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憩了約莫兩個鍾頭,江子木終於在肚皮一陣陣的咕嚕聲中轉醒。探手把手機摸過來一瞧,哎喲我去,江子木的貓咪眼瞬間一紅,覺得自己應該是攤上事兒了。


    不過一個回籠覺的功夫,肖大愛豆竟然發送了四十多個類似的微信好友申請,語氣凶神惡煞,態度囂張至極,單單看著幾個漢字,就有收聽實時語音一般聲情並茂的恐嚇效果。


    “不加我以後就沒有生意給你做了。”


    “顧媽喊你回家吃飯。”


    “沒有售後,差評!”


    “投訴!理賠!”


    “我有一個小脾氣要發,再不通過,後果嚴重!”


    ……


    江子木頂著羽絨枕倚在床頭,忍不住搖著頭嘖嘖兩聲,慢絲條理的把手機移到一臂之外,翹著小指尖撓撓鼻頭,把如此“催人淚下”的好友申請逐條瀏覽一遍,冷靜了有個五分鍾,終於還是攢著眉點了“接受”。


    “還‘宇宙無敵肖立早’,屁哩。”江子木看看肖大愛豆的微信名,鼓著嘴小聲嘟囔道。話音還沒落,順手就把備注更改成了“很囂張”。習慣性的點進相簿,這才發現肖立早這麽愛秀的個性卻沒有分享過任何一張圖片抑或隻言片語的心情體悟,江子木冷淡的叫一聲“無趣”,扭臉就興致勃勃的打電話叫了個grilledseafoodset外加一份hotchickenwings的客房服務,想要依靠海裏遊的、陸上跑的、可愛又極富蛋白質的小動物們來撫慰下自己空虛寂寞的心靈。


    二十分鍾後。


    肖立早的視頻來電趕在了roomservice前麵。


    江子木抿了抿嘴,心裏哀怨的說了幾百遍“不要視頻”,然而下一秒,她還是誠實的點了那個綠色的接聽鍵。


    看看被同型號的前置攝像頭摧殘但成像效果卻天淵之別的兩個窗口,江子木在脫口而出一句“我的天”之後,下一秒就已認清現實,內心不再有任何波瀾。


    “你剛剛那聲驚歎,是被我帥到了,還是被自己醜到了?”


    屏幕上的肖立早習慣性露出愛豆標誌微笑,頭發除了稍微蓬亂些,倒還真沒看出受到了舞台襲擊的其他影響。


    江子木:“嗬嗬,你快閉嘴吧你。就你這毒舌機關槍,手裏攥著十張醫保卡都不一定保得住命。”


    快點說正事兒,老子還想去高地看巨型海龜呢。


    “其實吧,長得醜跟不上相是有本質區別的。幸運的是,你屬於後者。”


    “但不幸的是,現在你使用的參照物,是我。”肖立早最優秀的品質在於不上道,最突出的成就在於還沒把天聊死,就已經把聊天對象氣死了。


    江子木覺得自己的一整套腸胃都在很有韻律的跳減肥操。


    “肖大愛豆,根據時差,華國可是深更半夜了,你不老實睡覺覺,非得打視頻電話禍害我一個遠在大洋彼岸饑寒交迫食不果腹的勞動人民,這樣真的大丈夫嘛?”


    肖立早翻個白眼,“你出國了?在哪兒?幹什麽?什麽時候回來?”


    “你這話怎麽有種打著老板的官腔抓摸魚社畜的既視感呢?我一跳大神的,你還指望朝九晚五、做六休一呢?”


    我在哪兒、呆多久,要你管?


    “你的閑暇時間怎麽安排,我才懶得管。”肖立早猛地把手機往頭頂上一立,小心翼翼撩了撩頭發,把藏著的紗布露了出來,直奔主題。“我說神婆,這回我得好好問問你,你那些個改運的手段,有沒有什麽毒副作用?”


    江子木瞳孔擴大了些,肩頭不自覺的震了震。


    “什麽副作用,又不是吃藥打針抽煙喝酒……”


    “用你們的專業術語,就是…有沒有什麽……反噬?”


