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思量著,門鈴響了。江子木一個激靈,呼哧一下從沙發上竄起來。


    “yes,我的roomservice終於到了!”


    還沒等肖立早接上句話,江子木一句“食不言寢不語,好好保重回頭再聊”附帶一個發自內心露出十二顆牙齒的微笑,光速按下了紅色的“掛斷”鍵。


    “哎……”肖立早看看手機上那一句“通話結束”,心裏有點兒憋悶:餓死鬼投胎的神婆,見誰都不如見吃的親。想想就心塞,我可是舉世無雙的肖立早,娛樂圈顏值的珠穆朗瑪峰啊!竟然會敗給酒店客房服務?這像話嘛?古人講什麽“秀色可餐”,結果放到這神婆身上,一丟丟都不好使嘛。


    江子木光著腳丫子火急火燎開了門,看見送餐的小哥笑得腮幫子都酸了。


    擺桌、簽單、塞小費,一氣嗬成。


    江子木看看跟自己手掌差不多大小的三文魚塊,又拿刀叉把盤裏的龍蝦尾翻個個兒,再滿懷愛意的深情注視著圓潤緊致、又大又白的扇貝肉,一時間甚至都不知道該把最寶貴的第一口獻給哪一樣精致食材了。


    “天生麗質難自棄可惜吃啥我都不膩。


    努力我要努力我要變成萬人迷。”


    江子木小聲哼著歌兒,電光火石間叉住一隻扇貝送進嘴裏。


    哇~~~鮮嫩多汁,香甜入味,這也太好吃了吧?


    “去他喵的卡路裏。”


    江子木微微眯著眼,細細品味著舌尖每一絲食物,定個片刻,嘴角一耷拉,感覺立馬能真實詮釋啥叫“好吃到哭泣”。


    就在這時,手機很不合時宜的又開始震動,江子木想都不想,直接拒接。


    一分鍾後,一條文字微信發到了江子木手機上。


    “視頻通話,我付費總行了吧。”


    “壕無人性!”


    江子木撇撇嘴,眼神帶著嫌棄,可下一秒還是拗不過自己那被資本主義腐蝕至深的靈魂,超級狗腿的主動給肖立早打了過去。


    屏幕上的江子木脊背挺得直直的,兩隻手像小朋友一樣乖乖放在膝頭。


    “老板,您還有什麽要吩咐的嘛?”


    肖立早已然對那副標準的職業假笑產生了抗藥性,用手摩摩下巴,眼神透露著善良,“既然知道我是你老板,那我們就回歸專業話題。”


    “你先跟我說說,為什麽你前腳剛改了厲豐的運道,我後腳就被anti粉襲擊了?”


    肖立早:你以為我會因為你一通胡扯而亂了思路忘了打電話的初衷嘛?圖樣!前因後果都沒理清,你還好意思為了頓飯掛老子電話?


    “額……這個話題不是已經翻過去了嘛?”江子木:神情緊張,有點兒想炸毛。


    不過學霸終歸是學霸,眼珠一轉,心底立馬有了應對策略,江子木煞有介事的掐指算算,口一開,早先讀過的啥梅花易數之類專業典籍立馬就來,“其實吧,是這樣的——肖大愛豆你八字中一派火相,理當忌水,無奈這回參加選秀綜藝,一來上的是水果tv的舞台,此一‘水’;二來又遇上個不懂事兒的主持菜鳥沈注,名姓各帶一‘水’,你想想,遇水激衝,水火交戰,地支不固,動蕩難免,輕則破財,重則傷身啊!”


    肖立早:“這樣啊?”貌似聽起來還挺是那麽回事兒的。


    “你叫‘江子木’,不也是帶水嘛?”


    江子木嘴角一抽抽,理不直,氣也壯,“是,我姓裏是有三點水,但別忘了,我叫什麽?‘子木’,小小的一棵樹,必須得辛勤澆灌啊。用啥澆水,還不就是我姓氏裏的那三點?”


    “所以說,我帶的水,已經自產自銷的消化掉了,絕對不會妨到你的呀。”嘖嘖,這話一說完,江子木簡直想蹦起來站到鏡子前給自己鞠上一躬——老娘真特喵的是個人才!


    “哦。”肖立早又再仔細想想,嗯,貌似還真就是那麽回事兒。


    “等等,你怎麽知道主持人是沈注的?你看過節目直播了吧?”


    江子木皮笑肉不笑:嗬嗬,樂極生悲,開心的太早了。


    “你肖大愛豆的綜藝首秀,電視報紙新傳媒時時刻刻狂轟亂炸,我怎麽能不知道?再說了,我留心一下你的近況,權當是跟蹤回訪了。”


    “那你得幫我把沈注解決了,不然我就給差評。”


    江子木:這說的是人話嘛?沒接你電話的時候說要給人家小錢錢,現在接通了,就要投訴給差評。


    哼,男人!


