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個小時後, 筋疲力盡的邵承坐著計程車回到家, 拖著沉重的膝蓋爬上了五樓,抖著手試了三次才將要是捅進門眼裏,卻不料門先被人從裏麵打開了。


    寧橙就站在門裏, 麵無表情的看著他。


    一見人在家,邵承的底氣又跑了回來, 像是被打了雞血似地,推開她越過門檻走進屋裏, 裏裏外外轉了兩圈, 貓著腰低著頭也不知道在找什麽,還時不時的皺著鼻子用力嗅著。


    “你幹嘛呢?”寧橙又被他的行為拱出了火兒。


    “我就是想看看這還是不是我的家。”


    “我說你是不是吃錯藥了!你懷疑我什麽啊!”


    “我問你,你昨晚到底跟誰在一起?”邵承站住腳, 然後邁開步, 瞪著立在客廳中央雙手環胸的她,步步逼近。


    “我和秦姐去了她郊區的別墅, 不信你可以打電話問她。”


    寧橙抽搐著下巴, 胸口微酸,覺得自己就像是接受審判的罪犯,完全得不到尊重和信任:“還有,為什麽我不在家你就先想到是我出軌了?是不是眼裏是屎的人見到的就都是屎啊?你在上海幾年我從來沒追問過你的去向吧,有時候打電話找不著你我也沒有把你想歪, 隻當是你工作太忙了。憑什麽你對我不聞不問的好幾年,這時候又開始管東管西了?難道我連交朋友的權利都沒有?我就該每天把自己鎖在家裏等你回來?你不在我身邊,我的日子就得過的渾渾噩噩?”


    說罷, 寧橙終於抑製不住委屈流下眼淚,一把推開邵承就向門口走去,一邊穿鞋一邊還念念有詞:“我瞎了眼了才會看上你,簡直不可理喻。”


    “你要幹嘛去!”邵承跟了上來,居高臨下的瞪著她,眼裏充著血絲:“你又要去找哪個野男人,讓我抓出來,我用硫酸潑他!”


    “你就這點能耐啊?”寧橙怒極反笑:“我還告訴你,我要是真想外遇分分鍾就可以找到,你在上海什麽樣我不知道,我在北京幹什麽你也查不著,反正各過各的大家都習慣了,你要是喜歡沒事找事就去找別人,甭找我!這日子你愛過就過,不過就離婚!”


    邵承一把扣住她的手腕將人拽起來,眼瞅著她腳下一個趔趄撲向自己:“離婚?你想的美!等我把你那個奸夫揪出來我就剁了他!我不動你,但你也別想好過!”


    寧橙還來不及反擊,就隻覺得一陣天旋地轉腳下懸了空,心口漏跳了一拍,臉朝下的被他不費吹灰之力的舉在肩膀上,一路大跨步扛進了臥室,身體一顛一顛將要吐了,她不由得使勁兒蹬腳尖叫,生怕有命進去,沒命出來。


    邵承將人甩在床上,人也矯健的撲了過去,將她禁錮在身下,以為這樣就能將她嚇住,哪知卻嚇過了頭,寧橙嚇得沒命的撲騰,雙手不停地抓著,撓著,很快就在他臉上、脖子上製造出一道道血痕。


    邵承七手八腳的將她的雙手定住,這才有空舔舐手背上的傷口。


    寧橙也稍稍清醒了些,愣愣停下動作,謹慎的看了他一眼,接著上半身倏地一躍而起並順著慣性將他推開,見邵承整個人都栽下了床,她又立刻連滾帶爬的往臥室門口跑。


    然而還沒幾步,連臥室門的門框都沒摸到,拖拽的力量就攔腰襲來,寧橙雙腳又一次被迫離地,被這股力道從後麵舉起,雙手胡亂揮舞著卻打不著目標,很快的又一次被壓倒在床上,大麵朝下。


    “我看你往哪兒跑!”邵承恨恨道,氣得臉都綠了,將她雙手扣在身後,伏下身子湊到耳邊威脅道:“說,昨晚你是不是找男人去了!”


