沈老祖的娘家人已經全部遷離了那裏,畢竟那隻是一個小地方;但是人越老越念舊,更何況現在沈老祖的兄弟姐妹已經都死掉了,而她的娘家人距京城還是極遠的,雖然年年都會有晚輩來看她,但是所帶的東西並不是沈老祖想要的。


    沈老祖幾次三番的同子侄們說,她隻是想要家鄉的那種花兒:在京中養不活,那麽隻要有個花樣兒也成;讓他們帶些家鄉的東西來,並不需要他們送那些極為貴重的東西——她並不缺那些東西。


    但是子侄們卻不理解沈老祖的一番心思,每次都答應著但是到下一次來時,依然帶來是貴重之極卻在沈老祖的眼中並不珍貴的東西。


    紅袖看到沈老祖眼中閃過的激動,看了一眼希蘭,知道她正在努力:為了沈五老爺而努力。


    討沈老祖的歡心看著是容易,但是希蘭並不是沈家的人,就算是沈家的人又有幾個人當真知道沈老祖的這一層心思,又有誰把這一層心思當真放在了心上呢?希蘭要先打探沈老祖的喜好,然後才能投其所好。


    希蘭夫人雖然隻是送了一匣點心和一方手帕,但是她這些日子為這兩樣東西沒有少費了心思與精力。


    看到沈老祖如此激動,希蘭夫人起身告辭,說要去看看大姐兒;這個時候還是讓沈老祖獨處一會兒的好。


    紅袖陪著希蘭夫人出來之後,看著希蘭夫人隻是笑但並沒有說話。


    希蘭夫人臉上一紅,不過卻沒有做小兒女之態,直言道:“你們五叔父是個好人,沈府也是個好人家,我,不會放棄的。”


    她說得光明正大,做得事情也堂堂正正,沒有害任何一個人;紅袖並不反感希蘭夫人所用的心計,她輕輕點頭:“夫人很用心,我想五叔父知道後會很感動的。”


    “我隻做我想做的,並不是為了讓他感動;因為我,喜歡他。”希蘭夫人紅著臉,聲音雖然小但還是把話說了出來:“我做的事情,是我心甘情願的,隻是希望不會帶給他麻煩。”


    紅袖笑著搖頭:“不會的,夫人放心就是。”


    聽著希蘭夫人的話,紅袖心中都有些感動:這個古代的女子,反而更懂的什麽叫做愛。


    希蘭夫人沉默了一會兒,忽然道:“這兩日我看沈五老爺精神有些不太好,是不是府中出了什麽事情——我隻是有些擔心他,並不是要打探府上的事情;如果不方便說的,你就不用對我說。”


    她還是直爽的很,心裏有什麽嘴裏就說什麽:卻不是對所有的人都如此,這也是讓紅袖欣賞她的地方。


    紅袖搖了搖頭:“是有些煩惱的事情,不止是五叔父一個人在煩惱;不過不便對夫人明言,夫人莫要見怪。”


    希蘭搖了搖頭,並沒有再問下去,轉開話題問起了大姐兒。


    希蘭的到來,當然讓七夫人和二夫人有些不高興;尤其是她們後來聽說沈老祖在希蘭夫人走了之後,曾說希蘭夫人也是極不錯的人,雖然是再嫁之身,但也可以說是暇不掩瑜;言外之意十分明顯,沈老祖對希蘭夫人有些動搖了。


    二夫人最是煩惱,因為侍琴的事情還沒有說清楚呢,希蘭夫人便已經開始討沈家主母們的歡心;不用說,希蘭夫人遲早會去哄沈太夫人的,但是眼下府中事情如此繁亂,她也不好讓寶湘去討沈老祖和沈太夫人的歡心:希蘭是外來的客人,她對沈府的事情一無所知——就算知道也可以假裝不知。


    但是寶湘卻不成了,就算是她真不知道,但是二夫人知道啊,怎能能讓寶湘這個時候常常去沈太夫人麵前呢?沈老祖那裏倒還是可以的,但也不能走動的太勤,不然會被沈家長房其它的人討厭。


    楚夫人近來卻對女兒的不滿越來越多,看著女兒的行事有很多都看不過眼去:因為她總感覺女兒在用心計,哪怕是對院子裏的丫頭婆子們,女兒也是用了心計的。


    管家理事並不是隻有心計就可以的,楚夫人早在女兒嫁出之前就把這個道理講給了她聽,不想現如今女兒卻事事處處同人都是用心計,並不見她真心待人。


    但是這些事情還讓她說不出來,因為沒有什麽具體的事兒,她隻能提點兩句;但是二夫人完全沒有聽到心裏去,她哪裏會不生氣?


