方望樓這邊,小金礦按部就班的開著,收入漸漸多了,生活水平也逐漸好起來。三個股東又在山裏發掘了幾個新的坑口,招了工人,眼見著規模大了起來。


    這天三人正在方望樓家核對賬目,準備購買材料。有工人進來通知,後麵的老礦埋了六管炸藥,隻聽到了五聲炮響,有一炮啞炮。以前從沒發生過這樣的事,工人不知道怎麽處理,現在沒人敢進去,問問老板怎麽辦。


    陳文主管安全,起身就要去處理。方望樓和趙福忠不放心,也跟了過去。


    在洞口觀察半天,陳文又問了問情況,確定是有啞炮,但感覺問題不大,陳文伏身就往洞裏鑽去。趙福忠跟在身後,緊跟著是方望樓。幾個工人見老板都進去了,猶豫了一會也一個個跟著鑽了進去。


    這礦洞幾年間掘進了兩百多米,順著礦脈,七拐八拐。陳文走在前麵,提著礦燈照路,一心注意腳下的路,沒怎麽關注遠處。眼看拐過一個大彎,就到了礦洞盡頭,跟在後麵的趙福忠發現了情況。


    民間開礦,條件自是非常簡陋,往往雷管炸藥就放在家中空房子裏,也不可能保管的很好。這天的炸藥本來沒問題,隻是導火線有點受潮,燃燒速度慢了。被前麵先炸的炸藥崩出的土石把導火線蓋住,沒了空氣,處於燜然狀態。


    眾人一起進礦,帶動了空氣流動,導火線“嗤啦”一聲又複燃了。陳文走在前麵沒注意,緊跟在後麵的趙福忠卻是眼疾手快,電光火石間,一手抓起陳文後領,一手抓起陳文腰帶,蹲身把陳文從頭頂舉過,奮力朝著洞外扔了出去。


    人在有些關鍵時刻往往能爆發出不可思議的力量和速度,這種情況甚至讓人感覺到神秘和恐懼,因為有些記錄連最頂級的運動員都無法達到。


    這也是秘法修煉所追求的狀態,有時候普通人也能觸及到一些修行有成的境界,隻是這種無意的觸及發生的概率極低,對自身傷害也是極大。


    趙福忠一股急勁把陳文扔出去砸在方望樓身上,方望樓硬生生被砸的騰空而起,又撞到後麵的工人,工人再被砸飛,直撞到後麵的人,踉踉蹌蹌一群人倒退了五六米,這時一聲巨響,炸藥爆了......


    趙福忠的獨生女兒趙丹跪在趙福忠靈前,旁邊跪著方報。另一旁是陳文的一兒一女,陳嘉佳,陳嘉和,兒子八歲,女兒六歲。方報和趙丹同歲,今年正好五歲。幾個孩子齊刷刷跪在地上,披麻戴孝,老趙的老婆目光空洞的呆坐在一旁,淚水早就流幹了。


    老趙沒有兒子,摔盆扛幡都是方望樓教著方報做的。送葬的路上,陳嘉和跑到前麵,摟著方報一起扛著招魂幡。


    安排妥當,老趙的老婆坐在炕上,雙眼紅腫,不時還會低聲哭泣。方望樓和陳文撲通跪在地上。“嫂子,二哥是為了救我走的,以後家裏的事你隻管說話,有我陳文在,就沒人能欺負你們。”


    老趙媳婦下地扶起二人,又是眼淚止不住的流。方望樓看著孤兒寡母也是心如刀絞,一旁的方報倒是平靜很多,一句話不說,小手拉著趙丹,半懂不懂的看著大人說話。


    當著村裏能主事的人都在,方望樓和陳文當場立了字據文書,老趙生前的股份全部歸她們母女,不用這母女出錢出工,年底拿分紅。另外趙丹的生活學費一並由方望樓陳文承擔,直到趙丹成年,能夠自食其力。無論老趙媳婦以後是否再嫁,這份協議都算有效。


    有了這份文書,老趙的遺孀和女兒基本上衣食無憂了。陳文也當眾放出話來,老趙大哥是為救兄弟而死,誰敢欺負這孤兒寡母,我就點炸藥炸他全家。


    此後,這兄弟兩個也是說到做到,對老趙媳婦和女兒照顧的無微不至。三家走動的像一家人一樣,孩子們在一起更是親如家人,互相愛護,在村子裏儼然就是一塊鐵板。如若其中有一個孩子受欺負,其他的定會一擁而上,不要命的跟別人打,打到最後村裏的孩子見著他們都繞著走。


    尤其這方報,打起架來不要命,卻從來沒受過傷。有一次被外村的幾個半大小子圍著打,方報也不躲閃,石頭木棒就是落到方報身上,方報也似乎一點感覺沒有,過後身上也看不到一點淤青受傷的痕跡。磚頭拍在方報頭上,就像是打在了鐵疙瘩上,磚頭粉碎,方報卻毫發無傷。嚇的那群外村人拔腿就跑,被方報追上幾個跑的慢的,一頓狠揍。


