李麻子臉上的皮褪掉了, 露出粉嫩的新皮膚, 但是身上還黑黑白白斑駁著呢, 比臉上掉的慢。


    而且他頭上還是黑溜溜的, 沒長頭發。


    麻子娘煥發了新希望,期待麻子能把黑皮全蛻掉,然後新皮再長好點,以後鐵定能說上媳婦啊。


    於是,這天早上就忍不住拖著死活不願意出門的兒子過來求人了。


    正好和正要下地的李老頭幾個撞上, 李治民無心的一句話讓李麻子羞憤難當, 差點又躲回被單裏去。


    李老頭照著小兒子頭頂敲了一煙杆兒, 自己卻也瞅了李麻子好幾眼, 同麻子娘打過招呼後才走。


    亂說話的李治民被他二哥拉著下地去了, 錢春娥將麻子娘倆讓進門,給李婆子說明了他們的來意。


    “想拜福娃?“李婆子抱著榮錦的手收緊。


    麻子娘適時拿出拜神的供奉, 三隻用磨得十分精細的玉米麵捏成的饃饃,圓溜溜桃子樣兒的, 上頭的尖尖還用桃花瓣的汁兒染了紅色。


    一看就知道是很用心做的。


    李婆子這才滿意地點了點頭, 讓錢春娥接過去用盤子裝上。


    “也就咱們姐妹倆關係好, 我才讓你們拜上一拜, 旁人我是不肯的,福娃哪有那麽多閑時間是不是。“李婆子先說明了一點。


    福娃還小著呢, 需要睡覺的時間長,要是全村每個人來都能拜,那還有閑空嗎?肯定不行。


    麻子娘感激地表示理解, 她這也是沒辦法了。


    兒子身上的情況除了拜拜小仙女求保佑,她想不到其他辦法能幫著改善的。


    不到片刻,錢春娥和王月琴合力把桌案擺好了,裝花饃饃的盤子放上,沒有香爐就放一個裝沙子的陶碗。


    李婆子找來一張破席子墊在地上,待會兒就在這兒跪拜了。


    然後萬事俱備,隻欠小仙女。


    接下來,李婆子將榮錦放在桌案中央,麻子娘倆也噗通在席子上跪好了。


    錢春娥和王月琴當即遠離案桌前方避開,她們倆是麻子嬸的小輩,可受不起這一拜。


    榮錦本來懶洋洋的,不想坐隻想躺著。


    但她自認為是個稱職敬業的神仙,且信徒擺場子來拜她是一件很正經嚴肅的事情,不可馬虎對待。


    對方付出信仰力,她給與尊重和祝福,公平交易是時空審判者的準則之一。


    即使對方付出的東西她不怎麽需要,但在這個鳥不拉屎的偏僻小世界裏,聊勝於無吧,反正閑著也是閑著。


    如此,她擺出認真肅穆的神情,雙眼平靜地看著下方那兩人,身上不知不覺中散發出上個世界當神女時的微末氣勢,令在場幾人下意識屏住了呼吸。


    麻子娘是最歡喜的,小仙女果然有神仙威勢,定要保佑她唯一的兒能恢複好啊,以後逢年過節她就奉上最好的供品,天天在家給小仙女祈福!


