春日的正午,天地明媚不已。


    國師府。


    發鬢皆白的南宮耀陽,正與一人對坐在被鳥語花香所包裹的涼亭內。


    南宮耀陽抬起杯來,將杯中茶水一飲而盡,隨後看向坐在自己麵前的中年人,爽朗的大笑起來。


    “哈哈哈哈,趙王到我府上,可是與老夫有要事相商?”


    那中年人放下手中茶杯,給站在身後的人使了個眼神。身後的人立馬會意,將手上的錦盒放到白玉桌上,隨後將其錦盒一開,隻見錦盒之中,擺放著三枚有人眼大小的丹藥。


    “南宮國師,此乃我家王爺從西域異人處所得的回春丸。不論受了何等傷,隻要一顆,即刻便能痊愈,延年益壽十年,還可令內力深厚者功力大增!”


    那人說完,便退後而立,滿臉笑容的看著南宮耀陽。


    南宮耀陽看著眼前一臉獻媚的人,心中一陣不舒服,將目光移向錦盒中的三枚丹藥。隨後,又將視線移到司馬倫身上,二人四目相對。


    “趙王如此大手筆,不知……”


    不待南宮耀陽言罷,司馬倫便伸手將錦盒蓋起,往前一推,推到南宮耀陽麵前。南宮耀陽也不再推辭,將錦盒收下。


    司馬倫直言不諱道:“既然如此,本王也不再與國師拐彎抹角。本王前來,乃是有要事相商。”


    “趙王請講!”


    南宮耀陽將手一攤,司馬倫見此情況,朝身後揮揮手,示意身後的人退下。


    那人立即退至亭外,南宮耀陽見此,也揮揮手讓府中仆人退下,隻留下兩人相坐在涼亭之中。


    “趙王,亭內現在隻你我二人,有何事還請趙王明說!”


    司馬倫嘴角一勾,隨後從石椅上起身,背對南宮耀陽道:“如今皇上昏庸,後宮亂政。天下世家於朝堂之上明爭暗鬥,高堂之上烏煙瘴氣。


    各地官員貪腐成風,民間百姓苦不堪言;封疆諸王兵馬漸強,早有以下犯上之心!


    內有腐弊害民之政,外有四部虎視眈眈。大晉的天下,早已搖搖欲墜……”


    “趙王不妨直說。”


    南宮耀陽撇了眼慷慨激昂的司馬倫,端起茶水飲下。


    “榮登大寶!”


    司馬倫猛然撲到桌前,表情幾近扭曲,四個字,在南宮耀陽耳邊響起。南宮耀陽聽了之後,猛然將茶杯放到桌上,將麵前的錦盒推出。


    “趙王殿下憑什麽認為,老夫會為了區區三枚丹藥,就放棄一人之下萬人之上的地位,陪趙王殿下去做這誅九族的事?!”


    “就憑本王上位之後,能幫國師搗毀冥王殿,並將北冥一族的秘密交給國師!這個理由,夠嗎?”


    司馬倫一把將錦盒死死推住,二人四目相對,隻聽司馬倫咬牙切齒,一字一句的說出理由。南宮耀陽聞言,手上的力道不由鬆懈。


    “說吧!你要我做什麽?”


    “其實也不難……”


    …………


    皇宮內。


    “這個逆子,逆子!來人,給我去將太子尋來,本宮今日要親自教訓他!”


    賈南風聽了賈西傑的話,怒火中燒,當即便拍案而起,命人去尋司馬遹。


    “且慢!”


    一道身影從殿外走入。


    “老臣見過皇後娘娘!”


    “國師快快請起!”


    “國師!”


    “賈將軍!”


    “國師前來,可是有要事相商?”


    賈南風怒火稍平,看著南宮耀陽詢問道。


    “皇後娘娘,賈將軍的事,老臣已經聽聞,還請皇後娘娘且聽老臣一言。”


    “國師請說!”


    “太子如今已長大成人,在朝堂上已有了不少的支持者,手中還握有京城的兵權,可以說是今昔不同往日,娘娘切勿輕易動怒。”


    南宮耀陽話音落下,賈南風的臉頰,頓時止不住的抽搐起來。


    “那國師的意思是,此事就這麽忍了嗎?!”


    “娘娘稍安勿躁,且聽老臣道來。老臣知道娘娘怕東宮勢大,終有一日掌握不住!不過老臣且有一計,定叫娘娘穩中而勝!可兵不血刃的將東宮拿下!”


    南宮耀陽一拱手,眼中閃過一道精光。


    “什麽計策?!”


    賈南風聞言,心中激動無比,猛然從位上起身。


    …………


    京城小院內,眾人聚一堂。


    寬大的八仙桌上,擺滿了不斷發出香味,吸引人味覺的飯菜。


    “八弟,聽你這麽一說,今日真是太危險了!不過也挺解氣,賈西傑那家夥先讓老前輩揍了一頓,又讓殿下給訓斥一頓。先打後罵,一想到那家夥吃癟,我就忍不住開心!”


    裴憲將手中雞腿咬上一嘴,油光閃閃的嘴上,露出滿麵春風笑容,同時還不忘給伍康幾人豎個大拇指。


    “哎呦!”


