殷淮說道：“你知道裘靖安原來有個兒子嗎？”
殷憐問道：“親的？我倒是聽說他抱養了哥哥的兒子。”
殷淮說道：“他沒有親生兒子,養子就是侄子。”然後說道,“裘靖安跟你大伯一樣，都是有點偏執的性子。雖然你爸也算是半個公家人,但說實話，我私心還是比較重的，跟你大伯那種匈奴不滅無以家為的性子不一樣。在我看來他就是腦子壞掉了。”
殷憐失笑。
殷淮其實十分尊敬殷讓,此時的吐槽與其說是抱怨,還不如說是角度清奇的讚譽，所以殷憐根本不接話，既不跟著吐槽,也不故意揭穿自家老爸,隻在那裏露出會心的笑。
殷淮吐槽了自家哥哥之後,又說起了裘靖安：“但是裘靖安跟你大伯又有點不一樣，他是因為家庭的變故所以在有些方麵態度變得比較極端。裘靖安他兄長原本是武警,後來在一次恐怖襲擊之中犧牲。嫂子改嫁之後,侄子和繼父相處得不太好，正好裘靖安的妻子不能生育,就把侄子接了回來。”
“後來那孩子長大之後，也去當了軍人。據說他母親非常反對,但本人十分堅持。裘靖安也支持了他。他參軍後第四年，發生了大災害，他在大災害之中救災拚命,立下二等功,但因為腿部受傷,被批了一段時間的假。結果回家休養的時候，被同圈子的不肖二代帶去‘見識世麵’，正好遇到有個被那二代糟蹋過的女孩子的父親絕望之下跑來報複……”
殷憐：“糟蹋……？”
殷淮倒也沒遲疑，就跟她說了詳細情況。原來那女孩跟那官二代談戀愛，官二代對她始亂終棄。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算了，畢竟戀愛自由。但是對方偏偏還哄女孩子染上了毒癮。
女孩愛美又好強，家境也不怎好，大約是受到現實各方麵的牽扯，受不了毒癮的折磨也不忍父母花血汗錢幫她緩解痛苦，直接就自殺了，日記本上寫滿了對那渣男的詛咒和對父母的懺悔。於是她爸情緒一激動，就不顧一切選擇了複仇。
殷淮說道：“事情的經過比你能想象的還慘烈。裘家小子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當時看出那女孩的父親情緒不正常，也想阻止悲劇和挽救那可憐的父親，一直試圖進行說服。結果那張家小子實在不是人，受那孩子的掩護到了安全範圍，可能自覺安全了，就故意嘲諷和激怒女孩的父親。”
殷憐聽得鬱氣橫生，當即就不客氣地說道：“他是故意的！？”
殷淮冷笑道：“他自然不承認。但既然做了這種事，不管他承不承認，我也隻當他是故意的了。後來那父親受到刺激，直接引爆了身上的炸藥。不過因為那玩意兒是自製的，爆炸威力有限，最後隻有三人受傷，距離最近的那孩子和綁了炸藥的女孩父親本人不救死亡。”
殷憐聽了，許久都沒說出話來。
殷淮先前說裘靖安性子有點偏激，殷憐是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個偏激法，卻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的性格也算十分極端。
比如這個時候，聽到這麽一段往事，她腦子就一直在冒火。隻要想象一下這個場景，她不是裘家兒子什麽人，都想一槍崩了那混蛋。就算不能當場弄死對方，殷憐對於用一點魔法的手段悄無聲息地殺了對方也沒什麽心理負擔——反正也不是沒殺過人。
如果她原意壓製住這股戾氣，也絕對不是因為覺得那混蛋罪不該死，純粹隻是對於社會製度和法律的尊重。當然作為個人來說，這一點也讓殷憐覺得超麻煩就是了……有些人根本不配適用人間的法律。
然後她問了一個看似沒什麽特別其實超級危險的問題：“後來那個惹事的二代怎麽樣了？他現在還活著嗎？”
殷淮倒沒察覺到她這句問話的危險性，隻是說道：“活是還活著……不過日子大約難過得很。現在還在牢裏蹲著，估計出來之後，也要過一過以前他看不起的那些人的日子了。”
殷憐愣了一下，然後問道：“這麽說，他和他的背景現在都不好過？如果隻是這件事，不好進行追究吧？”
殷淮說道：“像他這種人，能做出這種事情，那身上的把柄肯定多了去了。你裘伯伯是個規矩人，這件事還是我幫他調查和操作的。也是經過這件事情，我們之間才往來得多了。”
殷憐想了想，雖然不知道殷淮是怎麽操作的，但是猜想以她爸的心狠手辣，對於自己女兒都能毫不留情，那對待敵人隻會更加寒風凜冽。
殷憐也不是那種把死刑當做對人的最大懲罰的人。靠著權勢和財富耀武揚威，肆意糟踐他人的人，如果失去權勢，變成了以前他們肆意欺淩糟踐的對象，說不定反而對於他們是更大的折磨。
殷淮似乎覺得這種說法不夠能說明情況，就繼續說道：“這件事發生之後，那孩子的母親，也就是裘靖安的嫂子一直通過各種途徑寫信打電話責罵他，甚至逼迫他去對付女孩子的家人。裘靖安受了很多氣，一麵妻子還因為傷心過度病倒了。”
“裘家小子一直以來就是她老婆養大的，親媽一年來看兩次頂了天了。結果嫂夫人知道這件事之後，跟他說，不管怎麽樣都別聽他嫂子的。那孩子到死都還想要救女孩的父親，否則他完全可以避開這件事。”
“如果我們的國家，我們的黨有靈魂，有良知，那肯定就是那孩子一樣的人。他們作為父母的，決不能給孩子丟人。”
殷憐聽了之後，好久都隻能沉默著，無法說話。
以她的思想境界，她覺得自己連評價這件事都有些不尊重。
殷淮最後說道：“不過自從這件事之後，靖安對這方麵的態度就很極端。他手下的軍官，隻要對女孩子態度輕佻一點，或者生活作風上有什麽不好的風評，就會被他找去談話。如果是熟人家的小孩，作風不好的，也絕對得不到他的什麽好臉色。”
“所以這種情況下，想要借他的名頭把事情壓下來，那是太不了解他了。弄巧成拙也是活該。關係不錯的遠方親戚，難道還能跟作為烈士犧牲的兒子相比？”
殷憐聽了事情經過，也理解了殷淮的想法，問道：“那些人難道就沒想到這一點？”
殷淮說道：“大部分人考慮事情的時候，都是以自己為模板的。裘家孩子畢竟去世好多年了，又不是親生的，或許他們覺得裘靖安對他的感情已經淡了……他們自然會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考慮。”
在作為人的立場上，殷憐非常能夠理解而且讚同裘靖安的做法，但這顯然會讓如今的形勢變得更複雜——不好判斷是好的變化還是不好的變化，但是殷憐覺得他們要做好準備。
她對殷淮說道：“我覺得隨著時間過去，裘伯伯現在在新世界的影響力是越來越大了。爸，為什麽我覺得你的影響力在減弱？之前我記得方叔和裘伯伯兩邊的朋友都會常來跟你商議事情，這半年來得也少了。”
殷淮說道：“你還會關注這個？”但他也沒有否認，說道：“因為精神力的出現，現在的技術都在瘋狂革新。我們這邊當然也在研究這方麵的技術，不過除非是像東瓷他們基地那種國內頂尖研究員，又掌握著得天獨厚的地理和資源優勢，否則一般的技術研發還是很看運氣的。”
