溫無禍從小自知道,自己不是一塊練武的料。父親和一眾叔伯給他摸過多次根骨,但最終卻都搖了搖頭。


    但自己父親不是很甘心。


    父親乃是升平教教主溫漠,也是位極有本事的人,武功也是不下於師祖的存在。


    之前升平教剛剛從太平教中分離出來之時,受江湖眾人猜測和太平教打壓,卻是當時身為少教主的溫漠一路殺出重圍,才有了升平教於太平教勉強可以抗衡的局麵。


    父親不是個信命的人,從小他一直為自己努力磨煉根骨,可那麽多極品靈藥和逆天功法,卻隻給自己打造了一個十分結實的根基和健康的體魄。


    溫無禍在十歲就感受到了自己的極限,卻永永遠遠的卡在三流高手的這門檻上,整整一年無寸進之功。


    自己拚了命的練武,反而功力有所減退,父親看到最後也歎息道:“你所長不在此處。”


    父親難得認命了,但溫無禍卻還不認命。


    他知道自己天賦可能不在練武上麵,但他卻自小有一雙眼睛,能看見很多別人所不能見之物——因果。


    在他眼中的世界,每個人身上都纏著各種各樣的線。不同顏色的線代表不同的因果。


    如父親周遭隱隱業火有浮現,手上和刀上纏滿了沾著血跡的黑線。母親則有青蓮虛影纏繞,幾縷金線從她身上分叉,連向父親的心髒。


    雖然溫無禍並不知道這些意味這什麽。


    他曾把自己看見的東西告訴給父親,但父親讓他不要和任何人說。


    溫無禍背靠著門,滑坐在地。手上纏著的繃帶透著血色撐住額頭,他可以感覺到自己的眼睛在發燙。


    自己之後該何去何從,溫無禍沒有想法。是規規矩矩當個魔教少主,學習教習門派事務,最後再老老實實把位置傳給自己的兒子或者徒弟。


    但捫心自問,溫無禍卻不想過這樣平穩一眼看到底的生活。


    或許是年少輕狂,不知天高地厚,溫無禍很快便決定了,他要離家出走,他要在外闖蕩江湖。


    話本子裏關於資質平庸的人一朝奇遇洗髓伐骨成為無上武林高手的事情並不少見,而且曆史上這樣的例子也是有的,最近的就比如當今武聖吳修己。


    既然這樣想,溫無禍馬上就開始收拾東西,準備走了。想了想,他還是往桌子上留了一封信。


    他乘著夜色悄悄遁出了門,向著父母居住的地方跪下磕了幾個頭,這才一臉毅然的離開了。


    與此同時,溫漠站在沒有打開的窗戶前,眼神深邃,似乎能看見那個少年離去的身影。


    屋子裏一片黑暗,沒有開燈,一個穿著青色繡蓮紋的溫婉女子站在他身後,擔憂道:


    “外麵江湖險惡,你就這麽放著兒子出去,萬一出什麽事情,該怎麽辦啊!”


    溫漠沉聲道:“我溫漠的兒子,自然不會被這些事情給難倒了。”


    “那你就這樣看著兒子離開,這也太早了,無禍他才幾歲啊!”


    溫漠緩緩搖頭道:“沒事,他的人生他自己決定,他如果想留,我們養他一輩子也沒關係,當初取名為‘無禍’不就是希望他無災無禍,平平安安一輩子嗎?


    可他既然選擇要出去,那我們也不能攔住他,幼鷹總要學會飛翔。


    在外麵他可能會經曆很多危險,但也會遇見很多形形色色的人,會有喜歡的人和可以生死托付的好友。在外麵他才能更快的成長,成為一個頂天立地的人。”


    “我知道。”溫母歎道,“但無禍他的本事還不足以立足江湖,雖然這孩子有幾分聰明,但又怎麽比得過那些老油條。怎麽都是個虧,我又怎麽能放心的下。”


    “是啊,怎麽能放心的下。”溫漠也歎息出聲,他轉身抱住妻子安慰道:“放心,我都準備好了。”


    “他竟然從你這裏繼承到了因果之眼,練武不行,就修習道術去吧。原本我就準備求你小舅教兒子道術,但既然兒子選擇出去了,那也不耽誤。


    我已經聯係了你小舅,他這幾天會來這裏尋到兒子,有他看著,你放心。而且我派了人偷偷跟著,絕對能把你兒子交到無聰大師手上的。”


    溫母聽了此言也好過了一些,兒子總有一天會出去的,隻是她沒想到這一天會來的這麽早。


    無聰大師出家前是她母親最小的弟弟,雖然他已經前塵盡斷,但自己和他卻頗為談得來,交情不淺,算得上是個忘年交。


    無聰大師也說過自己很有佛緣,但可惜她遇見了溫漠……


    不論親緣,就憑這份友誼讓他出麵教教無禍也是沒關係的,更別說無禍有著自己這一脈隻在傳說中的因果之眼,更是很得佛道兩家的青眼。


    溫母抱著溫漠,眼睛卻不自主地看向緊閉的窗戶。


    還是兒行千裏母擔憂啊!


