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行人順著山後小路行走, 隻見不遠處無數乳白色的蜂子飛來舞去, 耳中盡是嗡嗡鳴聲。離著有段距離,玉蜂雖沒湊過來,但成群的擋在道上, 眾人隻要穿過必定會被“親”上兩口,倒讓一幹人等犯了愁。


    沒過一會兒, 一股與先前花香無異的味道又飄至而來,林間群峰聞了這股甜香之氣成群結隊的順著飛去, 趙拓等人看著稱奇, 不由跟在了蜂群的後頭走。左拐右繞了一段路,卻看玉蜂越聚越密,再往深去, 蜂子更多, 那蜜花香氣也是更濃。


    而不遠的一片草地上,隻見一身著白衣, 頭挽巾帕, 雪膚冰肌,皓齒明眸,顏若朝華的絕色少女立於當中。這少女年不過十六、七,卻婷婷玉立,出塵脫俗, 雖不及黃容的嬌美靈動,卻多了一分誘人的豔麗。而另一側則站著一年約三十,臉色蠟黃, 雙目深陷,枯瘦如柴的灰衫男子。


    那少女此刻左手持了一隻玉瓶,瓶塞拔起,右手成掌,緊貼瓶壁,潛運掌力,一股熱氣從掌心傳入瓶中,那股芬芳馥鬱的蜜香便是從此瓶中飄出。過不多時,卻看那少女“哇”的一聲,口吐鮮血,臥倒在地,而鋪天蓋地的玉蜂沒了引導,漸漸散去。那灰衫男子猙獰的哈哈大笑幾聲,抬手上前。


    “姑娘小心!”卻是一路默默無語的陸冠英最先衝上去,擋在那少女前,擺開架勢與灰衫男子對持。


    灰衫男子眼中閃過陰光,右掌聚氣,掌力勃發,大有見人殺人,見佛殺佛之勢。卻見緊隨其後的趙拓等人後,心中估量了一番,咒罵一聲,收起拳勢,同時腳下一登,轉身跳入樹叢中。


    “姑娘,姑娘!”陸冠英喚了幾聲,卻看她麵容慘淡,前襟沾血,急忙將那少女扶起,右手抵在她後心,運功渡氣。隔了一會兒,直到確保她無礙,才收回內力。那少女則因昏迷而順勢倒在他懷裏。


    過了片刻,那少女悠悠轉醒,卻全然沒有注意到將她跪摟在懷間的陸冠英,隻一臉的驚慌失措,猛地起身向前奔去,沒跑兩步又跌到在地,掙紮著大叫道:“師傅!師傅小心!”


    “姑娘!姑娘……”陸冠英手足無措,追上前,看她柔弱慌亂的俏麗樣子,憐惜至極,輕摟著她的肩,安慰道:“姑娘放心,有何難事,說與我們,我替姑娘分憂。”


    這時那少女才注意到趙拓等人,卻是眼中閃過殺氣,手腕一翻,一掌擊退陸冠英,同時手指微撚,一道細細的銀光晃過,就聽陸冠英“啊”的一聲大叫,翻倒在地。


    那少女厲聲道:“哪裏來的登徒子,竟敢擅闖我古墓!可是與那惡人一路而來?!”


    師傅?擅闖古墓?據趙拓所知,這年頭古墓派裏應該就三人,林朝英的貼身丫環及她所收的兩個弟子——小龍女和李莫愁。看年齡,丫鬟師傅和小龍女可以排除,莫不是眼前這靚麗少女就是今後攪得江湖血雨腥風的女魔頭李莫愁吧?!


    郭靖大叫一聲,飛奔去察探倒地哀號的陸冠英。趙拓打量了少女一番,好狠的丫頭,竟上來便甩了陸冠英一把如此歹毒的暗器,看來是李莫愁無疑了,抱拳道:“在下趙拓。全真教幾位真人察覺古墓派似有大難,但礙於門規不得入內,特托我等前來相助。至於惡人,可是說剛才那個灰衣男子?”


    “古墓派?可是說的我們古墓?我們什麽時候得了這麽個名號?”


    趙拓尷尬的笑了笑,才想到如今古墓派的名號尚未傳出。


    “你們與剛才那個惡人不是一夥兒的?師傅說,全真教都是壞人,又怎麽會來幫助我們?!”


    “這位姑娘,全真教與貴派幾十年的恩怨姑且不論,我等雖不知出了什麽事,但眼下貴派似乎真遇了大難,那灰衣男子像有所圖謀,還請姑娘允許我等相助。”話說古墓中人一向不顯山不露水,江湖上知道的人甚少,又怎麽招惹上了仇家?


    “啊!”李莫愁輕呼一聲,紅了眼眶。她心思混亂,又憂心師傅,雖不知眼前幾人的底細,但單看這幾人言談舉止卻不似壞人。師傅因她而氣的受了內傷,使賊人偷襲得逞。裏頭那人她自己是無論如何也抵擋不了,眼下亦隻有賭一把,隻盼這些人真如他們所說,是全真教托來幫助他們的。畢竟全真教究竟如何,做了這麽多年的鄰居,她還是略有耳聞。


    李莫愁貝齒咬了咬丹唇,猶豫了下,終抵不住擔憂,點頭道:“好,我暫且相信你們,若要是敢耍什麽花招,小心我冰魄銀針伺候!”