“精神力的出現，導致大部分領先的技術都失去了意義，同一層次的對手現在基本上都站在了同一條起跑線上。所以，我們現在的情況，確實是有一點麻煩。不過你要相信我……你爸也不是這麽沒用的，技術這種東西，短期內看運氣，但是長期的話，還是看投入，積累，運作和管理……所以不要為這些而擔憂。”
“就算為了小憐，爸爸也會加油的。”
殷憐其實還挺吃這樣的寵溺，微微低了下頭，卻沒有順勢撒嬌，反而故意別扭地忽略了這點小心思，說道：“如果有相應的技術的話，爸爸你是不是就能夠重新贏回原來的影響力？”
殷淮就說道：“很快就會有了。”
殷憐說道：“不，我有。”
殷淮訝異。
殷憐說道：“你忘了嗎？我才是能開門的人。”
殷淮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不需要你為了這種事去冒險。”
“沒有到那種地步。至少搞到稍微高一級的技術對我來說毫無難度。”
殷淮無奈說道：“你才幾歲？小孩子不要去做危險的事情。”
殷憐不滿：“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殷淮就伸手把她抱了起來，說道：“我的小公主，你在我和你媽心裏永遠都是小孩子，不管你多大年齡。就算你今年八十，我也不想要你去冒險。”
殷憐說道：“可是你之前還說，會讓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是有危險的事情，你也會隻在旁邊給我查漏補缺。”
“所以說……得在我能看管到的地方。”
他這麽說，殷憐是真的不好再爭辯下去。
她隻是說道：“……可我已經弄到了很多技術。”
殷淮猛然抬頭，眼神猛然尖銳了幾分。他盯了自己的女兒半晌，壓抑著火氣說道：“你怎麽就……這麽亂來？”
殷憐說道：“我並不需要爸爸你的過度保護。你隻要好好保護媽媽就夠了，我會自己保護好自己，你比我年長，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我如果能早早地學會自己保護自己，不管對爸爸還是媽媽來說，不是都更好嗎？”
殷淮對於自己的女兒真的是很無奈。他有點被殷憐的態度傷到，但是他還是包容了她的這點孤僻和不成熟，說道：“小憐，你想要獨立，我並不想阻止你。你說得對，你學會保護自己，爸爸媽媽會更覺得安心。可是我希望你不要覺得隻能自己保護自己，也不要總想著以這樣的態度對待所有人。”
“你這樣會讓我和你媽媽都覺得傷心的。”
殷憐頓了一下，才說道：“我隻是想幫忙。”
殷淮說道：“那下次你做這些事情之前，先跟爸爸商量一下好嗎？”
殷憐說道：“……好吧。”
但她心裏卻想著，才不會商量呢。反正不管她去了哪個世界，隻要她自己不說，殷淮就根本不可能知道。
殷淮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長，殷憐頓時有點心虛，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相信了。但是至少明麵上，他沒有再繼續追究這個問題，而是問道：“所以你做了什麽？去哪裏弄來了什麽樣的技術？把過程給我說一說。”
殷憐想要逃避複雜的問題，所以說道：“我弄到了一些關於精神力方麵的資料，一些完善的，已經發展得比較成熟的精神力資料。都是很基礎的資料，爸爸你應該會需要它吧？我覺得一定可以派上用場的。”
為了能夠軟化殷淮的態度，殷憐難得擺出了一副天真無邪的嘴臉，稍微靠近了一些，坐在了殷淮身邊的沙發上。
殷淮說道：“給我說過程。”
殷憐對於殷淮的緊追不舍不太高興，因為知道殷淮根本就不太可能對她發火，所以態度賴皮而猖狂，說道：“反正就是隨便在能弄到的地方隨手弄了一份，老爸你一直追究些旁枝末節有什麽意思呢？又不重要。”
殷淮就伸手捏她的臉，說道：“既然是隨手拿到，過程也隻是旁枝末節，那你就跟我說說又怎麽樣？”
殷憐沒有辦法，隻好拿著在夏國的經曆編了個故事，略過了一些在父親立場上可能會覺得不快的內容——比如說在黑懷朱家裏蹭吃蹭住……然後簡化了一下說給殷淮聽。
她說的大部分內容都是真的，殷淮也聽不出什麽破綻，過程也確實似乎挺輕鬆的，並沒有什麽危險。但因為太順利了，殷淮聽著總有一些憂慮，但找不出顯著的破綻，隻有暫且信了殷憐的鬼話，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之後她把資料給了殷淮，殷淮花了點時間看了一遍，也沒說管用不管用，就收了下，再次交代她不要亂來，然後才去了書房。
末了的時候她受到了殷淮的一條信息——也不知道出於什麽樣的心態變化，殷淮突然交代了一聲讓她去找殷長生，並且表示雖然當爸媽的先走一步在所難免，但她還有兩個哥，年紀差不多，應該能跟她活得差不多久。
作為家裏唯一的女孩兼最小的孩子，有什麽事完全可以盡情差遣自家兄弟。比如現在，她就可以去找長生，了解一下殷淮最近的規劃，不用對家裏的情況有太多擔憂。
殷憐卻不知道，在她受到信息之前，殷長生和殷長寧也受到了殷淮莫名其妙，但內容明顯讓人覺得不安的信息——當爸的叮囑兩個兒子，沒事兒就輪流盯緊了自家妹妹，確保她去哪裏他們就跟到哪裏，任何情況下都別給她亂來的機會。
這導致殷憐出現的時候，殷長生看著她的目光頗為警惕，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殷憐說道：“是爸爸說我可以來你這裏了解一下公司的情況和以後的安排的，我可沒有想要偷看你的工作內容，別這麽看著我啊！”
殷長生說道：“我怕你看嗎？真有什麽機密標書，也沒可能讓我拿著啊。”
殷憐就在他旁邊坐下，說道：“所以，現在公司情況怎麽樣啊？打算有什麽大行動嗎？”
殷長生很輕鬆地回答道：“現在的話，正打算在新世界建廠，還有專門的精神力研究所。”他說完這一句，秒秒鍾把自家老爹賣了，說道，“你今天做了什麽？老爸說讓我和長寧輪流盯著你。”
殷憐：“……”
雖然她能體諒殷淮作為父親的擔憂和緊張，但是你這種兩麵三刀，一頭忽悠著未成年的女兒轉頭就背著她給她設局的行為也太陰險了吧？
可殷長生秒秒鍾就毫無心理負擔地把自家父親給賣了，也讓殷憐不知道是該繼續生殷淮的氣還是同情他。
她說道：“我就給了他一點從別的地方拿來的精神力資料。爸爸太大驚小怪了，我有什麽辦法？”
殷長生聽了，倒是沒有殷淮那樣臉色難看，隻是沒什麽表情地靜靜盯了她好一會兒，然後突然開口說道：“我倒是覺得爸爸沒有大驚小怪，是你的膽子太大了。異世界那麽多，很多都挺危險的，你怎麽就敢那麽隨隨便便地就一個人跑來跑去？”