    但溫無禍是不知道這些的,他偷偷出了父親的隱居之地,看著山下星星點點的燈火,心裏的迷茫頓時一掃而空,豪情萬丈道:


    “江湖,小爺來了!”


    但還不等他再說些什麽,溫無禍就感道一陣狂風襲來,“哐當”一聲,自己頸間掛著的護身符亮起溫潤的光澤,把自己給罩了起來。


    溫無禍定睛一看,兩個渾身罩在黑色衣袍的男子陰森森的立在自己身前不遠處,刀尖明晃晃的指著自己,殺意不加掩飾。


    他們也看出溫無禍的武功低劣,但有著重寶護體,一時半會打不死,反倒還有幾分閑心聊著天。


    “桀桀,溫漠可真在乎自己兒子,連這樣的好東西都能拿出來護體。”


    “那可不,畢竟就這麽一根獨苗苗。我們把這獨苗苗給掐了,那他的樣子一定很好看。”


    “還真是期待啊!”


    “是啊,不虧我們兄弟二人在這門口守了這麽久,終於找到個機會。”


    溫無禍聽著他們若無旁人般聊著自己的生死,剛剛的豪情萬丈頓時被當前一大筒冷水給澆涼了下去。


    他何嚐猜不到事情真相。父親在外招敵無數,敵人知道父親武功高強,不敢進隱居之地尋死,而且也找不到入口,隻能在外伺機報複,卻被自己撞著個正著。


    溫無禍緩緩後退,猛的衝著一個地方跑去。他知道,自己的護身符擋不了太久,還不如趕緊跑。


    “這小子竟然想跑?”


    “桀桀,他以為他能跑的掉?”


    正像他們說的那樣,他們的攻擊完全鎖死了溫無禍回去的路,反倒逼著溫無禍離家越來越遠,溫無禍隻能在前方的密林裏瘋狂逃竄,那二人也不急,戲弄寵物般墜在溫無禍身後。


    溫無禍隻能看著自己的護身符的光澤越來越暗,但為今之計,唯一的出路,應該就是去山上山崖處,跳下去說不定還有一線生機。


    而且話本子上都是那樣寫的,跳崖得奇遇,說不定自己就撞到了呢?


    林葉隱蔽下,兩個人默默的看著,一人看下不去了,準備出手卻被另外一人攔住了。


    “教主說,少教主如果不是下一秒就要死了,我們不能出手。”


    準備出手的那方臉咬著牙道:“我們都是看著少教主長大的,萬一出事了呢?”


    那人卻隻道:“我們少教主不應該是一個經不起風浪的人。”


    再說溫無禍在那兩個殺手的縱容下,看見了眼前的崖邊,但還沒跑過去,就見一堵無形的牆把自己給攔住了。


    “跑啊,少教主,怎麽不跑了?”


    “感情我們兄弟倆等了這麽久,你的後手就是這山崖啊,真是讓人白期待了。”


    這二人的口氣欠揍依舊,從這裏也可以看出他們對溫無禍的輕視和不屑,不在乎也無所謂溫無禍的後手是什麽。


    溫無禍背對著他們,身形蕭瑟,“你們還真是自大的很啊!”


    “怎麽,少教主有什麽後手來懲罰一下我們兩兄弟啊?”


    二人笑作一團,尖銳的笑聲隨著山風在四周回蕩,鬼哭狼嚎似的,給這裏平添了幾分恐怖的意味。


    “那正符你意。”溫無禍轉過身來,一張紫符夾在手中,下一刻那張符紙便被火苗卷起,與此同時溫無禍整個人也消失在了他們眼前。


    “竟然是不用消耗靈力不受任何限製的紫品傳送符!”


    “靠,這小子剛剛在溜我們呢?”