    “親,解決的辦法當然有哦。雖然你這次受傷跟我改運沒有半毛錢關係,然而我江子木的人生哲學就是‘誠實守信,合法經營;路見不平,拔刀相助’,看在你可憐兮兮的份兒上,我免費給你支一招。”


    “之後再參加節目,多穿黃色的衣服;跟欄目組說,讓他們把你特別導師的位子再往正中間挪一挪;還有就是,跟方城成多交流。土在中央,屬黃色,方城成八字名字都有土,正好可以水來土掩,替你擋災。”


    “好啦,解決方案也提了,雇主的身體健康也問候過了,老板您不介意的話,小的就先告辭了。吃完飯我還得去酒店前台報名下午的高地半日遊呢。”


    江子木手一抬,又要故技重施掛電話。肖立早一瞧,冷不丁哼了一句,“你再掛我電話試試?”


    “好的,您既然都吩咐了,小的必須照辦。”


    “不許掛,我給錢。你要多少?”


    江子木冷著的臉瞬間煥發光彩,“所謂一寸光陰一寸金……”


    “現在投資黃金賺不動了,你想都別想。不如這樣,你作個吃播,隻給我一個人看,我按網上的價格給你刷火箭。”


    “切,隻有三位數,本姑娘看不上。”


    肖立早搖搖頭,感覺麻藥的藥效退幹淨了。


    “按秒計費。每三十秒給你刷一個,總時長從這通電話一開始就計算,這樣行了嘛?”


    “我說,肖大愛豆,你是錢太多了真沒地方花銷對吧?實在不行,你捐幾個希望小學。”江子木掂掇掂掇自己二十四年來的坎坷人生,真心覺得肖立早是觀世音一般普度眾生的存在。


    “你怎麽知道我沒捐?”


    “不然,您老建個慈善基金會?”


    “你怎麽知道我沒建?”肖立早撇撇嘴,“你到底播不播,不行我去‘鬥雞’或者‘狼牙’平台了。”


    “別價呀親。”看著這送上門來的大肥肉,誰不磨刀霍霍,誰是傻子。“我就是覺得幸福來得太突然,由衷感慨下罷了。照你這個送錢的速度,估計我得盡快把喜提和諧號的事放到議程裏了。”


    “要是覺得太突然,受不了這麽大的刺激,我也可以暫時不給錢,先體驗下免費服務。”


    肖立早看著江子木逐漸變態的笑容,心裏不爽的很:嗯,收錢這事兒吧,也是講究你情我願的。


    “說定了的,不許耍賴!”江子木忿忿咬著下唇,實力演繹“漏氣式虛張聲勢”。


    “是是是,一定給錢,絕不耍賴。”肖立早忍著疼,還是由衷的笑了,覺得自己似乎體驗到了雲擼貓的快感。


    江子木小貓眼一眯,這才探手取了餐盤蓋子,低頭看看另一盤動都沒動過的辣雞翼,忍不住連吞了三口口水,舉起一隻遞到嘴邊,用下唇稍稍試了試溫度,而後就鼓著腮吹起氣來。


    “燙嗎?”


    “嗯,新鮮出鍋的,能不燙嘛?”江子木瞧也不瞧肖立早,全身心投入在了吃上。


    “你先等會兒。”肖立早覺得頭頂的疼一波強過一波,看著江子木鼓腮往雞翼上吹氣,自己也不知道腦子裏哪根筋搭錯了,突然舉著手機朝向傷處。“吹吧,輕一點,慢一點。”


    額……不知怎的,江子木心底像是被一隻大爪子沒輕沒重的搔了一下,腦子裏將舞台上肖立早的帶血微笑跟眼下這隔著屏幕都能嗅到消毒水味道的紗布重合在一起,心下莫名竟對這自大傲慢得理不饒人的肖立早隱隱生出了一分抱歉。


    “其實,先前在舞台上…就是剛受傷的時候,應該疼的特別厲害吧?”


    肖立早呼哧喘了口粗氣,“那時感覺每一根頭發都要直立起來了。耳朵發燙,嘴唇跟手指尖卻都涼透了。”


    “怕麽?”


    “沒想那麽多,隻是覺得我站在鏡頭前,表演已開始,就得有始有終,對得起觀眾。”


    “畢竟,我是肖立早啊!”


    “畢竟,我……經曆過更壞的狀況。”


    江子木的心被搔的更軟了,歎口氣,義正辭嚴的稱讚,“我要實名吹爆你肖大愛豆的臨場應變力!”


    “心動嘛?”