然後他歎了一口氣：“其實有時候，我也挺擔心的。就怕你哪天去了哪裏，然後沒回來。你下次要去哪裏的話，就把我或長寧也帶上吧。”
殷憐立刻用雙手打了個叉：“拒絕！我要是有危險的，至少還有異能可以保證我的安全。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們給落下了，那我不得難受死。而且真的要是遇到了危險，你們兩個拖油瓶在，我都不敢用異能逃跑。”
殷長生被她氣到了，不是很重地拉了一下她的頭發——殷憐今天打了個很漂亮的大辮子，否則他還不敢動手：“你說誰拖油瓶？”
殷憐立刻“嚶”了一聲。
殷長生以為把她拉疼了，趕緊放手，揉了揉她的發尾，然後說道：“都怪你說話過分。”
殷憐不太高興地把辮子拉過來收到了胸前，說道：“就算不是拖油瓶，但是你們在是會讓我分心的嘛。”
殷長生說道：“到時候你就自己逃好了。我也是有戰鬥力的，又是男生，跟女孩子不一樣。就算真遇到了什麽危險，也比你容易逃脫。而且男孩子本來就比女孩子安全。”
殷憐聽他這麽說，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家雙胞胎兄弟那張俏臉，說道：“不……我覺得你也很危險。”
殷長生愣了一下，到底是孿生兄妹，又已經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這點默契是有的。他反應過來之後，哭笑不得，說道：“你腦子裏裝得都是些什麽東西？”
殷憐說道：“如果真把人落下了，你們可沒辦法自己跑回來。”
殷長生說道：“不就是一年半載時間嗎？長寧等得了，難道我就等不了？你總會回來接我的吧？”
殷憐說道：“既然這樣，還不如我一開始就自己……”
殷長生說道：“那不一樣。剛才的這些假設，是建立在有危險的情況下，但事實上如果真的遇見危險，你一個人隻能逃走，如果我們在一起說不定就能一起戰勝了。有些事情，一個人做和兩個人做是不一樣的。”
“一個人是一個人，兩個人卻像是全世界，因為隻有有人陪伴的時候，你才能聽到聲音，看到表情，感受到溫度，得到讚同，交流思想……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是個有腦子的動物，兩個人的話，就變成了社會。”
殷憐鼓掌：“長生你說話好有道理哦。”
殷長生：“別以為我聽不出你的嘲諷！”
殷憐放下了手，說道：“沒有嘲諷，我是真的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就是口氣有點……中二病。”
殷長生被氣到。
不過他已經很習慣被自家妹妹氣到了，所以深呼吸了一下就平複了情緒，隻是開口說道：“小憐，我不值得你信任嗎？”
這個問題好難回答！
殷憐的笑容瞬間僵了，然後她歎息一聲，抓住殷長生的椅背，說道：“我沒有覺得你不值得信任。長生哥哥，我一直覺得你作為哥哥已經做得很好了，但是……大概是我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妹妹吧。”
殷長生說道：“你說這話的時候，虛偽得快要沒邊了。”
殷憐說道：“什麽啊……”
殷長生說道：“你要是不討人喜歡，你就沒辦法想讓誰高興就讓誰高興，想惹誰生氣就惹誰生氣了。你高興的時候，叫一聲長生哥哥，我心裏就軟得不得了。你不高興的時候，叫我一聲殷長生，冷嘲熱諷把我氣得跳腳，結果到頭來卻反而是我來遷就你，因為我是哥哥，我很愛我的妹妹，你明白嗎？”
殷憐說道：“你也沒有比我大一歲。你也可以不遷就我的。”
殷長生說道：“但我想遷就你。就算很多時候你根本不想討我喜歡。”
殷憐的心也不是鐵石做的。她仿佛突然意識到，此時的殷長生成熟得有些讓她感到陌生。他看上去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讓殷憐感覺到幼稚非常的小男孩。
……是什麽時候產生了變化了？
殷長生的麵容仍舊少年，但是眼神已經有了一點成人的模樣。該說是有了閱曆還是責任感呢？
他看著殷憐的眼神，讓殷憐想起前世的時候，另一個他看著殷夫人和殷千愛時的眼神。
溫柔又繾綣，是給予至親至愛的目光。
相比之下……殷憐歪過頭，眼神冷漠地想，對她就超級凶暴。
她甩掉了這個念頭，覺得不能回憶。因為一旦回憶多了，就覺得對孿生兄弟的愛在暴降，馬上就冷卻得跟寒冰一樣了呢。
此時的殷長生有一瞬間開始跟前世重合，但是很快又徹底分開了。因為這些年共同經曆的事情，已經證明了兄妹之間的感情，反而讓前世變得模糊而遙遠起來。
殷憐意識到，此時的哥哥，原來早已經變得比前世的回憶重要了。
她本來以為殷長生會作為童年陰影跟隨自己一輩子，哪怕裝作毫不在意，卻也會始終在心底的最深處盤旋不去，無法遺忘。卻沒有想到她其實遠遠高估了自己的敏感和長情——前世那家夥帶來的心理陰影，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變成不知道哪塊抹布直接被丟到了不知道哪個角落。
……太無情了啊殷憐。
她自己吐槽了這麽一句，然後說道：“其實我去的地方真的都沒有什麽危險的。之前不是也帶過你們去嗎？你們其實不用這麽大驚小怪的。”
殷長生就說道：“既然沒什麽危險，那就更沒有必要不讓我跟著去了，對不對？”
殷憐：“……”
殷長生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要盯緊她。殷憐想了想，也沒有繼續跟他爭辯下去——反正穿越能夠玩的花樣多了去了，而且由於不同空間的時間變化差異，她隨時能找到機會偷溜，帶不帶殷長生隻是一句話的事情。
所以她說道：“如果你一定要跟著一起去的話，我也不會拒絕啦。我不討厭跟長生你一起旅遊的。”
殷長生說道：“那你要去的時候，記得提前跟我說。”
殷憐說道：“好啊。”
至於到時候要不要這麽做，就到時候再說了。
殷長生說道：“對了，爸爸讓你過來，是要讓我給你看什麽？”
殷憐想了想，說道：“說是公司的形勢，不過我覺得他具體指的可能是關於新世界開發和精神力相關技術的研發計劃。”
殷長生說道：“我這裏沒有這方麵的拷貝，不過我大概知道項目的內容，我講給你聽吧。”他這樣說著，拉了一張椅子過來放在旁邊，讓妹妹在旁邊坐下。
殷憐靠著他的椅子坐了下來。
殷長生找出了一張新世界的地圖圖片，然後給殷憐說明了一下情況：“上個月新世界剛剛開放了需要審核的商業性通行，爸爸已經申請了第一批進駐，同時進駐的還有一共十八家公司，分別是……”
他沒有拿任何資料，僅僅隻靠記憶就一一念出了所有的公司名稱，如果殷憐不太了解，還會解釋一下每一個公司的大致情況。
