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章議婚


    涿郡,虎賁將軍府。


    “娘,您覺得好些了麽?”羅成端著一碗藥走進門,看著床上已經醒來正抱著妹妹燕兒的中年婦人,換上一層喜色。


    “哥哥!”燕兒甜甜的叫,漂亮的小臉兒上掩飾不住的滿是笑容。自打她記事,母親的身體就一直很弱,基本上常年臥床,像這樣抱著她是她夢寐以求好久好久而不得的事,今天,母親有力氣抱抱她,讓她怎能不高興。


    婦人點點頭,看著自己的兒子慈祥而自豪的笑著,眼中卻閃著晶瑩的淚花。自從生燕兒傷了身子,這些年,都沒能好好地疼愛照顧一雙兒女,而且,為了給她治病,剛剛十四歲的兒子竟孤身北上,冒著危險去那邊境戰亂之地,千辛萬苦給她尋來救命的紫玉人參……


    “燕兒,娘親的病剛剛好轉,你可不能太淘氣,累著娘親……”羅成一邊走到床前,一邊笑著提醒妹妹,換來羅燕兒吐吐舌頭的一個鬼臉兒。


    “娘,藥涼熱正好,您快喝了吧。”羅成將藥碗抵到婦人手中,接著順手將賴在娘親懷裏不肯動窩的妹妹抱下來,拍一下她的腦袋,笑道,“別鬧,等娘親病好了,你想怎麽賴都由你。”


    羅燕兒也不是不懂事,隻是太渴慕母親的疼愛了。她對著羅成撅撅嘴,啪嗒啪嗒跑到旁邊的桌子上,端來蜜餞盒子,舉到喝完藥的羅夫人麵前,“娘,吃塊這個,嘴巴就不苦了。”


    “嗯,嗯,燕兒乖。”羅夫人拿起一塊蜜餞,放進嘴裏,順便摸摸羅燕兒毛躁躁的頭發,眼中的淚水終於忍不住滾落下來。


    羅夫人這一哭,燕兒想起了從小母親病弱,父親忙於戰事,家裏還有好幾個姨娘的種種,小嘴兒一撇也跟著哭起來。


    母親妹子這樣兒,羅成也紅了眼。他知道母親鬱積了這些年,哭出來也好,便也不忙著勸阻,隻是扭過了頭,用袖子拭去眼角的淚水。


    過了一會兒,母女還止不住哭泣,羅夫人畢竟大病初愈,哭狠了也傷身子。


    “娘,您的病這不是好了麽?我和妹妹這些年可是日日夜夜盼著娘親好了,可以給我們做您最拿手的蜜炙羊肉呢……哦,對了,我忘了,燕兒丫頭根本沒撈著吃過呢!”說著,羅成還靠在母親身側,衝著紅著眼睛仍在掉眼淚的燕兒做個鬼臉……


    這一番插科打諢,羅夫人也撐不住了,噗嗤一聲笑出來。燕兒撅著嘴,氣鼓鼓的瞪他一眼。轉身扯著羅夫人的衣袖撒嬌:“娘親,娘親,您要快些養好身子,也給燕兒做蜜炙羊肉……不,隻給燕兒做,不給壞哥哥吃!”


    羅夫人畢竟大病初愈,哭了一陣子,也覺得短了精神,隻是一場痛哭將心中鬱卒衝散不少,再看看一雙兒女嬌憨可愛,孝順懂事,那剩下的一點兒鬱堵之意也一股腦兒散盡了。點點頭,接過羅成遞上來的濕巾子,擦幹臉上的涕淚,任由兒子扶著她躺下。


    見母親閉上眼睛歇著了,羅成牽著妹妹的手走出門來,一張俏臉上的笑意轉瞬散去。


    他抬頭越過層層屋簷廊閣,看著藍天上扯絮般的幾縷雲絲,心頭突突的痛。


    燕山山脈被他耕地一般犁了一遍,挑了大大小小數十個寨子匪幫,卻沒有找到那抹清瘦的身影。張金稱死後,他的寨子散了大半,剩下的和跑了的,卻都沒能逃過羅成之手。但,那百十多個人,不論他用了什麽酷刑,卻都沒人能夠提供一點兒線索……生死不知,下落不明。那個明媚跳脫的女孩兒,就像一縷風,從他麵前吹過,了無痕跡。


    “少主。”門外兩個侍女見兄妹倆出來,躬身行禮。


    “嗯,你們好好侍候夫人,等夫人病體大好了,自會少不了你們的好處。”羅成的目光冷厲,看得兩個侍女禁不住,忙低頭答應。就聽羅成接著道,“夫人剛剛吃了藥,初夏去廚房看著做一盞燕窩粥來,等夫人醒了,就給夫人送上去……以後,燕窩粥要日日備著,以便隨時取用。”


    初夏和冬末聽了他的話,對望一眼,臉現難色,隨即躬身答應。羅成男孩子沒有注意到,倒是他身旁的燕兒眼尖看了個清楚。不由惱怒道:“你們這是個什麽樣子?難道我娘親吃口燕窩還不成麽?”