    寧橙哭叫著:“你才找男人去了,我真的跟秦姐出去了。”


    寧橙一邊蹬著腿一邊哭著解釋,越哭越大聲,最後幹脆吼了起來,哭叫聲驚天動地,足足持續了十幾分鍾,嗓子終於頂不住了緩了下來,也不知道什麽時候被翻過了身子,又被他抱到床頭,後背抵著床板,腫著眼睛和麵色不善的他對望著。


    看著那張陰沉的臉,寧橙哭聲漸消,吸著鼻子接過紙巾,再沒力氣故技重施了,耷拉著胳膊蜷縮不動。


    邵承的神情也已經平緩許多,又抽出一張紙巾替她擦臉,還不忘用遍布血絲的雙眼一眨不眨的緊迫盯人。


    剛才那一遭,寧橙是真的被嚇壞了,頭一次和這樣軟硬不吃,油鹽不進就隻會武力鎮壓的邵承較量,一下子就被打亂了陣腳,腦子裏空空的還搞不清楚事情是怎麽發展到這個地步時,身體已經本能的吸取了教訓,不敢再動彈了。


    “哭夠了麽?”邵承右腿曲起,左腿盤著,右手就搭在右膝上,神情嚴肅:“我問你,你昨天真跟秦如是在一塊兒?”


    “真……真……的……”寧橙抽噎著擠出兩個字。


    邵承瞅了她一眼,從她身上摸出手機迅速找到秦如是的電話打了過去,半分鍾後得到了證實,心裏緩了一口氣,但要在頃刻間消除所有疑惑卻很難。


    “那你昨晚為什麽不說實話,還非說自己在家裏?”


    寧橙上氣不接下氣的好半響吐出一句話,邵承見狀隻好快速到廚房倒了一杯水,再親眼看著她喝光:“緩過來沒有,老實交代。”


    寧橙肩膀一抖,沒察覺自己在撒嬌:“不為什麽,就是不服氣,憑什麽你想查我的勤就查,我就不想讓你如意。”


    邵承喘了幾口粗氣,又瞪了她一眼後走到客廳,從旅行箱裏拿出筆記本電腦,折回臥室裏開了機,將他發現的東西調給寧橙看。


    “這段視頻怎麽回事,哪個野男人傳給你的?”他聲音不穩的問完這句,下巴又繃緊了,怒火再度上竄。


    “什麽呀,就是一個qq網友群發的,我都忘了是誰了。”


    “網友?你還跑去談網戀?”邵承的聲音揚高了幾分。


    “不是網戀,那個群都是一起玩遊戲的人!”寧橙抖著手將視頻關掉。


    在邵承的怒瞪下,寧橙又不得不調出遊戲和qq,並且交出賬號和密碼。邵承當著她的麵登陸了遊戲界麵,並將其中的好友名一並記錄在一個文檔中,然後又審視了一遍聊天記錄,指著幾個時常跟她搭話的人問出了電話和住址,這才滿意的合上電腦。


    寧橙戰戰兢兢的見他將電腦撂在一邊,又坐回床上,不由得往裏縮了縮腳丫,卻又被他一手抓住了腳踝,拽了回來。


    “你一個女人在家裏用的著看視頻麽?你和誰一起看的?”


    寧橙臉上一熱:“你吃頂了吧,我能和誰一起看啊,我就看了兩眼就關了。”


    他的臉色又沉了幾分:“一個人看這個幹嘛?萬一看出點什麽你還打算找誰解決?”


    寧橙被這句話激得又恢複了精神,就著他的手勁兒朝他前胸踢去:“你還少拿你對付外麵那些奸商的套路對付我,合著你在外麵磨練了一圈就是為了回家那我開刀啊!真是越來越像黑社會了!”


