斜陽殘日,耀眼奪目。


    青磚所成,雜草縫生的小巷內,被踩在腳下的項飛,艱難的昂其頭,眯著眼睛,看向小巷的入口處。隻見一道渾身發光的身影,出現在巷內。


    在其身後,還跟皆身著鎧甲的數十人,眾人的雙眼,都被這些身影晃的有些刺疼。


    “呸,不是,你們誰啊?”朱鍾微眯著眼,朝那人發問。


    “哼!光天化日,公然私鬥!按律當下獄七日,罰五十金!來人,給我拿下!”


    “太,太子殿下?!”


    隨著身影越來越近,朱鍾終於看清了那人的麵頰,嘴中顫顫巍巍的說出幾字來。


    被擊倒在地上的項飛與張丹參,此時聽聞“太子”二字,也不由一臉懵的看向對方。


    “怎,怎麽辦?”項飛推了推一旁的張丹參。


    “你身上有錢嗎?”


    “啊?沒,沒有……”


    “那就跑啊!”


    “什麽?!喂,等等我!”


    “你大爺,快搭把手!”


    “站住!”


    在場眾人都還未反應過來,先前被打趴在地上的張丹參,猶如打了雞血般,直接從地上跳起來,奔著小巷盡頭,七尺高的牆頭奔去。


    有了張丹參帶頭,項飛也忍著疼,從地上爬起來,緊隨其後,不管身後的人如何嗬斥,不要命的往牆頭上爬。


    項飛已經翻過牆頭,正要往下跳,卻發現張丹參還在牆下站著。無奈,項飛隻得又翻回來,把張丹參托上牆去,然後才故技重施。


    不料,先前被朱鍾稱作太子的人,已經趕到牆下,手一身便朝項飛腰間而來,想要將項飛拽下牆。


    “去你的!”


    項飛身子一側,一腳踹在其身上,把其踹的朝後退去,將身後想要衝上來的士卒給壓了回去。


    項飛抓住機會,攀上牆頭,雙手一用力,便翻過牆頭。


    司馬遹身後的士卒見太子竟被踢了一腳,嚇得魂飛魄散,上前將司馬遹扶住,不斷的噓寒問暖,生怕司馬遹出了什麽事。


    好在項飛也隻是想借力翻牆,這一腳沒用多大力氣。


    司馬遹被扶起後,看著眾士卒一雙雙關心的眼睛,覺得有些落了麵皮,狠狠的訓斥道:“廢物,廢物!居然讓他們給跑了!”


    眾士卒見太子沒事,心中自然安穩下來,雖然都低下頭,麵對司馬遹的訓斥,但心中卻還是止不住暗自竊喜。


    畢竟,太子沒事,那自己的小命也保住了!


    司馬遹罵了幾句後,忽然來到最左邊的校尉身旁,低聲問道:“剛剛本太子被人踹了腳,是不是很丟臉?”


    校尉聞言,一本正經答低聲道:“太子殿下,不論被踹了幾腳,在臣心裏,都還是武威的殿下。”


    司馬遹聞言,嘴唇微勾,拍了拍校尉的肩膀,然後嚴肅道:“你們聽好了,今天本太子沒帶著你們來過這個地方,都記住了嗎?”


    “記住了!”


    “好!撤!”


    朱鍾此時也陪著笑臉,一臉諂媚的看著司馬遹離去的身影高呼:“太,太子慢走,慢走啊!”


    剛要走到巷外的司馬遹聞言,忽然又退了回來,伸出手指朝幾人點了點。


    “一二三四……七八九。好了,九個人,四百五十兩!收錢!”


    司馬遹朝校尉一揮手,灑脫不已的出了巷口。而朱鍾卻隻能乖乖給錢,滿臉豬肝色的帶人離開。


    …………


    二人翻過牆頭,一路狂奔。直到奔出集市方才氣喘籲籲的停下腳步。


    “呼,呼,你小子不是被打趴下了嗎?怎麽剛剛這麽猛?!”


    項飛止不住,朝跑的比自己還快些的張丹參問道。


    “唉,什麽猛不猛啊?剛剛那人就沒踢到我,是我自己飛出去的。”


    項飛:???


    看著項飛一臉懵的樣子,張丹參笑著開口道:“我是這樣打算的,對方人多勢眾,憑我們兩是不可能打過的,早點趴下少挨點打,然後再找機會逃跑!”


    項飛聽完後,依舊是滿臉的黑線。


    “丹參,不是我說,就你剛剛翻牆的表現,你確定你能跑的掉?!”


    “哎呀,我跑不掉,這不還有你嗎?再說了,我們也跑出來了!”


    項飛雖然四肢發達,但絕不是大腦簡單那種人,他知道張丹參就是在一本正經的胡說八道。


    “那接下來怎麽辦?”


    “能怎麽辦?隻能空手而歸了!依我看,咱們還是速速出城,以免官兵追來,到時候可真是賠了夫人又折兵了!”


    “也隻能這樣了!”


    “話說,剛剛我踹的到底是不是當朝太子?”


    項飛忽然想起,剛剛翻牆之時,自己踹了那個被稱作太子的倒黴蛋一腳,現在想來不由心膽生寒。


    “踹誰都不重要了!重要的是……”


    “重要的是什麽?”