然後殷憐聽到某個名字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說道：“等等，這個公司……好像沒怎麽聽說過？”
殷長生說道：“這是個新公司。”
殷憐問道：“新公司也可以申請嗎？”
殷長生聽她追問，忍不住琢磨了一下這家公司的情報，然後說道：“有背景應該就可以吧。新公司也並不說明沒有實力。”
雖然這樣說，他之前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公司的特殊之處，比如說優勢或者技術，此時聽妹妹專門問起，忍不住想著之後要專門去調查一下。
殷憐之所以專門問起，卻是因為她認得這家公司……的名稱。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但是它跟上輩子陸熙的集團同名。
會跟對方有關係嗎？
可現在他父親還活著，他哪來的資本另立門戶？不過這樣說起來，她倒是想起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那時跟他父親公司的ceo關係極為親近，對方也很照顧他，說明陸熙說不定還是很有關係的。
殷憐稍微詢問了一下這家公司的主營業務。
殷長生是真的沒有特別關注這家公司的情報，所以妹妹問起的時候，他隻能努力回憶了一番，然後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們的主營業務似乎是跟新能源開發和工業機械有關係。”
殷憐和殷長生都同時意識到，根據新世界現在的情況，無論可循環性能源還是不可循環性能源，在目前的新世界都有著非同一般的儲量。另外，由於新世界目前主體上就出於開發期，所以工業機械在這裏也具有極大的市場，絕對會是極有潛力的熱門項目。
“目前這十八家公司裏麵，涉及這些項目的有幾家？”
殷長生說道：“……就這麽一家。”
殷憐聽了，忍不住回憶了一下殷長生之前報出來的情報，又問了還沒有被列出來的公司和它們的主營項目，發現這第一批公司裏麵並沒有營業範圍重複的同類公司，所以似乎也不能判斷說它特別強勢，也許就是第一批審批時的選擇和考量，故意沒選重複的項目——畢竟新世界要進行商業開發的話，本身需要補上的項目就很多，怎麽選擇可信的公司也是個問題。
按照殷長生的說法，這一次的篩選，每家公司都簽訂了合同，在各個方麵的要求都是最高標準。環保方麵是，其他方麵也是——不止是資本，資質，還包括了技術方麵的要求。
據說申請的公司本身必須交上五年的詳細發展和經營計劃，這些計劃也會變成審核內容的一部分。官方還會專門確認他們是否有完成這些計劃的能力。整個過程更像投標，隻是沒有金錢牽涉，而變成了本身的投入成本。
這樣說起來的話，這次能選上的公司可能並不隻是有財力或者背景，可能也是摸準了政府的脈絡。如果這真是陸熙的公司的話，就算他手段再高明，如果說這件事上沒有人指點，殷憐覺得不大可能。
她隨口又問了一下這家公司的相關情報，發現法人代表是個有點耳熟的名字，但是自己回想又想不起具體的人物情報，懷疑是看過而沒有了解過。
無法確定是不是跟陸熙有關係，殷憐也沒有再糾結下去。反正目前雙方之間也沒有什麽矛盾，而且陸熙可以說是還欠了她點人情（她慫恿對方母親打的那倆巴掌），她也就是順路關注了一下而已。
殷憐把注意力放回了殷淮的計劃上。
殷淮的計劃裏，除了在新世界建立新公司之外，還會建一個配套的研究所。研究所的研究範圍是精神力——現在的研究所，七成的研究內容都是精神力，剩下三成則是活化素，從這麽主題根本看不出什麽。
殷憐就問殷長生：“這個精神力的範圍太寬泛了吧？具體目前是想要研究什麽？你知道嗎？”
殷長生說道：“詳細情況我現在沒有知道的權限，但是大概的範圍倒是聽說了。是要研究精神力在工業之中可以起到的作用，包括研發和生產過程。之前的半年裏，爸爸就已經往天堂島塞了一大批研究員，以培訓的名義，一直讓他們在鍛煉精神力。”
殷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想要在精神力領域進行研究，當然還是需要擁有精神力的研究人員的。殷淮之前缺乏成果，可能就是因為在這方麵上花費了時間。
不過就長遠來說，這些花費都是有價值的。
現在一些公司或者研究機構進行精神力的研究，要麽就是高價購買活化素視頻刺激人體激發精神力，要麽就是直接雇傭異能者作為參與者或者實驗對象。
因為移民在目前的政策下是屬於單向門票，而且也沒有任何關於這項政策會持續多久的消息，所以大部分公司都不敢太過激進，而且也擔心政策不穩定導致投資白費。
這點上殷淮就非常穩當——雖然之前得到的消息是上層一直沒有統一的意見，但憑著敏銳的政治觸覺，他卻彷如能預知一般，卡了一個完美的時間點做好了準備。
提前半年把人送進來，在各種意義上都是性價比最高的投資。
擁有強精神力的研究員能夠完成的工作，比僅僅調配精神力者進行動作，又或者通過他們進行試驗，結果肯定直觀和清晰多了。殷淮手下原本都是一流的研究員，直接試圖為他們激發精神力，雖然見效會比較緩慢，但是比起外部招聘和提拔，這種做法顯然會更得人心，長久來說，也有利於維護工作熱情和對於企業的忠誠心。
至於研究的內容——殷憐也覺得殷淮這個項目的選題雖然基礎和中庸，但是前景極為寬廣，而且能有原有的技術銜接起來，是個很穩的操作。
殷憐意識到自己也許確實沒有必要替殷淮操心。
不過就算殷淮能夠應付，她也不介意隨便拿手頭上的資源推對方一把。畢竟是親爹，是殷憐在現代社會做任何事情的靠山，如果能稍微協助他增加影響力，對於殷憐之後想做什麽的助力也是全方麵的。
……但是這裏麵有個問題，是在現在殷淮和殷長生對她嚴防死守的情況下，殷憐就算弄到了資料，估計到時候怎麽對殷淮解釋也是個大問題。
……也就是說，還是要帶一個拖油瓶上路嗎？
殷憐思考著，心裏琢磨著自家兩個哥哥的性格和能力，琢磨著帶哪個上路會比較好一點，又或者根據需要去的地方不同，可以選擇性地帶長生和長寧一起去。
雖然都是麻煩，但是多半還是派得上一點用場的。
她正琢磨著，門外就輕輕傳來了叩門聲，以及殷長寧的聲音，說道：“長生，小憐在你這邊嗎？”
殷憐回答道：“我在啊。長寧你回來啦？”
殷長寧就推門走了進來，然後對她露出一個笑容，說道：“你在啊。我剛才去你屋裏找你沒看到你，還以為你又出去了。”
殷憐說道：“老爸讓你來找我的吧？”
殷長寧頓時一噎。
殷憐說道：“別瞞了，長生早就跟我說了！”
殷長寧頓時把譴責的目光投向了殷長生。