    “我就黑社會了,怎麽著吧!”邵承牛脾氣一上來,又恢複了前一刻的蠻不講理、無法無天的態度:“我還把醜話說在前頭,要是真讓我查出來你背著我找男人,我就讓你淨身出戶!”


    這道驚雷一下子劈中了寧橙,她跌坐在床上虛脫了力,連踢出去的腳也不再掙紮,呆了好一會兒才哭道:“我憑什麽淨身出戶啊?你在外麵的事我從來沒過問過,結果你想查我就查我,連你每個月的銀行卡賬、幾份保險全都是我給你跑銀行還的,這會兒還要栽贓我!”


    邵承一見她哭的白了臉,語氣軟化了幾分:“你怎麽沒過問了?你都是偷著來的,你不是還找什麽征信公司查我麽,我跟你急過麽,怎麽一換到你身上就不講理。”


    寧橙抹了把臉:“我那是查你麽,我查的是筱萌,我才懶得查你那些髒事兒!”


    “你說誰髒!”他豎起了眉毛。


    寧橙一頓,不敢再硬碰硬,縮了縮脖子,別開臉小聲說:“我倒忘了,你剛把房子轉到了我名下,就算淨身出戶也該是你。還有,你戶口還落在我媽那兒了,你不是老說我媽人好,我媽就是你媽麽?我也告訴你,等你淨身出戶了,那就不是你媽了,你趁早把你的破戶口調出去,你不是在上海混得好麽,那就辦去上海啊,沒人攔著你。”


    沒被寧橙一副小人得誌的嘴臉刺激到,邵承涼涼道:“那怎麽不是我媽了,就算咱倆分了,那也是我媽,我照顧我媽是我的義務。”


    寧橙扭回臉冷笑:“我說你過糊塗了吧,那是我親媽,怎麽成了你的了!”


    “怎麽不是,媽媽是婚後財產,就算離婚了,那也是我媽。”


    “我說你有病吧,連我媽都要買斷啊!”寧橙又一次被邵承不涼不熱的態度激的坐直了身子:“我還實話告訴你,我昨天沒和秦姐在一起,我就是去找男人了,還是個小白臉兒,那小孩兒就住在東北,我特意跑東北去見他了!”


    “東北?”邵承一懵,轉瞬道:“不可能。”


    “怎麽不可能?”她揚起下巴。


    “去東北沒這麽快回來。”


    寧橙嘴角一抽,險些笑出來,連忙又說:“我就是去東北了,你有本事就去大興安嶺查啊!以後我二婚再找的怎麽也要比你有錢,身價最少要過千萬!你還甭跟我來淨身出戶這一套,我告訴你我還就不喜歡窮小子,就喜歡找有錢的睡覺,你最好趕緊拿錢砸我,我就吃這套!”


    愣了短短兩秒鍾,邵承憋不住笑出了聲,方才還氣的頭頂生煙,這會兒竟然煙消雲散了,又好氣又好笑道:“你就作吧,作就是你的目的!”


    “你才作!”寧橙抽回了腳,趴在床上:“我累了,等我有力氣了再吵。”


    不會兒,身後的床位一沉,邵承靠了過來:“我也累了,等我有力氣了再收拾你。”


    也不知道是不是因為吵架耗費了太多氣力,寧橙很快沉睡了過去,時間大約過了三四個小時才被一陣手機短信提示音吵醒,半睜著眼看了眼短信,是幾條她從未見過的內容,短信內容提示她輸入密碼和驗證碼。


    寧橙琢磨了好一會兒不知所以然,隻好打電話給移動公司詢問,客服說這些短信說明正有人在查她的通話記錄,但由於防止外泄客戶隱私,所以提示短信都是發回本機號碼。


    她一下子被炸醒了,氣悶的坐在床頭放眼一望,果然不見邵承,臥室外也沒有走動聲,十有八九就是他幹的好事。


    一個多小時後,邵承回了家,哼著歌像是沒事人一樣拿著買好的菜走進廚房,寧橙循聲跟了過去,靠在門框上不鹹不淡的甩了一句:“別跟這兒裝蒜了,你是不是去移動公司查我了。”


    邵承沒有轉身:“嗯。”


    “你還真以為我找男人了?”