    開始拜神後,麻子娘小心翼翼地從懷裏掏出兩根供香,和李麻子一人一根,借著王月琴遞上的火點著了,開始對著榮錦作揖磕頭,閉著眼嘴裏喃喃私語地祈禱著。


    李麻子在跪拜前已經脫去了破床單,將身上的傷疤全露了出來。


    榮錦瞧了眼,恢複的還好。


    他臉上的黑皮都掉落了,除了頭頂還黑乎乎的,臉和脖子肩膀等處都露出了新皮,就是身上看著還有些不忍直視。


    榮錦勾著嘴角笑了笑,這是相當於直接劈焦了一層皮,掉落後重新長出新皮來了。


    李麻子該慶幸他年齡不大,說是早就到了娶媳婦的年紀,其實還小著,畢竟鄉下地方都結婚早。


    由於他還在長,身體內的生機旺盛,所以才有這種新膚換舊皮的狀況出現。


    想到當初帶人闖上門的反封辦嚴科長,榮錦意味深長地嗬嗬一樂。


    人到中年嘛,早就油膩得沒啥活力了,估計那家夥隻能後半輩子都是黑的。


    李麻子跪拜後重新披上被單,被他娘帶了回去。


    李婆子將陶碗和沒燃完的供香收起來,其他讓兩個兒媳婦收拾。


    然後三人把大門一關,抱著榮錦去隔壁村趕集去了。


    榮錦本以為她們是臨時起意要去的,然而剛出村就遇到了同行的媳婦婆子們,路上還見到了不少其他村趕過來的人,看來是早有預謀。


    這個年代買賣農產品被說成是搞資本主義,投機倒把,一旦被逮住是要坐牢的。


    但是上有政策,下有對策,人民群眾的智慧是無窮的。


    人們總有互相交易的需要,於是鄉間的某些黑集市就悄然誕生了。


    這些集市有一個共同點,那就是規模小、位置隱秘,且隻有周邊的村民們知道,對外是從來不會說的。


    李家村周圍就有兩三個集市點,每個開市的時間在每月的某幾日固定錯開。


    現在她們去的是距離最近的那個,就在隔壁村的小樹林裏。


    榮錦躺在筐裏被錢春娥背著,她親娘王月琴倒是躍躍欲試想背閨女來著,可惜根本沒那個力氣背起來。


    一路搖搖晃晃地走著,李婆子時不時從路邊采下幾朵野花遞進筐裏。


    濕潤的春風吹來,草木的氣息濃鬱,讓人心曠神怡。


    走了大約半小時,一行人來到目的地,集市已經開了。熱鬧的人聲傳入耳中,和剛才田野中的清新寧靜截然不同。


    榮錦爬起來伸頭往外看,李婆子見了笑著將她夾出來抱在懷裏。


    集市確實不大,但來的人可不少,在一片樹林子的中心位置占了不小的地方。


    擺著攤賣東西的人不光是家裏有多餘農產品的農民,更多的還是各種販子們,販鹽販醋販醬油販各種常用的生活必需品,還有賣酒賣菜賣糧食的。


    大多東西要用錢買或者拿硬通貨糧食來換也行,個別精貴的就需要花糧票布票各種票了。


    農民們賣的東西一般都是以物易物,或者花錢,販子們更想要的是糧食和票證。


    鄉下人手裏的票是很少的,大都帶了糧食過來。李婆子看中一籠小雞仔時,錢春娥就從背筐裏掏出了一小袋曬幹的玉米粒。


    之後一番討價還價,李婆子用顆粒飽滿的幹玉米粒換來一個雞籠和五隻小雞仔。


    榮錦趴在李婆子懷裏好奇地四處張望,發現人們雖然穿著破舊身形消瘦,但精神麵貌還算好,眼裏都充滿著光茫,而不是貧窮困頓下的麻木。


    李婆子隨後又去稱了一兜土雞蛋,以前攢的雞蛋快吃完了。


    她一邊拿糧食付賬,一邊嫌棄地說家裏五個小的都是饞貓子托生的,每次燉雞蛋羹都要喝雞蛋水,怪不得雞蛋消耗的那麽快,再不買點寶貝孫女都沒得吃了。


    錢春娥在一旁扯扯嘴角笑而不語,王月琴訕訕地捂了捂臉。


    榮錦吱了一聲,其實更想說那基本都是她吃掉的。


    為了不顯得太厚此薄彼,李婆子象征性地掏錢買了半根甜甘蔗,青皮的,他們這裏也能種,隻是大家都種能飽肚的糧食,很少有種這個的。


    “拿回去給幾個孩子吃吧。“李婆子將甘蔗遞給了二兒媳婦。


    錢春娥接過後,臉上好看起來,偷偷掰了小半截和王月琴分吃了,李婆子走在前頭假裝沒看到。


    看到土棉布,錢春娥想到之前婆婆承諾的新衣裳,頓時用胳膊肘搗了搗旁邊的王月琴。


    王月琴領會了她的意思後,猶豫了下扯住了李婆子的衣角。


    “娘,要不咱換點土布,前些日,前些日不是說要給全家做新衣裳嗎?咱先把布買了……“


    王月琴小聲說完,和錢春娥一起希冀地望著李婆子。


    然而李婆子有自己的打算,根本沒準備這個時候買,而且那些土棉布硬邦邦的,買了寶貝孫女也不能用,買它幹啥?


    但是說出口的話肯定要算數的,李婆子言出必行,信譽有保證。


    “新衣裳過年再做,到時候咱去縣城裏的供銷社買正宗的好布。“李婆子揮手道。


    錢春娥和王月琴麵麵相覷,感覺新衣裳飛走了。


    娘哎,供銷社買東西都是要票的,你就可勁兒畫大餅哐我們吧。


    王月琴失望地放開了手裏拽的衣角,妯娌兩個垂頭喪氣地跟了一會兒,等到被其他新鮮東西吸引走了注意力才好了點。


    婆媳三個把集市逛了一圈,東西沒買多少,就看個新鮮眼饞,帶的糧食還有多。


    錢春娥慫恿著王月琴想把剩下的糧食換多點油鹽醬醋等調味品,但是還沒成行,那點玉米就被李婆子借給熟人買鵝苗去了。


    等到日頭升到頭頂正中,集市還沒結束,還有下半場,但李婆子等人準備回去了。


    當時一起來的人都在小樹林前的路口集合,一個個手上都新添了東西,既然來了,那就不打算空手而歸的。


    榮錦好奇大家都買了什麽,探出頭去看,對上一群媳婦婆子的善意目光。


    她們見她睜著琉璃般的大眼睛瞅著瞧,紛紛顯擺了下自己買來的鹽巴陳醋土布棉線等等,還有雞苗鴨苗鵝苗家兔仔……


    榮錦看得默了默,這是要搞個全村性養殖麽。


    這個念頭一閃而過,榮錦看完感覺無趣後就趴在筐沿上吹著微風賞景。


    跟在後麵的村民們卻個個都很高興,也不知興奮個什麽,每當榮錦目光移過去時,她們就朝她笑的見牙不見眼。


    回村到了後晌時,榮錦確定李家村要搞全村養殖了。


    因為李老頭下半晌出去了一趟,領著村裏的小夥子們弄來了兩頭小豬崽,用隊裏公共的儲備糧換的,準備安置好後隊上集體養。


    過年養好了,給公社上交一頭充生產任務,村裏還能宰一頭來吃。


    反正他們村打穀場上能喂豬的紅薯秧子玉米秸稈多的是,豬草野菜漫山遍野都有,足夠喂到年底把兩頭豬喂起來。


    其實要不是公家不讓個人私自養大型畜牲,他們村每家每戶都能養上一頭,到年底吃肉能吃個夠豈不是爽歪歪。


    不過如今有了隊上養的兩頭豬,各自家裏還有雞鴨鵝,村民們的盼頭也不小了,平時幹活更有勁,走路都帶風了。


    作者有話要說:  遲來的加更,吃飯晚了會兒( ̄▽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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