    羅成隨著燕兒的話轉過目光,初夏冬末心中一驚,噗通噗通,跪倒在地,連連叩頭道:“小姐息怒。不是婢子怠慢,隻是府中采買用度都是崔姨娘掌管,婢子平日裏去廚房要點湯水,還被她一再刁難,若是長日燉著燕窩,那不是一星兒半點兒能夠的,婢子怕她再鬧將來,驚擾了夫人養病……”


    “哼!”羅成一聲冷哼打斷了侍女的話,眼中厲色一閃而沒,咬牙道,“你且去,看有那個不長眼的為難你,你也不必與她分說,徑直來找我就是。”


    初夏和冬末聞此言麵上均是一喜,急忙叩頭應了。初夏自去廚房不提。


    “少將軍,”羅成走出正院,張羽立刻迎了上來,“將軍派人來叫你去前廳,已經催了好幾回了。”


    “嗯,”羅成腳步微頓,“可知是為了何事?”調兵出城,掃蕩燕山可是他第一次私自調兵,羅成有點兒心虛。


    “聽說是京城來人,叫什麽司馬德勘。將軍喚少將軍前去見過。”張羽作為羅成的親近心腹,自然曉得自家主子怕啥,早將情形打探明白,緩和了羅成的畏懼,這才隨著羅成邊往外走,邊細細解說。


    “那司馬德勘這次來涿郡,是奉旨前來,要招募驍果,想來是以備來年再次東征。”


    招募驍果?前兩次東征,大隋精銳府兵損傷幾十萬,元氣大傷,再次東征也不足用,也難怪皇上會下令招募驍果軍。


    驍果軍是什麽?


    驍果軍,隋朝的禦林軍,《實錄》記載,驍果軍者,隸右屯衛,乃上(隋文帝)之親勳衛率,開皇三年,文皇帝集驍衛與果毅軍,並為驍果衛,撿軍中壯士充任,以血鷹刺左臂。


    但羅成清楚地知道,此次司馬德勘奉命招募的驍果,與原始意義上精兵中的精兵已經天壤相差。這一次雖然稱其為招募驍果,但不過是招募那些遊俠兒,混混無賴,還有賤民子弟入伍,以備東征之用罷了。而且,讓羅成心中詫異的是,驍果軍招募從來不出關中,什麽時候也輪到他涿郡招募驍果了?難道說,天下之重的關中,人口竟然也凋敝到了無人可招的地步了?


    “父親,您找孩兒?”羅成思量著邁進大廳,徑直走到上手坐著的勇武男子麵前躬身施禮。


    “哼,孽子,還不快快見過司馬將軍?”勇武男子一身繡甲戎裝,三十四五歲年紀,眉目英挺,臉色微黑,細看之下,羅成的英眉挺鼻就是肖他。正是奉旨駐守涿郡的虎賁郎將羅藝。


    羅藝黑著臉訓斥了羅成一通,轉臉對著客位上的武將和緩了臉色道,“司馬將軍,這就是小犬。”


    自從羅成進門,司馬德勘就在不動聲色地打量,隻見來人十三四歲年紀,容貌俊美,麵如敷粉,唇紅齒白,更可貴的是,此子雖然貌美,卻並不孱弱,也不酸腐忸怩,一路步履穩健,昂首挺胸,小小年紀竟然就一種肅殺冷然之意,著實讓他暗暗心驚。


    聽得羅藝介紹,司馬德勘一臉恍然加了然的表情,親自親身拉住拜見行禮的羅成,嗬嗬笑道:“哈哈,果真是虎父無犬子啊。羅將軍人物英雄,兒子更是出色啊。好,好,好!”


    說著,連連拍在羅成的肩上,就覺得手底下的少年身子骨兒雖說稍顯得有點兒清瘦,但卻絕對不孱弱,甚至他暗暗用力拍下去,對方沒什麽表情,他卻被震得掌心發麻,心中更是又驚又喜。


    他乃是世家子弟,在禦林軍中熬資曆,卻不想得罪了榮國公來護兒之子,鷹揚郎將來弘,被他幾次壓製,不得升遷。此次好不容易拜托尚輦奉禦宇文士及謀了這麽個外出征募驍果的差事,他就憋著一口氣,定要招募幾個能給他爭臉的好手,今日一見羅成,登時生了喜愛之心。但轉念一想,羅藝雖然隻是個虎賁郎將,但奉旨獨控涿郡,自第一次東征高句麗,因羅藝勇武善戰,又被命督軍北平郡,他的勢力進一步,擴大,眼下皇上準備東征,根本顧不上北邊塞外諸地,涿郡、北平郡雖然地處偏遠,卻勝在天高皇帝遠,真真是一方諸侯之勢。若是能夠與他拉攏交好,今後,小小一個來弘也不在話下。


    存了這個心思,司馬德勘就越發關注起羅成了。


    主客敘談一會兒,擺酒上來,飲酒暢談,羅藝也有意從司馬德勘口中打聽朝堂動向,兩人竟是越說越投機,酒過三巡,借著酒力,兩人竟推心置腹稱兄道弟了。


    羅成作為晚輩,隻在下手作陪。不時地給二人斟酒,添茶,舉止有禮有度,看在司馬德勘眼中更是愛得慌。


    又喝了幾杯,借著酒力蒙著臉,司馬德勘詢問羅成年紀生辰,並八字婚配諸事,聽得羅成年方十四,尚未定親,心中大喜。


    執起酒杯與羅藝碰幹一杯,開口道:“羅將軍,今兒德勘一見賢侄實在是愛得慌,借著酒力,我就厚著臉皮自薦一個,我有一女,剛剛及笄,雖然不能說生為絕色,卻也姝顏俊秀,最好的是性子貞順賢淑,又不忸怩拘束,我想將她許配給賢侄做妻,不知羅將軍意下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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