    邵承想了想,轉過身背靠著櫥櫃,將她拉近幾步,兩人互相推了幾下終於靠在了一起,他說:“我老婆一個人在家裏看視頻,然後徹夜不歸,做老公的會怎麽想?我當初就是出個差你都懷疑我和筱萌有一腿,我現在這樣也很正常吧?既然話說到這個地步了,我也給你交個底,我不但去查了你的電話記錄,還找派出所的熟人幫我調出你那幾個網友的資料,你還別說,還真有個小孩兒家在東北,不過那孩子也就十六,正是單純的年紀,估計也不會和你有什麽。”


    寧橙忙要掙紮:“你連人家家底都查了?我說你也太過分了,也不怕嚇著那些小孩兒!他們都特單純,我們就是一起玩玩遊戲打發時間,也沒認識幾天能出什麽事啊?我看你是做生意做成人精了,和黑白兩道的人混得連混蛋都不如,做事太沒分寸了!”


    “我就這樣,反正你是我老婆,你就認命吧。”撂下了話,邵承又回過身繼續摘菜,順便撿起幾分鍾前的那首《希望每天都是星期天》繼續哼唱起來,也不知道這突如其來的輕鬆感是否因為他什麽都查不到,所以才放寬了心。


    吃過了晚飯,邵承起身去刷碗,寧橙回到臥室迅速洗了澡,又折回床上懶散著打遊戲。邵承回屋後拿眼掃了她一眼,轉身進了浴室,幾分鍾後一絲不掛的走了出來,濕漉漉的上了床,一手抽走筆記本合上放在床頭,順手熄了燈,轉身壓了過來。


    “你幹什麽呀,我沒心情。”寧橙喘著氣左閃右躲的失去了平衡,被他的力道壓進懷裏。


    邵承抓著她的手腕帶到自己身下,用力一按:“我有心情就行了。”


    “你怎麽這麽不講理。”


    寧橙指尖直發麻,隻來得及說這麽一句,毫無實質用途。


    邵承望著她眼裏的氤氳,宛如夢囈:“你就沒發現戒指沒了麽?”


    寧橙彎了彎抓著床單的手指,接著就被他的手順眼著肩膀一路向下撫摸,最終沿著她的手背將掌心攤開,似撓癢一般滑過上麵的每一道掌紋,生命線、事業線、愛情線。


    他的中指眷戀的在愛情線上停留很久,直到她的手心被刺激出了薄汗,才感覺到侵略者放過了這方陣地,轉而去抓她的無名指。


    邵承將一個金屬觸感的東西不由分說套了上去,白天他們大打出手時戒指也被打掉在床下,後被他撿了回來。


    寧橙半睜著眼要起身去看,卻再次被壓了回去,以吻緘口。


    而纏綿,才剛剛開始。


    第二天一大清早,邵承就興致勃勃的將她喚醒,說要趕著看中午場的電影,寧橙被折磨的恨不得死在床上,卻最終耐不過他的決心,撐著眼皮子到浴室衝了個涼水澡。


    坐在梳妝台前,寧橙打開睫毛膏細心刷著睫毛,靠在床頭瞅著她的那個男卻又開始沒事找事:“我看你是真的被筱萌還有那個秦如是帶壞了,她倆一個琢磨怎麽搞婚外情,一個整天想著整治自己的老公,現在想想,當初你在咱家安裝針孔攝錄機,八成也是跟她倆學的吧。”


    邵承自顧自的下著結論,驚著了寧橙,手一抖睫毛膏就畫了出去,她連忙用紙巾擦拭並不忘反駁道:“責任也不全在筱萌啊,就算在道德上她對不起曲燁,但是在感情上她是身不由己的。她愛的男人把她晾在一邊不關心她,這時候又有一個體貼入微的男人天天對她關懷備至,就算是鐵打的心也難免動搖啊。再說,女人出軌還都是你們男人逼得麽?”


