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被震撼到了?”那個男人出現在王凱之的身側,淡淡的道。


    王凱之深吸口氣,道,“隻是有些可惜!”


    “可惜?”那男人冷笑一聲道。“有什麽好可惜的。我之所在,兵鋒千裏,兵員不絕,有何可惜?”


    王凱之仍舊望著那座城池,道,“我隻是疑惑,為何會變成這個樣子?即便不用此等方法,我們也能拿下這座城。”


    “不是我做的,”那男人道。“我不需要此等損人不利己的手段來攻克一座城池。”


    王凱之這時候才側過臉去望他。男人淡漠冷酷,眸光熠熠,看不出說謊的跡象。他道,“那會是什麽人?”


    “也不是冥界的人,”那男人道。“冥界也不可能作出此等事情來。這讓我懷疑,在我們與冥界之間,還有第三方勢力。”


    “你也感應不出來?”王凱之好奇的道。


    那男人徐徐吐了口氣,道,“我雖然恢複真身,卻並未恢複巔峰狀態,不可能什麽都能感應到。”


    “現在怎麽辦?”王凱之問道。


    “繼續推進。”那男人道。“冥界不動,我們便逼著他們動,讓他們不再以為我們的舉動於他們不痛不癢。”


    王凱之轉過臉龐,凝望著遠處,道,“那就繼續。”


    這時候,從那城池中衝出一道道身影,形同野獸,怒吼著風馳電掣般衝向前方。王凱之緊了緊手中的刀,而後長嘯一聲,騰身如大鵬展翅,卷起狂風,洶洶掠過那些身影。


    那男人冷冷的注視著王凱之的身影,呢喃道,“會是誰呢?”


    而此時,他渾身噴湧出黑氣,黑氣如遊龍一般的飛出,瞬即化作一列列的兵士。


    “戰吧!”


    幽冥的洶洶,卻不足以讓大地變得波濤洶湧起來。相反,地麵上卻是一片死寂。從地下鑽出的龐大身影,幾乎將整個鎮子湮滅。卻是如雕塑一般的站在廢墟之上。


    遠處的樹妖與巨人般的怪物,已是感應到了它的存在,紛紛轉過身,朝這邊而來。


    似乎早已過了夜的時辰,但天地卻依舊一片漆黑。


    氣溫降了許多,那晶晶的閃爍,仿佛是冰珠的熠熠。


    狂風疾嘯,周邊的暗影猛烈的搖晃起來。


    站在廢墟上的龐然身影,倏然縱身而起,便聽得狂風撕裂般的怒吼。


    頃刻間,它已是到了那兩道身影的近前,掄起粗大的手臂,轟隆一聲朝著它們砸了過去。肉眼可見的氣流,便如被破開的怒浪,蜂擁的氣勁,宛若是那鋒芒畢露的刀鋒。樹妖尖叫一聲,無數的觸手如利矢一般的刺了過來。而那巨人般的怪物,捏緊拳頭,一拳砸向那巨大的手掌。


    轟隆隆!


    如天雷怒響,整個時空為之震顫。


    樹妖的觸手紛紛斷裂,而巨人般的怪物拳頭盡是碎裂。


    龐然身影一臂砸下,反身又是一拳砸出。


    氣吞山河,移山倒海,拳風湧出,那兩道不可謂之不小的身影,竟然晃悠起來。樹妖尖叫,拳頭觸及,它竟然化為了無數的碎片,在狂風中飛舞。而巨人般的怪物,卻是橫掃而出,撞在了遠處的高山上。高山轟鳴,刹那已是化為了平地。


    龐然身影幽幽的望著,一步邁出百丈,大地轟鳴。


    整個天地,似乎隻有它的存在。


    它的存在,讓這死寂沉沉的世界,有絲毫的生氣。


    但這種生氣,卻是蒼死的、幽邃的,讓人感覺蒼涼而頹廢的。


    它到了那座化為平地的高山麵前,騰起的塵埃模糊了它那高大的身軀。那巨人般的怪物,似乎已經死去,已經感覺不到它的氣息的存在。它站在那裏,如擎天之柱。四下裏的山嶽,默默地拱衛著。


