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升月落,生活繼續。


    花寂已經完全適應了新的環境。


    又是一節計算機課。


    計算機老師戴著眼鏡,隻端坐在他講台上的電腦前一本正經教學生如何做網頁、sh。


    可期中考試沒有這一欄呀,況且電腦多難得才摸得到,老師說老師的,底下少男少女幾乎都埋著頭抓緊時間開聊。


    花寂現在可不會鬧笑話了,熟練使用,一通跟風操作,注冊了個oicq。


    不止是花寂,那些年那些故作傷感又花裏胡哨的網名幾乎一堂課換一個:


    “絕倫獨舞”,“水晶之戀”,“愛在秋天”,“永恒的依戀”,“繁華|已燼|成灰”……


    少女的心事總是變幻莫測,這便是非主流的萌芽。


    跟著張歆岑琳徐可兒她們,有樣學樣的添加好友,群發信息新增了一圈陌生人,不過花寂倒是留了個心眼,特意用的是同城搜索。


    隔著電腦屏幕,那閃爍著不停跳動的頭像似乎是花寂新的情感寄托。


    因為,可以用偽裝的假身份說著掏心窩子的真心話。


    她還有了固定聊天的對象。


    其中一個名字比較吸引她,叫“笨笨小破孩”。


    看,是不是又喪又萌又作。


    “你好,在嗎?可以聊一聊嗎?”


    “對不起,我不怎麽主動找人聊天。”


    “沒關係,緣分讓我們相遇。看你的網名,應該是一個很漂亮的mm吧?”


    “也不是,還好吧。”


    “可愛的女孩子一定要對自己有自信喔。“


    “……”


    “對啦,怎麽總是能在這個時間看見你上線呢。”


    “嗯,是的,我平時不在電腦前。”


    “你看,每次你在,我就來了,不知道我們這樣算不算是心有靈犀一點通?”


    ……


    什麽是尬聊,什麽是尬撩,隻是年輕人當時不覺得。


    敲著鍵盤,單純又不經世事的花寂也會有很不好意思。


    可笑了,連對方真實年紀甚至性別都不一定清楚,她倒先心虛起來,盲目認可對方的真心,愧疚自己隻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學生而已,會不會是在欺騙別人的感情。


    若說她真的不知道裏麵摻著假,也不盡然。


    她發現她自己是從心底深處迷戀這種虛無縹緲又幻象無窮的關心、示好以及頗受追捧的感覺。


    根據她的了解,班上家裏有電腦的還是不少。


    陳繪繪、張歆、徐可兒、戴倩、劉詩桐她們都是有的。


    劉詩桐這類就不說了,可花寂沒有想過其他人可以用電腦怎麽學習,想的完全是如何聊oicq結交網上的朋友。


    躲在房間裏看似在寫作業,實際上花寂思想能飛好遠,她還可以幻想出自己家有一台電腦。


    隻閉上眼,書本上指尖下,就仿佛有鍵盤,假裝“劈裏啪啦”打字,在腦海中與幻想的對象你一言我一語聊得火熱,完全沉浸在自己的世界裏。


    通常,我們可以把這形容為:空虛,特別缺愛的空虛。


    空虛的一天天不知不覺過去,師太所強調的期中考試來了。


    區別於普通單元考試,期中期末在形式上會比較嚴格,將班級座位打散,拉開空隙。


    花寂位置旁邊是一個男生,姓黃。


    看見花寂就眉飛色舞,花寂不明所以。


    隻聽他歡天喜地對他的隔壁同學說,“太好了,有花寂在我旁邊,我語文前麵的選擇題就不怕了。”


    然後轉頭對花寂陪著笑臉:“到時候卷子往我這邊靠一下,我視力好能看見的。”


    花寂噗嗤笑出來,他帶著眼鏡,還說自己能看見。


    語文是花寂唯一的優勢,她自然沒有那麽迂腐,抬起頭笑著點頭。


    而且,能被人這樣“依賴”,能給正空虛中的人產生一種很強烈的存在感。


    那隔壁座位同學裏有白星懌,他順著黃同學的話看了花寂一眼,與花寂兩個人不小心對視。


    花寂淡淡應對,強裝心如止水,盡量讓自己的眼神空白不帶任何文字示意,以免讓對方誤會,然後別過頭去。


    語文考試,黃同學果然“視力優秀”,隻輕輕一瞥,就能唰唰唰得在自己試卷上寫得飛快。


    末了,伸伸懶腰,花寂收得到信息,意思是ok搞定。


    花寂懷疑過班上肯定有一批是擴招生進來的,就是沒到g中分數線通過交錢獲得入取名額的學生。


    像黃同學不在少數,語文抄抄,數學抄抄,英語抄抄,地理抄抄,曆史抄抄,物理抄抄,化學抄抄……就沒有哪一科不抄抄,還不止花寂班上如此,好像這一屆都是這樣。


    怪不得中考完,花寂記得當時葛泰生是說過一句,他們這一屆中考成績普遍考的都不如前一屆,所以g中降低了錄取分數線,a中沒降,噢,想來就是白星懌被g中錄取的原因了。


    總之,一點也不像初中時期,在眾人心目中重點高中該有的樣子。


    還是說真正厲害的學生都在住宿班,尖子班?