    邵承哼了一聲:“那你的意思是你也會這樣了?”


    歎了口氣,寧橙放下睫毛膏,轉身道:“我當然不會了,不管你去上海多少年,我這裏都會給你守著一個家,我永遠都會安分守己的在這裏等你,絕對不會找別的男人。你也不想想咱倆認識前我就不太熱衷這回事兒,結了婚更不會出幺蛾子了!朋友們都說我現在這樣特別不容易,說要是換做別人沒準早受不了找別人去了,你拍拍胸口問問自己的良心,別動不動就懷疑我。”


    邵承張了張嘴,插科打諢的聲音裏透著笑意:“我這不還是因為愛你麽,你長得這麽好看,每天出門前又塗脂又抹粉的打扮得這麽漂亮,別的男人見著了喜歡怎麽辦,萬一趁我不在把你搶走了又怎麽辦?到時候我找誰去?”


    寧橙眨眨眼,一下就被氣樂了:“我怎麽好看了,怎麽塗脂抹粉了,我都被你氣得長褶子了,出門也就畫個睫毛膏,穿著t恤、牛仔褲和球鞋,整天破衣爛衫的不講究吃,不講究穿,連出席那種高級的會所人家都不接待我,我還能去哪兒招蜂引蝶?”


    “你就是好看,怎麽看怎麽好看。”邵承笑的咧了嘴,露出一口白牙。


    寧橙熱著臉別過頭去,想也沒想就拿起卸妝液抹去睫毛膏:“行行行,那我以後不化妝也不梳頭了,蓬頭垢麵的出去行了吧?”


    他又是一笑,撐著頭說:“那也好看。”


    接連兩天的折騰,讓寧橙實在提不起力氣看完整部電影,進電影院不到半個小時就昏昏欲睡,頭一歪一歪的頻頻點著,邵承叫了她幾次都耐不住周公的召喚。


    而這一覺直接導致的後果就是在回家路上,邵承不陰不陽的幾句嘲弄:“你跟你那些朋友出去看電影不是挺興高采烈的麽,怎麽一跟我看就無精打采的,是不是對我這個人沒興趣了?”


    寧橙頹在副駕駛座的椅背裏,百無聊賴的透過後照鏡掃了他一眼,又看向車窗外:“我說你還沒完了,昨天一天我別的沒幹光跟你吵架了,晚上又沒怎麽閉眼,光跟你‘睡覺’了,你不累我可累著呢,你別沒事找事。”


    邵承久久不語,又見她片刻間就睡死了過去,憋了幾句話在心裏遲遲找不到機會吐露,直到回到小區樓下停車場,才將人叫醒,見她茫然的揉著眼睛,再也不是愛搭不理的樣子,心裏一軟,才說:“橙橙,其實我那天晚上是真的害怕了。從你掛我電話開始,每隔半小時我就打一次家裏的座機電話,每次都等上一分多鍾,你始終沒有回家,一直到天蒙蒙亮,我的心也涼透了,特別疼。我的根兒就落在你這裏了,你要是把我推出去,我就真的無家可歸了,外麵的錢能賺的再多,我也找不著一個讓我稱心如意幫我花錢的女人了。”


    說著,他抓起寧橙的手貼在自己胸口:“你摸摸,現在還是涼的。”


    寧橙怔怔的接不上話,此時了無睡意,愧疚感從四麵八方湧了過來,好似要將她的心分成了無數塊兒,撕心裂肺的痛瞬間就將她吞沒了。


    過了好一會兒,她才紅著眼眶訥訥承諾道:“那以後你別再不信我了,我也不再氣你了,好麽?”


