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盛番外(二)


    胡同十八歲生日的時候,給盛千薇打了個電話,邀請她去雅江玩。


    盛千薇跟父母請了三天假,去雅江找胡同,並且在那邊見到了沈星洲,要說年少時不切實際的幻想,大概就是從那時候徹底發芽的。


    胡同的生日在8月6號,盛千薇訂了提前一天的機票過去,剛到機場給胡同打電話,對方一直處於忙碌狀態,她便悠哉坐在在航站樓外的馬路牙子上休息,直到十分鍾後,胡同給她打電話,她已然快被曬成人幹,心情已經從的一開始的雀躍,慢慢轉變成煩躁,有氣無力地“喂”了聲。


    胡同:“你在哪兒呢?聲音怎麽這樣?”


    “在機場呢,把你家地址給我。”


    胡同哎喲一聲,“大姐,你這麽早過來,怎麽不提早跟我說一聲啊,想給我驚喜啊?”


    盛千薇沒好氣:“是啊,你覺得驚喜嗎?”


    胡同:“驚喜是驚喜,可我現在沒法過去接你。”


    “沒事,我自己打的過去。”


    胡同愣是不肯,“那怎麽行,你第一次來這地兒,萬一被出租司機拉走怎麽辦?”


    盛千薇已經被灼熱的日光曬得有點煩悶,試了耐心:“你認為有人能打過我?”


    大概是青春期的男孩心裏在作祟,說什麽也不肯讓她自己一個人打車過來。


    就在盛千薇瀕臨發飆之際,胡同轉頭不知道衝誰說了一句,“哥,你幫我去接個人唄。”


    電話那頭,傳進一低沉的聲音:“誰啊?”


    “我一哥們兒。”


    兩人又低聲說了兩句,盛千薇沒聽清他們在說什麽,就聽見耳邊有聲音在低低沉沉,除了胡同那宛如公鴨的嗓音,剩下的那道聲音,隻有清冽,冷淡如許,以及性冷感。


    什麽叫性冷感。


    幹淨,無欲,如清酒,說直白點就是,聽聲音是個禁欲十足的人,但偏偏會勾起聽的人的欲望。


    盛千薇以前看過一部電影,裏麵的男主角駱嘉陽就是這樣一個人,聲音冷淡且好聽,性冷感十足,女主楊靜一直把他視作自己的性幻想對象,有一個場景比較經典的就是,兩人還是朋友關係的時候,晚上兩人打電話,女主躺在床上,就跟男主打著電話聊著天,然後聽著男主的聲音,自|慰達到了高|潮,而男主絲毫未覺。這部電影尺度比較大,就連後來,兩人發生關係時,女主對男主聲音那種近乎癡狂的執迷都被刻畫的淋漓盡致。盛千薇第一次看這部電影的時候,是在初中,那時候電影剛上映,因為尺度大,內地影院不能上線。沒過一陣,胡同就拿到了這影片的種子,還神神秘秘的問她看不看。


    盛千薇迫於好奇,跟胡同拿了種子,自那之後,胡同一有好看的毛片都會跟盛千薇分享,兩人的革命友誼就是這瞬間給升華的。


    那天中午,日光大曬,絲毫不留情麵,盛千薇聽著話筒對麵那道清冽冷感十足的嗓音,她想大概是遇到她的駱嘉陽了吧?


    她開始仔細回想,駱嘉陽做|愛時是什麽樣子的?


    想不起來了。


    是時候該把那電影翻出來再看一遍了。


    她坐在馬路牙子上,把手機放回兜裏,雙手托著腮,汗流浹背地想。


    ——————————————


    胡同派的人很快就到了。


    沈星洲再次見到盛千薇,果然他已經不記得她了,盛千薇蹲在地上,一頭短發,幹淨利落,陽光灑在她身後,把她照的仿佛泛著白光,沈星洲第一反應就是這哥們兒真白啊,在眯著眼一細瞧,眉宇之間依稀還是能瞧見女孩子的秀氣,下一秒,他就有點沒興趣地翻翻眼,冷淡一聲:“上車。”


    盛千薇聽話地坐上去,車裏就兩人,誰也沒說話。


    沈星洲身上有點世家子弟的紈絝之氣,但又不惹人厭,大多還是幹淨之餘帶著一點小邪氣。


    車裏東西陳列幹淨,不亂,有股淡淡的香水味,盛千薇別的不行,天生狗鼻子,“diptyque?”


    沈星洲朝她撇了一眼,隨即轉回去,淡淡彎了下嘴角,“鼻子還挺靈的?”


    “嗯。”


    沈星洲:“都聞出些什麽?”


    “好幾種吧。”


    沈星洲詫異地看向她。


    “diptyque混 jomalone。”盛千薇嗅了嗅,不痛不癢地說,“你平時很忙吧?應付地過來麽?”


    沈星洲樂了,覺得這小姑娘還真挺有意思的,“別栽贓啊, jomalone是胡同班裏的女同學,不信,等會你自己聞著香水味找過去。”


    盛千薇還真就找到了那位了jomalone女同學。


    長發,大眼,小圓臉,標準的美女,盛千薇正端著眼打量她的時候,胡同從她身後猛一下躥出來,拍著盛千薇的肩膀,“薇哥,這我們班花,怎麽樣?”