    而在這時,那化為碎片的樹妖,卻倏然凝聚身軀,而後吐出那黑色的火焰,噴向了龐然身影。黑色的火焰出其不意的落在龐然身影的身上,刹那便覆蓋了它整個身軀。龐然身影轉過頭,眸光凶唳的盯著那樹妖,它忽然張開巨大的嘴,嗷的一聲怒吼,那氣流竟然倒轉,齊齊湧向它的口中。樹妖驚慌失措,急忙掙紮著要避開,卻一瞬間隨著那氣流飛入了那巨大的嘴中。


    黑焰還在燃燒,燒著的越發的劇烈。


    此時,那無數碎石之中,一道身影轟的一聲飛了出來。


    寒芒如刃,刹那刺向了那龐然身影。


    叮的一聲細響,寒芒受阻,龐然身影轉身一拳拍了過去。


    砰!巨人般的怪物,哢擦一聲跪在地上。


    大地龜裂,裂痕延展開來。


    龐然身影舒展開拳頭,碩大的手掌緊緊抓著巨人般的怪物的腦袋,然後彎腰盯著那醜陋的麵孔。


    巨人般的怪物雙眸在閃爍,跳動著驚慌與恐懼的光澤。


    可是,龐然身影沒有給它求饒的機會,而後張開嘴,哢擦一聲咬下了它的腦袋。巨人般的怪物的軀體砰的一聲倒在地上,而龐然身影竟然開始咀嚼起來。


    天地昏沉,萬物淒淒。死寂之中,是無限的幽森。


    就連那在黑暗中的鎮子,也仿佛塗抹上了詭異的色彩。


    龐然身影直身而起,瞪視著天空,發出了尖銳而咆哮的聲音。


    雲層密實,緊緊的疊加在一起,似乎在醞釀一場暴雨。


    漆黑的天地,破碎而渺小的鎮子。


    一道身影站在窗前,冷冷的注視著那遠處的龐然身影。


    咳嗽聲在身後傳來,她卻靜靜的站在那裏。四下裏已經不見人的蹤影,整個鎮子已經是空了。猶如廢棄之地,充斥著讓人毛骨悚然的東西。時間仿佛停滯了,一切都變得不正常起來。咳嗽聲越發的劇烈,仿佛有什麽東西堵塞在那人的喉嚨裏。


    她低歎一聲,回頭望著床榻上的身影。


    她身單力薄,沒有任何一個人來幫她,讓她無比的絕望。


    當鎮子上最後一盞燈隨風熄滅,她的心也變得黑暗起來。一種前所未有的絕望和痛苦,湧上心頭,讓她不由得流下淚來。


    淚水滾落下來,如珠玉一般的在地麵破碎。


    她移步到了床榻前,蹲身握住那瘦弱的手。


    “你好起來吧,不然我真的不知道該怎麽辦才好?現在鎮上沒有人,大夫不見了,而你卻越發的脆弱和病重,我一個人,我不知道該怎麽辦?如果可以,我真希望病倒的是我,由我來承擔你現在的一切痛苦。仇四,你是我的男人,隻有你健康著,我才有依靠。可是,現在你病倒了,我依靠誰?誰能來幫我?”