    彼時,課業雖說不重,但是很雜,文理還沒有分科。


    班上成績最好的也不代表各科都強,每個人的偏科傾向都比較明顯,像陳繪繪這種完美女生也會在理科上耗費心力,隻是高考起碼還在2年之後,誰都犯不上那麽焦慮。


    花寂能初步分析自己是適合學文科的,除了地理那經度緯度比較難搞,對於英文曆史政治,其實以她的能力還能夠吃的定;


    她並不適合學理科,可是為什麽她偏偏就是有興趣去攻克物理化學。


    與其讓她去麵對地理課上什麽大氣垂直分層、熱力環流、氣旋高壓這種摸不著風的內容,她寧願花時間去死磕在物理各種力學,化學的元素周期表。


    班上家裏有條件的都有在各科老師門下補課,花寂沒有天賦靠自己琢磨,完全是靠愛發電,這顯然是不夠的。


    黃同學秉承著“滴水之恩,湧泉相報”的互助思想,想要把從其他同學,如程獻同學那裏數理化的選擇題答案,主動地全部傳給花寂。


    話分兩頭說,花寂也不懂,她明明看監考老師挺嚴肅,毫無漏洞,又不像是和自己座位接近,隻瞄一瞄選擇題abcd,黃同學他們究竟是有什麽辦法就能拿到別人的答案?


    另外一邊,即使花寂知道,她也不敢。


    她拒絕了黃同學的“好意”。


    她目前的心裏接受程度隻到扮演那個給答案出去的人而已,還無法說服自己和大家一同作弊。


    岑琳和張歆她們就沒有花寂這麽死板。


    全部考試結束,分數下來,花寂的理科分數落後太多,排在全班中等偏後。


    師太早就已經提前打了招呼,基本上要靠成績來重新安排座位。


    除了左右移動換組調整座位,沒有哪個班一個學期都沒過完就把座位換得這麽勤快,全班都心裏都有數,這是要把之前男男女女分開的局勢扭轉過來。


    男生自然是喜悅的。


    誰願意天天聞的都是彼此臭腳汗水味?那多沒勁!


    全班總有最後一排,也總是要有人來坐的,別說鄭重這一類成績不太行的,就他那1.8的身高,坐前麵也說不過去。


    對花寂來說,劉詩桐坐遠了,她被“發配”在了最後,不過她對一切無所謂。


    倒是花寂,非但沒有被安排到後麵,張歆還成為了她的同桌,戴倩也在附近,後排是幾個男生。


    最厲害的是,她前桌是班上唯一官方認證的貧困生——張文麗,就是那個方媛曾經嫌棄有狐臭的女同學。


    張文麗成績在班上數一數二的。


    花寂沒明白為什麽有這個幸運和她坐這麽近。


    她起初不解,後來才知道原委。


    花寂以為家長會那天隻是她媽媽去了而已,殊不知閑著發慌的姨娘以關心花寂為由也陪著去了。


    師太的眼光當真又毒又準,盡管花寂姨娘隻是徘徊在門外,可師太就一眼就瞧出來這貴婦的氣質與花寂座位上的那個媽完全不同。


    於是在其他老師上台總結工作的時候,師太特意上前,在走道裏陪著寒暄了好久。


    聊也是有得聊,師太的先生是地委的,和花寂姨父工作上有裙帶關係,全是體製中人,官場一家親。


    姨娘確實很上道,先是留意了花寂成績沒什麽大亮點,又瞧見後麵,也就是這個名叫劉詩桐的同學,她的成績單上分數更是差得發指,於是擔心師太使絆子不照應花寂,繼續留花寂同這樣的學生坐一起,便迅速打探到了師太的家庭住址,私下裏強行帶著花寂媽媽去拜訪了師太。


    “什麽?你們還送了禮?”花寂驚呼。


    “是的,都是為了你,東西都是你姨從家裏提過去的。”


    花寂媽媽也不好說自己是什麽心情,若是按照她的本意,她絕對是不願意去走什麽旁門左道拉關係的;


    況且這動用的資源也是姐姐家的,已經欠姐姐太多了,區區讀個高中而已,犯得上嗎?


    不過呢,從師太家出來以後,從師太流露出的神情來看呢,是頗為滿意的,這就說明這一趟去了也不是壞事。


    “反正隻送這一次,你自己學點好。”


    花寂心裏頗不寧靜,她感激姨娘對自己的照顧,可環視了自己家一圈,就這“家徒四壁”的,怎麽還能扮演上那種給老師走後門的角色呢?


    就像那種“明知自己配不上”的心情,她怕老師會對自己的家境有什麽不真實的解讀,好像自己竊取了別人的果實,對,就是媽媽經常說的那句話“拿人家的屁股來當自己臉”的虛偽。


    凡所有相,皆是虛妄。


    事已至此,花寂也沒什麽好說的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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