    江子木:“要反噬也應該先反噬在施法的人身上,我都不怕,你怕毛線?就你這樣疑神疑鬼的,見到條毛毛蟲都能當成史前巨蟒,迎麵碰上隻蚊子都覺得是911自殺襲擊,切~~~你一老爺們,神經敏感的很呐。”


    肖立早聽著江子木一陣天地無極乾坤大挪移似的避重就輕,很無奈的抿了抿嘴,“你都不問這傷是怎麽來的,難不成……”


    “我不是,我沒有,別瞎說。”


    額,江子木也不是很清楚這個時候自己為什麽要扔出一套否認三連。不管不管,我才沒看過你的選秀綜藝呢,騙人是小狗。


    “我說什麽了嘛?”肖立早一愣,低垂著眼眸,笑得倒是更好看了,“一個月前,還honeyhoney的叫我呢,現在錢到手了,立馬翻臉不認人了?”一邊說著,肖立早一邊抬手裝模作樣的看看腕表,“不管怎麽說,咱倆也做過一個小時零四十分鍾情侶,就算分手,也得好合好散不是?眼看你前男友身受重傷,你就不能溫柔點懂事點,給我實施點人道主義援助?”


    “我呸~~~”江子木心尖尖抖了三抖,托著腮縮進沙發靠墊的夾縫裏,冷笑道:“本姑娘隻喪偶不分手,話擺在這兒了,遠的不說,想想厲豐,我多給你一次重新組織語言的機會。”


    小樣兒,敢占改運師的便宜?


    “得,得。”肖立早看著屏幕裏江子木那從蘋果肌一路紅到臥蠶的小臉,再盯著那雙貓咪一樣圓鼓鼓亮晶晶的大眼睛看了一會兒,心裏暗道一聲“這神婆的顏值,跟我比起來,還是差那麽一點,嗯,就差了那麽一點點”。這os一出,肖立早自己也是一懵,嘴角一抿,最終還是舉白旗告饒了。


    “我被人偷襲,都受傷見血了,你還這個樣子恐嚇我……”


    肖立早一臉很受傷的小表情,攤手往心口輕拍了拍,噘著嘴挑著眉,“怕怕。”


    這時候的他,舞台上的王者霸氣瞬間消失無蹤,不經意的孩子氣跟小委屈直擊少女心,簡直可以讓上億女生一秒無痛當媽,立時母愛爆棚。


    “說說吧,究竟怎麽回事?看在你可憐兮兮的份兒上,小爺我幫你出頭。”江子木掃一眼手機屏幕,話裏話外滿溢的男子氣概。


    “今晚有選秀直播,我在現場被anti粉襲擊了。”肖立早搖了搖頭,像是舔了一口沾著咳嗽糖漿的棉花糖,笑容也跟著發苦。


    “人太出名,這種事兒終歸免不了。”肖立早揚著臉,長歎口氣。其實他自己何嚐不明白呢,凡事都要付出代價,拋頭露麵提升曝光度的確可以斬獲更多擁躉,但同時也必然給了一些心懷叵測的人接近自己暗中下手的機會。


    這世上,再完美的東西都有人會因為亂七八糟的原因不喜歡,何況人呢?


    “肖立早的笑容太美好了,好到我要anti他。”


    “肖立早的言行太放肆了,目中無人到我要anti他。”


    “肖立早就會扯著一堆人炒cp,卑鄙到我要anti他。”


    “肖立早……額……不管了,反正我看他不順眼,我要anti他。”


    ……


    自從第一期選秀剛結束,肖立早跟蘋果妹的現場直拍就立即被放到網上。一群不成熟的tnt粉絲嚷嚷著肖立早態度傲慢,不夠紳士,diss了自家寶貝蘋果妹,故而一夜之後,肖立早的anticafé又激增了上千人。


    肖立早想想自己在網上看到過的各種anti理由,覺得黑子們幼稚到讓人笑掉大牙,原本想著不理不睬就好,怎麽知道終究有黑子們不滿足於語言暴力,將anti行為升級到了見血的高度。


    “我也算是走運的了,隻是被刀子擦破了頭皮,沒傷到什麽要害。醫生說一兩個月就能長好。”


    江子木聽著這話,再瞧瞧肖立早的表情,不由心道:作為一個成熟的愛豆,你理應學會調節自身消極情緒,消化外界不良言行啊,能不能不要因為這個打電話騷擾我啊親?