    “姑娘但請放心,隻是……我這位朋友事前多有失禮,還請姑娘看在他乃一片好心的份上,給其解藥。”


    李莫愁也是聰明伶俐之人,回想之前那少年舉動,倒的確是出於善心,也就從懷裏掏出一枚丹丸,扔過去。


    陸冠英服下解藥,感覺體內之毒立時退去,略顫巍的狼狽站起身,謝道:“多謝姑娘,是在下之前一時情急,失禮了。”


    李莫愁聽他說的彬彬有禮,又誠懇道歉,想到之前被這英氣少年摟在懷,卻是她除了展元哥哥外,第一次與別的男子如此接近,不禁俏臉一紅,啐道:“你不用謝我,看你這登徒子下次還敢不敢趁機占我便宜。”


    陸冠英頓時被李莫愁那鳳眼流盼,桃腮帶暈的嬌豔模樣震懾住,也不顧剛剛才挨了她一暗器時的要死要活,脫口問道:“敢問姑娘芳名?”


    趙拓幾欲昏倒,真沒看出來這陸冠英也是個人物,剛從生死線掙紮出來,轉頭就繼續泡妞,而且泡的還是大名鼎鼎,心狠手辣的赤練仙子。


    隻是此刻的李莫愁卻是初涉塵世,性情尚且率真坦直,對禮教全然不通,聽他這麽問,毫不在意的回答:“我姓李,名莫愁。”


    陸冠英得知佳人芳名,喜不勝收,趕忙說道:“在下歸雲莊陸冠英,李姑娘……”


    李莫愁不耐煩的打斷道:“什麽歸雲歸月的,我師傅有難,你們既然是來幫忙,還不快和我一起去救師傅,打倒那個惡人。”


    眾人跟了李莫愁往古墓中去,其後得知,她與其師傅發生了些“不足為外人道”的事,那個丫鬟師傅一氣之下怒急攻心,受了內傷。就在李莫愁驚慌失措之時,先前那個穿灰衫的猥瑣男子闖了進來,不知從何處得知了王重陽去世前曾刻在古墓墓室中的一些秘籍、陣法,聲稱要“借來看看”。丫鬟師傅當然不肯答應,二人沒說兩句話便談蹦了,大打出手。


    那灰衫男子武功不弱,但丫鬟師傅也不是吃素的。她自幼便在林朝英跟前侍候,武藝也從林朝英處學了個七七八八,而後又在墓中一呆幾十年,除了日常吃喝其餘便都是在潛心修煉,別說是那個灰衫惡賊,恐怕就是西毒歐陽鋒,東邪黃藥師前來也未必能在她手下討到太多的好處。


    隻是那丫鬟師傅一來因之前和李莫愁之間的爭執,氣湧攻心受了內傷,二來她長年在古墓中居住,武功雖高,卻心思單直,缺少臨敵接戰的經曆,交手時中了灰衫惡賊的歹計,連中數掌,身受重傷,口吐鮮血。幸得李莫愁以冰魄銀針及玉蜂將那歹人勉強逼退,誘出古墓。


    古墓派的大門乃是當年王重陽為抵擋外敵而設計,果然不是一般的氣派,盡三米高,氣勢磅礴,墓門口且安下了兩塊重逾萬斤的巨石——斷龍石。趙拓等人來到墓門前,卻看一臉上生滿雞皮疙瘩,奇醜無比的老婦抱著個粉雕玉琢,僅一、兩歲大的娃娃站在門前墓碑左側,對這眼前的一塊巨石,幾次欲伸手推開,卻都又放下了手,眼露悲切。


    李莫愁見那老婦在石前,駭然驚呼,“孫婆婆!你,你怎麽會在這裏?!師傅,師傅怎麽樣了?!那惡人呢?!”


    孫婆婆看李莫愁歸來,淒然道:“那惡人去而複返,姑娘受了重傷,且中了毒針,怕是支持不了多久了。叫我老婆子帶了女娃出來放下斷龍石,說是墓中之物,斷不能讓那惡賊盜了去。”斷龍石乃是當年王崇陽合百餘人之力方始安裝完成,存了寧死不屈、與敵人同歸於盡的意思,放下後便再也開啟不得。


    “啊!”李莫愁捂著小嘴驚呼,陸冠英立即上前,“李姑娘,有我等在此,絕不會讓尊師出事!”


    李莫愁已慌不則亂,聽了陸冠英的話,仿佛抓住了救命稻草,緊拉住他的手,心急道:“當真?!那你們快與我同入古墓,救我師傅。我……我謝謝你們了!孫婆婆,你先等等,我們這就會將那惡賊擊退。”


    陸冠英被李莫愁的柔荑握的心神蕩漾,隻一個勁兒的安慰她,放下豪言壯誌,要為李姑娘替天行道。趙拓等人雖沒說什麽,卻不由好笑,眾人均已看出他心儀李莫愁。看來愛情的突然降臨,果然會讓人失了理智,端看陸冠英如此沉穩的一個人眼下這番表現便可知。隻是對象若是李莫愁卻大大的有些麻煩,如今她雖是嬌悄可人,性情率真,卻不知她是否已遇到了那個始亂終棄,害了她一輩子的陸展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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