明歸常出生豪富,是個祖傳的“珂學家”。


    說是祖傳,是因為他的父親,母親,外祖父,曾外祖父母……都是嶽珂作品的研究者和收藏者。雖然“珂學家”很多時候對他們家人來說其實不能算是一個主職,卻有種天命之職的感覺。


    就好像小時候他第一次讀嶽珂的書,就對她“一見鍾情”。小時候同學青春期躁動的時候,他卻完全沒有這樣蠢蠢欲動的感情,女生們甚至都傳聞說他對女孩子不感興趣,但事實上他隻是當時喜歡著一個非常不現實的人而已。


    雖然這份感情在一般人看來可能有些可笑,畢竟他從未見過嶽珂本人,而且從一開始就知道他們之間隔了五百年的時光,但是對於明歸常自己來說,他的這份感情卻絕不虛假,甚至比普通人還要來得沉重。


    因為他在戀慕嶽珂的這個過程之中得到的喜悅和悲傷,感受的孤獨和甜蜜,以及為之付出的努力都不輸於任何人。許多人會不能理解,但是對於明歸常來說,他當時就像愛慕任何一位現實中的女孩愛慕著嶽珂。


    即使年歲漸長,那種瘋狂愛慕一個人的感情已經淡去,可是曾經的心情卻如同一個刻印一般,永遠地遺留了下來。


    之所以說這個,是想說明明歸常對於嶽珂的感情是很不一般的。


    不但感情不同一般,了解其實也不同一般。


    明歸常收集了許多和嶽珂相關的物件,其中當然也包括最重要的手稿。這些手稿有些是已經發布過了的,但是有些本身並不具備很高的商業價值,因此並不曾對大眾發表。


    這些手稿很多都是明歸常從父母那裏繼承的,但是他自己收集得也絕不在少數。它們幫助他更好地了解嶽珂,既愛她少女時的聰慧通透,也愛她老年時的天真樂觀……十幾歲的明歸常甚至如同愛一個少女一般愛著七十歲的嶽珂,把一生未嫁的她仍當做一個天真無邪的女孩,甚至極其自戀但真心實意地覺得,嶽珂一生未嫁,隻是因為命運把他們生在了兩個時代。如果他們生活在同個時代並有機會相遇,他們一定會在見麵的時候就彼此相愛。


    先不管這自戀的想法到底是不是有道理,歸根結底,明歸常確實非常了解“曆史中”的嶽珂,可能比這個時代的大部分人都要了解得多。所以他也知道,嶽珂並沒有寫過……或者更精準地說,完成過一部讓自己覺得滿意的女主。


    因為他手上有一份手稿是嶽珂的侄孫女所寫。在這裏麵,女孩寫了自己與姑祖母的相處日常,其中包括兩人的一些對話。而嶽珂在這些對話之中,明確表示了自己對於沒有完成過一部女主是有遺憾的。她說她這一生曾經三次嚐試寫女性為主角的長篇,都因為各種原因中途夭折。而這其中固然有形勢所導致,但最主要還是她本人太過功利和不夠堅定。


    這手稿放在明歸常手上已有多年,而且他也確信其真實性,所以對於現今文學拍賣所放出來的這個消息,他還沒看過手稿就已經認定是騙局。但很多人在看過放出來的一小段之後卻似乎有幾分相信了——那開頭的段落文風確實很像,若是不知內情,明歸常恐怕也被蒙蔽了。


    但是嶽珂文章的精華之處是在文筆嗎?雖然她確實文筆精妙,但真正令人驚豔之處卻是在巧妙的構思和觸動人心的故事。這不是可以模仿的東西。


    但雖然不信,明歸常也並不打算拒絕參加這場拍賣,相反,他還偏偏要去。


    如果真的是一場騙局,他就要揭穿對方。否則放任對方借著嶽珂的名義招搖撞騙,豈不是顯得他這個粉絲不稱職?


    懷抱著這樣的想法,明歸常來到了拍賣會場。


    當天的拍賣會場非常熱鬧。


    顯而易見,嶽珂這個名字對於富豪們還是頗有吸引力的,尤其是她的一部“完整的”“未發表的”女主。


    在不知道的人眼中,這樣的一部可以說是價值連城。


    明歸常一到現場,就遇到了好幾個熟人。很多人都知道他是嶽珂作品的行家,便紛紛過來向他打聽情況。明歸常本來就對這場拍賣不以為然,既然有人向他打聽,雖然也不至於直接指責對方拍賣的是偽作,但明裏暗裏確實也做出了這樣的暗示。


    在座的許多人都是人精,聽到暗示基本上就領悟到了意思,私底下便把明歸常的話給傳了開去。


    與此同時,殷憐也剛艱難地跟自家兄弟達成了共識,但是殷長寧還是一副看上去很不讚同的樣子,說道:“你老是這樣一個人偷跑,實在不能讓人覺得安心。”


    殷憐說道:“你們也跟我來過好幾個異世界了,應該知道其實這個過程之中並沒有什麽危險。而且就算有危險,我有門在手裏,其實應對的方法還要比你們多很多。”


