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流石不轉,吞洲入海流。


    高江河的【靈域】乃是於東海之巔,觀千潮奔湧之相修煉而成,一旦施展開來,勢拔擎天,浩如江海,一切靈息化入其中,都仿佛流入汪洋,化入滾滾大勢,難逃樊籠。


    可是李末不同,他自從修成【自然靈池】,靈息蛻生,千變萬化,比起【脈苗境】強者的靈息更加恐怖。


    高江河的【江流石不轉】要將其禁錮,已是捉襟見肘,更不用說,李末一出手便是真武玄虛之法,陰陽逆流,大勢茫茫,直入江海狂潮,破滅千浪千疊。


    他的靈域在李末麵前,比起京城南街【白寡婦豆腐坊】裏的豆腐,更加不堪一擊。


    啪……


    清脆的聲響在高堂之中劃落,雖說比不上賢樓深夜的此起彼伏,卻更加的響脆動人,震懾心魄。


    高江河如同一條死狗重重落地,猩紅的鮮血噴湧而出,混同著幾顆白牙。


    他驚悚地看向李末,眸子裏再也沒有了剛剛的輕視與不屑。


    “他……怎麽會……”


    高江河心中似有一陣聲音在狂吼,李末的名字他早先便已聽聞。


    進京不過才一年多而已,在洪門的資曆也可以忽略不計,就是這樣的新人,若是放在魚龍台,也不過是一個小小的兵甲,連跟在他身邊的資格都沒有。


    “他入玄天館才多久?怎麽會擁有這樣的力量?”


    高江河顫動的目光中,隻覺得李末的身形變得越發模糊,好似一座高山,橫絕南北,縱橫東西,恐怖的氣勢化如一道巨大的虛影,馳騁於怒海汪洋之中。


    “不可能……絕對不可能……他連靈域都沒有……我怎麽會敗?”


    高江河咬牙切齒,從未有過的屈辱和憤怒如同心魔咆哮,瞬間便支配了他的身體。


    匹夫受辱,挺身而怒,拔劍而起,更不用說他是大內高手,皇家內衛。


    然而,此刻,他卻本能地沒有任何動作。


    江流石不轉的靈域再次釋放,可是這一次卻是主動防禦的姿態。


    在高江河的眼中,李末的氣息越發不能理解,恍惚中,那道巨大的身影如靈龜肆虐,巨蟒盤旋,馳騁汪洋,君臨玄水。


    “我敬你三分,給你體麵,再來。”


    李末一聲低喝,似乎根本沒有收手的意思,徑直走向了高江河。


    “你……你不要過來啊……”


    高江河麵皮顫抖,竟是下意識向後退了兩步。


    “放肆!”


    “高江河,你這個廢物,將我魚龍台的臉麵都丟盡了。”


    突然,一陣冰冷的呼喝聲猛地響起,震蕩於高堂之上。


    “我……我不是廢物……”高江河下意識地回道。


    “李末,你敢對魚龍台的人動手,想反了嗎?”


    就在此時,許奇峰和風劍書同時出手,他們雖然驚駭於高江河的敗落,卻也不可能坐視李末逞凶。


    要知道,這裏可是魚龍台的地界,他們代表得更是皇家內衛。


    轟隆隆……


    許奇峰一步踏出,便是地動山搖,整座高堂似乎都承受不住這樣的力量,搖搖欲墜,幾近崩塌。


    這位大內高手一出手,便是雷霆殺伐之勢,強大的靈域恍若樊籠,壓向李末。


    刹那須臾間,李末便覺得身體猛地一沉,雙足顫動,竟是直接陷入大地之中。


    “蒼山鎮幽地!”


    許奇峰的靈域名為【蒼山鎮幽地】,一旦釋放,靈域內的一切都會如同山嶽加身,負重而行。


    以李末的理解,這種靈域可以改變範圍內的重力。


    相比於高江河的【江流石不轉】,許奇峰的【蒼山鎮幽地】更加可怕,它既能夠磨礪自身的肉身,亦能夠將靈域內的一切壓成渣滓。


    尋常【住苗境】的高手,哪怕已經達到五髒歸元,住胎涅槃的境界,也根本承受不住這樣的重力,沾染三分,便會化為一灘肉泥。


    就算是同境界的靈域強者,麵對這種靈域,也要退避三分,深陷其中,便是生死兩難。


    “小鬼,你還狂什麽?”許奇峰沉聲喝道。


    嗡……


    幾乎同一時刻,李末便聽得耳邊風聲激蕩,似有無數的劍氣湧動,竟是在許奇峰的靈域之中浮現。


    那密密麻麻的劍氣無所不在,如風淩冽,似氣無形,裹挾著無盡的殺伐與毀滅。


    “風煙化劍氣!”


