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一次苗洛誌在必得,手中的短斧上下飛舞,斧跡如流水般編織出銀白色的六芒,絲絲貼住韓師業的長槍,整個人的動作透露著身為八品之下第一人的驕傲,內氣綿延,攻勢如水幕般密不透風,毫無破綻。


    韓師業本就是重傷初愈,五髒六腑還有不少未完全恢複,此刻在苗洛的步步緊逼之下不過十招便已招架不住,左手臂被劃了一道長長的口子,無奈全力後撤。


    苗洛似乎並不想那麽快殺死韓師業,看到韓師業全力後退之後也不再追,跳了回來慢慢回氣:“韓小子,疼不疼啊!哈哈哈!”


    周圍又是一陣大笑。


    “哼——”韓師業知道自己技不如人,但是大漠男兒在任何時刻都不會放棄對活下去的渴望,更何況身後還有黎心児,他不忍看到黎心児跟著他一起遭難,那樣他會死不瞑目。


    “韓師兄。”黎心児這個時候走到韓師業身邊,貼著他的耳朵說,“待會兒看我的,我有辦法暫時逃離此地。你有辦法轟碎那塊石頭嗎?”


    黎心児身體不敢妄動,隻是眼神斜著向上瞥了那塊比較凸起的石頭。


    韓師業完全相信:“我試試,需要怎麽做?”


    “在苗洛來的時候我就已經——……”


    黎心児在韓師業耳邊說了一下自己的計劃,簡單說完後韓師業覺得十分可行,不過韓師業覺得黎心児再狠一點也不為過。


    在這種情況下,無論是在人數、武力上都處於絕對劣勢,有什麽辦法能反敗為勝呢?


    辦法隻有一個,就是毒!


    黎心児心腸太好,身上不可能帶毒,但是卻不並代表對毒一無所知,恰恰相反,作為天醫,在毒藥上的造詣十分高,而且天下間每一種藥方也是毒方,隻需要改動一點點便能毒倒一片。


    雁門關處漫山遍野,有一種覆蓋麵極其廣的藥材——黃岑,這種藥材較為常見,也是一些小郎中的最愛,但是黃岑有一個禁忌,那就是杏仁。


    黎心児想到過在去雁門關的路上會遭到截殺,早在西元府的時候身上備了一點杏仁粉,以備不時之需。


    韓師業不明藥理,此刻隻是在想如何才能在不露聲色的情況擊碎那塊巨石來配合黎心児的行動。


    苗洛自顧一笑:“怎麽樣?休息好了沒有?”說完將斧頭在手上翻了兩下,晃了晃斧刃一個閃身再向著韓師業攻來。


    “小心!”


    韓師業連忙推開黎心児,提起長槍擋住苗洛。由於韓師業的長槍當初在襄陽城外就被黎心児遺棄了,此刻韓師業手中的隻是在西元府買的簡單地鐵槍。


    苗洛宛如貓戲老鼠一般,每次能必殺韓師業的時候都偏了幾寸,雖然每一斧頭都結結實實砍在韓師業身上,卻不致命,又是十招過後,韓師業整個人上下的傷口超過了十處,都是血肉外翻,甚是嚇人。


    “韓小子,這些痛苦都是我之前所受的!現在該你還了!”


    苗洛速度變得更快,全盛時期的韓師業都隻是借著擂台的規則取巧打平,現在雁門關外沒有那麽多限製,韓師業完全被單方麵虐殺。


    又是一次交鋒,苗洛的快斧輕鬆地削斷了長槍的槍頭,一陣火星過後,整個槍杆被砍成三段,苗洛一腳踹在韓師業的胸口,將韓師業踹翻在黎心児跟前,口吐血塊,受了重傷。


    韓師業心中默念:“我得忍住。”他在尋找機會。


    “韓小子,如果你能把你們大宋的玉璽偷過來獻給我們西夏,我能考慮饒你一命,你看天醫姑娘貌美如花,你死了她該有多心疼啊。”苗洛不斷地嘲諷著韓師業,殺人誅心,他要韓師業在無盡的悔恨中死去才能解氣。


    “呼——呼——”韓師業不斷地喘著粗氣,盡可能多的回複天龍真氣,絕對不能因為苗洛的話亂了分寸。


    黎心児也很無奈,她隻是六品,如果貿然將懷裏的杏仁粉灑出會被苗洛一行人察覺,那樣就前功盡棄了,隻有讓韓師業造成一定混亂才能出其不意,所以說兩人的機會隻有一次,不得不慎重。


    韓師業眼睛死死盯住苗洛,覺得時機已到,將斷掉的兩部分槍杆一手一根,橫在胸前向前衝去,又一次與苗洛硬碰硬。苗洛的斧子砸在槍杆上,又是兩個豁口,而這一次韓師業強行止住了後退的步伐,隨著一大口鮮血吐在苗洛臉上,借著斧子的力道向上躍起。


    苗洛感覺得到韓師業沒有被自己打退有點驚訝,不過依舊不放在心上,正準備在斧子上灌注內氣,不料韓師業吐了一口鮮血在臉上,視線進入短暫的模糊,為避免意外,大叫一聲:“看住他們!”