    方望樓也覺得奇怪,以前方山方水三天兩頭受傷,不是把腳崴了就是把頭磕破了。可這方報比那兩個還淘,卻是從不見他受傷。山裏孩子磕磕碰碰很正常,從不受傷倒是挺奇怪。


    直到有一次,方望樓偶然看到方報上樹掏鳥蛋,不小心從五六米高的大樹上掉了下來,嚇的差點昏死過去。


    恍惚間看到一團白影於半空中拉了一下方報,將方報的身形拉正,又一團光影圍著方報緩緩而落。方報一個屁墩坐到地上,非但沒有任何害怕的表情,還笑嗬嗬的喊道“沒抓牢,哈哈,看我再來一次。”說著又往樹上爬去。


    把方報拎小雞一樣拎回家,仔細盤問半天,方報也說不出什麽。隻說自己向來武功高強,從高處掉下來算什麽,將來練成武功自己還能飛簷走壁呢。


    方望樓一直記著老方丈的話,開始時,還有些擔心。隨著方報一點點長大,發現這孩子本性還算善良,除了淘氣出邊,嘴饞的厲害,也沒什麽太特別的。而且這孩子格外仁義,知道幹爹趙福忠是為了救自己父親和陳文幹爹死的,對趙丹格外關照。誰要是欺負趙丹,他就能跟誰拚命,管你是大人小孩,儼然把趙丹當親妹妹對待。


    唯一比較特別的就是這方報從來不會受傷,方望樓又有幾次都恍惚看見有一團白影跟著方報,一轉眼卻什麽都看不到了。


    時間久了,方望樓也漸漸放下心。時不時的會去看看方山方水,卻是從沒敢讓這三個兄弟見麵。眼看著十年的期限就要到了,心想著到時候再去找老方丈商議。


    奈何世事無常,天不遂願。方山方水剛剛傳來好消息,雙雙考上了縣裏的一中,壞消息接踵而至,老方丈證空圓寂了。


    方望樓訂做了一件袈裟,帶了些素食果點,匆匆趕到八寶洞時,老方丈已經火化。接待他的是證空的大弟子,現任八寶洞方丈戒行。


    戒行接過方望樓的袈裟果點,放到一旁。隨手拿出一枚玉石,通體雪白如脂,隻有一點如黃豆大小的血紅留在正中。這玉石正是當年方報降生所含的血玉,已被老方丈消去大部分業力,如今變成這個樣子。


    “師父交待,這石頭不可將業力除盡,否則會傷及那孩子性命。如今這樣恰到好處。施主可帶回交給那孩子佩戴。雖然當下看來,那因果相報之事未現,十年之期未滿,施主還是莫草率行事。待十年期滿,或自有結果。”


    “另外,方山已入我佛門,法號戒來,是我的小師弟。師父允其待發修行,可不持戒。望施主莫以紅塵心度方外法。”


    方望樓也是看的開了,回道“隻要孩子平安,出不出家都無所謂。現在兩個孩子都考上一中,也算是小有所成,應該感謝老方丈才對。”


    方望樓留下一些香火錢算是方山方水的生活費,轉身出了山門。到了潮水河邊,卻見到方山站在路口,正等著方望樓。方山此時已長成了大小夥子,快和方望樓一般高了。剃的一頭短發,身穿一身運動服,看上去精神的很。


    “方山,你怎麽在這,你不是應該在學校嗎?怎麽沒去上課。你弟弟呢?”


    “師父圓寂,師兄去學校把我和弟弟接回來的。我讓弟弟先回學校了,我想回家看看。”


    方望樓有些為難,一時不知道該怎麽說。尷尬的看著方山。


    方山也看出父親為難,又說道“我聽師父說過,三弟十歲前我們不能見麵,也不知道為什麽。隻是最近想念母親想的厲害,能不能讓我回去見見母親,你把三弟帶出家去暫避一下,我們不見麵。”


    方望樓想想,這也是個辦法。孩子大了,想回家看看也是常情,這麽多年了也該回家看看了。再者方望樓也覺得幾個孩子都還本性善良,就算見麵又能怎樣,十年之期馬上就到了,小心一點就是了。


    想到此,方望樓點點頭,帶著方山回家了。


    到了村口,方望樓終是覺得不妥,沒敢讓方山和方報見麵,提前回去把方報送到陳文家,這才帶著方山上山回家。


    方山近十年後再回家中,發現家中雖然富裕了,很多東西卻都沒變。方望樓也是刻意盡可能保持家中的樣子和方山方水離開時一樣。見到母親,方山忍不住淚流滿麵,雙膝跪倒就給母親磕頭。方山母親也是慌忙扶起方山,兩人抱頭痛哭。


    兒子回家了,方山的母親自然要給兒子做頓好吃的。忙活半天,給方山做了一桌素餐,一家人吃的格外高興。這一高興就把方報給忘了。


    等到吃好飯,方山該回學校了。依依不舍的剛出院門,陳文抱著方報已經出現在麵前。


    本來方望樓交代陳文,等一會自己去接方報,誰知方報在陳文家玩了一會哭鬧著要回家。陳文哪知道這裏麵的事,幹兒子要回家就送回來唄。方望樓也是想方山回來看一眼就走,哪知媳婦做好了一桌飯菜,三口人吃的開心,就把這事忽略了。


    方山方報在家門口相見,想躲是來不及了,索性就讓他們見了吧。方望樓接過方報,指著方山試探著說道“這是你的大哥,快叫大哥。”


    方報盯著方山,大眼睛一閃一閃的,歪著頭問“大哥,你會烤土豆嗎?”這一句話就把方望樓嚇壞了,慌忙把方報交給陳文,拉著方山就下山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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