    再加上沈府之內事情不斷,她根本就沒有找到合適的機會同沈太夫人等人講孫子的事情,她心下也有些煩的;和女兒說了一次,但是女兒也不知道整日裏在忙些什麽,根本就沒有把她的事情放在心上。


    不過女兒有了煩惱她也是知道的,所以她並沒有說什麽,把所有的不滿都咽下了肚子裏,好言寬慰女兒;二夫人卻沒有把事情告訴楚夫人,這讓楚夫人心中更不是滋味。


    看到二夫人在晚飯時分,居然又去尋寶湘母女,楚夫人氣得吩咐丫頭們一聲,她晚上不用飯了轉身回房:那個什麽希蘭夫人一來,女兒便急急忙忙去找寶湘母女,用意自然是不用說的。


    求親之事,就是要你情我願:成就成,不成就不成;用了心計就算是親事成了,日後也難有好日子過;楚夫人對於二夫人此事,那是十二分的不滿。


    七夫人躺在床上養胎,聽到此事後也尋了桂月母女來議事,自然也有她們的一番計較。


    最明顯的變化就是,寶湘和月桂去沈老祖那裏走動的勤了;而寶湘除了去沈老祖那裏之外,每天都會和沈家的姑娘玩在一起:或是請她們來品茶,或是請她們來評畫等等;月桂和沈家姑娘也常常走動,隻是沒有寶湘那麽多罷了,她分了一部分精力用在了沈太夫人的身上。


    沈太夫人近來著急上火,月桂也並不在沈太夫人那裏久留,也不多說府中任何事情,隻是送些湯水什麽的:都挺對沈夫人的口味。


    紅袖當然知道寶湘和月桂兩人的動靜,不過也隻能假裝不知:總不能攔著人家不讓人家到沈府各處走動吧?


    映草兒在手上把玩著一根草,隻是平平常常的草,她似乎手中很少有空著的時候:“姑娘,七夫人怕是為了她自己的兒女,所以想把五老爺拉到她那一邊去——日後有她的堂妹在,怎麽不得給她的兒女們一份好差事或是私下多給些妝奩?二夫人卻同時給四爺說親,說她圖錢吧又不像。”


    趙氏撇嘴:“有什麽不像的?四爺現在手上可是有著原來那個四少奶奶所有的家業,就算是侯爺代掌,早晚也要給人家不是?隻要把人嫁過去,姐兒便就成了她的女兒——想要謀那份家業,不就有了路子?”


    “至於五老爺,可是我們府中的財神爺,隻要把他籠住,沈府的銀子不就成了她的?”趙氏看向紅袖:“這麽明顯的事情,您和爺怎麽也不急呢?”


    紅袖隻是笑著搖頭:“奶娘你不用著急的。”


    映草兒拉住趙氏:“趙媽媽你說錯了,不說其它,單一件事兒二夫人便謀不成那些銀錢家業——如果換成是我,嫁給四爺或是五老爺之後,為什麽不把銀錢塞到自己的腰包裏,非要給二夫人不成?”


    趙氏被問的一愕:“也許二夫人已經控製了……”


    “沒有。”紅袖淡淡的道:“已經探明了,不管是憐星還是寶湘都沒有什麽把柄在二嬸娘的手中,絕對沒有被她控製一說;至於以後會不會被她控製,那便不知道了。”


    “就是,就是,二夫人一定是打算控製她們。”


    映草兒又打斷了趙氏的話:“不可能。如果我是二夫人,便不會做這種沒有把握的事情——如果控製不成,反而結成了仇家!”


    “再說了,沈五老爺是管著沈家的生意,但他並不是沈家的家主;而沈四爺雖然是姐兒的親爹,但是前頭四少奶奶的家業已經指明給了姐兒——如果姐兒死了話,那家業便會被沈府交給朝廷充公了事,而不會成為四爺的,此事可是沈府上下人人都知道;那些錢氏掌櫃的就怕三房會有人害死姐兒,所以才會有這麽一說。”


    “趙媽媽,姐兒現在由三夫人帶著,看得比心肝兒都重要三分;誰會去害姐兒,害了姐兒也沒有好處的。”


    “五老爺無論生與死,那生意都會是沈家的,不會是五老爺自己的,當然也不會因為五老爺娶個妻子,沈家的家業就成了旁人的。”


    趙氏聽到這裏啞口,然後也明白了紅袖為什麽一直沒有很著急的原因了:因為二夫人根本就不是在謀三房和沈府的家業——那她在圖謀什麽?


    紅袖聽到趙氏的話,輕輕搖頭:“我不知道,所以我在等。”這是紅袖一直不明白的地方,而且眼下的親事,二夫人並沒有什麽理虧的地方。


    趙氏聽了這話,看看洋洋得意的映草兒,她轉開了話題:“胖妞這一死,二少奶奶的事情也查不清楚了;我想,那個暗中下手的人正樂得拍手呢。”


    “不,她可能正氣得吐血;”紅袖輕輕的擺了擺手:“雖然我們現在還不能找到她,但是她費了那麽大的心思、布了如此周密的一個局,但是最終的結果呢,二少奶奶母子平安、七嬸娘也是有驚無險,她還能不氣個半死?所以這一次,隻能說,我們和那個人,又打了一個平手而已;可惡的平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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