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個月之後。


    陳安就走了四個大州,帶著剩下的三萬安寧軍來到建州。


    這是七大州中最接近皇都的一個大州。


    並且,建州的領地如今已是被分裂成了三塊。


    建州州府建業及其以北的區域倒向了皇都,而南部區域又分為了兩個區域,一為七曜宗控製的七曜郡,二則是建州其餘正在觀望形勢的宗門所占領的區域,也就是所謂的牆頭草……


    簡單來說,建州此時除了七曜宗及其下屬宗門的範圍,基本已經完全淪陷。


    對此,陳安將武季留在了這裏,並且直接將三萬安寧軍分給了他兩萬。


    道盟與乾元皇朝的戰役,肯定是在這裏打響。


    用了七天的時間,陳安才安排好建州的事情。


    隨後,他帶著剩下的一萬人趕往福州,以及與其隔海相望的海州。


    福州水雲宗、海州神夢澤。


    申屠仙與姬白。


    安寧軍的擴張之路走到這裏才是到了最難的地方。


    水雲宗和神夢澤靠著地理互為夾角的優勢,千百年來一直穩穩控製著這個神州的東南角。


    當蜀州等地還處於朝廷的控製中時,他們就已經悄悄成了福州和海州的土皇帝。


    最重要的是,這裏的人對兩宗的信仰是牢不可破的。


    當陳安帶軍進入福州領地時,這裏的人雖說知道安寧軍如今也算是歸屬於道盟勢力,也帶著滿滿的警惕注視著他們。


    “難辦啊!”


    陳安有些苦惱。


    一旁,李麟深以為然的點了點頭。


    “安怡樓恐怕也很難入駐這裏。”


    在李麟身後,籠罩在兜帽之下的七長老默不作聲的跟著他。


    陳安看著兩人,同樣感到有些苦惱。


    李麟這家夥竟然以考察市場的名義帶著七長老在自己麵前公然撒狗糧……


    陳安還是不久前才知道這七長老竟然是個半妖女子。


    這倒沒什麽,陳安實在想不通的是這樣一個美麗動人又實力高強的半妖,李麟是靠什麽征服她的?


    首先必須排除李麟之父李源。


    若是七長老是因為李源看上的李麟,早在當初的蜀州應該就會有眉目的。


    想了想,陳安就將這些心思拋在了腦後。


    李麟和七長老的事情,著實不關他的事。


    言歸正傳。


    陳安等人很快就抵達了水雲宗。


    水雲宗的宗門府邸傍海而建,綿延數十裏地的海灣都是水域宗的宗門


    麵臨大海背倚山,朝迎日初夜濤眠。


    這片海天別野的入口處,申屠仙笑盈盈的看著領兵前來的陳安。


    “陳護法,有失遠迎。”


    “申屠宗主客氣。”


    陳安回了一禮,隨後對她連帶著身後的水雲宗門人行禮:“叨擾之處還望海涵。”


    其他人也顯得很是禮貌。


    申屠仙道:“陳護法怕是第一次來福州吧,咱們這的茶你可得品一品。”


    陳安客氣道:“申屠宗主不必客氣。”


    令一萬將士在原地等候,陳安帶著兩名副將和李麟兩人跟著申屠仙走進了水雲宗。


    這片建立在海灣處的木質閣樓簡易卻不失典雅。


    “陳護法,水雲宗的弟子大抵在千人左右,可以說不到其他甲等宗門的一層。


    他們都是長老們四處遊曆帶回來的親傳,而水雲宗也從未對外統一招收過弟子,我們水雲宗修的是清淨無為……”


    申屠仙的聲音很是溫柔,說出的話也很平淡沒有一絲波動。


    當初在滇池的時候,這個人就極少說話,對別人認同時就點頭,不認同也不會反駁,總是閉口不言。


    申屠仙前麵那一番話,擺明了就是我們弟子很少,你要征兵就去別處。


    他們走進一處閣樓入座,由弟子們沏上好茶招待。


    卷曲的茶葉在沸水中綻放開,水也跟著變成了通透的翠綠色,但是賣相就是一杯不錯的好茶。


    “請!”


    申屠仙笑著招呼。


    陳安端起茶杯,看向窗外大海的景致,不由有些羨慕。


    這還真是美好的養老生活啊!


    陳安淺酌了一口,細細品味著茶香。


    “好茶!”


