左秉南給我打電話的時候我正在琴子家逗他們家的寶貝兒子玩兒。


    “你在哪兒?”


    “在琴子家呢。”


    “什麽時候回來?”


    “等會兒吧,今天沒什麽事。你身體好點了嗎?”


    “嗯,差不多了。早點回來吧。”


    “我……,你等我一會兒啊,我馬上回去!”我忽然有點反應過來,他說的是回來,而不是回去。我匆匆忙忙拿了包就往外走,琴子在後麵喊,”你去哪兒啊,不是說在這兒吃晚飯的嗎?”


    我邊回頭邊走,“不吃了,我先走了,拜拜。”


    我一路不斷催出租車司機開快點,到了樓下剛下車就看到左秉南靠在樓前的樹下,一身休閑裝,幹淨清爽。


    我跑過去拉著他,邊活動他的胳膊邊問,“好利索了嗎?沒留下什麽後遺症吧?”


    他把我的手從他胳膊上拿下來握在手裏,一臉不耐煩的問我,“夏落落,你怎麽就這麽不認生呢?”


    我看著被緊緊握著的手,心裏不得不承認,這真是個別扭的男人。


    我笑了笑拉著他,“走,回去吧。”


    他走路的時候動作有些僵硬,我抬頭看他,他的臉色還是不好,還瘦了一大圈。


    進了門,我扶他在沙發上坐下,“你怎麽來的,怎麽沒看到你的車?”


    “司機送我過來的,我讓他走了。”


    “那你一會兒怎麽回去?”我倒了杯水遞給他,“這個地方不太好打車。”


    他的臉一下子冷下來,張張嘴,最後什麽也沒說。


    不用他說,我也知道我又惹他生氣了,但是我實在不知道是哪句話惹到他了。


    我清了清嗓子,“那個,你餓了嗎,我給你做飯,你想吃什麽?”


    他的臉色緩了緩,語氣也輕了不少,“隨便吧,做清淡些。”


    我在廚房做菜的時候,他忽然進來從後麵抱住我,臉頰貼在我耳邊,不說話。


    我感覺,他肯定是有話要跟我說,於是我也沒出聲,等著他。


    我翻炒了兩下,他終於開口,“落落……”


    我微側臉,“嗯?”


    直到我把所有的菜都做好,他都沒再開口,吊人胃口這活兒左秉南絕對是個技術流。


    吃飯的時候,一如既往的沉默,他吃的不多,吃了沒幾口就把筷子放下了,靠在椅背上看我吃。


    我最怕他這個樣子,麵無表情的看著你不說話,要多滲得慌就有多滲得慌。


    我也放下筷子,傻乎乎的問他,“你在看什麽?”


    他忽然笑了,眼角眉梢都是笑意,“我在想,不知道你的戰鬥力怎麽樣。”


    “什麽意思?”我根本不知道他在說什麽。


    他笑得更開心了,搖搖頭不再說話。


    那天之後左秉南漸漸開始了以前的生活,白天工作,晚上出去應酬,身體漸漸恢複,唯一不同的是,每天無論多晚都會回家,回我家,我覺得這個習慣還是很不錯的。不知道為什麽,自從我回來之後,我總感覺左秉南和以前不太一樣了,具體哪裏不一樣我也說不上來,但是我們之間的距離卻近了不少。


    我看著他的臉一天天紅潤起來,越發覺得不對勁。我問左牧他為什麽會這樣的時候,左牧一本正經的告訴我四個字,回光返照。


    “呸呸呸!我問你正事兒呢,你就不能正經點兒?”


    他摸摸自己的臉,“我看上去不正經嗎?”


    “為什麽他從來都不說難受,也沒有……”


    “沒有那些癌症晚期病人的症狀是吧?”


    我點點頭,皺著眉看他,“你不會是騙我的吧?”


    “侄媳婦,你真夠狠毒的啊!難道你見不得我侄子好?”


    “不是,可是他這個反應也太不正常了啊。”


    “你要聽實話?他這是發現得早,很多症狀還沒體現出來,過段時間就不是這樣了。趁著他還沒什麽反應,好好對他吧,盡量讓著他。”


    我就這麽又讓左牧忽悠回去了,走到門口的時候,他忽然叫住我, “侄媳婦,你要做好準備啊,暴風雨馬上就要來了。不過,我很看好你喲!”


    我知道左秉南老往我這兒跑左家肯定早就知道了,這場暴風雨不可避免。我沒想到的是這次來找我的又是傅曉涵。


    那天下午,接到傅曉涵電話的時候,我和左秉南正坐在沙發上玩兒七巧板,我接起來以後就衝左秉南擠眉弄眼,他也聰明,一下就猜出來了。


    傅曉涵還是那副居高臨下的模樣,“夏落落,出來坐坐吧。”


    我往後靠在沙發上,懶洋洋的回答,“你誰啊,打錯了吧。”


    那邊靜了一下,“我是傅曉涵。”


    “哦,傅大小姐啊,您怎麽這麽有空想和我坐坐啊?”


    “夏落落,你別給臉不要臉,半個小時後,上次的老地方見!”


    說完就掛了電話,我舉著電話看了半天,半開玩笑的對左秉南說,“你這未婚妻脾氣可不怎麽樣啊。”


    他搶過我的手機扔到一邊,語氣有些硬,“不用管她。”


    我坐起來一臉鄭重的對他說,“可是,她約我半小時以後見麵啊!”