殷長生毫不心虛，說道：“就算不說，難道我們一天到晚盯著她，她就不會自己發現嗎？再說了，也要我們盯得住才行。”
殷長生的這種覺悟殷憐是比較讚賞的，而且他的態度明顯對殷憐有利，所以殷憐果斷表示了讚同，說道：“就是啊，你們要是擔心，直說就可以了。我也不是不能帶你們一起去玩兒。我去的那些地方是真的都不危險……如果長寧你不相信的話，我下次可以帶你們一起去呀。”
殷長寧：“……”
妹妹說的話，他是一句也不信的。
不過他也知道，殷憐既然有了這個能力，那麽想要讓她不去使用那是不可能的，也不合情理。所以他說道：“那你帶上我。我也不用你證明給我看，我就給你打個下手好了。”
殷憐聽他這麽說，瞬間心裏就虛了。她其實很不擅長應付殷長寧，時間過得越久，兄妹之間的感情越好，她對殷長寧就越沒轍。殷長寧不聲不響，一點脾氣都沒有，卻讓人很難拒絕。
良心會受到刺痛啊。
因為這樣，殷憐接下來有空就開始開門，尋找合適的異世界，甚至把以前積攢下來的那些開門的“鑰匙”和已知的背景也都翻了一遍。
在翻的時候，她重新審視了一下以前的開門記錄，腦子裏閃過路東瓷提到過的一些情報，突然心中一動。
她伸手取出了一顆寶石。
這是當初她挖來的第一筆金，是從一條龍的爪子下虎口奪食來的財物——她想到這一點，又想到之前同殷淮還有殷家兄弟的對話，突然一陣心虛。
但是雖然心虛，她也不會因此縛手縛腳。
殷憐把寶石放上了祭台。
殷憐問道：“親的？我倒是聽說他抱養了哥哥的兒子。”
殷淮說道：“他沒有親生兒子,養子就是侄子。”然後說道,“裘靖安跟你大伯一樣，都是有點偏執的性子。雖然你爸也算是半個公家人,但說實話，我私心還是比較重的，跟你大伯那種匈奴不滅無以家為的性子不一樣。在我看來他就是腦子壞掉了。”
殷憐失笑。
殷淮其實十分尊敬殷讓,此時的吐槽與其說是抱怨,還不如說是角度清奇的讚譽，所以殷憐根本不接話，既不跟著吐槽,也不故意揭穿自家老爸,隻在那裏露出會心的笑。
殷淮吐槽了自家哥哥之後,又說起了裘靖安：“但是裘靖安跟你大伯又有點不一樣，他是因為家庭的變故所以在有些方麵態度變得比較極端。裘靖安他兄長原本是武警,後來在一次恐怖襲擊之中犧牲。嫂子改嫁之後,侄子和繼父相處得不太好，正好裘靖安的妻子不能生育,就把侄子接了回來。”
“後來那孩子長大之後，也去當了軍人。據說他母親非常反對,但本人十分堅持。裘靖安也支持了他。他參軍後第四年，發生了大災害，他在大災害之中救災拚命,立下二等功,但因為腿部受傷,被批了一段時間的假。結果回家休養的時候，被同圈子的不肖二代帶去‘見識世麵’，正好遇到有個被那二代糟蹋過的女孩子的父親絕望之下跑來報複……”
殷憐：“糟蹋……？”
殷淮倒也沒遲疑，就跟她說了詳細情況。原來那女孩跟那官二代談戀愛，官二代對她始亂終棄。如果隻是這樣也就算了，畢竟戀愛自由。但是對方偏偏還哄女孩子染上了毒癮。
女孩愛美又好強，家境也不怎好，大約是受到現實各方麵的牽扯，受不了毒癮的折磨也不忍父母花血汗錢幫她緩解痛苦，直接就自殺了，日記本上寫滿了對那渣男的詛咒和對父母的懺悔。於是她爸情緒一激動，就不顧一切選擇了複仇。
殷淮說道：“事情的經過比你能想象的還慘烈。裘家小子是個很有責任心的人，當時看出那女孩的父親情緒不正常，也想阻止悲劇和挽救那可憐的父親，一直試圖進行說服。結果那張家小子實在不是人，受那孩子的掩護到了安全範圍，可能自覺安全了，就故意嘲諷和激怒女孩的父親。”
殷憐聽得鬱氣橫生，當即就不客氣地說道：“他是故意的！？”
殷淮冷笑道：“他自然不承認。但既然做了這種事，不管他承不承認，我也隻當他是故意的了。後來那父親受到刺激，直接引爆了身上的炸藥。不過因為那玩意兒是自製的，爆炸威力有限，最後隻有三人受傷，距離最近的那孩子和綁了炸藥的女孩父親本人不救死亡。”
殷憐聽了，許久都沒說出話來。
殷淮先前說裘靖安性子有點偏激，殷憐是不知道對方是怎麽個偏激法，卻很有自知之明地知道自己的性格也算十分極端。
比如這個時候，聽到這麽一段往事，她腦子就一直在冒火。隻要想象一下這個場景，她不是裘家兒子什麽人，都想一槍崩了那混蛋。就算不能當場弄死對方，殷憐對於用一點魔法的手段悄無聲息地殺了對方也沒什麽心理負擔——反正也不是沒殺過人。
如果她原意壓製住這股戾氣，也絕對不是因為覺得那混蛋罪不該死，純粹隻是對於社會製度和法律的尊重。當然作為個人來說，這一點也讓殷憐覺得超麻煩就是了……有些人根本不配適用人間的法律。
然後她問了一個看似沒什麽特別其實超級危險的問題：“後來那個惹事的二代怎麽樣了？他現在還活著嗎？”
殷淮倒沒察覺到她這句問話的危險性，隻是說道：“活是還活著……不過日子大約難過得很。現在還在牢裏蹲著，估計出來之後，也要過一過以前他看不起的那些人的日子了。”
殷憐愣了一下，然後問道：“這麽說，他和他的背景現在都不好過？如果隻是這件事，不好進行追究吧？”
殷淮說道：“像他這種人，能做出這種事情，那身上的把柄肯定多了去了。你裘伯伯是個規矩人，這件事還是我幫他調查和操作的。也是經過這件事情，我們之間才往來得多了。”
殷憐想了想，雖然不知道殷淮是怎麽操作的，但是猜想以她爸的心狠手辣，對於自己女兒都能毫不留情，那對待敵人隻會更加寒風凜冽。
殷憐也不是那種把死刑當做對人的最大懲罰的人。靠著權勢和財富耀武揚威，肆意糟踐他人的人，如果失去權勢，變成了以前他們肆意欺淩糟踐的對象，說不定反而對於他們是更大的折磨。
殷淮似乎覺得這種說法不夠能說明情況，就繼續說道：“這件事發生之後，那孩子的母親，也就是裘靖安的嫂子一直通過各種途徑寫信打電話責罵他，甚至逼迫他去對付女孩子的家人。裘靖安受了很多氣，一麵妻子還因為傷心過度病倒了。”
“裘家小子一直以來就是她老婆養大的，親媽一年來看兩次頂了天了。結果嫂夫人知道這件事之後，跟他說，不管怎麽樣都別聽他嫂子的。那孩子到死都還想要救女孩的父親，否則他完全可以避開這件事。”
“如果我們的國家，我們的黨有靈魂，有良知，那肯定就是那孩子一樣的人。他們作為父母的，決不能給孩子丟人。”
殷憐聽了之後，好久都隻能沉默著，無法說話。
以她的思想境界，她覺得自己連評價這件事都有些不尊重。
殷淮最後說道：“不過自從這件事之後，靖安對這方麵的態度就很極端。他手下的軍官，隻要對女孩子態度輕佻一點，或者生活作風上有什麽不好的風評，就會被他找去談話。如果是熟人家的小孩，作風不好的，也絕對得不到他的什麽好臉色。”
“所以這種情況下，想要借他的名頭把事情壓下來，那是太不了解他了。弄巧成拙也是活該。關係不錯的遠方親戚，難道還能跟作為烈士犧牲的兒子相比？”
殷憐聽了事情經過，也理解了殷淮的想法，問道：“那些人難道就沒想到這一點？”
