灰雲遮去清月,夜色人靜偶爾響起幾聲嚎啕哭喊。


    漆黑的矮樓裏,亮起燈光,木門‘吱呀’的聲音裏,龍行正睡眼朦朧,撓著肚皮穿著一件背心出來去上廁所,側對的那棟三樓上,還有燈光亮著,走去廁所拉下褲子,瞥了一眼,嘟嘟囔囔嚅著嘴。


    “......這麽晚還開燈,不要電啊。”


    舒坦的晃蕩兩下,甩掉尿漬,咂著嘴出來,聽到那邊樓裏響起男人哀嚎,原地打了一個激靈,扒著護欄,微張著嘴。


    “這聲音......嗨呀,我就說那死洋鬼子花那麽多錢住去隔壁,又是敷麵膜,又是穿睡袍的,肯定有問題,原來是好這口!”


    想到這,老頭朝那邊呸了一口。


    “真是世風日下,道德淪喪.......嘖嘖,叫的真慘。男人情誼值千金,上刀山下火海......不及我尿完甩兩滴,啊滴啊滴~~”


    哼唱著,拉了拉背心一角,仰起圓圓老臉,背過手去,搖頭晃腦的走進房裏,呯的一聲將門碰上。


    亮著燈光的門上小窗內,斜躺床上的身影忍著疼痛坐起來,看著手裏完好的芯片,目光又落去哈羅德手裏捧著的銀行卡,濃眉皺緊。


    ‘都放在一起.......竟然沒損壞。’


    想了想,還是先將芯片的事放下,再怎麽神奇,終究不知道來曆,也無從下手,自己的記憶一旦解開,那芯片的事就能想起來。


    “哈羅德,明天一早,我跟你一起去找那位哈勒斯教授。”


    “什麽時候了,你還想找人?”


    哈羅德擦了擦眼角,攤著手裏的銀行卡,要不是打不過,恨不得衝上去撓死這個大漢:“你就不心痛嗎?這是錢啊。”


    “就不能掛失找回?”


    那邊,王如虎將他手挪開,起身擠去衛生間,拿過毛巾打濕,避著血孔擦去身上血垢,看去外麵,哈羅德發瘋的在床上捶打幾下,快步過來靠著衛生間門框,揮舞手裏的銀行卡。


    “我沒交稅啊.......還有,你越獄的事,我也跟著被牽連,原卡拿不回摩洛西亞,是沒法更替!!”


    嘭嘭!


    “阿虎,你還沒睡啊,跟誰說話呢?”


    外麵幾聲敲門,緊跟的是李蘭的話語傳進屋裏,王如虎擦著手臂上的血跡,讓哈羅德去開下門,後者翻了一個白眼,將卡揣去懷裏,打開房門,一個裹得嚴實的女人站在那裏。


    見是一個褐發藍眼,瘦瘦弱弱的外國人,李蘭也愣了一下,微微張嘴,指著裏麵,一時間不知道說英語還是華語。


    “大老妹兒,我會說你們的華語,不用一副糾結的表情。”


    “呃......”


    這古裏古怪的語調,李蘭擠出一絲笑,還沒等她說話,屋裏,王如虎擦著毛巾從衛生間出來。


    “蘭姐進來吧。”


    “哎!”女人點了下頭,縮手縮腳的繞過看上去有些娘的哈羅德,小心翼翼的側擠進去,隨口也說道:“剛龍叔在外麵唱歌,弄的睡不著,起床出來透氣,就看到你屋裏燈還亮著,就過來看看。”


    女人聞了一下鼻子。


    “這什麽味.......”目光裏,看到走去床邊的王如虎,全身上下都是密密麻麻的孔眼,嚇得呆在原地,“阿虎......你這身上的傷怎麽回事?”


    唔......


    女人對自己算是有恩的,王如虎就想著讓對方進屋再說話,倒是忘記身上這傷,正想著怎麽解釋,李蘭歎了口氣。


    “蘭姐也是過來人,心裏麵都明白,你別不好意思,這是去洋鬼子的工地弄的吧?他們做事懶惰,你也別太勤快,這麽多洞洞眼眼的,是不是鋼筋滑下來戳的?”


    正喝水的哈羅德一口水噴了出來,就連王如虎也有發愣,我都還沒想好說辭,這就幫我圓上了?


    女人關心的說了幾句,也不好在男人的屋裏多留,叮囑王如虎好生休息,挽著發絲走出房門。


    回到女子宿舍推門進去,轉身看了眼那邊三樓還亮著燈的房間,歎了口氣,進去響著鼾聲的臥室,從屬於自己的那張床榻下,翻出藥箱,坐到床邊,捋過垂散的秀發,將幾卷繃帶一一塗上藥水,悄悄回到亮著燈光的門外,敲了敲門,將繃帶放下離開。


    緊閉的房門打開,光芒沿著門縫照去地上的藥箱,王如虎看著轉身下樓的側影,一時間心裏說不出的暖意,拿起藥箱,走到護欄前,看著下方披著一件單衣快步走去側麵那棟樓的女人,喊了聲。


    “蘭姐。”


    女人回頭,聽到後麵那句“謝謝”眉開眼笑的點了下頭,真如大姐般叮囑男人早些睡覺,便回去房裏將門關上。


    .......


    “我銀行卡這事,你怎麽說?”


    哈羅德接過藥箱,拿著繃帶坐到床邊,拉出一截,邊纏邊說:“我哈羅德人很聰明的,現在沒錢了,咱們是不是得想辦法賺錢?”


    聽著旁邊嘮嘮叨叨的話語聲,王如虎打了長長一個哈欠,加上之前的打鬥,疲倦排山倒海般席卷而來,坐在那裏,腦袋一點一啄,仍由他纏著繃帶。


    等到忙完下來,早已經呼呼大睡,哈羅德也困的要死,隨便往旁邊一躺,抱著大他兩圈的身軀,流著口水在上麵蹭了蹭,也跟著睡了過去。


    夜色漸漸過去,東方泛起魚肚白,破開雲隙的晨陽推著金光驅散黑暗,覆去林立的高樓,籠罩去小小的庭院。


    哦......哦喔噢~~


    樓下籠子,公雞伸出頸脖發出嘹亮啼鳴,安靜的小樓響起嘈雜的人聲,二樓的女人開火煮起早飯,化妝穿衣吵吵嚷嚷混雜一片。


    胖胖的老人也早早的準時蹲在護欄後麵,撅著屁股,透過望遠鏡看的嘿嘿直笑,不時吸溜幾下口水。


    另一棟樓裏,王如虎裹著滿身繃帶坐了起來,看著窗外傾瀉進來的陽光,心裏想著恢複記憶的事,隨手拍了一下身旁的哈羅德。


    “起床,出門了。”


    啊~~呼~~


    慢慢坐起來,打著哈欠的哈羅德,揉著眼睛,看著纏著一圈繃帶的男人就要往外走,扇了下手,提醒道:“就這樣出門?不怕被警察盤問?你等等!”


    說著,哈羅德搖了搖頭,先一步出去,到隔壁房間換了身衣服,接著下樓、上街,不久提了早餐,還有一套寬大的休閑衣物丟給王如虎。


    “牌子貨,別弄壞了。”


    是一件超大號的連帽長袖衛衣,胸口還印著一顆籃球,王如虎穿上正好相襯,之後,兩人也不多說什麽,吃完早餐,便匆匆出了門,哈羅德帶著他去尋洛約拉大學的那位哈勒斯教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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