    殷長生說道:“但是也因為隻有你能開門,萬一有一天你出事了,我們即使想要救你也完全無能為力……我覺得我會感到很絕望。”


    殷憐:“……知道了。我會小心的。”


    讓她不去穿越是不可能的。印記空間簡直是神明贈予她的奇跡,為了補償她上輩子人生的不幸。若是連這樣的奇跡都因為怯懦而不敢去使用,那麽她簡直是在浪費奇跡,一定會受天譴的吧。


    天予不取,反受其咎。


    所以殷憐不但會去用它,反而會竭盡全力地,最大限度地去使用它。如今她光是存下的各種世界“鑰匙”就裝了一個儲物戒指。而為了方便尋找而列出的世界目錄也已經記了十九個文檔,每個文檔都記錄有十餘個世界。


    殷憐把它們按照自己的了解——主要是針對物質資源和社會技術發展方向和層次——給分成了不同的類別,方便有需要的時候進行相應的探索。


    她現在隻是困擾於自己人小力弱,不方便大張旗鼓地進行探索,所以許多時候才淺嚐輒止,更多把時間花在記載技術資料和基礎資源上,而沒有大動作地對這些世界進行幹涉或者建設,將之發展成自己的財產。但是不去探索?這是不可能的事情。


    殷憐不知道自己最終會走向哪裏,但是她很清楚她做的是改變世界的事業。上天給了她這樣的力量,讓她有能力去改變不同的世界,去影響很多人的命運,既然如此,就算不知道前路通向何方,就算上麵真的蒙著一層未知的陰影,但殷憐卻依舊願意冒這個險,甚至麵對所有可能會有的未知的危險和命運的陰謀。


    殷長生知道這一點。因為換位思考,他也會這麽做。與更加懂得知足和安於現狀的殷長寧不同,他和殷憐一樣,都是更貪婪,更不懂饜足,也對世界缺乏畏懼的那種性格。所以哪怕殷憐的回答其實根本沒有給予他真正想要的承諾,他也沒有再多說,而是帶著憂慮接受了殷憐的選擇。


    ……天知道,他這輩子都沒這麽善解人意過。


    他家妹妹總能逼迫他展現自己根本不存在的優點。


    了解了殷憐到底是怎麽搞出目前這個局麵的經過之後,殷長生沒有再糾結殷憐在這個過程之中的冒險行徑,隻是要求之後殷憐前往五百年前的夏國時一定要確保帶著他或者長寧之中的其中一個一起去。其實如果可以,他當然也想要自己陪著比較安心,但事實就像殷憐說的一樣,他確實很忙,必須要專注於遊戲技術方麵的研發,就算去了五百年前的夏國,也多半沒有心思時時刻刻陪在殷憐身邊。


    但是如果能處於同一個世界,至少就算是殷憐有什麽危險,他也更方便出手援助。


    殷憐思考了一下,覺得倒也沒什麽不好。許多事情上麵,如果有長生長寧幫忙確實會更方便一些。之前她一個人活動,是因為對於情況比較不確定,而如今情勢已經定了,那麽把傳說中的“哥哥”的人設立起來,對於她在五百年前夏國的事業其實是有益無害的。


    所以殷憐就順口答應了。


    殷長生不是婆婆媽媽的人,既然知道勸不動殷憐,在心裏默默計劃好以後要采取的策略之中,就不在這件事上繼續磨嘰,而是討論起了《鳴芳洗冤錄》之後的開發問題。


    他開口說道:“如果是之前我們剛來這裏的時候,我會考慮做一個出版宣傳計劃。但是現在的話,我覺得僅僅是出版有點浪費這個ip的價值。小憐,不如我們直接拍個劇吧。”


    殷憐:“!?”她有些驚愕,“怎麽拍?”


    殷長生說道:“你現在不是就在學這個嗎?幹脆由你來執導,我們投入資金,定製布景和道具,拍一個和這個ip相稱的大製作。正好你目前也沒有正經的商業化作品。”


    殷憐聽了,一瞬間有些怦然心動。不過很快她就冷靜下來,說道:“不行。”


    殷長生問道:“為什麽不行?”


    殷憐回答道:“當然是因為我還不夠專業。嶽珂在夏國是多大一腕兒啊,如果直接讓我來執導拍她新發現的遺作,那得引起多少人的反感?”


    殷長生頓時眼神調侃,說道:“這麽不自信,可不像我知道的你。”


    殷憐回答道:“不是不自信。不如說,但凡我現在的專業水平到達了專業劇作人的水準,能拍出一般水準的作品,我都敢試上這麽一試。不過長生,我有自知之明,我現在對於專業的商業影視劇製作流程都不夠清楚,對裏麵涉及的很多技術都還運用得不夠熟練,既然製作不出足夠水平的劇,能預料到一定會挨罵,我為什麽還要去做?”


    殷長生有點意外,但還是說道:“雖然我對你很有信心……但是如果你有這樣的擔心,我也不是沒有別的提案。”


    “邀請黑懷朱聯合執導怎麽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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