    看著忽然欲言又止的張丹參,被吊起胃口的項飛連忙發聲詢問。


    張丹參伸出手中勾勾,在項飛耳邊低語道:“那一腳,還好不是我踹的。”


    …………


    夜晚,東宮。


    司馬遹正坐在堂上,專心致誌的看著桌案上,送上來的城內各處情況。一道身影,卻偷偷摸摸的潛入了大殿內。


    大殿外值守的侍衛,自然早就發現了這道身影,但卻不敢擅攔,隻得讓其溜入殿內。


    坐在上方的司馬遹,也早已注意到了一絲絲動靜,心中早已有數,憋著心中的笑意,強裝淡定的看著案上的紙張。


    少女躡手躡腳的步入大殿內,在殿內東躲西藏,距離司馬遹越來越近。


    終於,少女小心翼翼的來到距司馬遹僅數步的地方,正要有所行動,卻聞司馬遹突然咳嗽一聲。


    “哼!小老鼠,來了就出來吧!”


    “你早就發現了?!”


    少女跺跺腳,有些氣不過的從大殿後的紅柱走出。


    “從你進入大殿,沒幾步我就已經發現了!”


    司馬遹將手中紙張放下,抬頭看向眼前的少女,滿臉笑意。


    “怎麽樣?病好些了?可別再著了涼,來人……”


    “哈哈,本公主可是上天入地,無所不能的,一點小小的冷水,就想打敗本公主,這是不可能的!”


    見少女笑的灑脫不已,司馬遹知道這個“混世魔王”是真的好了,也不由幹笑兩聲,為其感到高興。


    少女忽然來到案前,滿臉奸笑的看著司馬遹道:“本公主躺了這麽久,最近京中可有什麽新鮮事啊?”


    司馬遹自然知道,眼前的“好妹妹”在打什麽注意,不假思索答道:“能有什麽好玩的,還不是和以前一樣!”


    “嘿嘿,恐怕沒這麽簡單吧?我可是聽說,堂堂當朝太子,今日不僅沒抓到人,還讓人給踢了一腳……”


    司馬遹聞言,先是錯愕,轉而臉變成了豬肝色。就這樣,當天夜裏,當朝公主潛入東宮大殿後,以威逼利誘的方式,從自己的哥哥哪裏,得到了不少的好處。


    直到少女離開東宮,殿外的侍衛,方才聽到殿內傳來太子的怒喝聲。


    “這是誰幹的?!到底是誰幹的?!”


    …………


    圓輪輾地,雁行日落。


    斜陽之下,老馬托著近百斤食材,車輪不斷前行,在雪上留下長痕。看著遠處偌大的洛陽城,漸漸消失在眼前。張丹參與項飛相視一笑。


    明月高懸於天際,點點星河閃爍。


    夜,猝不及防的降臨,將整片天空渲染成深成的黑色。


    小院內,篝火跳動,柴木不斷發出炸裂聲,火架上烤著的肉塊,陣陣飄香在小院中彌漫。眾人圍坐在篝火邊,誘人的香味在眾人鼻尖飄灑,腳步陶製的碗中,散發著陣陣酒水的香辣。


    “兩個臭小子,讓你們入城去買糧食,糧食沒買到也就算了,居然還惹出這麽大事!


    這次要不是當朝太子出現的及時,下次可就不知道要在哪裏見到你們了!”


    李長風的話,引的眾人哈哈大笑起來。


    “哈哈哈,你們兩個真是絕了!太子幫你們兩解了圍。你們倒好,還踢了人家一腳。這次沒能入京,看來我還虧了!”


    伍康聽完二人的話,也開口朝兩人打趣。


    “唉!沒想到,金鍾堂在朱鍾手中,變得如此無法無天,光天化日下便敢恃強淩弱,以多欺少!我在此,替金鍾堂向你二人賠個不是!”


    “唉!毛前輩,不必,不必!此事是朱鍾所為,和你有什麽關係?”


    毛譯山說罷,便要起身朝二人道歉,卻讓張丹參二人攔住,說什麽也不讓毛譯山賠不是。


    接下來,項飛二人又將京中因前線作戰失利,將帥不和造成大敗,周處戰死的前因後果,以及朝廷決定將武林會盟推遲到來年開春之事,告訴眾人。


    眾人在得知這一消息後,無不為周處的死感到悲傷,同時也狠狠的將梁王唾棄了一番,而後又為武林會盟的延期感到高興。畢竟,入京報仇之事,還需從長計議。


    “唉!也不知道吳老前輩與祖逖大哥他們怎麽樣了!這次入京,唯獨沒有打聽到他三人的下落和情況!”


    張丹參想起了吳明,忽然歎息一聲。畢竟在張丹參心中,吳明也算是自己醫術上的半個老師,教了自己不少的理論及方法,對自己的醫術有很大幫助。


    “丹參,不必太過擔心。祖逖與劉琨都是朝廷命官,況且祖氏一族,在朝堂中也頗有地位,吳兄與他們同在一處,應該不會有太大問題。”


    李長風見張丹參有些惆悵,隻好開口寬慰幾句。眾人也三言兩語的開導起了張丹參。


    在此期間,項飛本想告訴眾人,張丹參找到了自家哥哥,但一看張丹參靜默的樣子,以及今日異常的反應,心中自知張丹參心中恐怕還有顧慮,隻得將話咽到肚子裏。


    眾人在庭院中開懷暢飲,直至雞鳴之時,方才將碳火熄滅,入房酣然大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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