    邵承也妥協道:“嗯,那我也不再查你了,你也別再用刀子割我的肉了。”


    不知道這一遭的分分合合算不算一次質的飛躍,也不知道他們之間的感情有沒有得以升華,他們隻知道這一刻彼此心裏額外的踏實,曾經猶如漫天飛絮隨風搖擺難以著地,如今被一場傾盆大雨拍的嚴嚴實實,蹂躪在春泥中糾纏做一團,懶散的再也不想經受任何波折了。


    寧橙破涕為笑,傾過身子迎上前一夜被她咬破的唇,氣息膠著。


    若再有人問邵承哪一夜印象最深刻,他會說,就是他老婆在車裏吻他的那一夜。


    這樣關在家裏大門不出二門不邁天上人間的日子維持了一周,卻像是過了一年,寧橙沉浸在隻有愛情沒有世俗的日子裏,連電話也關了機,不看電視,也不看電腦,徹底的與世隔絕。


    直到幾天後的一個早上,寧橙在邵承的背上踩來踩去並聽他哀嚎著大叫“我想起一個事”時,才將這樣的小日子畫上了句點。


    邵承翻坐起身打開手機,上麵一百多條未接來電,幾乎都是老陳打來的,回電以後就聽到老陳心急火燎的大叫:“哎呦我的大爺您終於活過來了,我說你那天也不交代一聲就不見人影了,上海客戶還以為你被綁架了,我四處找你後來托航空公司的人查了才知道你回北京了……”


    邵承恍然大悟的歪著身子靠回床頭,一手拍在腦門上,邊和老陳解釋邊看向蓬亂著頭發跪坐在一旁的女人,伸手過去撥開她兩頰的發,嘴裏說:“前陣子被我老婆氣著了,公司那邊的事就暫時擱下了,你先頂著,我三天之內就回去善後。”


    寧橙一把抓住他的手,咬在虎口處,見他一抖,齜牙道:“你說誰氣誰?”


    邵承一手擋著她兩手的攻擊,忙和老陳匆匆結束通話:“兩天不治你,上房揭瓦!”


    寧橙哀叫了幾聲:“別,別,我那個來了,肚子正疼呢。”


    邵承翻身下來,一手捂了上去:“來了?什麽時候來的?”


    “今兒早。”


    “哦。”邵承歎了口氣,聲音跌落穀底:“怎麽就來了呢,看來還是我不夠努力。”


    這段時間,邵承特意沒用任何保護措施,就是憋著主意讓寧橙懷上孩子。


    個把個月前,在他和上海的幾個客戶應酬時喝開了,對方也教了他不少陰招,說他們的老婆都在懷孕以後就收了心,安安分分的在家裏相夫教子,就算心再野也不能放任孩子在家裏自己跑出去玩。


    邵承表麵沒有在意,卻不知不覺的把這話揣進了肚子裏,緊接著就發現寧橙徹夜不歸,不免懷疑這絕不是初犯。後來,他們雖然把話都挑明了,但是他心裏的刺還是沒有連根拔除,這幾天關門用功圖的無非就是這個。


    “你什麽意思?”寧橙回過頭,一臉狐疑的看他:“你憋著什麽壞主意呢?”


    “這怎麽能叫壞主意?夫妻倆要個孩子很正常啊。”


    要不是被邵承拐帶的次數多了,寧橙也不會多想,但隻要一想到以往的那些事,她就立刻聯想到這件事裏沒準藏著別的花花腸子。


    她坐起身:“你上海那邊的事不是還沒處理完麽,要是我在這個節骨眼有了孩子,你是打算讓我一個人去醫院做檢查,一個人生,一個人帶?”


    他搪塞著:“哪有這麽誇張。那邊的事再有個小半年就完事了,到時候我不就回來陪你了麽?”


