深夜,白梵聽到外麵大門打開的聲響,悄悄起身下床,開門查看。


    黑暗中,白梵看到樓下的堂門被推開,一男一女又摟又抱地一同走進大廳。一靠近沙發,男人就迫不及待地放下手上的東西――一瓶紅酒、一束玫瑰花、一袋食物。一放下東西,男人就甩掉西裝和襯衣、領帶,朝女人撲了過去。


    女人嘴裏說著“討厭”,手下已自覺丟掉毛茸茸的披肩,解開旗袍的扣子,一顆挨一顆,直到最後一顆。她一麵抬起頭迎合著男人,一麵將自己徹底從旗袍中解脫出來。緊接著,伸手把男人的皮帶拉開,男人熟練地抬腿甩掉褲子。幹柴烈火,愈燃愈烈。


    女人正陶醉地躺在沙發上,瞥眼忽然發現樓上的欄杆邊似乎有一個黑乎乎的人影。


    女人愈發驚恐,再去看時,人影又不見了。


    “快去開燈!”


    女人一把推開男人,一麵胡亂地穿衣服,一麵催促著男人去開燈。


    “怎麽了……”


    男人掃興地提起褲子,走去牆邊摸到燈的開關,“吧嗒”一聲,大廳裏一片通明。


    “怎麽了嘛寶貝兒……啊!鬼啊!”


    男人一個轉身,險些撞在白梵身上。白梵披頭散發、齜著牙咧著嘴,抬起手猛扇過去,男人被打得措手不及,在地上滾了一圈,腦袋嗡嗡作響,鮮血順著鼻孔直流。男人掙紮著爬起來,連滾帶爬地跑到女人那裏,躲在女人身後。


    “救命啊!救命啊!”


    男人隻顧躲在女人身後鬼叫,女人神色慌張,還在手忙腳亂地扣扣子。


    “你是誰啊?你是怎麽進來的?”


    相較之下,女人比男人要鎮靜幾分。


    白梵也頗有疑惑,以一種宣告土地領權的口氣說道:“我是白梵,此處,是我的家!”


    女人扣好了扣子,轉頭看向男人,狐疑地問道:“她的家?什麽意思?”


    男人擺手,拚命搖頭,回答道:“不不不,別誤會!我根本就不認識她!”


    這時,吳小花也聽到動靜,起身飛快地下樓。看到男人和女人還在整理的衣衫,立馬就明白了適才都發生了什麽。


    “兩姐妹?你個小西廝!不想活了你!我也敢糊弄!?”


    女人拾起披肩,伸出食指指向吳小花和白梵,最後指向男人,抬手就是一記耳光狠狠甩了上去。


    男人再次被打,倍感委屈,捂著臉,哭道:“幹嘛打我啊?親愛的,你相信我,我是真的不認識她們啊……”


    吳小花擋在白梵麵前,昂首挺胸地說道:“這房子是我們花了五個大洋租來的!今天才住進來,就碰見這麽齷齪的事……這位太太,要辦事回自己家辦去,實在不行,外頭隨便找個地方解決,別髒了我的住處!”


    “你租的?是老娘先租的好不啦!”女人一副凶巴巴的樣子。


    白梵站出來,對女人說道:“後來者居上,現在租給我們,就是我們的,請你們即刻出去!否則,休怪我不客氣!”


    女人畏懼白梵動手時的力道,忍不住往後退了兩步,憤憤然飆起上海方言道:“禿頭這個小赤佬,租給別人五塊,問我要八塊?才租來幾天啊,就給我搞雙頭租!看我明天不叫人打斷他的狗腿!弄不拎清!晦氣死啦!”


    原來這房子先前就已租給了這一男一女。想來禿頭也是早料定了兩人關係不正當,加之女人的丈夫也是有頭有臉的人物,即便搞出雙頭租,這女人必然也不敢聲張。幾日後,女人與禿頭當麵對質,果然被禿頭以“偷摸”之罪壓了下來。


    說完,女人拎起鑲滿珍珠的手提包,扭著水蛇樣的細腰,踩著高跟鞋氣呼呼離去。男人抱著衣物緊隨其後,顧不上那兩道鼻血,不知在說些什麽企圖哄那女人開心。但今晚這般,也隻能不歡而散。


    吳小花跟著出去,將大門二門全部反鎖起來。回來看到白梵正跪在桌前,用手指蘸了一塊白花花的東西,放進嘴巴裏品嚐。


    吳小花從來沒見過這樣的食物,她走上前去,蹲在白梵身旁,躍躍欲試。伸手,入口,一股酸甜如雲的軟綿,這絕對是她吃過最好吃的糕點。


    兩人就這樣,下手吃了大半,給吳小丁留了小半。


    袋子裏還有肉罐頭、魚罐頭、兩幅刀叉。白梵拿刀撬開一盒魚罐頭,幾乎一口解決。


    吳小花無奈一笑,她頗想嚐嚐紅酒的味道。沒有用過開瓶器的兩人琢磨了半天,最後還是白梵打開了。二人不曉得要先倒在杯中醒酒,就著瓶口,一替一口喝光了一整瓶。


    吳小花不勝酒力,倒在沙發上睡著了。白梵喝得更多,卻沒有一丁點喝醉的樣子。


    白梵靜靜趴在吳小花身旁,看著她熟睡的樣子,無比的思念母親、族人和大海的搖籃……


    隱隱約約中,白梵聽到了深海的聲音,卻無法嗅到海水的氣息。


    睜眼,已在深海中,擺動尾部,卻發現身在網中,無法動彈。白梵憤怒不已,咬斷了漁網,掙脫束縛。


    “它跑了!”


    “快!別讓它跑了!”


    船上的人,說著她另外一種語言。她知道那是什麽意思。


    她奮力往前遊,一張隱形的巨網再次將她困住。當她觸碰到那張網時,一股電流樣的東西使她的身體又痛又麻。


    這時,海底卷起巨大的漩渦,掀翻了那艘船。船上的人落水,頑強地抓著漁網,手裏拿著明晃晃的長刀,衝著她的心髒揮舞過來。


    “母親......”


    母親的周身散發著皎潔的白光而來,她一麵同那些人搏鬥,一麵將白梵從網中解救出來。


    “母親......”


    母親受了很重的傷,氣若遊絲之際,她一掌擊碎自己的心髒,成千上萬白色的遊絲,自她心口迸發而出,鑽進白梵的胸膛......


    “母親......”


    睜眼,已是日上三竿。白梵抹掉眼淚,從地上爬了起來。


    頂著饑餓,吳小花撕掉一條床單,簡單給自己縫製了衣服,穿上吳小丁的鞋子,領著白梵,把那身喜服和紅鞋拿去當掉,換來了一大袋子米。


    終於失掉了所有物品,吳小花臉上藏不住的憂傷。


    白梵拉起她的手,認真地說:“會有的,都會有的。”


    吳小花用力點頭,把頭仰起來,努力不讓眼淚往下掉。


    白梵轉過身,一把把米提起來,扛在肩上,一路扛到了家門口。


    門口站著一個油頭粉麵的男人,粉嫩的臉蛋上架著一隻墨鏡,上穿白色襯衣灰馬甲,下著白色西裝褲和白皮鞋,左胳膊上搭著一件白色西裝外套,手上拿著一頂黑色帶子的白色禮帽,旁邊地上放著兩隻漆黑的綠皮行李箱,右手握著一串鑰匙,此刻,正彎腰趴在鎖上來來回回地試鑰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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