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楚聽了之後什麽都沒說,臉黑的和曆史上一位清官有一比,站起來就走了,緊接著門被摔得震天響。


    我,琴子,陸槿楓靜靜地站了很久。


    琴子扶我坐下,“姑娘,你知道嗎,你的麵前有那麽多條路,可你偏偏選了一條最黑暗最難走的一條。”


    我笑,眼底有些濕潤,“怎麽辦呢,我一直都是最不識相的。”


    琴子拍拍我的肩膀,“沒事兒,既然決定了就要努力走下去!陸槿楓,你快去打聽打聽左秉南怎麽樣了。”


    從剛才開始就一直很安靜的陸槿楓抬眼看著我們倆,半晌之後輕輕地“嗯”了一聲,便拿出手機開始打電話。


    沒過一會兒,就看到小武皺著眉敲門進來,“三哥,消息都封鎖了,一點都打聽不出來。”


    沒有消息,是不是就是最好的消息?現在我真的沒辦法拿這句話來說服自己安心。


    我忽然想到一個人,抬頭問陸槿楓,“左秉南是不是有個叔叔叫左牧,你認識嗎?”


    “左牧?”他忽然輕笑了一聲,好像想到了很好笑的事情,“左家和尹家一共出了兩個瘋子,一個是尹嘉煦,另一個就是左牧。”


    “什麽意思?”


    “尹嘉煦我就不說了,你們也知道。左牧是左秉南父親那一輩最小的兒子,在他眼裏,此生最大的恥辱便是姓左,恨不得永遠不要和姓左的有關聯,他這輩子的誌向就是和左家的長輩作對。當年在他馬上就要成為最年輕的少將的時候,忽然從部隊上退下來,轉行去國外學醫,半路出家的他幾年後又成為z城軍區醫院最年輕的‘一把刀’,他那張嘴無所禁忌,什麽都敢說,曾經把左家老爺子氣的半死。”


    聽完陸槿楓的介紹之後,我覺得很無語,這個人三個字就能概括,那就是:不靠譜。


    陸槿楓想了想又說,“不過,他和左秉南的關係倒是很不錯。你等等,我打個電話問問。”


    兩天之後,左牧帶我進了左秉南的病房。


    我站在床邊,左秉南安靜的躺在床上,呼吸綿長平穩,臉色蒼白,我忽然意識到左秉南好像一直很安靜,安靜的讓我心疼。


    左牧看著病曆上的一堆數字,一副白衣天使的模樣說,“他已經脫離危險期了,車禍造成的傷慢慢養都沒什麽問題,不過……”


    他故意留了半句話,我抬頭看他,“不過什麽?”


    他忽然收起一本正經的語氣,有些玩世不恭的回答,“也沒什麽,就是檢查的時候發現他腦子裏長了個東西,當然還要做進一步的檢查,不過,以我的經驗,那不是什麽好玩意兒,你要做好心理準備。”


    我毫不猶豫的反駁他,“不可能!怎麽會這麽突然!”


    他很奇怪的看著我,“不突然啊,他一直又頭疼的毛病你不知道嗎?一直查不到原因,這下終於找到了。”


    說到後半句的時候,竟然臉上還有一絲興奮。我實在是不能接受他這種甚至稱得上幸災樂禍的態度。


    我壓下眼底的濕意,“左秉南得罪過你嗎?”不該啊,如果兩人不和的話,左秉南不會讓我找他的啊。


    他搖搖頭,很誠實的回答,“沒有,我隻不過不喜歡姓左的而已。”


    “那做手術呢?”


    “手術的成功率很低,我個人建議,不手術。”


    “那該怎麽治療?”


    他雙手抱在胸前,邊搖頭邊涼涼的說,“哎,天有不測風雲啊,他想幹什麽就讓他幹點什麽吧,盡量滿足他吧,畢竟沒多少日子了,還是別讓他受苦了。對了,這事兒他自己還不知道,我看,還是瞞著他吧,你也知道,他那脾氣秉性……”


    說完就轉身走了,留下我一個人,我的腦子又在自己放電影,以前看的電影電視劇中那些癌症患者痛苦掙紮的場景循環著在我腦中閃過。


    過了很久我走到床邊坐下,伸手摸摸左秉南的臉,壓了那麽久的眼淚還是掉了下來。


    怎麽會這樣呢,他還這麽年輕。


    我掀開被子,想握握他的手,一掀開被子我就愣住了。他的身上到處都有白色的繃帶,有的地方還帶著觸目驚心的血跡,我伸手摸了摸。不知道是不是弄疼他了,他□□了一聲,皺著眉睜開眼睛,看到我以後,眼睛立刻亮了。


    那一刻,我忽然覺得,就為了這一刻,我不後悔自己做的決定。


    我趕緊給他蓋好被子,看著他卻不知道該說什麽。


    他有些費力的笑了一下,慢慢向我伸過手,我馬上握住。


    他慢慢開口,聲音粗啞無力,“你怎麽進來的?”


