沉入張次弓到水底時,營地發生了一點點騷亂,但很快就被壓了下去。


    張學舟甚至能覺察到跟隨在身後的有容氏拳頭捏了又捏。


    一幫村莊獵戶如何能與一方諸侯王爭鬥,這本身就是一場注定失敗的結局。


    若非張家莊眾人有被定成‘藥人"的身份,依張家莊人屢屢生事的情況,諸多人早就沒了性命。


    身處高層尚不覺得底層人員身不由己的殘酷,而張學舟極為適應生存的能力也讓他規避了太多刁難,而超出常人的見識與偽心理學能力也助他如魚得水。


    但太多的人並非像他這樣,譬如在禦獸宗當雜役的張次弓就是例子,混了數年不僅沒學到什麽本事,便是耳朵都打聾了一隻。


    張學舟朝著遠處奮勇的人群看了一眼,隻覺入目皆是陌生。


    哪怕張長弓的麵孔也讓張學舟難於分辨。


    不到十年,一切幾乎物是人非。


    他微眯著眼睛,注目著下方的水坑,放下諸多事情後也不斷計算著張長弓進入水府的時間。


    他鎮定自如的模樣讓淮南王看了又看,隻覺張學舟情緒相當穩。


    「涉及水府之事應該是很確鑿了,如果這個張長弓能進入水府中安全回來,遷兒進去看一看倒是無妨,隻是這孩子性格太過於衝動急切,以後怕是容易吃虧,就像江都王所說的劍骨易折……」


    張學舟心中有所思,淮南王的心中同樣有所思。


    等到不遠處的劉遷托著一盆熱好的豬蹄前來,他隻得舒展麵皮。


    「江都王,那下人潛地而入需要一些時間,不如我們先吃一些零食?」淮南王邀請道。


    「我要吃龍蹄!」


    江都王看了一眼沒啥胃口的醬豬蹄,隨後就拒絕了這個邀請。


    在淮南王硬著頭皮啃豬蹄時,他也與董仲舒低語。


    江都王是個極有意思的人,他身強體壯力大無窮,王府的門客也是這個類型為主,大多都是膘肥體壯的壯漢,力舉百鈞者不乏數十人。


    眾人能吃能喝能打,唯一的問題就是少有人擅於思考。


    而要讓人承認自己腦子不足是一件很困難的事情,有資格說服江都王的人稀少。


    哪怕是董仲舒也不得不說這些人是一幫不講道理的蠻子。


    「大王稍安勿躁,隻要守住這個入口,哪怕裏麵有龍也跑不了」董仲舒寬慰道。


    「董先生說的有道理!」


    江都王最不喜歡的事情就是等待。


    他已經等待了兩天,如果不是董仲舒等人屢屢勸告,他差點就要對著淮南王掀鍋了。


    「隻要那水府龍王鑽出來,我左手擒它一條青龍,右手抓它一條白龍,然後齊齊抓了丟到鼎裏烹飪,到時候本王請董先生吃肉」江都王拍胸脯保證道。


    「多謝大王恩賜!」


    董仲舒不卑不亢。


    他隻有目光偶爾掃過張學舟時才浮過一絲詫異。


    時隔一年多沒見,董仲舒今非昔比,而張學舟同樣變得有了幾分古怪,居然從長安城跑出來搭上了淮南王這條線。


    相較於江都王,淮南王無疑內斂深沉,也更讓人難於靠近。


    董仲舒覺得自己有必要和張學舟溝通一番,看看對方是不是在借用淮南王修行運術。


    如果沒有完全取得淮南王的信任,他覺得張學舟輕易不要在淮南王身上打主意,免得落個身死的下場。


    董仲舒的第一站是壽春城,他在壽春城住了半年之久,最終選擇離去。


    他隱約覺得淮南王並非良善,捆綁緊密遲早有一天要惹出禍事。


    幾經周轉,董仲舒最終選擇了與淮南臨界的江都,也與江都王有了相識。


    江都王處於江都之地,也是江都第一高手。


    不僅僅是江都豪傑打不過江都王,有膽與江都王爭鬥的人也罕見。


    這讓江都王性情較為驕奢,不僅出手沒輕沒重,也屢屢對各種強者躍躍欲試。


    比如江都王想和淮南王掐一架,幾乎就差點把‘咱們倆掐一架,看看誰更厲害"寫在臉上。


    淮南王避讓後,江都王的心思隻能放在水府中藏著的龍王身上。


    一處掩埋了河沙河石的水府之地沒可能還有龍王居住在其中,但江都王對此就是深信不疑,甚至做好了打架的準備。


    董仲舒也隻得任由江都王如此。


    他低聲回應江都王,隻見張學舟目光同樣掃過他身上,又不乏關注探入水府的張長弓,但更多是放在後方。


    張學舟後方是抬著萬金的王德利和高要才,有容氏則是左右查看,謹防這些錢財丟失。


    董仲舒一時沒想通張學舟的注意力為何更多是放在後方,在董仲舒的眼中,張學舟並非過於貪戀錢財的人。


    「那個東方朔,我聽聞你入過這處水府?」


    尋思了數秒,董仲舒才朝著張學舟招了招手。


    「董先生好!」


    董仲舒叫得很陌生,張學舟回應也不顯親熱,但彼此還是慢慢湊了過去。


    這倒是讓老老實實跟隨在淮南王後方的雷被有些難於理解。


    明明是熟人,雷被覺得這兩人仿若陌生者一般。


    「裏麵有什麽?」董仲舒低問道。


    「有兩條噴水的石頭魚!」


    「然後呢?」


    「沒了!」


    張學舟簡短回複了董仲舒,不免又補了一句。


    「就我所見而言是如此,確實沒發現其他」張學舟補充道。


    「裏麵最好是有點什麽」董仲舒低聲抿嘴道。


    「有點什麽?」


    「得有點兒,那裏麵必須有點兒!」


    董仲舒看著四周,又朝著張學舟伸手掐了掐手指。


    淮南王搞了一個大陣仗,江都王縱馬千裏趕來。


    如果挖到最後是一個空蕩蕩的水府,那必然有人會倒黴,張學舟這個始作俑者甭想逃脫。


    甭看張學舟此時還能站在這兒,淮南王也和顏悅色對待,哪怕張學舟在事先有各種提前說明,空歡喜一場的淮南王等人必然有幾分惱羞成怒。


    而江都王惱怒時能動手就不會動嘴巴,一大嘴巴扇飛張學舟都算是輕的。


    若江都王要打殺張學舟,淮南王等人必然是冷眼旁觀,並不會有任何阻攔。


    如果水府真的啥也沒,董仲舒建議張學舟早點跑出淮南,以後也不要再來淮南,更不要去江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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