    誇完,陳安說起正事:“申屠宗主,水雲宗的門人雖少,但對福州的修道之風影響頗大,半數以上修道之人都是修的無為之道。


    所以,我想請一位水雲宗門人的幫我聯係其他宗門弟子。”


    申屠仙笑了笑,道:“沒問題,不過,其他宗門弟子恐怕沒多少願意從軍的。”


    她並沒有有意打擊陳安,說的完全是事實。


    陳安也懂:“無事,我對福州不熟,貴宗門人正好做個向導。”


    “嗯,”申屠仙沉吟了片刻,喚到:“月兒。”


    一年輕元嬰期女子從門外走了進來。


    “宗主,喚弟子何事?”


    “月兒,這是道盟陳護法,他需在福州範圍內征兵,這段時間就由你負責給陳護法引路。”


    年輕靚麗的元嬰期弟子聞言打量了陳安一番,隨後點頭道:“弟子領命。”


    接著,她便走向了陳安,直接站在了陳安身後。


    這倒是讓陳安無語起來。


    “咳,這位……


    月姑娘?你不必這樣站在我身後。”


    “嗬嗬。”


    申屠仙笑道:“月兒自幼就跟在我身邊,興許是習慣了這種跟人的方式,倒是讓護法見笑了。


    不過,她的能力是弟子中最強的,在福州其他宗門中也頗有名望,由她帶你們去拜訪,想必會對你們多點幫助。”


    陳安一愣,這麽說,這月兒並不是申屠仙隨意指派給自己的丫鬟?


    難不成她真的想幫自己?


    這個想法剛冒出來就被陳安否定了,若申屠仙真想幫自己,早在自己來之前就提前征兵了,不會等著自己親自過來。


    是因為她真的清淨無為,絲毫不在意自己能不能成功?


    這也不太像。


    或者是她認為自己無論如何都無法成功吧……


    “那邊拜托月姑娘了。”


    陳安笑著站起身告辭:“事不宜遲,我們直接趕往下個宗門吧。”


    月兒瞥了申屠仙一眼。


    申屠仙點頭道:“既然如此,我就不多留護法了,祝護法馬到成功。”


    ……


    離開水雲宗之後,陳安看向那名為月兒的弟子,和善的開口問道:“月姑娘,咱們先去風雷宗吧。”


    來之前,陳安提前了解過福州幾大宗門,這風雷宗便是水雲宗之下第一大宗。


    月兒點點頭,“我姓姬。”


    姓……


    陳安和身後的李麟等人都是愣了愣。


    私生女?


    一時間,他們腦海中都蹦出了這三個字。


    眾所周知,申屠仙與姬白關係很好,自小就跟著申屠仙的月兒又姓姬,說他們三個沒關係恐怕都沒人信。


    再加上申屠仙說月兒在福州各宗都有些名望……


    有申屠仙和姬白兩人撐腰,能沒名望嗎?


    陳安製止了李麟想要探究這個倫理問題的衝動,忙道:“恕我口誤,原來是姬姑娘。”


    陳安賠了一禮之後,對姬無月道:“那便勞煩姬姑娘領路了。”


    姬無月點了點頭,一言不發走在了前麵。


    ‘陳兄,這女人八成與姬白有關係。’


    李麟伸手悄悄碰了一下陳安,這樣傳音更為隱秘。


    ‘有關係又如何?’


    李麟道:‘以陳兄的魅力,拿下她應該很容易,屆時咱們在福州和海州行事不就更穩妥了?’


    ‘要不你去拿下她?’


    陳安輕笑道:‘穩妥?沒有九層八確定她與姬白有關係,你的想法就不夠穩妥。


    放心吧,即便沒有她,我也有辦法在這兩州聚起十萬將士。’


    水雲宗臨海,而風雷宗卻在福州境內最高的大山之巔。


    “到了,風雷宗的弟子修行風係雷係功法,再加上整個福州境內也隻有這裏有一處雷池,而他們又大多一心撲在修行上不問世事,所以外麵很少會出現風雷宗弟子的身影,你們要征集風雷宗弟子,恐怕有些難。”


    姬無月在風雷宗的山門口善意提醒道。


    這還是這段時間她說過的最長的話。


    “多謝姬姑娘提醒。”


    陳安左右看了看,指著一旁一處略矮的山頭,對將士們道:“這裏不錯,咱們在福州的駐地就建在這裏吧!”