    一眾六品本來覺得苗洛單殺韓師業是輕輕鬆鬆的事情,對於苗洛戲耍韓師業的做法也沒什麽意見,畢竟換誰在這種情況下都想狠狠地報複一下,以解心頭之氣,可韓師業是出了名的不要命,所以眾人仍然對他保持著高度的警惕,此刻苗洛一聲大叫,眾人立馬緊隨其後。


    韓師業短暫的模糊了苗洛的視線,幾下翻身跳到那塊巨石上,用手裏的槍杆砸著巨石,一下,兩下,很快巨石便出了裂縫。


    眾人不明白韓師業這麽做的目的,難道他想砸死我們?心裏對韓師業更是一陣鄙視,更怕夜長夢多,其中兩個六品快速上前對著韓師業的兩個肩胛骨狠狠地一拳。


    韓師業的雙臂明顯的產生痙攣,可是他卻紅著眼,拚命地繼續砸著巨石。眾人不知道韓師業的目的,但是能阻止就行了,又有三人一起出手,三腳踹在韓師業的背上,兩聲骨裂的聲音傳來。


    “啊——”韓師業兩隻手牢牢地抓住槍杆,“砰砰”又是兩下砸在巨石上,此時韓師業整個人早已成了血人,一股刺鼻的血腥味連六品高手都不免掩鼻,兩眼逼得滴出了血,五髒六腑幾乎都已經移位,隻是靠一股強烈的意誌支撐著雙手砸石頭。


    就這樣,五名六品輪流擊打了十多下,韓師業終於撐不住,整個人往石頭上一趴,不再動彈。而此刻,苗洛也將臉上的血跡擦拭幹淨,雙眼恢複了清明。


    或許是上天憐見,韓師業最後趴倒在巨石上,那塊巨石終於支撐不住,變成諸多碎塊掉了下來,石頭上的五名六品從旁輕身下跳,石頭下盯住黎心児的一群人,連忙躲閃掉下來的碎石。


    誰也不會想到,一直被人忽視的黎心児會突然暴起,與此同時,灑出了鋪天蓋地黃色粉末,那便是杏仁粉。


    由於碎石落下的灰塵較多,而且加上黎心児鋪撒的黃色粉末,視線又一次模糊不清。黎心児早有準備,一根綢帶飄然飛出,牢牢地困住了快速下墜的韓師業,迅速上馬,帶著韓師業衝出了人群。


    苗洛看到黎心児騎馬衝出雁門關,不怒反喜:“你以為你們能跑的掉?哈哈哈!這樣才有意思嘛!要是跑都不跑,殺掉你們又有什麽意思?”


    “一幹人等,速速上馬,咱們追老鼠去!”


    “哈哈哈!”眾人似乎已經吃定了韓師業,若是幾天以前,還真不敢就這樣放韓師業通過雁門關,畢竟至今還沒有小團體敢說在燕雲殺神威堡弟子,不過現在嗎,神威都已經跑了,自然沒有顧忌。


    黎心児的馬上是兩個人,速度自然要慢一點,衝出雁門關後沒多久,後麵就傳來了苗洛等人追擊的馬蹄聲。


    “看來黃岑的藥效太低了,這反應沒那麽快,韓師兄,我們真的沒有辦法了嗎?”黎心児已經能聽到苗洛等人的戲謔。


    “天醫姑娘,為何你還是這麽執迷不悟呢?我家大王哪點比不上這小子,以後你就是一人之下萬人之上,何不快哉!”


    “天醫姑娘,若是你還是這麽執迷不悟,到時候我這一幫兄弟抓到你之後控製不住,我都沒辦法保你啊,放心,我不可能看著未來的西夏王妃死在我的麵前的,哈哈哈!”


    苗洛毫不掩飾著自己的猖狂。


    很快,黎心児便被追上了,苗洛等人將她圍在中央。


    “天醫姑娘,怎麽不跑了?繼續跑啊?”