    她嗚咽著,任由淚水滾落下來。撕心裂肺般的痛,彌漫在全身。


    可是,已經昏迷了許久的人,卻仿佛聽不到她的聲音,隻是咳嗽著。


    風如幽靈般在窗外一閃而過。窗欞顫抖著。


    那沉重的腳步聲,不緊不慢,似乎在朝鎮子而來。


    屋子在震顫,窗戶在那震顫中破碎,風便撲了進來。


    陰森的風,仿佛從冥界而來。咳嗽聲,便在這沉寂之中響起。


    突然,客棧猛烈顫動,仿佛要從地上跳起來。


    她回頭望去,窗戶已經被一道龐然身影擋住了。如一座山,山自行來到了鎮上,堵住了窗戶。她淚眼婆娑的望著,腦海裏一片空白。不是驚恐,不是擔憂,而是一種淒寂的絕望。


    隨後,整個世界都安靜了。


    那身影便如山一般的在這裏紮了根,然後一動不動的在那裏隨著時光剝蝕。


    冥界一片騷動,一支大軍在昏冥之中席卷大地。


    卻在遙遠的彼岸,隻有平靜。


    “他們越來越近了,似乎是衝著我們來的。將軍,我們是否要發兵討伐?”


    “急什麽,區區跳梁小醜,還想禍亂冥界不成?”


    “隻是外間如此紛亂,若不及時製止,怕會生出變故。”


    “沒事,讓他們蹦躂吧!冥界死氣沉沉這麽久,總得有些波浪,不然豈不真的無可救藥了!鬧吧,能鬧出點氣勢來,也算是一種本事。”


    “卑職多慮了!”


    “去吧,該做什麽做什麽,不要瞎操心。”


    “喏!”


    男子站在塔樓之上。塔樓立在無數屋宇之中,頂天立地,如擎天之柱。雖然天地昏冥,但這萬家燈火,卻給人以煙火氣息。男子身材高大,體型壯碩,雖然臉上已出現一道道如刀刻般的皺紋,卻也並未顯現出他的衰頹。一張方正的國字臉,不怒自威,讓人不敢怠慢。


    “來了嗎?這是想引起我們的注意,然後魚目混珠渾水摸魚?知道破不開那三重禁忌,是想讓我們自行打開,然後讓你們進來?你們真是太過天真,真以為冥界經曆了那場變故之後,便會如驚弓之鳥,急不可耐的要將你們撲滅?主上英明啊,自從那裏被打開之後,便已料定了某種陰謀。你們或許不知道,這一切,都在主上的股掌之間!”


    塔樓尖頂處有一顆明珠,釋放出月白色的光芒,宛若這昏冥世界裏的月亮。那光芒輻射四方,讓整片天地,都徜徉在這純淨的光芒中。


    偌大的城池,街衢無數,建築整齊。


    燈火晝夜不息,人來人往,無有中斷。


    男子倏然長身而起,越過那明珠,飛向城池之外。


    黑沉沉的高山,籠罩著王者的氣息。


    “勾離拜見主上!”


    “什麽事?”


    “外界已亂,有妖魔橫行,看樣子是直指我們冥界。”


    “不予理會。”


    “卑職明白。”


    “那小子去哪了?可曾回來?”


    “小主還在外界,暫無消息。”


    “哎,這小子就是倔,別說你們,很多時候連我也勸不動他。”


    “小主有自己的想法,而且個性分明,也是好事。現在外界能傷小主者不過寥寥,想來並無風險。”


    “不要故步自封,許多事情已經非常理可以推測。秘境開啟,不知闖入了多少非這個時代的東西,小心沒有大錯。”


    “卑下糊塗!”


    “沒事,守好我們自己的地盤,外間如何亂也不關我們的事。”


    “喏!”


    “我困守在此,一時半會是離不開的,冥界的事,你們要多操心。”


    “卑下恭候主上證成大道之日!”


    “嗬,證成大道?難如登天啊!”


    倏然,山中人咦了一聲,卻是忽然道,“鬼主什麽時候蘇醒過來了?”


    “鬼主?”男子呆了一呆,瞬即轉身朝四周掃了一眼,抓了抓腦袋道。“主上,鬼主在哪?”


    山中人卻是沉默下來,似乎在想什麽。過了許久,他悠悠道,“沒事,可能是我感應錯了。鬼主千萬年沉睡,豈能在這個時候蘇醒。你去吧,該幹嘛幹嘛去!”


