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神道。


    棄絕凡俗諸欲,於人間獨立神道。


    若是人間無仙神,叫天不應,叫地不靈,那麽他便是這人間的神。


    “天師府主……最強天師……”


    李末心神震動,終於知道這無盡光影中的王五到底是何人。


    三百年前,與黑劍同立於一個時代,橫渡歲月光影,存活至今,天師府最可怕的男人。


    “竟然是他……他和黑劍有著這樣的過往,交織濃烈,密不可分……”


    李末喃喃輕語,若有所思。


    乍現的光影之中,他可以洞悉過去一角。


    黑劍曾經孤身擎蒼天,混黑化為一劍,走向了那神秘的道觀。


    這截枯木枝便是從那座道觀之中飛出。


    此事似乎關聯極大,不僅影響了黑劍的命運,甚至於在冥冥之中造就了日後霸絕天下的最強天師【王神道】。


    “那座道觀到底是什麽……李祖玄根……”


    李末若有所思,紛紛雜亂的光陰如夢幻泡影,漸漸消彌。


    最後一刻,李末的“目光”死死地盯著那截從道觀中飛出來的枯木枝,不肯錯過一絲一毫。


    嗡……


    突然,那即將渙散的光影中,沾染黑色鮮血的枯木枝隱隱間泛起一縷灰蒙蒙的光澤,散發出來的氣息讓李末頗感熟悉。


    刹那間,丹田處的靈苗微微震蕩,傳遞出的奇異頻率,讓自然靈池都產生了共鳴。


    灰蒙蒙的靈息如潮水湧動,似要纏向光影中的枯木枝。


    “這是……”


    李末眉頭一挑,便見光影渙散,唯有一行小字留存腦海之中。


    那行金色小字如龍蛇行筆,熠熠生輝,赫然便是:見此玄根九命生!!!


    轟隆隆……


    無盡光影如雲煙般,在李末腦海中散滅,唯有那一行小字,如同烙印般揮之不去。


    “見此玄根九命生……”李末若有所覺。


    那座道觀,那株玄根……便是突破九命法的關鍵,也是他領悟至高境界的機緣!?


    “黑劍留下的功法……我當初就不該一時貪快……”李末喃喃輕語。


    當初,他在羅浮山的時候本來也不缺功法,雖說那些功法極為艱深玄奧,可是細水長流,花費些時間,總能突破。


    然而【九命法】實在太誘人了,幾乎沒有任何瓶頸,甚至不需要耗費時間和精力,便能讓他突破一重又一重境界,幾乎是不勞而獲。


    李末畢竟還是個凡人,終究沒有忍受住這樣的誘惑。


    這就像皇帝三宮六院,美人如雲,可突然有一天去逛了窯子,見到那些從未見過的花招,難免動心。


    現在看來,太快了也不太好。


    九命法,似乎並不是一門純粹的功法,裏麵的水比李末想象得還要深。


    不過眼下,李末卻也顧不得反省,對於他而言,最重要的便是突破境界,參悟靈息至高的奧秘。


    他的“通天”之術已是靈域雛形,隻需要一個契機,他便能踏出最後一步,站在靈息絕巔之上。


    呼……


    李末長長吐出了一口氣,幽幽的目光落在手中的枯木枝上。


    “怪不得魚龍台將這玩意當成寶貝……果然大有來曆……”


    李末若有所思,腦子飛速運轉。


    李祖玄根……他倒是可以循著這條線索追查下去,好在他如今還有玄天館弟子的身份,很多東西追查起來也不是很難。


    “明天去館裏打聽打聽。”


    李末深吸了一口氣,便將那截枯木枝收好。


    ……


    京城,天師府。


    一座古老的觀星台上,夜風習習,吹動那被歲月霜染的須發,靠在躺椅上的那道蒼老身影突然動了一下。


    “府主……”


    就在此時,第三天師林孽龍趕忙上前,深邃的眸子裏藏著一絲異樣。


    入靜的功法,老天師天下無雙,身如不動,神遊太虛,很少會在沉夜之後醒來。


    “沒事……”


    王神道緩緩坐了起來,蒼老的眸子裏如茫茫夜空,混不可測。


    “我隻是做了一個夢……一個很長的夢……”


    王神道喃喃輕語,沉重的聲音中透著一絲追憶的悵然。


    “做夢!?”林孽龍更加疑惑。


    像他這般修為,都已經能夠做到諸念寂滅,不起分毫虛境,更不用說像王神道這種活了三百年的老怪物,怎麽會輕易做夢。


    “你在旁邊站了一夜了,有事嗎?”王神道未曾深語,話鋒一轉,突然問道。


    “魚龍台的人……讓人給劫了……”