殷淮說道：“大部分人考慮事情的時候，都是以自己為模板的。裘家孩子畢竟去世好多年了，又不是親生的，或許他們覺得裘靖安對他的感情已經淡了……他們自然會往對自己有利的方向考慮。”
在作為人的立場上，殷憐非常能夠理解而且讚同裘靖安的做法，但這顯然會讓如今的形勢變得更複雜——不好判斷是好的變化還是不好的變化，但是殷憐覺得他們要做好準備。
她對殷淮說道：“我覺得隨著時間過去，裘伯伯現在在新世界的影響力是越來越大了。爸，為什麽我覺得你的影響力在減弱？之前我記得方叔和裘伯伯兩邊的朋友都會常來跟你商議事情，這半年來得也少了。”
殷淮說道：“你還會關注這個？”但他也沒有否認，說道：“因為精神力的出現，現在的技術都在瘋狂革新。我們這邊當然也在研究這方麵的技術，不過除非是像東瓷他們基地那種國內頂尖研究員，又掌握著得天獨厚的地理和資源優勢，否則一般的技術研發還是很看運氣的。”
“精神力的出現，導致大部分領先的技術都失去了意義，同一層次的對手現在基本上都站在了同一條起跑線上。所以，我們現在的情況，確實是有一點麻煩。不過你要相信我……你爸也不是這麽沒用的，技術這種東西，短期內看運氣，但是長期的話，還是看投入，積累，運作和管理……所以不要為這些而擔憂。”
“就算為了小憐，爸爸也會加油的。”
殷憐其實還挺吃這樣的寵溺，微微低了下頭，卻沒有順勢撒嬌，反而故意別扭地忽略了這點小心思，說道：“如果有相應的技術的話，爸爸你是不是就能夠重新贏回原來的影響力？”
殷淮就說道：“很快就會有了。”
殷憐說道：“不，我有。”
殷淮訝異。
殷憐說道：“你忘了嗎？我才是能開門的人。”
殷淮歎了一口氣，說道：“我不需要你為了這種事去冒險。”
“沒有到那種地步。至少搞到稍微高一級的技術對我來說毫無難度。”
殷淮無奈說道：“你才幾歲？小孩子不要去做危險的事情。”
殷憐不滿：“我早就不是小孩子了。”
殷淮就伸手把她抱了起來，說道：“我的小公主，你在我和你媽心裏永遠都是小孩子，不管你多大年齡。就算你今年八十，我也不想要你去冒險。”
殷憐說道：“可是你之前還說，會讓我去做自己想做的事情，哪怕是有危險的事情，你也會隻在旁邊給我查漏補缺。”
“所以說……得在我能看管到的地方。”
他這麽說，殷憐是真的不好再爭辯下去。
她隻是說道：“……可我已經弄到了很多技術。”
殷淮猛然抬頭，眼神猛然尖銳了幾分。他盯了自己的女兒半晌，壓抑著火氣說道：“你怎麽就……這麽亂來？”
殷憐說道：“我並不需要爸爸你的過度保護。你隻要好好保護媽媽就夠了，我會自己保護好自己，你比我年長，無論如何都不可能保護我一輩子……我如果能早早地學會自己保護自己，不管對爸爸還是媽媽來說，不是都更好嗎？”
殷淮對於自己的女兒真的是很無奈。他有點被殷憐的態度傷到，但是他還是包容了她的這點孤僻和不成熟，說道：“小憐，你想要獨立，我並不想阻止你。你說得對，你學會保護自己，爸爸媽媽會更覺得安心。可是我希望你不要覺得隻能自己保護自己，也不要總想著以這樣的態度對待所有人。”
“你這樣會讓我和你媽媽都覺得傷心的。”
殷憐頓了一下，才說道：“我隻是想幫忙。”
殷淮說道：“那下次你做這些事情之前，先跟爸爸商量一下好嗎？”
殷憐說道：“……好吧。”
但她心裏卻想著，才不會商量呢。反正不管她去了哪個世界，隻要她自己不說，殷淮就根本不可能知道。
殷淮看了她一眼，那一眼意味深長，殷憐頓時有點心虛，也不知道對方是不是真的相信了。但是至少明麵上，他沒有再繼續追究這個問題，而是問道：“所以你做了什麽？去哪裏弄來了什麽樣的技術？把過程給我說一說。”
殷憐想要逃避複雜的問題，所以說道：“我弄到了一些關於精神力方麵的資料，一些完善的，已經發展得比較成熟的精神力資料。都是很基礎的資料，爸爸你應該會需要它吧？我覺得一定可以派上用場的。”
為了能夠軟化殷淮的態度，殷憐難得擺出了一副天真無邪的嘴臉，稍微靠近了一些，坐在了殷淮身邊的沙發上。
殷淮說道：“給我說過程。”
殷憐對於殷淮的緊追不舍不太高興，因為知道殷淮根本就不太可能對她發火，所以態度賴皮而猖狂，說道：“反正就是隨便在能弄到的地方隨手弄了一份，老爸你一直追究些旁枝末節有什麽意思呢？又不重要。”
殷淮就伸手捏她的臉，說道：“既然是隨手拿到，過程也隻是旁枝末節，那你就跟我說說又怎麽樣？”
殷憐沒有辦法，隻好拿著在夏國的經曆編了個故事，略過了一些在父親立場上可能會覺得不快的內容——比如說在黑懷朱家裏蹭吃蹭住……然後簡化了一下說給殷淮聽。
她說的大部分內容都是真的，殷淮也聽不出什麽破綻，過程也確實似乎挺輕鬆的，並沒有什麽危險。但因為太順利了，殷淮聽著總有一些憂慮，但找不出顯著的破綻，隻有暫且信了殷憐的鬼話，沒有繼續追究下去。
之後她把資料給了殷淮，殷淮花了點時間看了一遍，也沒說管用不管用，就收了下，再次交代她不要亂來，然後才去了書房。
末了的時候她受到了殷淮的一條信息——也不知道出於什麽樣的心態變化，殷淮突然交代了一聲讓她去找殷長生，並且表示雖然當爸媽的先走一步在所難免，但她還有兩個哥，年紀差不多，應該能跟她活得差不多久。
作為家裏唯一的女孩兼最小的孩子，有什麽事完全可以盡情差遣自家兄弟。比如現在，她就可以去找長生，了解一下殷淮最近的規劃，不用對家裏的情況有太多擔憂。
殷憐卻不知道，在她受到信息之前，殷長生和殷長寧也受到了殷淮莫名其妙，但內容明顯讓人覺得不安的信息——當爸的叮囑兩個兒子，沒事兒就輪流盯緊了自家妹妹，確保她去哪裏他們就跟到哪裏，任何情況下都別給她亂來的機會。
這導致殷憐出現的時候，殷長生看著她的目光頗為警惕，讓她覺得莫名其妙。
殷憐說道：“是爸爸說我可以來你這裏了解一下公司的情況和以後的安排的，我可沒有想要偷看你的工作內容，別這麽看著我啊！”
殷長生說道：“我怕你看嗎？真有什麽機密標書，也沒可能讓我拿著啊。”
殷憐就在他旁邊坐下，說道：“所以，現在公司情況怎麽樣啊？打算有什麽大行動嗎？”
殷長生很輕鬆地回答道：“現在的話，正打算在新世界建廠，還有專門的精神力研究所。”他說完這一句，秒秒鍾把自家老爹賣了，說道，“你今天做了什麽？老爸說讓我和長寧輪流盯著你。”
殷憐：“……”
雖然她能體諒殷淮作為父親的擔憂和緊張，但是你這種兩麵三刀，一頭忽悠著未成年的女兒轉頭就背著她給她設局的行為也太陰險了吧？
可殷長生秒秒鍾就毫無心理負擔地把自家父親給賣了，也讓殷憐不知道是該繼續生殷淮的氣還是同情他。
她說道：“我就給了他一點從別的地方拿來的精神力資料。爸爸太大驚小怪了，我有什麽辦法？”
殷長生聽了，倒是沒有殷淮那樣臉色難看，隻是沒什麽表情地靜靜盯了她好一會兒，然後突然開口說道：“我倒是覺得爸爸沒有大驚小怪，是你的膽子太大了。異世界那麽多，很多都挺危險的，你怎麽就敢那麽隨隨便便地就一個人跑來跑去？”