    “你叔叔帶我進來的”,我頓了一下,“對不起,都是我不好,那天我不該……”


    他忽然打斷我,臉上那種不耐煩的表情和以前一模一樣,語氣就差了很多,“夏落落,我說,你怎麽還是那麽羅嗦呢?”


    我忽然不再討厭他的不耐煩,反而有一種熟悉的親切感,對他笑了一下。


    他稍微握緊了我的手,“時間差不多了,快回去吧,以後別再過來了,等我好了去找你。”


    我知道他是怕左家的人為難我,我點點頭,“我明白,我會等你的,你要早點好起來。”


    我話音剛落,左牧就進來了。


    左秉南一臉冷然的看著他,“你進來怎麽不敲門啊?”


    他一臉驚愕,“敲什麽門!小子,你就是這麽跟長輩說話的!”


    左秉南無視他,“那你進來什麽事?”


    “哦,我就是友情提示一下,一位姓左的首長大概在十分鍾後抵達這裏,請你做好迎接工作。”


    左秉南看看我,對左牧說,“你快帶她走,別撞上了。”


    左牧又是一臉很誇張的表情,“為什麽要走?撞上才好呢,讓他見見自己未來孫媳婦,這是一個多麽好的機會啊!”


    邊說邊在臉上擺出一臉的憧憬,左秉南微微皺眉,“小叔叔……”


    他很滿意的點點頭,還伸手摸了摸左秉南的腦袋,“乖,早這麽叫我不就好了嗎,真是,每次都學不乖。”


    然後站直身體,對我說,“侄媳婦,走吧,你還是別見那個老頭了,又古板又封建,你肯定不喜歡。”


    我跟著他走了兩步,又轉頭看了看左秉南。


    左秉南對我微點了一下頭,“走吧。”


    左牧帶我走出病房,站在長長的走廊中央,忽然想變了一個人,聲音低沉的開口,“剛才什麽事都沒有,沒人來探病,左秉南一直在休息,左老爺子年紀大了,以後這個家誰來接班你們很清楚,亂說話沒好處的,明白嗎?”


    走廊上幾個穿著西裝的男人挺直身體,目視前方,聲音不大但很整齊很有氣勢的回答,“明白!”


    左牧挑挑眉,繼續往前走,好像這麽大逆不道的話根本不算什麽。


    我停在原地,看著這個男人的背影,長身玉立,挺拔健碩,我得出兩個結論,第一,這個男人的不靠譜好像都是偽裝。第二,左家的基因真好啊。


    他送我到門口,笑嘻嘻的跟我道別,“侄媳婦,拜拜啊。”


    我想了想,還是問出口,“左秉南,他,還能活多久?”


    這個問題很殘忍,我躊躇了很久才問出來。


    當時正是夕陽西下,他眯著眼睛看著火紅的太陽,聲音蒼涼,“能活多久我不好說,我隻能說,他是活一天少一天了……”


    這個情景真的很煽情很矯情,但是我還是傷感了,但是在很久之後,我卻對左牧恨得牙癢癢,我認為他做醫生真是可惜了,他應該去演戲。


    那天以後,我租了個挺不錯的房子,一心一意的等著左秉南找我,在夜校學了一段時間以後,就在網上接一些翻譯的活兒,沒想到翻譯這工作還挺有油水,基本上可以養活自己。


    我查了很多關於左秉南的病的資料,越查心裏越涼,有時候打電話谘詢左牧時候,他從來不正麵回答問題,給我的答案永遠就是那句,“我不是說過了嗎,他沒治了,你也別再查了,在這方麵是你專業還是我專業!”


    時間長了,我也想開了,算了,過一天是一天吧。


    林楚又走了,他沒跟我道別,很久之後,我才從琴子那裏知道。琴子問我,如果沒有左秉南,我會不會和林楚在一起。


    不知道為什麽,所有關於林楚的記憶瞬間就湧了上來,可能是記憶來得太洶湧,我的鼻子有些發酸,“也許會,也許不會,誰知道呢。”


    這個叫林楚的男人在我人生中最黑暗的日子裏帶給我很多溫暖,他留給我了很多美好的回憶,我永遠不會忘記他,我可以為他去死,可是卻沒辦法愛上他,有些事情,是注定的。


    左秉南有時候會給我打電話,話不多,基本上是我問他答,他的身體恢複得很快。因為左牧之前的特意交代,所以我也可以避過某些話題,隻是偶爾問問他有沒有頭疼。


    我覺得,現在這樣的生活很好,心裏有個盼頭很好,有時候我又會想,如果有一天左秉南走了,我還能這麽生活下去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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