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鳥身上出現多處淤血,不知名的傷口開始滲出絲絲血珠。醫生護士接下擔架,步履匆匆轉移到急救病房。


    人事部主任大岩和鬆在門口來回踱步,靳子躍坐在一旁沉默不語。


    “好好的怎麽突然就暈倒了呢?”


    “主任,我先上一趟衛生間。”靳子躍和大岩打招呼。


    微涼的水滑落臉龐,靳子躍看著鏡子,兩行朱色小字慢慢浮現:“今晚是實驗的收尾階段,請務必破壞實驗進行。”


    淡淡的消毒水味彌漫在空氣中,靳子躍眼皮低垂,回到長椅上等候。


    “你們誰是病人家屬?”白褂醫生摘下青色口罩,問道。


    兩個男人都搖了搖頭。


    “這樣吧,請一定要聯係家屬,病人的情況很不樂觀。”


    “醫生,究竟是什麽病呀?”大岩和鬆麵露難色,老男人黝黑的臉上皺紋堆起。


    “初步診斷,是急性白血病,病人的血液還需要去化驗,但是臨床反應來看,這種白血病還有些不一樣。”


    “醫生,病人執意要出院。”護士快步上前,急切說道。


    “這怎麽可以!”


    大岩和鬆連忙說道:“靳君,你先幫忙安撫一下飛鳥,我去找經理!”


    說完,老男人頭也不回,低著頭掏出手機,急走拐進安全通道。


    “醫生,現在能看望病人嗎?我去勸勸她。”


    “那真是太好了,請跟我來。”


    打開房門的時候,女孩靠坐在床邊,望向窗外,雙眼無神。


    “小姐,您現在不方便出院……”身旁的護士小聲勸道。


    “那個……方便讓我們單獨聊聊嗎?”靳子躍敲敲門,護士和女孩都望了過來。


    護士看向靳子躍身邊的另一名護士,得到授意便不再做聲,從房間退出來。


    房間內僅剩靳子躍和女孩。少女的發絲淩亂,還有一絲初醒的迷糊。


    “我要出院。”


    【予取予協】


    宿主是沒有主見、懦弱的代名詞。麵對每一次施暴和掠取,都隻會采取妥協的態度。妥協可以使宿主存活,無論多麽險惡的條件,苟延殘喘都不是問題。正因為如此,抗拒所要付出的代價往往大於常人。


    “我帶你出去。”靳子躍拉來一張椅子坐下,“在這之前,我們能聊聊麽?伊藤……小姐?”


    “嗯。”少女低下頭,垂落的黑發遮蔽她的麵容,手指關節攥著被單,隱隱發白。


    “你和飛鳥……我說的是琉衣,是共用一個身體嗎?”


    “你很在意她麽?”少女的眼神懨懨的,似乎隨時會昏睡過去,咧嘴露出病態的微笑。


    “是的。”


    “果然傻白甜總是那麽討喜。”伊藤七雪自嘲地笑笑。


    一隻大手落在伊藤七雪的頭上,溫和的手指撥弄著少女的頭發,靳子躍說道:“想什麽呢?”


    “說來慚愧,我喜歡的是漂亮臉蛋,從這點來說,你也挺討喜的。”


    伊藤七雪愣了一會,才說道:“我還是第一次見到如此直言不諱的言論。”


    不過她沒有阻止靳子躍搭在頭上的手,肆意弄散她的頭發。


    “琉衣要是知道她喜歡的男人這麽膚淺,不知道作何感想。”


    伊藤七雪睜開眼,難得眼中出現不一樣的神采。


    “你和琉衣是能夠共享彼此的記憶麽?”


    “我知道她的記憶,不過她不知曉我的記憶。她是我創造出來的,在最陰暗的時光。”


    “她的記憶是被你篡改過麽?”


    “沒有,但是傻白甜沒有經曆過那個男人的施暴,每次我都會默默替換掉她。”伊藤七雪的眼神黯淡了幾分。


    “你說的男人是飛鳥英助麽,他對你做了什麽?”


    伊藤七雪沉默了許久,聲音愈發虛浮:“大概能奪走的都奪走了,從酒吧陪酒到簽署實驗賣身協議,諸如此類吧。”


    “你沒想過逃跑麽?”靳子躍摸摸她的後腦勺,幹燥的發質暗淡無光。


    “以前試過,年紀太小了,總是會被找回去,餓了三天,後來習慣了,就懶得跑了。”伊藤七雪望著天花板,已經沒有波瀾,“至少現在活得好好的,不是麽?”


    “他知道你們是兩個人嗎?”


    “知道,傻白甜比我好說話。”伊藤提高了被子,往被窩裏縮了縮。


    “是他讓你今晚去找他的麽?”


    “嗯。”


    “我可以帶你出院,但是別回去。”靳子躍一臉鄭重。


    伊藤七雪茫然地看著靳子躍,歪了歪頭:“我沒有其他地方可以去。”


    “我帶你逃跑,帶你去治病。”靳子躍輕輕攥著她的手,說道,“離開這裏,給你找一處沒有施暴者的環境。”


    伊藤七雪搖搖頭:“那個男人會找過來的,我不敢。”


    “那你的病情他知道嗎?”


    “不知道,收了錢就離開了。我被關在一個寒冷的地方,直到後來受不了了,昏迷了過去。醒來的時候,發現琉衣自己出來了,也就遇到了你。”


    伊藤七雪注視著床邊的靳子躍,眼皮耷拉,沒有一絲精神氣,喃喃說道:“我以為隻有傻白甜才有資格被人疼愛。”


    “不治的話,你會死的。”靳子躍雙肘撐著膝蓋,手掌垂落,躬身而坐,低垂的腦袋看不清眼神。


    “也許吧,其實已經挺過三次了,距離下一次複發的時間,應該也差不多快到了。”伊藤七雪曲起膝蓋,裹著被子,頭輕輕地陷進被子裏,頭朝著靳子躍看不到的方向,“再抽一次血就好了。”


    “是那個實驗麽……”


    “嗯,不要再問了,會牽連到你。”


    “我不怕。”靳子躍說道。


    伊藤七雪扭過頭,依舊貼在膝蓋上,頭發絲絲滑落,說道:“飛鳥叫你前輩,我倒不這麽認為,你也就比我大了一點而已,也沒什麽成年人的氣質,充其量就是一個會賭氣的大男孩罷了。”


    “僅是男孩的話,可保護不了女孩子。”靳子躍上前,一隻手攙扶住伊藤七雪的腰,另一隻手穿過小腿從被子撈起。


    腿上露出片片斑駁的青紫。


    “你幹什麽。”伊藤七雪已經被靳子躍抱了起來,無神的眼眸有些動搖。


    “你就理解為我脅迫你離開吧。”靳子躍調整好手勢,“你的人生至今都是在妥協,這次也不會例外,對吧?”


    伊藤沉默了一會,腦袋試探著朝著靳子躍的方向縮了縮:


    “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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