    林孽龍沉聲道:“那件東西也丟了。”


    王神道聞言,神色未動,卻是陷入沉默,過了半晌,那蒼老的聲音方才幽幽響起。


    “李祖玄根……獨缺了那一枝……當年那個男人留下的禍患……”


    “魚龍台跟對方照麵了……手段詭異了些,似是歸墟所為……”林孽龍已經掌握了所有的情報。


    身為天師,對於京城附近的風吹草動了若指掌。


    “歸墟啊……神宗留下的大禍,延綿千年至今……確實麻煩……”王神道幽幽輕歎。


    “嗯!?”


    林孽龍神色微變,不禁動容,似乎聽到了什麽不一樣的東西。


    “不是歸墟做的。”


    就在此時,王神道突然開口道。


    “不是歸墟?”林孽龍不由錯愕:“可是魚龍台……”


    “這些年歸墟背的黑鍋也不少了……它們的存在似乎還真是有些價值……不過這件事絕然不會是他們做得。”王神道沉聲道。


    “歸墟的人,不會動那東西。”


    “府主,我不太明白。”


    “你跟小楚進宮一趟,問一問……那一脈的人是不是有人出來了。”王神道未曾解釋,隻是開口吩咐道。


    他所說的小楚,指得自然便是第四天師【楚望天】。


    “應該不會吧……他們的人不會輕易出來,如果出來,那口鍾便會示警。”林孽龍的神情突然變得凝重起來。


    “時移世易……玄天道種已然出世,那口鍾怕是多半失效了。”


    王神道須發鼓動,蒼老的眸子裏閃過一抹駭人的精芒。


    “小林啊,你記住了……玄天道種一旦出世……很多規矩便不存在了……以前遵循的規則……也都無用了。”王神道幽幽道。


    林孽龍聞言,神色變得凝重萬分,尤其是在聽到那個名字的時候。


    哪怕身為天師,對於【玄天道種】出世的影響,也揣著不可言語的擔憂。


    “小林啊……無須憂愁……神宗留下的天……塌不下來。”


    王神道神色坦然,不見半分波瀾起。


    他揮了揮衣袖,順身又躺了下去:“伱去吧。”


    林孽龍點了點頭,行了一禮,深深看了一眼複又入睡的老天師,旋即轉身下了觀星台。


    “黑劍……黑劍……殺千刀的黑劍……”


    夜穹如大幕,觀星台上一陣呢喃輕語響徹,恍若夢中囈語。


    ……


    次日,李末早早便出了門。


    許久之後,他終於又騎上了奎剛,晃晃悠悠先來到了京城南城,點上了一碗豆腐腦,一籠豬肉大蔥餡的肉包子……一口咬下去,湯汁滴漏,落入盛著豆腐腦的公雞碗內,白花花的豆腐上頓時飄起了油花。


    此刻,天色尚早,東方也才露出一抹魚肚白,可是街上卻已經熱鬧起來,販夫走卒,三教九流,來來往往,便為這滾滾紅塵增添了許多煙火氣。


    李末從小便在山上,對於這樣的煙火氣最是喜歡,有時候窩在路邊茶館,看著形形色色的人,聽著有滋有味的事,頗有意思。


    “我是送貨的,還是你是送貨的?我說你是小件貨就是小件貨,我說你是大件貨你就是大件貨。”


    “小娘子,到底多少錢才能打動你呢?”


    “公子自重,奴家隻是賣豆腐的,多少錢也不能在這裏打洞。”


    “姓白的,別給臉不要臉,隔壁賣銀的老板說了,錢財到位,可以幹廢。”


    熱鬧的街市便是這紅塵的縮影,讓李末這頓早飯吃得是有津有味,尤其是臨了,他還看了一出寡婦捉奸的大戲。


    “果然做人最有意思了。”


    李末咧著嘴,心滿意足,丟下了五個大子。


    “老板不用找了。”李末難得地大方了一回。


    “客觀,你還少給了三個大子。”


    老板看著桌上的錢,猛地抬頭,卻早已尋不見李末的蹤影。


    “操他媽的,窮逼還跟我擺大爺的闊。”