    說完,陳安看向領兵的兩個副將。


    兩副將也很懂,他們一路走來基本都是這樣,先找一處背靠大勢力的荒山,新兵的訓練場所就這樣隨意的定了下來。


    他們立刻下令帶著士兵開墾荒山去了。


    隨後,陳安等人踏上了風雷宗。


    風雷宗,早有人在此等候這陳安了。


    此人便是風雷宗宗主左鄭,當初同樣參與過滇池會盟的人,也是見識過陳安肩頭那個人畜無害的小貓是何其凶殘的人。


    “陳護法。”


    左鄭笑著拱手招呼了一聲,並未過於熱情。


    “左宗主,”陳安笑道:“滇池一別,左宗主氣色又好了。”


    “哪裏哪裏。”


    兩人說著客套話,但實際上,在滇池的時候陳安從未與左鄭說過話。


    福州的去的這些人,與申屠仙一般都過分低調。


    “請!”


    被左鄭請進門之後,左鄭才有意無意的說道:“姬姑娘既然也在,相比陳護法已經是去過水雲宗了。”


    陳安點頭道:“確實,水雲宗弟子太少,隻能抽調姬姑娘一人加入道盟大軍,所以我這不是來求左宗主要點人麽……”


    左鄭和姬無月同時一愣。


    尤其是姬無月,心想自己什麽時候加入的道盟大軍?


    左鄭反應過來,笑嗬嗬道:“護法哪裏話,連水雲宗都隻有姬姑娘能加入道盟大軍,我風雷宗就更別提了。”


    陳安雙眼微眯,神識覆蓋了整座大山。


    左鄭頓時一驚,忙道:“護法,不是老道舍不得這些弟子,而是我風雷宗弟子與水雲宗一樣,凡是講究一個順其自然,萬事不可強求。


    若您真要強征他們入伍,恐怕會毀了他們的道心。


    再說,這對道盟大軍也極為不利。”


    “嗯,”


    陳安淡淡的點了點頭,果然,福州的修士無論修煉的什麽功法,都無法改變他們是憊懶貨的事實。


    “左道友,你們修的都是無為之道吧?”


    左鄭點頭疑惑道:“沒錯,福州的修道者修的是無為之道。”


    “何為無為之道?”陳安問。


    左鄭不假思索道:“自然是我無為,而民自化;我好靜,而民自正;我無事,而民自富;我無欲,而民自樸。”


    這裏的意思是:


    我無為,人民就自我化育;我好靜,人民就自然富足;我無欲,而人民就自然淳樸。


    簡單概括就是:


    事不關己高高掛起!


    陳安道:“若是世人都無欲無求,清淨無為,這世界的確會一片祥和。”


    左鄭笑著點頭,還當是陳安認同他們的教義。


    但陳安接下來的話卻讓他變了臉色。


    “可,這世界並沒道友想的那樣美好,建州目前還在頻頻發生戰事,朝廷若是要毀了道友的宗門,道友還會無欲無為嗎?”


    左鄭臉色一陣變幻,但很快就恢複過來:“道友實乃謬論,對同道中人無為之道自然是如此,但對敵人,我們手中的雷法自然是不答應的。”


    “很好。”


    見左鄭上鉤,陳安微笑道:“既然如此,加入道盟大軍是為了守護我等道門,又如何能毀了各位弟子的道心?”


    說罷,不等左鄭再找借口,陳安乘勝追擊:“貧道修行時間不長,但自以為自身理念還算通透,所謂無為,實乃,無、人為之為,是一切遵循客觀規律的行為,並非什麽都不做,而是該做的做,不該做的不做。”


    “何為該做,何為不該做?”


    一旁一直沉默的姬無月突然插嘴道。


    陳安一愣,不過他早有準備,回道:“該做自然是合理的作為,何為合理,就是‘積極’而非‘極端’。”


    姬無月細細思考了一番,點點頭算是認同了陳安的說法。


    “可道友又怎麽確定自己做的就合理呢?”


    陳安搖頭:


    “我做的或許不合理,但乾元皇朝做的,一定是不合理的。


    各位難不成真能眼睜睜看著各大道門覆滅在乾元皇朝的手中?”


    然後,陳安等人就見到一旁愣了半晌的左鄭突然間氣勢拔高了一丟丟。


    這家夥,竟然突破了一個小階。


    他用行動證明了陳安說的確實有用。


    “咳,道友,不如我召集弟子,您再詳細的為弟子們講一講無為之道。”


    突破之後,左鄭對陳安也熱情起來。


    “善!”


    陳安佯裝世外高人的模樣答應了下來。


    他打算借機將這個世界的道……


    變成自己想要的形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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