然後他歎了一口氣：“其實有時候，我也挺擔心的。就怕你哪天去了哪裏，然後沒回來。你下次要去哪裏的話，就把我或長寧也帶上吧。”
殷憐立刻用雙手打了個叉：“拒絕！我要是有危險的，至少還有異能可以保證我的安全。要是一不小心把你們給落下了，那我不得難受死。而且真的要是遇到了危險，你們兩個拖油瓶在，我都不敢用異能逃跑。”
殷長生被她氣到了，不是很重地拉了一下她的頭發——殷憐今天打了個很漂亮的大辮子，否則他還不敢動手：“你說誰拖油瓶？”
殷憐立刻“嚶”了一聲。
殷長生以為把她拉疼了，趕緊放手，揉了揉她的發尾，然後說道：“都怪你說話過分。”
殷憐不太高興地把辮子拉過來收到了胸前，說道：“就算不是拖油瓶，但是你們在是會讓我分心的嘛。”
殷長生說道：“到時候你就自己逃好了。我也是有戰鬥力的，又是男生，跟女孩子不一樣。就算真遇到了什麽危險，也比你容易逃脫。而且男孩子本來就比女孩子安全。”
殷憐聽他這麽說，眼神古怪地看了一眼自家雙胞胎兄弟那張俏臉，說道：“不……我覺得你也很危險。”
殷長生愣了一下，到底是孿生兄妹，又已經一起生活了這麽多年，這點默契是有的。他反應過來之後，哭笑不得，說道：“你腦子裏裝得都是些什麽東西？”
殷憐說道：“如果真把人落下了，你們可沒辦法自己跑回來。”
殷長生說道：“不就是一年半載時間嗎？長寧等得了，難道我就等不了？你總會回來接我的吧？”
殷憐說道：“既然這樣，還不如我一開始就自己……”
殷長生說道：“那不一樣。剛才的這些假設，是建立在有危險的情況下，但事實上如果真的遇見危險，你一個人隻能逃走，如果我們在一起說不定就能一起戰勝了。有些事情，一個人做和兩個人做是不一樣的。”
“一個人是一個人，兩個人卻像是全世界，因為隻有有人陪伴的時候，你才能聽到聲音，看到表情，感受到溫度，得到讚同，交流思想……一個人的時候你就是個有腦子的動物，兩個人的話，就變成了社會。”
殷憐鼓掌：“長生你說話好有道理哦。”
殷長生：“別以為我聽不出你的嘲諷！”
殷憐放下了手，說道：“沒有嘲諷，我是真的覺得你說得很有道理，就是口氣有點……中二病。”
殷長生被氣到。
不過他已經很習慣被自家妹妹氣到了，所以深呼吸了一下就平複了情緒，隻是開口說道：“小憐，我不值得你信任嗎？”
這個問題好難回答！
殷憐的笑容瞬間僵了，然後她歎息一聲，抓住殷長生的椅背，說道：“我沒有覺得你不值得信任。長生哥哥，我一直覺得你作為哥哥已經做得很好了，但是……大概是我不是個討人喜歡的妹妹吧。”
殷長生說道：“你說這話的時候，虛偽得快要沒邊了。”
殷憐說道：“什麽啊……”
殷長生說道：“你要是不討人喜歡，你就沒辦法想讓誰高興就讓誰高興，想惹誰生氣就惹誰生氣了。你高興的時候，叫一聲長生哥哥，我心裏就軟得不得了。你不高興的時候，叫我一聲殷長生，冷嘲熱諷把我氣得跳腳，結果到頭來卻反而是我來遷就你，因為我是哥哥，我很愛我的妹妹，你明白嗎？”
殷憐說道：“你也沒有比我大一歲。你也可以不遷就我的。”
殷長生說道：“但我想遷就你。就算很多時候你根本不想討我喜歡。”
殷憐的心也不是鐵石做的。她仿佛突然意識到，此時的殷長生成熟得有些讓她感到陌生。他看上去已經不是當初那個讓殷憐感覺到幼稚非常的小男孩。
……是什麽時候產生了變化了？
殷長生的麵容仍舊少年，但是眼神已經有了一點成人的模樣。該說是有了閱曆還是責任感呢？
他看著殷憐的眼神，讓殷憐想起前世的時候，另一個他看著殷夫人和殷千愛時的眼神。
溫柔又繾綣，是給予至親至愛的目光。
相比之下……殷憐歪過頭，眼神冷漠地想，對她就超級凶暴。
她甩掉了這個念頭，覺得不能回憶。因為一旦回憶多了，就覺得對孿生兄弟的愛在暴降，馬上就冷卻得跟寒冰一樣了呢。
此時的殷長生有一瞬間開始跟前世重合，但是很快又徹底分開了。因為這些年共同經曆的事情，已經證明了兄妹之間的感情，反而讓前世變得模糊而遙遠起來。
殷憐意識到，此時的哥哥，原來早已經變得比前世的回憶重要了。
她本來以為殷長生會作為童年陰影跟隨自己一輩子，哪怕裝作毫不在意，卻也會始終在心底的最深處盤旋不去，無法遺忘。卻沒有想到她其實遠遠高估了自己的敏感和長情——前世那家夥帶來的心理陰影，等意識到的時候已經變成不知道哪塊抹布直接被丟到了不知道哪個角落。
……太無情了啊殷憐。
她自己吐槽了這麽一句，然後說道：“其實我去的地方真的都沒有什麽危險的。之前不是也帶過你們去嗎？你們其實不用這麽大驚小怪的。”
殷長生就說道：“既然沒什麽危險，那就更沒有必要不讓我跟著去了，對不對？”
殷憐：“……”
殷長生顯然是打定了主意要盯緊她。殷憐想了想，也沒有繼續跟他爭辯下去——反正穿越能夠玩的花樣多了去了，而且由於不同空間的時間變化差異，她隨時能找到機會偷溜，帶不帶殷長生隻是一句話的事情。
所以她說道：“如果你一定要跟著一起去的話，我也不會拒絕啦。我不討厭跟長生你一起旅遊的。”
殷長生說道：“那你要去的時候，記得提前跟我說。”
殷憐說道：“好啊。”
至於到時候要不要這麽做，就到時候再說了。
殷長生說道：“對了，爸爸讓你過來，是要讓我給你看什麽？”
殷憐想了想，說道：“說是公司的形勢，不過我覺得他具體指的可能是關於新世界開發和精神力相關技術的研發計劃。”
殷長生說道：“我這裏沒有這方麵的拷貝，不過我大概知道項目的內容，我講給你聽吧。”他這樣說著，拉了一張椅子過來放在旁邊，讓妹妹在旁邊坐下。
殷憐靠著他的椅子坐了下來。
殷長生找出了一張新世界的地圖圖片，然後給殷憐說明了一下情況：“上個月新世界剛剛開放了需要審核的商業性通行，爸爸已經申請了第一批進駐，同時進駐的還有一共十八家公司，分別是……”
他沒有拿任何資料，僅僅隻靠記憶就一一念出了所有的公司名稱，如果殷憐不太了解，還會解釋一下每一個公司的大致情況。
然後殷憐聽到某個名字的時候，突然愣了一下，說道：“等等，這個公司……好像沒怎麽聽說過？”
殷長生說道：“這是個新公司。”
殷憐問道：“新公司也可以申請嗎？”
殷長生聽她追問，忍不住琢磨了一下這家公司的情報，然後說道：“有背景應該就可以吧。新公司也並不說明沒有實力。”
雖然這樣說，他之前並沒有注意到這個公司的特殊之處，比如說優勢或者技術，此時聽妹妹專門問起，忍不住想著之後要專門去調查一下。
殷憐之所以專門問起，卻是因為她認得這家公司……的名稱。雖然不知道是不是同一家，但是它跟上輩子陸熙的集團同名。
會跟對方有關係嗎？
可現在他父親還活著，他哪來的資本另立門戶？不過這樣說起來，她倒是想起來，第一次見麵的時候，他那時跟他父親公司的ceo關係極為親近，對方也很照顧他，說明陸熙說不定還是很有關係的。
殷憐稍微詢問了一下這家公司的主營業務。