    心裏的不滿反應到言辭上,江子木的話就開始夾槍帶棒。不過念著肖立早是財神爺一般的無敵存在,江子木也隻能把自家的意大利炮對著些無關痛癢的人。


    “你肖立早爬上娛樂圈食物鏈的頂端,難道是為了給那些沒腦子又沒前途的黑黑們當人肉靶子的嘛?”


    肖立早:我懷疑這神婆在拍我的馬屁,但我沒有證據。


    “被刀子傷到,不管傷在哪兒,都不是輕傷。你確定那家醫院靠得住?不行你聯絡下顧姐多跑幾家醫院會診下嘛。”


    肖立早:這話聽著,莫名舒爽。


    “還有還有,水果tv是吃素的?進演播室都沒有安檢?怎麽能讓觀眾帶刀具進去?”


    “那孩子還真機靈,把修眉刀混在滿滿一袋化妝品跟美容用品裏麵。安檢看她一個女孩子,天性愛美,又來追星,肯定要時不時補妝,所以也就沒細問。”


    “顧媽跟我說,聽那孩子交代,她是節目中途偷偷到洗手間,把修眉刀拆卸下來,卡進空的飲料瓶裏,單留了刀鋒出來。後來趁我眼睛被別人用激光筆照了看不清,瞄準了再把飲料瓶扔上台,然後……我就中招了。”


    “額……”江子木聽了這番話,著實吃了一驚。這年頭,怎麽能有毫不為肖立早美貌所動、反而把這位天王巨星恨的牙癢癢的,女!孩!子???


    “你是說,凶手是個……女的?”


    肖立早一愣,旋即心領神會,“難道你不知道,我的anti粉百分之九十都是女的?”


    “成年了嘛?”說不定年紀還小,心智不健全,審美不成型呢?


    “都十九了還算寶寶嘛?”


    江子木一聽,噗嗤一聲笑了,“你肖大愛豆不是號稱宇宙顏霸的麽?看著那張近在咫尺的臉,那姑娘居然還下得去手?”


    “這算什麽,我還見過一個小姑娘,跟我在一個屋簷下待了好幾天,天天罵的我狗血淋頭,懟的我七竅生煙呢。”


    “親,”眼看著沒辦法依靠同理心來讓肖立早今快結束這通電話,江子木索性也不再藏掖,把臉往手機那頭近了近,一根指頭往自個兒臉上一指,“你看我這個眉形怎麽樣?有意見可以直接提哦,我一定虛心接受,堅決不改。”一邊說,一邊再擠眉弄眼作個斬首的動作。


    “對不起打攪了,我忘了你最擅長的是——傷口撒鹽。”


    “豈止,還有胡椒粉辣椒粉跟孜然粉呢。”


    “怕了怕了。”肖立早下意識抬手往頭頂一靠,眼簾一落,麵上瞧著倒真顯出些虛弱無助來。


    江子木手一伸,小臉被遮了一大半,把擔心的眼神藏好,輕聲轉了個話頭。


    “那個……那個凶手現在在哪兒?”


    “節目還沒結束,顧媽就讓安保把人扣下了,之後報了警,已經帶去派出所了。”


    “其實,這場直播,來的anti粉不止那姑娘一個。其他幾人以批評教育為主,個人信息留了底就當場放了。畢竟,他們的行為沒造成實質傷害,也就沒辦法追究責任。”


    江子木一聽,心裏生出了疑竇,隱隱覺得這幫子黑黑如此有組織的同時出現,不像是個巧合。


    “就我豐富的,不是,淺顯的法學知識來看,那姑娘……接受問訊二十四小時內應該也會放了。”江子木歎口氣,再道:“接下來,你要拿她怎麽辦?”


    “走正常法律程序。”肖立早想也不想,“我不會拿我的人氣壓她,更不會誘導我的粉絲在線上線下進行任何違法的判決或私刑,但是,每個人都要對自己的言行負責任的不是嘛?”


    江子木哼了哼,小幅度的搖了搖頭:即便那姑娘成年了,即便那姑娘是大庭廣眾下的故意傷害,可又怎麽樣呢?這事兒一旦爆出來,終歸會有人站在道德製高點上躥下跳,不斷說一句“她還是個孩子啊”之類的攪屎棍名言息事寧人,反正,不過一句話的事兒,他們自己又不疼不癢;更有甚者,指不定還會顛倒黑白,把那姑娘描畫成受盡不公的弱勢群體也未可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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