    李末神色微凝,看向了風劍書。


    這便是這位大內高手的靈域,能以無形劍氣覆蓋周遭,攻伐由心,殺人無形。


    “好……魚龍台的高手果然不是廢物。”


    就在此時,李末笑了,他一步踏出,地動山搖,一絲淩厲混茫的黑氣纏繞周身。


    他的身軀隻是輕輕一震,便將周圍扭曲的力場輕易隨意。


    刹那間,許奇峰的【蒼山鎮幽地】立刻土崩瓦解。


    “你……你的身體……你的力量……”


    許奇峰靈域被破,他喉嚨一甜,一口鮮血噴湧而出,簡直不敢相信眼前看到的一切。


    他的靈域,能夠壓製肉身和力量的靈域,竟然就這樣被李末輕描淡寫地給破了。


    肉身橫推,以力破法,直接將他最引以為傲的能力擊得粉碎。


    混元真魔功,這本就是以諸法磨礪肉身的玄功。


    若是奎剛再次,隻怕會將這許奇峰直接收下,每天當做練功的工具,這可比他那兩枚鐵蛋子有用多了。


    “小鬼?現在誰是小鬼?”


    許奇峰根本來不及反應,李末的手掌如同鐵鉗般猛地掐住了他的脖子,將其如同小雞仔一般提了起來。


    “殺!”


    突然,狂風呼嘯,密密麻麻的無形劍氣壓向李末。


    “找死!”


    李末立身不動,轉過頭來,他的雙眸凝如一線,好似有大日玄光凝鑄,神采奕奕,霸道淩絕。


    昴日劍經!!!


    嗡……


    兩道大日劍光從李末眼中激蕩而出,恐怖的力量直接將傾覆而至的劍氣絞得粉碎,毀滅的波動瞬間洞穿了風劍書的靈域。


    後者一聲慘叫,麵對如此爆裂的速度,他連反應的時間都沒有。


    噗嗤……


    血光濺灑,十步膽寒,風劍書的兩顆腰子被李末的劍光直接洞穿,整個人如同瘟雞一般橫飛了出去,重重地落在了高江河的身邊。


    “你看……我就說我不是廢物……”


    高江河餘光掃過,看著風劍書兩顆破碎的腰子,仿佛抓到了證據,證明著自己的清白。


    “李……李末……你……你想幹什麽?這裏可是如意館……我們……”


    許奇峰戰戰兢兢,他一身靈息被李末掌中的黑氣徹底禁錮。


    如此強大且讓人不安的力量,使得這位大內高手再也沒有了先前的傲氣,顫抖的聲音中難掩驚恐的情緒。


    “現在知道問我想幹什麽了?”


    李末手臂輕輕一甩,便將許奇峰如同病豬一般,丟了出去,重重地摔在了高江河和風劍書的身旁。


    “看,我就說我不是廢物。”高江河低著頭,喃喃輕語道。


    李末晃晃悠悠,坐到了高堂之上,居高臨下看著下方的三個廢物。


    “你們就說你們是不是賤?我好好跟你們說話,一個個眼睛都長到天上去了……非得收拾一頓,才能聽得懂人話是吧。”


    “李……李末……我……我不信你……你敢殺人……這……這是謀反……”


    許奇峰咬著牙,堅守著身為皇家內衛的最後一絲尊嚴。


    李末敢在這裏動手,就已經是犯了大忌,一旦東窗事發,大罪難逃。


    至於殺人滅口,更是笑話,他不敢,也滅不了口。


    這裏可是魚龍台的地盤,敢在這裏殺人,九族都不夠滅的。


    “許大人,屎可以亂吃,話可不能亂講……我什麽時候殺人?什麽時候謀反了?”


    李末說著話,拿起紙幣,便在桌案上揮毫潑墨起來。


    三人麵麵相覷,不知這葫蘆裏賣得什麽藥。


    “我一個小小的洪門督軍使,在如意館動手,傷了三位魚龍台的司衛長……你們說傳出去,有人信嗎?”李末頭也不抬道。


    “這……”


    許奇峰愣住了。


    這件事如果不是他親身經曆,傳出來,他自己都不信。


    李末可是隻有【成苗境】的修為,孤身一人,鎮壓了三大靈域高手。


    別說傳出去沒人信,這事傳出去都丟人。


    “你們信嗎?”