    “是,卑職告退。”


    男子一走,山中人卻是呢喃起來。“鬼主果然醒了,而且與人發生了爭鬥。有人闖進來,似乎在找什麽。好可惡的手段,竟然用巫毒之術毒害我冥界土地,這是想讓我冥界徹底成為死地啊!嗬,好猖狂,不過,你的算盤卻是大錯了,真以為冥界還是曾經的冥界嗎?不過,鬼主這個時候竟然蘇醒,那便是說,這片天地真的變了!鬼主蘇醒,那麽其他那些老家夥呢?”


    無盡遠,又無盡近。烽火狼煙,硝煙彌漫,覆蓋著厚厚的死亡氣息。


    如浪潮襲來的兵馬,刹那淹沒了一座座城池。


    兵鋒所向,無有阻擋,塵埃落地,屍骸遍野。


    兵馬卷起滾滾塵煙如狂風而去。


    “不對勁。”王凱之忽然開口道。


    “你也察覺到了?”那男人道。


    王凱之望著他,道,“這是冥界?”


    那人卻是揚起頭,望著昏暗的天空,長長的籲了口氣,道,“我們被耍了!”


    “什麽意思?”王凱之驚訝的道。


    “這裏是冥界,卻又不是。”男人道。“自從那次大亂之後,冥界收縮,摒棄了化外之地,而將冥泉所在的地域歸攏為一,布以禁製。”


    “也就是說,”王凱之道。“我們不過是在化外之地馳騁?”


    “沒錯,”男人道。“我們所征伐的,不過是人家不要的地域。”


    “那我們還有必要如此大張旗鼓嗎?”王凱之皺眉道。


    男人卻是一笑,道,“他們既然願意冷眼旁觀那便冷眼旁觀吧!化外之地雖然不能觸及他們的根本,但我就是要將它們拿下。我就不信,當我們的旗幟插在他們疆域的四周,當我們在他們的周邊虎視眈眈,他們會沒有絲毫的忌憚。打,繼續打下去。外化之地,也是本王的資本。”


    王凱之攥了攥拳頭,咬牙道,“好,我便唯一凝聚力量,為打下冥界做基礎。”


    於是乎,黑煙席卷,廝殺千裏,昏冥的天地,布滿了血色的哀戚。


    一座座城池,望著那似乎很遠又似乎很近的疆場,卻是巋然不動。


    城池之上,卻是全副武裝的兵士。


    鐵甲森森,刀兵鋒芒。


    旌旗獵獵,隨風張揚。


    城池內外,卻是陰冷的肅殺。宛若層雲如蓋,讓生靈嚴陣以待。


    “將軍的意思是不動嗎?”一名須發皆白的老者問道。


    “是,將軍說,跳梁小醜無關痛癢,不必為此分神,”一名校尉在那老者旁邊道。“他們要殺便殺去,千萬年來,冥界太過安靜了,總得有些響動,不然冥界豈不真成了死的。如此也好,可以為我們提提神。”


    老者舒展開握著大戟的手,凝肅的麵容露出一抹笑意。


    “也是,若是我們太過認真了,豈不是認同了他們有與我們幽冥一戰的實力!更何況,他們的野心,或許不隻是這一城一池吧!將軍目光高遠深謀遠略,卻是堪破了他們的陰謀。如此罷了,你們在此好生看著,有如何異象,及時來報。老夫老了,筋骨不能,不如你們這些年輕人健壯能熬了!得了,不用你們護送,老夫自己走著回去即可。”


    “恭送將軍!”


    盞盞燈火,勾勒出城內的輝煌。無數街衢巷陌,將那一大片的屋宇分割的整整齊齊。不夜天,讓這昏冥的天地充滿了人間煙火氣。街道上來往的行人,馳行的車馬,卻是將城池染上了喧囂熱鬧的氣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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