    “嗬嗬,心梗。”


    肖立早輕哼一聲,眼睛在笑。


    “傷口……還在疼嘛?”


    “嗯。”肖立早應了一聲,帶著點兒鼻音:疼,疼的要命。但是不能跟顧媽說,不然她又要擔心了;不能吃止疼藥,因為還在為演唱會節食,胃裏空落落的;不能皺眉頭太久,不然皮膚會產生紋路;更不能哭,不然明天眼睛會腫,自己憔悴的樣子萬一被拍到,不知道誰會躲在暗處笑了……


    肖立早腦子裏把各種可以舒緩疼痛釋放壓力的途徑過了一遍,結果卻是這也不行那也不行,想個一圈,心裏更委屈了。


    “不怕不怕,我給你呼呼。”江子木笑笑,話說的挺真誠。


    “嗯。”肖立早身子一歪,攬了一個大抱枕在臂彎裏,臉往枕頭上一靠,像隻狗狗一樣前後左右的磨蹭。


    江子木把腮鼓到最大,唇上一發力,像模像樣的一個勁兒的朝手機聽筒吹氣。


    肖立早聽著一遍遍刻意加大的吐氣的聲音,心裏一陣柔軟,似乎感覺這個夜晚過的並沒有自己以為的那麽糟。鼻頭抖抖,心裏笑道:原來有人陪伴的異鄉午夜,連空氣都是甜的。


    此時的他,並不敢正視心底抑製不住跳出來的一個疑問:在這個會讓親者痛仇者快的檔口,江子木這個既非親朋亦非仇敵的人,怎麽就能引出那個毫無遮掩最最真實的自己呢?


    而江子木,對於他肖立早,究竟算是個怎樣的存在呢?


    “不講理……她是神婆啊。”肖立早昏昏欲睡,腦子更加不好使了,“不,她是我花錢買的改運小鬼啊。財迷鬼……貪吃鬼…還是長舌鬼……”


    約莫過了五分鍾,肖立早唇角掛著笑,鼻息越發勻稱有規律起來。


    江子木看看屏幕上男人的睡顏,吞口口水:好…好帥一男的,我真的要哭了。


    不是被帥哭的,是被餓哭的!


    “那個……睡著了嘛?”


    我的辣雞翼啊,現在不吃就冷了……


    “嗯。”肖立早拖著尾音,似夢似醒的又應了一聲,很明顯心情愉悅了很多。


    “那,我能開吃了嘛?”


    肖立早一聽,睡意倒是散了一多半,抬眼往屏幕上看了看,眼見著江子木那滿是期待的小眼神跟緊抿著又忍不住要用小舌頭濡一濡的唇瓣,心下更開懷了。


    “瞧把孩子饞的!吃吧,吃吧,我傷口已經不疼了。”


    “得唻!”江子木像隻被扔進滿盆鮮魚裏高興到不知所措的貓咪,把小臉湊在餐盤最近處,內心一個勁兒的吆喝:神呐,讓我溺死在美食裏吧。


    呼嚕呼嚕,轟隆轟隆,咕嘟咕嘟,噸噸噸噸。


    隔壁小孩:請問我是直接被饞哭還是走程序?


    “你在外麵旅遊,每天給我發幾張照片吧。”


    這話一說出來,肖立早睡意全無:wtf?我這是說什麽呢我?可能是ptsd了,不然就是腦子受了內傷了,明早核磁共振安排一下吧。


    一邊後悔,一邊抿著嘴闔著眼等著被江子木一通嘲諷,沒想到卻聽到那邊風輕雲淡的爽快答應。


    “成啊,加拉帕戈斯這邊,花好水好陽光好,動物更是多到滿地跑。”


    “每一張,你都得入鏡。不然,我怎麽知道你是不是從網上盜圖糊弄我呢?”聲音似乎帶了一絲不快:要看風景的話,我不能去翻翻國家地理雜誌?


    肖立早:我是專業的攀岩選手,最擅長蹬鼻子上臉。


    “額……”


    “付費業務。”


    “必須入鏡,童叟無欺。”江子木一手揮舞著雞翼,一手攥緊了龍蝦。


    “每一張都得笑的開心笑的甜,不然不給錢。”


    江子木內心很無力的翻個白眼:嗬嗬,看在錢的麵子上,老娘能笑到顴骨升天牙齦外翻,甜不死你。


    “賭上胰島素的尊嚴,不甜不要錢!”


    肖立早:嗬嗬,又是那跳躍的思維跟豐富的聯想力喲。


    “大家好,我是娛樂圈扛把子肖大愛豆的小心髒。我不知道對手是誰,也不知道現在究竟是在battle什麽,反正自顧自超越人類極限的往死裏狂跳就完事兒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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