    “這傳送符範圍極廣,這下也不知道他傳送去哪了。”


    “都說了讓你早點動手。”


    “靠,不是你說要好好玩玩他的嗎?”


    兩個黑衣人在山崖邊吵了起來,卻齊刷刷往身前懸崖處跳了下去,下一刻整個崖壁被整整切下去一塊,但那二人也消失不見。


    方臉漢子把刀往地上一插暴躁道:“這下怎麽辦,我們也不知道少教主去哪了?”


    “不更好嗎?讓人護著的曆練叫什麽曆練。”


    “你這說的是什麽話?”


    “走吧,與其在這裏後悔,還不如去和教主複命。”


    已經被傳送走的溫無禍可對那處山崖會發生的事毫不知情,紫品傳送符雖好,但卻不能超過一個國家的範圍,國於國之間無形的氣運壁壘唯一能限製它的東西。


    所以溫無禍不能直接傳到武林氣氛濃鬱的臨淵國和那暮雲城,隻能退而求其次,到了啟軒帝都。


    溫無禍無形地向地上吐了口唾沫,縱使身上的傷痛的齜牙咧嘴,卻還是帶著得意笑。


    想抓小爺,下半輩子吧!


    此時夜半三更,街上隻有巡邏視察的士兵,溫無禍也不管自己在什麽地方,趕緊找了一處偏僻的黑暗角落躲了起來,用堆在一旁的稻草把自己給埋了起來,默默療傷。


    自己剛剛雖然有著護身符護著,但還是受了一些外傷。不重,就是亂七八糟十幾道口子。


    等到第二天,一夜沒睡的溫無禍勉強扶著牆爬的起來,正準備找個地方住,卻聽見一陣琴音傳來。


    他從沒聽過這麽好聽的琴聲,尋聲而尋,他爬上牆頭,看見了一個粉衣的少女坐在櫻花樹下,低頭撫琴。


    …………


    溫無禍在啟軒沒過多久又被太平教的人給盯上了。但還好他寶貝眾多,而太平教的勢力在啟軒京城受大極大打壓,所以才有驚無險。


    在擺脫一次追殺中,他跑進了白馬寺中,出乎意料的順利,他自己進了最深處的禪房,而且沒有任何人追殺進來。


    在那裏,他看見了一個慈眉善目的老和尚,他雙手合十道:“阿彌陀佛,施主,終於來了。”


    “你誰?”


    “傳你本事的人。”


    “你想收我當小和尚?”


    “不,不是我,是替我一個老友,而且也不是當和尚。”


    “那行吧!”


    於是溫無禍開始跟著老和尚在外麵闖蕩江湖了。好幾個月後,他才知道這老和尚的名諱,竟然是那位神秘無比的無聰大師。


    他不僅教自己如何闖蕩江湖,還傳了他一些道術。


    無聰大師性格極好,雖然有時很不著調,但卻很快讓溫無禍對他建立起了深厚的感情。


    隻是他卻不願意受自己為徒,倒是讓溫無禍鬱悶了一會。不過在一次偶然談話中,他得知自己還有個“師兄”,那才是真正傳承了他一身本事的人。


    卻不肯認他為師傅,不願當和尚,讓溫無禍也很是感歎這扯淡的人生。不過換成自己要當和尚,自己可能也是不願意的吧。


    再兩年後,溫無禍醒來後發現自己的和尚師父不見了,同時不見的還有他的一眾護身寶物。


    那老和尚倒是給他留了個字條,說他該出師了,除了與道術有關的符籙等物,他從家裏帶的寶物他都沒收了,帶著寶物還闖什麽江湖。


    溫無禍看後很是抑鬱了一會,但很快就認命,開始自己的江湖闖蕩之途。


    沒了老和尚幫他屏蔽因果之眼,溫無禍看見那些重大的禍事卻總是忍不住想出手。


    但這樣的事情也會使自己背上因果報應,溫無禍的運氣極差,年紀又小,經常碰見很多危機。但他身上的氣運隨著他救人而越來越多,總是能死裏逃生。


    一次幫別人化解危機自己卻意外中毒,還被太平教的人追殺,溫無禍勉強回到了自己暫時盤桓的木屋,卻沒有半點力氣去拿藥療傷。


    他躺在地上隻能等死,絕望逐漸彌漫占滿他整顆心,他感知著自己的生機漸漸流逝。


    但就在這個時候,外麵的門被打開了……


    本來這對cp都寫完了,但想了想,卻很想寫一章以溫無禍個人視角來補充一下溫無禍這個人本身的坑。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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