殷長生是真的沒有特別關注這家公司的情報，所以妹妹問起的時候，他隻能努力回憶了一番，然後說道：“如果我沒記錯的話，他們的主營業務似乎是跟新能源開發和工業機械有關係。”
殷憐和殷長生都同時意識到，根據新世界現在的情況，無論可循環性能源還是不可循環性能源，在目前的新世界都有著非同一般的儲量。另外，由於新世界目前主體上就出於開發期，所以工業機械在這裏也具有極大的市場，絕對會是極有潛力的熱門項目。
“目前這十八家公司裏麵，涉及這些項目的有幾家？”
殷長生說道：“……就這麽一家。”
殷憐聽了，忍不住回憶了一下殷長生之前報出來的情報，又問了還沒有被列出來的公司和它們的主營項目，發現這第一批公司裏麵並沒有營業範圍重複的同類公司，所以似乎也不能判斷說它特別強勢，也許就是第一批審批時的選擇和考量，故意沒選重複的項目——畢竟新世界要進行商業開發的話，本身需要補上的項目就很多，怎麽選擇可信的公司也是個問題。
按照殷長生的說法，這一次的篩選，每家公司都簽訂了合同，在各個方麵的要求都是最高標準。環保方麵是，其他方麵也是——不止是資本，資質，還包括了技術方麵的要求。
據說申請的公司本身必須交上五年的詳細發展和經營計劃，這些計劃也會變成審核內容的一部分。官方還會專門確認他們是否有完成這些計劃的能力。整個過程更像投標，隻是沒有金錢牽涉，而變成了本身的投入成本。
這樣說起來的話，這次能選上的公司可能並不隻是有財力或者背景，可能也是摸準了政府的脈絡。如果這真是陸熙的公司的話，就算他手段再高明，如果說這件事上沒有人指點，殷憐覺得不大可能。
她隨口又問了一下這家公司的相關情報，發現法人代表是個有點耳熟的名字，但是自己回想又想不起具體的人物情報，懷疑是看過而沒有了解過。
無法確定是不是跟陸熙有關係，殷憐也沒有再糾結下去。反正目前雙方之間也沒有什麽矛盾，而且陸熙可以說是還欠了她點人情（她慫恿對方母親打的那倆巴掌），她也就是順路關注了一下而已。
殷憐把注意力放回了殷淮的計劃上。
殷淮的計劃裏，除了在新世界建立新公司之外，還會建一個配套的研究所。研究所的研究範圍是精神力——現在的研究所，七成的研究內容都是精神力，剩下三成則是活化素，從這麽主題根本看不出什麽。
殷憐就問殷長生：“這個精神力的範圍太寬泛了吧？具體目前是想要研究什麽？你知道嗎？”
殷長生說道：“詳細情況我現在沒有知道的權限，但是大概的範圍倒是聽說了。是要研究精神力在工業之中可以起到的作用，包括研發和生產過程。之前的半年裏，爸爸就已經往天堂島塞了一大批研究員，以培訓的名義，一直讓他們在鍛煉精神力。”
殷憐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
想要在精神力領域進行研究，當然還是需要擁有精神力的研究人員的。殷淮之前缺乏成果，可能就是因為在這方麵上花費了時間。
不過就長遠來說，這些花費都是有價值的。
現在一些公司或者研究機構進行精神力的研究，要麽就是高價購買活化素視頻刺激人體激發精神力，要麽就是直接雇傭異能者作為參與者或者實驗對象。
因為移民在目前的政策下是屬於單向門票，而且也沒有任何關於這項政策會持續多久的消息，所以大部分公司都不敢太過激進，而且也擔心政策不穩定導致投資白費。
這點上殷淮就非常穩當——雖然之前得到的消息是上層一直沒有統一的意見，但憑著敏銳的政治觸覺，他卻彷如能預知一般，卡了一個完美的時間點做好了準備。
提前半年把人送進來，在各種意義上都是性價比最高的投資。
擁有強精神力的研究員能夠完成的工作，比僅僅調配精神力者進行動作，又或者通過他們進行試驗，結果肯定直觀和清晰多了。殷淮手下原本都是一流的研究員，直接試圖為他們激發精神力，雖然見效會比較緩慢，但是比起外部招聘和提拔，這種做法顯然會更得人心，長久來說，也有利於維護工作熱情和對於企業的忠誠心。
至於研究的內容——殷憐也覺得殷淮這個項目的選題雖然基礎和中庸，但是前景極為寬廣，而且能有原有的技術銜接起來，是個很穩的操作。
殷憐意識到自己也許確實沒有必要替殷淮操心。
不過就算殷淮能夠應付，她也不介意隨便拿手頭上的資源推對方一把。畢竟是親爹，是殷憐在現代社會做任何事情的靠山，如果能稍微協助他增加影響力，對於殷憐之後想做什麽的助力也是全方麵的。
……但是這裏麵有個問題，是在現在殷淮和殷長生對她嚴防死守的情況下，殷憐就算弄到了資料，估計到時候怎麽對殷淮解釋也是個大問題。
……也就是說，還是要帶一個拖油瓶上路嗎？
殷憐思考著，心裏琢磨著自家兩個哥哥的性格和能力，琢磨著帶哪個上路會比較好一點，又或者根據需要去的地方不同，可以選擇性地帶長生和長寧一起去。
雖然都是麻煩，但是多半還是派得上一點用場的。
她正琢磨著，門外就輕輕傳來了叩門聲，以及殷長寧的聲音，說道：“長生，小憐在你這邊嗎？”
殷憐回答道：“我在啊。長寧你回來啦？”
殷長寧就推門走了進來，然後對她露出一個笑容，說道：“你在啊。我剛才去你屋裏找你沒看到你，還以為你又出去了。”
殷憐說道：“老爸讓你來找我的吧？”
殷長寧頓時一噎。
殷憐說道：“別瞞了，長生早就跟我說了！”
殷長寧頓時把譴責的目光投向了殷長生。
殷長生毫不心虛，說道：“就算不說，難道我們一天到晚盯著她，她就不會自己發現嗎？再說了，也要我們盯得住才行。”
殷長生的這種覺悟殷憐是比較讚賞的，而且他的態度明顯對殷憐有利，所以殷憐果斷表示了讚同，說道：“就是啊，你們要是擔心，直說就可以了。我也不是不能帶你們一起去玩兒。我去的那些地方是真的都不危險……如果長寧你不相信的話，我下次可以帶你們一起去呀。”
殷長寧：“……”
妹妹說的話，他是一句也不信的。
不過他也知道，殷憐既然有了這個能力，那麽想要讓她不去使用那是不可能的，也不合情理。所以他說道：“那你帶上我。我也不用你證明給我看，我就給你打個下手好了。”
殷憐聽他這麽說，瞬間心裏就虛了。她其實很不擅長應付殷長寧，時間過得越久，兄妹之間的感情越好，她對殷長寧就越沒轍。殷長寧不聲不響，一點脾氣都沒有，卻讓人很難拒絕。
良心會受到刺痛啊。
因為這樣，殷憐接下來有空就開始開門，尋找合適的異世界，甚至把以前積攢下來的那些開門的“鑰匙”和已知的背景也都翻了一遍。
在翻的時候，她重新審視了一下以前的開門記錄，腦子裏閃過路東瓷提到過的一些情報，突然心中一動。
她伸手取出了一顆寶石。
這是當初她挖來的第一筆金，是從一條龍的爪子下虎口奪食來的財物——她想到這一點，又想到之前同殷淮還有殷家兄弟的對話，突然一陣心虛。
但是雖然心虛，她也不會因此縛手縛腳。
殷憐把寶石放上了祭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