    他拿出自己的手機就要打電話被我攔住,“你不是想看看我的戰鬥力怎麽樣嗎,這次讓你見識見識?再說,我也不能躲一輩子不是?”


    他遲疑了一下,點了點頭。


    我笑著站起來洗澡化妝換衣服,準備出門的時候看了眼時間,距離傅曉涵打電話的時間已經五十分鍾了,不錯。


    我拿起包,“我先走了,你乖乖看家啊。”


    左秉南拿起車鑰匙,“我送你去。”


    我想了想,那敢情好啊。


    一路上我都在提醒左秉南開慢點,到了地方,他把車停好,從這個地方恰好可以看到咖啡館裏。我打車門下車的時候他又拉住我,遞給我一張卡。


    我接過來一看,“這張卡有點眼熟啊。”


    他點點頭,帶著教訓的口吻,“嗯,上次傅曉涵給你的,正好你拿去還給她,以後別隨便拿別人的東西。”


    我收起來,翻出錢包,找出那張支票,亮給他看,“真巧,那張支票我也留著呢,嘿嘿。那我就去了啊。”


    他伸手拉住我微一使勁,下一秒他的臉就在我的眼前,他俯身印上我的唇,很溫柔很纏綿,很久之後他放開我,輕聲說,“去吧。”


    我很淡定的點頭下車,轉過身之後,笑容抑製不住的不斷擴大,真是個矯情的男人。


    我微笑著坐到傅曉涵對麵,帶著假笑對她說,“真是不好意思啊,傅大小姐,路上堵車,讓您久等了。”這是還她的,她上次擺譜讓我等了一個小時。


    她明顯很生氣,怒極反笑,“夏落落,這麽久不見,你倒是長進了。”


    我點了杯咖啡,皮笑肉不笑,“謝謝。”


    傅曉涵拿出一支錄音筆放到桌麵上,“這個地方你還記得吧?這個座位你還記得吧?我記得上次你拿了錢說要離開左秉南的,你還記得吧?要不要我放給你聽聽?”


    我笑容擴大,“不用了,我說過的話我都記得。”說完我把卡和支票推到她麵前。


    她看了一眼,“這是什麽意思?你以為錢還回來就沒事了?”


    “那你想怎麽樣?”


    “我想怎麽樣?按照當時說好的,拿著這些錢滾得遠遠的!”


    我想起飛燕和琴子以前教過我,對付傅曉涵這種自認為高貴無比的千金大小姐的不二法則就是耍無賴氣死她。


    我調整了一下麵部表情,“傅曉涵,你嘴裏也不用這麽不幹不淨的,我就是要反悔,怎麽著?”


    她拿出一張支票,“上麵的數字你隨便填,隻要你履行諾言。”


    “我現在想開了,待在左秉南身邊,我想要多少錢沒有啊,用得著拿你的錢?”


    估計她看出來拿錢砸人這招不好使了,伸出右手亮出婚戒,“我和左秉南已經訂婚了。”


    我邊搖頭邊歎氣,“可惜啊,本來一對的婚戒恐怕隻剩下你手上這一隻形單影隻了,唉,可憐啊!這麽長時間,你在左秉南的病床前晃了這麽久就沒發現他手上是空的嗎?傅曉涵,我就想不明白了,一個不愛你的人,你非得死皮賴臉的扒著人家幹什麽?”


    “夏落落,你管得著嗎!”我好像真的激怒她了,她把支票和卡扔到我身上,“說過的話都可以不算數,你還算是人嗎?有娘生沒爹養的雜種就是沒信用可言!你以為左秉南真的喜歡你嗎?他不過是玩玩兒,等他厭了,你就會和你媽一樣,是別人玩完就扔的爛貨!”


    “夠了!”我身後忽然響起一道男聲,左秉南走過來冷著臉看著傅曉涵,冷冰冰的開口,“傅曉涵,你夠了!”


    我承認,我確實被傅曉涵最後的幾句話氣著了,身體不受控製的發抖。


    左秉南站在我旁邊,把手搭在我的肩膀上,陰沉沉的對傅曉涵說了一個字,“滾。”


    傅曉涵站起來,怒氣衝衝的吼,“你竟然為了這個賤女人這麽跟我說話!”


    左秉南皺著眉看她,“你嘴巴最好放幹淨點,再讓我聽見一個髒字別怪我不客氣,我不想難為女人,你不要逼我。”


    傅曉涵拿起麵前的咖啡就要潑,左秉南一隻手鉗住她的手腕,另一隻手從她的手裏接過杯子放到桌子上,然後狠狠地把她推倒在沙發上,“馬上滾,別讓我再說第三遍。”


    很多人往這邊看,討論的聲音越來越大,傅曉涵眼圈很快就紅了,站起來推了左秉南一下跑了出去。


    傅曉涵走後,左秉南蹲在我麵前,握著我不斷發顫的雙手,我是真的不想抖,可是身體不受我的控製。傅曉涵這張嘴真毒。


    我勉強對左秉南笑笑,“左秉南,怎麽辦,本來想讓你看看我有多厲害的,現在丟人了。”


    說完之後,一顆眼淚直直的掉下來,我真的不想哭。


    左秉南用拇指抹掉淚痕,把我摟進懷裏,輕聲說,“沒事兒,這不還有我呢嗎。”


    那是左秉南說過為數不多的情話之一,那次之後無論我用什麽方法逼他,他都不肯再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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