    李末站起身來,手裏拿著三頁紙,走到了三人麵前,一人丟了一份。


    “保不齊就有人信啊,所以,你們還是簽個字,畫個押吧。”


    “簽……簽什麽字?”許奇峰愣住了。


    “你踏馬瞎了?不會自己看?”李末抬手就是一個耳光。


    許奇峰捂著臉,敢怒不敢言,低頭一看,隻掃了一眼,便愣住了。


    這紙上寫得竟是供詞,他們三人的供詞。


    “李……李末……你……你瘋了……”


    就在此時,風劍書終於忍受不住,抬頭疾呼,原本慘白的臉蛋卻是漲得通紅


    “這上麵寫得不是事實嘛?光天白日……你們三人關起門人吃屎,一人吃了五斤,正在掙搶最後一斤的時候,被我撞見,便要殺人滅口,我出於自保,隻能無奈出手……”


    李末歎息道:“老實人就是容易被欺負。”


    “你……你……”


    “太荒唐了……你……你圖什麽?我們就算簽字畫押了,如此荒唐的供詞也不會有人信。”許奇峰氣得渾身發抖。


    “我知道。”


    李末咧嘴輕笑:“我就是純粹得惡心你們一下,出了這道門,紅口白牙……你們大可以告上去……看誰能把這髒水潑給對方。”


    玄天館的小吏跑到魚龍台的地界上,憑借一己之力鎮壓了三位司衛長,將他們打成重傷。


    這事怎麽聽都覺得有些荒誕。


    李末留下的這三分證詞更加荒誕,結果就是兩方的話都不可信。


    “簽了吧。”


    “士可殺,不可辱。”


    高江河雙拳緊握,咬牙道。


    “好,我就欣賞你這種有骨氣的,先弄你。”


    “大人,我簽好了。”


    高江河按下血手印,簽上了自己的大名,恭恭敬敬地遞了過去。


    “高大人前途無量。”


    李末收了三分供詞,轉身又重新坐回了高堂之上。


    “現在談談正事吧。”


    “什麽正事?”


    “當然是那件案子……將你們手裏的情報統統呈上來。”


    “這……”


    許奇峰略一遲疑,露出為難之色。


    這裏的很多情報都是不可以外傳的,就算是他們都隻能在這裏看。


    “同樣的話,我不想重複第二遍。”


    “給他。”


    許奇峰咬牙,沉聲喝道。


    高江河顫顫巍巍,轉身從兩旁的高櫃中取出了一份份密檔,送到了李末的跟前。


    “回去跪著吧。”


    李末看也不看,便開始翻找起這些秘檔中的有用信息。


    果然,魚龍台還真沒有讓他失望,終究是找到了關於【無生一脈】的蛛絲馬跡。


    “這一脈果然另類……”


    李末掃了一眼,從繁複的情報中尋到了一條條線索。


    “殺過皇子……”


    “上元三十九年,無生一脈斬八皇子於鬧市……”


    “上元三十九年……那時候還是先皇臨朝,當今乾帝那時候還隻是一個皇子……”


    李末心中波瀾起伏,突然想到了先前楚大爺提過的那段舊事。


    “膽敢當街殺皇子,果然也隻有這一脈……這踏馬還算是護道者嗎?連皇血都敢抹除?”


    李末若有所思,卻也不知道這位八皇子到底幹了什麽事情,犯了這一脈的忌諱,連自己的命都交代出去了。


    念及於此,李末繼續翻找,卻是沒有找到更加詳細的記載,隻不過,他翻了半天,終於尋到了這一脈的來曆。


    “李塵仙……玄天館初代館主,那個女人……”李末麵色微凝,終於找到了源頭。


    無生一脈,傳自玄天館初代館主。


    在那個時代,除卻神宗之外,這個女人的修為堪稱天下無敵,強大如韓奇都曾經追隨在其身後,與之一道創立玄天館,成為靈門初代館主。


    “神宗少年入禁地……曾經帶出了一個生靈……那是一位少女……”


    “她姓李,名號塵仙……”


    “來自神宗禁地的生靈……”


    “神宗仙隕之後,李塵仙被奉為李祖,她留下了一脈香火,被稱為【無生一脈】,無死亦無生……”


    “這一脈詳情不得而知,每代不知幾何……從來不輕易踏足人世間……”


    “他們生生世世都藏於……”


    “那不是道觀……”


    就在此時,李末看到了一條關鍵的線索。


    “那是一座祠堂。”


    李氏宗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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