    “殿下,你為什麽打我?”


    裴憲話音剛落,腦袋就挨了司馬遹一掌。


    “裴憲,你是不是忘了昨天結義時的宣誓了?!在這裏,沒有什麽太子殿下,隻以兄弟相稱!”


    “知,知道了!”


    “哈哈哈哈!”


    聽了司馬遹的話,眾人心裏都暖暖的,看著裴憲委屈的樣子,眾人又忍不住哄堂大笑起來。


    “我敬各位兄弟一杯!”


    在司馬略的率先開口下,眾人都端起酒杯一飲而盡。然而,坐在關壽亭身旁的毛譯山,卻是心事重重。


    “毛兄,你怎麽心事重重的樣子?”


    關壽亭看著毛譯山有些強顏歡笑,不由出聲詢問。眾人聽了關壽亭的話,屋內頓時靜了下來。


    “唉!真是一言難盡啊!”


    毛譯山歎息一聲,便將早上,自己翻進金鍾堂,小師妹被朱鍾所騙,聯起手來一起對付自己的事告訴眾人。


    “當日師父臨死之前,將小師妹和金鍾堂托付於我。可現在我不僅沒能保護好金鍾堂,還讓小師妹也被朱鍾蠱騙!我真是無能!”


    也許是帶著三分醉意,七分醒意。毛譯山欲哭無淚,隻能空錘桌案。


    “毛前輩,邪不壓正,你放心!總有一日,真相會大白於天下!”


    眾人也紛紛出言寬慰,毛譯山悲憤之意方才稍緩。


    隨後,眾人又對今日之事進行分析,研究接下來的計劃如何進行。


    “經過今日之事,朱鍾與賈西傑一定會提高警惕,我們決不可再貿然而行,打草驚蛇了!”


    “九弟說的對,三哥,你信不信,賈西傑這老賊,估計現在已經找那惡後告狀了!明日你一回宮中,免不了要被一頓說道!”


    對於張丹參的觀點,楊瑟也持同樣的態度。


    “挨不挨罵不重要,我挨得罵還少嗎?讓那老妖婆罵上幾句,又能怎麽樣呢?”


    對於楊瑟的擔心,司馬遹卻是表現的毫不在乎。即使如此,伍康還是看出了司馬遹的無奈與心酸。


    又想到那日,司馬遹為救眾人,被百姓誤會的事,打心裏覺得,司馬遹不容易。


    “四弟,平日裏你點子最多,你認為接下來該怎麽辦?”


    司馬遹將目光放在,陷入沉思的張禕身上。


    張禕回過神來,將手中筷子放在桌上開口道:“九弟所說不錯,我們現在不宜在打草驚蛇,但我們能引蛇出洞!”


    “你的意思是?”


    接下來,張禕便將自己心中所想的計劃告訴眾人,眾人聽了之後,紛紛豎起大拇指,對張禕的計謀感到佩服。眾人又商量倒明月高照,方才散去。


    司馬遹則最後才在趙俊的護送下走出院門,伍康一路將其送到門外。


    銀光直撒院門,春風靜夜潤物。


    拉開大門,伍康跟在司馬遹身後,剛伸腳要跨過門欄。司馬遹卻突然轉過身來道:“八弟,夜深了,回去休息吧。”


    語罷轉身出門而去,伍康看著司馬遹的背影,最終還是忍不住出聲。


    “三哥,等一下!”


    “嗯?八弟有什麽事嗎?”


    司馬遹剛剛出了府門,轉過身來,銀光透過半扇門,撒在半邊身子上。伍康看不清,他臉上是什麽表情。


    “三哥,我想問個問題!”


    “但說無妨!”


    “那日你從石崇手中救下我們,卻被周圍百姓中傷時,你心裏,難過嗎……”


    伍康知道,這個問題,很可能是司馬遹心中的一根刺,一根紮心的刺!


    “哈哈……”


    下一刻,一陣春風攜帶著一陣爽朗的笑聲,傳入伍康耳中。


    “耳聽為虛,眼見為實!百姓民智未開,他們隻會相信他們所看到的,從來都是如此,對嗎?”


    對於司馬遹的反問,伍康一時居然不知道該怎麽回答。


    “八弟,是不是心中沒有答案?”


    伍康僵在原地,良久才開口:“三哥,為了不理解你的人,這樣做值得嗎?”


    “那為了不能理解你的人,放棄自己的畢生追求——值得嗎?”


    伍康再次被司馬遹的話噎住,不知道該如何回答。司馬遹嗤笑一聲,轉身離去。看著司馬遹的背影,耳邊再次傳來春風攜帶著的話語聲。


    碧空與廝皆責我,也如寒霜也如冬。


    星光與君皆負我,也無山色也無波。


    伍康骨子裏,是個快意恩仇的人,沒讀過多少書,識過多少字,見過多少人。


    不會舞文弄墨的伍康,此時卻感覺,這道春風,為何如此悅耳而潤心,吹到了心中。


    有的事,並不是因為別人理解才去做,恰恰是因為別人不理解,才要去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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