    小攤販拿起桌上的五個大子,罵罵咧咧,啐了一口吐沫,隻覺晦氣。


    ……


    京城,玄天館。


    李末剛到便迎麵碰上了一臉睡眼惺忪的商虛劍,他疲憊的眼神中卻藏著一絲滿足。


    顯然又是笙歌不止的一夜。


    “老商,你這小身板吃得消,錢包吃得消嗎?”李末隨口問道。


    商虛劍的官位可比洪小福還低一階,在京城,每個月的俸祿根本不夠這樣開銷。


    好在他家底子還算殷實,在龍淵府算得上是一方豪強,因為他進入玄天館的關係,今年以來可是擴張得厲害,大有與昔日豪強林家一爭高下的意思。


    當真是應了那句老話,一人得道,雞犬升天。


    “寧願花錢度佳人,不願晚上一個人。”商虛劍撇了撇嘴:”哥,這裏麵的滋味你怕是不知道。”


    “你開心就好。”李末輕笑道。


    “對了,今天陳大人告了病假。”商虛劍話鋒一轉,突然道。


    “老陳?他怎麽了?”李末神色一滯,忍不住問道。


    “是這樣的……”商虛劍大致說了一遍。


    昨天夜裏,陳王度帶著洪門高手協助魚龍台搜捕反賊,結果被魚龍台的高手誤傷……


    “就差一寸啊,腰子就沒了……老陳的命可真大。”商虛劍忍不住道。


    “幸好當時小福就在他身邊,及時幫他處理了傷口。”


    說到這裏,商虛劍咂了咂嘴:“他真應該好好謝謝小福。”


    “小福呢?”李末問道。


    “小福因為搶救同門有功,受到了嘉獎,得了賞賜,還準了三天假,今天沒來。”商虛劍輕語道。


    “……”


    “不會這麽邪門吧。”


    李末的神色變得無比古怪起來。


    “李哥……李哥……”


    就在此時,商虛劍的聲音將李末的思緒給拉了回來。


    “對了,剛剛王鑒司說見到你讓你過去一趟。”


    “哦,我知道了。”


    李末點了點頭,徑直走向了王靈策的官舍。


    剛到門口,李末便見兩列身著符甲的高手護衛在門外兩旁,手裏持有【金符令劍】,身後還背著【追星重弩】……


    “什麽情況?”


    李末不由提起了心思,這是洪門的【符刑衛】,身上的裝備雖說不是靈兵,可是論及威力,卻也比得上許多初品靈兵,一隊五十人,加上他們本身的修為,對付一般的【成苗境】都不在話下。


    按理說,洪門內部,根本無需動用這般陣仗。


    “李末來了嗎?進來吧。”


    就在此時,王靈策的聲音從裏麵傳了出來。


    李末聞言,走過兩列【符刑衛】,推門進入。


    “大人,外麵是什麽情況?”李末剛進來,便忍不住問道。


    “哦,他們是押送秘檔過來的。”王靈策隨意道。


    “秘檔!?”李末下意識掃了一眼,便見桌案前放著一方銅盒,精巧異常,符鎖相扣,不過已經打開。


    “什麽密檔在玄天館內部還需要重兵押送?”李末心裏泛起了嘀咕。


    “莫非跟昨夜魚龍台失守的那件寶貝有關?”


    李末猜測道。


    “李末,你倒是聰明。”王靈策點了點頭:“這件案子歸墟有重大嫌疑……所以我們洪門也無法置身事外。”


    說著話,王靈策揉了揉眉心。


    “總之這是個麻煩啊,尤其是……”


    王靈策下意識瞥向了桌案上的青銅刻板。


    “大人,那到底是什麽寶貝?”李末忍不住問道。


    “不知道……也不該我們知道,不過……這是他們的東西。”


    王靈策將桌案上的青銅刻板推到了李末麵前。


    “你就在這裏看吧,這東西不能帶出去,上麵的任何信息也不能吐露半點。”


    “他們!?”李末見王靈策如此鄭重其事,不由地拿起了那青銅刻板,僅僅掃了一眼,他的神情就變了。


    “保龍一族,護道一脈……”


    李末瞳孔遽然收縮:“大乾身後竟然有一脈護道者!?”


    “他們守護的可不僅僅是大乾皇族。”


    王靈策聲音低沉,即便是他,得知這一脈存在的時候,心中也是震驚非凡。


    “無始無終,無來無往,無死無生……”


    “生不為己,死不入滅……這一脈被稱為……”


    “無生一脈!”


    “無生一脈……”李末輕輕咀嚼著這個名字,隻覺得極為耳熟。


    “聽著耳熟?”王靈策聲音凝重道。


    “這一脈神秘無比……五百年前,那個男人手中的劍便出自這一脈中……”


    “天下第一,無生殺劍!”


    李末心中大震,腦海中赫然浮現出白老板的身影。


    (本章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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