    盛千薇對班花班草這些都不太感冒,但大概是因為沈星洲車裏的香水味給她留下太深刻的印象,她居然忍不住多看了一會兒。


    小姑娘笑起來很好看,聲音很柔,她走過的地方,男生都會忍不住多瞟兩眼。


    “嗯,挺好看的。”


    胡同搖搖頭,表示:“不怎麽樣,我覺得你比她好看,如果你留長發的話。”


    盛千薇沒說話。


    胡同又道:“現在你都不用去比賽了,幹嘛不留個長發試試看?”


    盛千薇反問:“你那麽喜歡長發,你為什麽不自己留?”


    “……”胡同炸毛:“你到底是不是女人啊?!難怪洲哥都叫你小子,你能不能有點身為女人的自覺。”


    盛千薇依稀記起,剛剛在進門的時候,沈星洲不知在跟誰打電話丟出一句:“那小子我給你接回來了。”


    不管是在男孩還是男人的眼裏,似乎短發成了女人的天敵,就算是盛千薇這種白皙的皮膚,秀氣的五官,也還是容易給人營造成一種假小子的感覺。


    正聊著,jomalone姑娘找了過來,“哎——胡同,沈大哥呢?”


    盛千薇慢慢眯著眼睛瞧她。


    十八歲的小姑娘藏不住少女心事,眉眼間輾轉都是都搜尋某個人的痕跡,可卻又薄於麵子,羞赧跟青澀在這位班花身上可謂是淋漓盡顯。


    直到,胡同一句:“不知道,他去接他女朋友了,晚上回來,你找他有事兒?”


    jomalone姑娘眼神就暗淡下去了,搖搖頭,失落地轉身離開。


    盛千薇都不知道,那時候不善言談的自己,將所有人的情緒都盡收眼底,卻獨獨沒有看清自己。


    ————————————————————


    晚上,沈星洲牽著他漂亮大方的女友回來了,聽說是他學校隔壁藝術學院的,學跳舞的,身體可揉了,聽說還能一百八十度配合沈星洲各種姿勢,聽說為了她,沈星洲跟家裏鬧翻過好幾回……


    聽說她叫林嬌。


    林嬌確實漂亮,很清純,身上是一股淡淡的diptyque香,說話的聲音都是柔柔的,整個人就仿佛是瓷娃娃,一捏就會碎的那種。確實是一個讓男人容易產生保護欲的女人,就連jomalone姑娘看她的眼神裏都有一點點羨慕。


    胡同的十八歲的生日,是他的成人禮。


    沈家送了他一個豪華的生日party,邀請了他所有的朋友同學來觀摩他認為他人生中最重要的時刻。


    十八歲的胡同許了三個心願。


    前兩個在眾人的威逼利誘下說了出來,瑩瑩的燭火中,帶著男孩獨有的羞澀,“第一,希望明年考個好大學。第二,希望……”胡同頓了一下,看向盛千薇,抿了下唇,才說:“希望我薇哥留個長頭發!”


    眾人瞬間都把目光聚集在安安靜靜站在胡同身邊的短發小姑娘的身上。


    盛千薇倒泰然自若。


    胡同摟住她的肩,“哎——我十八歲僅有的三個願望可把一個留給你了啊,三分之一的位置都給你占了,哥們兒,我夠意思吧?”


    不過那晚,最吸引的目光的還不是小壽星胡同,反而是他那冷淡不羈的堂哥,沈星洲。


    吃飯的時候,盛千薇就聽見同桌的小姑娘們在議論,“胡同他哥哥好帥呀,好白呀。”


    “他女朋友也很漂亮啊。”


    有人提出了異議:“整容整的吧,臉都打僵硬了。”


    盛千薇從那時,就得出一個結論,女人在審核自己的同類時,分外嚴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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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吃完飯。


    大家分成幾堆,玩牌的玩牌,玩遊戲的玩遊戲,剩下的就坐一起聊天,盛千薇被胡同拉去打牌了。


    沈星洲在她斜對桌跟幾個差不多大年齡的男孩在聊天,林嬌像個木偶娃娃乖巧地端坐在他身側,靜靜聽著一幫大男孩胡扯閑聊,不多話,偶爾的時候,會彎下唇角,淡淡一笑。


    眾人說話的聲音能時不時傳進她的耳朵裏,她覺得很奇怪,周圍幾十人,明明那麽吵,還伴隨著渾厚的音響聲,可她能清清楚楚的找到他的聲音,細細碎碎,飄進她的耳朵裏,他雖然也在開著玩笑,說話時嘴角微微會上揚,可嗓音就是透著一股禁欲感的清冷。


    她又想到駱嘉陽了。


    心頭一熱,盛千薇把牌扔給胡同,“你來會兒,我出去透透氣,有點悶。”


    胡同狐疑地接過,小聲嘀咕:“咋還嬌貴上了……”


    盛千薇靠著後院的圍欄抽煙。


    月光洗塵,後院是一片葡萄園,鐵黑的柵欄的在黑夜中發著光,伴隨著盛千薇手中的星火,一點一點閃著。窗戶玻璃清晰地倒影著她的臉,極短的黑發,白皙的皮膚映襯在這暗沉的夜色裏,心裏忽然冒出一種奇怪的想法,


    ——不如,就留個長發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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