    “小半年,小半年後的事現在能說得準麽,要是你們合作愉快又續了幾年約呢,要是你又開發出新的客戶呢?小半年以後的事那就小半年以後說好了。”


    話一出口,寧橙這才覺得後怕,不敢想象要是在邵承離開北京的幾年間她懷了孕,這個孩子該怎麽辦。不要它會不舍,要它又該如何養活,她會不會像筱萌那樣一麵擔心影響工作,一麵又分身乏術的教育孩子,她甚至不能效法筱萌將孩子交給寧母、寧父代管,畢竟他們不住在一起。很多的家庭往往都是三、四個大人圍著一個孩子打轉,尚且覺得心有餘而力不足,何況是她一個人身兼數職了?


    “我說你這幾天怎麽這麽奇怪,沒事就摸我的肚子,原來你在想這回事。”寧橙打掉他又伸過來的手,說:“咱們也不是不能要孩子,問題是家裏就我一個人忙裏忙外,我還哪有時間管它?就算要也要等你處理完上海所有的公事,不要動不動就離開十天半個月的再說吧。”


    邵承膩了過去,手心滾燙:“咱家我一個人賺錢就夠了,我能養活你和孩子。你出去工作又辛苦又費神,我看著心疼,在家帶孩子不是挺好的麽?”


    濕熱的吻落在她耳後,他又一次試圖用熱情軟化她的堅持。


    寧橙氣息不穩的推著他:“我怎麽覺得你是老不放心我出門啊,是不是還懷疑我,非要用孩子綁住我?再說了,要生孩子需要很多提前準備,這些你都想過麽,咱們能不能不要為了置氣要孩子?”


    他連忙拉下寧橙要掙紮的雙手,安撫道:“不是,不是,你聽我說。”


    兩人你來我往的糾纏作一團,直到等寧橙力氣耗盡了,捂著肚子虛弱的躺在床上瞪著他,他才緩緩鬆了手,清清嗓子,靠過去老實交代:“我承認我是想用孩子把你拴在家裏,但我也是真的想要孩子了,一個和你的孩子。我也不是不相信你,隻是那天晚上的感覺真是太可怕了,到昨天晚上我還在做噩夢。我當時是真的急了,你手機關機,家裏座機電話沒人接,隔一小時我就打一次,看著天色漸漸亮了,我……也哭了。別人都說日出是希望,可我當時隻覺得絕望,心裏就隻有一個念頭,你是我的寶貝兒,誰要是碰了你我就跟他拚老命。”


    雖然不是第一次聽邵承陳述心境,但寧橙仍是被他驚住了,定在那兒一動不動的,眼睛開始泛紅,好半響才伸出冰涼的雙手將他的頭摟進懷裏。


    記憶猶新的感覺反複折磨著邵承的情緒,他的聲音悶悶的從她胸前透出:“在這個世界上除了你,我什麽親人都沒有了,要是連你也不見了,我該怎麽辦。我連戶口都落在你們家了,要是突然有一天你把它翻篇了,我還能落誰家去。”


    寧橙哽咽著輕聲在他耳邊說:“對不起。”


    他好一會兒說不出話,如鯁在喉,開口時嘴唇依舊在發抖:“橙橙,我愛你,你別不要我。”


    寧橙哭道:“你說什麽傻話呢,我早說過了,永遠不會推開你,你走多遠,我都在這兒等著你,你是風箏我是線……噗,你看你又把我弄哭了,我連這麽酸的話都說得出來,都可以給新還珠格格寫歌詞了。”


    聽到邵承的笑聲從胸口傳出,幾乎要暈濕了心口,她湊到他耳邊說:“總之,我不會離開你,孩子的事,你再讓我想想吧……”


    “好,我不逼你。”


    他安心的伏在那兒,口鼻掩於溫暖中,肩膀的線條漸漸軟化,如同以往的每一次,就算爭吵的再激烈,就算意見如何分歧,隻要她承諾不離不棄,他便會安於如此靜好,即便他們之間永遠存在著世俗認為的殘缺,也是完美的殘缺。


    &&&&&&&&&&&&&&&&&&&&&&&&&&&&&


    河蟹大潮來了,本文整體修整,還有兩章就是網絡大結局了,然後把實體書結局放上來。


    如給您帶來不便,請見諒。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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