    說完苗洛示意眾人讓開一個缺口又狠狠地抽了下黎心児的馬,馬兒吃痛,飛一般地逃開,也不在乎背上韓師業那個傷員,劇烈的顛簸讓韓師業嘴裏不住的流血,流了一路。


    “哈哈哈!弟兄們,天醫姑娘真有韌性啊,咱們繼續追!哈哈哈!”


    黎心児就這麽被苗洛追上了三次,又戲弄了三次,她再也撐不住了,與其這樣受無盡的屈辱,倒不如死了實在。想著想著,便強行聚集真氣,想要自斷心脈,免得被活捉了去遭受侮辱。


    “想死?沒這麽容易!”


    苗洛看到黎心児不對勁,自然察覺到她要自盡的意圖,將手裏的馬鞭扔了出去砸在黎心児的背上。頓時黎心児剛剛聚集的真氣被這一鞭打散。


    “天醫姑娘,你死了我這幫兄弟找誰快活去啊!”苗洛率著眾人又一次將黎心児團團圍住。這些六品高手早就對中原武林天香弟子蠢蠢欲動,難得這麽一次機會啊,而且還是大宋皇帝的恩人,這份成就感!


    正在眾人考慮如何品嚐黎心児的時候,其中一個六品看了看天邊說道:“頭兒,那兒不對勁!”


    在天邊,一道灰色若隱若現,來回抖動著。


    沙漠少雨,所以沙漠一直都很炎熱,眾人追了許久,都未注意到周圍氣溫的下降,此時看到那股灰色氣流心中突升起強大的恐懼。


    不知是誰驚恐喊道:“是沙——沙——沙暴!快跑!”


    苗洛等人怎麽也不會想到竟然在這裏遇上了燕雲最恐怖的東西,你在大漠迷失了方向尚有一線生機,倘若你遇上了沙暴,必死無疑,八品高級都不行,這等天威豈是人力所能抗衡的?


    黎心児沒見過沙暴,但是從苗洛等人的變化來看,這一定是很可怕的,不同的是,她很平靜:“既然橫豎都是一死,韓師兄,不如我們隨著這風沙一同遨遊一下這廣袤沙漠如何?”


    黎心児親吻韓師業的額頭,閉上雙眼緊緊地摟住他。


    “頭兒,韓師業我們不管了?”


    “管個屁啊!晚一點就來不及了!”


    苗洛帶著眾人丟下黎心児與韓師業,頭也不回地逃離沙暴。


    沙暴是怎樣的?黎心児隻見到眼前那個灰色氣旋越來越大,龐大的身軀連接著天地,肅清沙漠中的一切,枯樹、幹草、碎石,所有的無根之物都被這沙暴撕碎,飛揚在空中。


    沙暴十分暴躁的將太陽遮住,似乎在宣示著這片天地現在的主人是它。


    黃沙漫天,吹在黎心児的臉上點點生疼,有塊較大一點的石頭直接劃破了黎心児臉,眼睛直接睜不開,黎心児雖然沒遇到過這種天氣,但也知道這一次是九死一生,綢帶將韓師業與自己綁在一起,牢牢地抓緊馬的韁繩,隻希望能度過這一次劫難吧,能活著誰又想死呢?黎心児還有妹妹,還有爹。


    “頭兒,來不及了,馬兒太慢,沙暴快追來了。”


    “格娘的,我怎麽就這麽倒黴。”


    苗洛看著身後的沙暴,明顯感覺到整個人輕飄飄的,被那股強大的吸力拉扯著。


    苗洛做下決定:“所有人,斬馬!”


    “籲——”馬兒有靈性,但是主人要你死,它們似乎也不願再反抗,都哀叫一聲,眼神無助,苗洛身下的那匹馬甚至眼睛都開始濕潤了。很快,漫漫黃沙上有一條血紅色的小河,那是馬兒的血。


    “所有人,帶上一個馬頭,將馬的屍體捆在一起,我們牢牢抓住這些屍體,能不能活全看命了。”苗洛的計策最為有效,將眾人與所有的馬的屍體連在一起,增加重量,在這場沙暴中你才有活下去的希望。


    事實真的這樣嗎?


    黎心児兩人一馬在沙暴的肆虐下沒撐過兩個呼吸就被卷上了天,韓師業依舊昏迷著,好在黎心児做了簡單的止血處理,馬兒從地上飛起的時候就在口吐白沫,黎心児閉塞了自己的七竅,免得飛沙進入口鼻,本能地抓緊韓師業,一切都交給了天意。


    一個六品將馬肚子切開,整個人都蜷曲在馬肚子裏麵,漏了一個頭,看到了一身粉衣的黎心児,悻悻道:“頭兒,你看,那是韓師業二人吧!”


    苗洛冷言譏諷:“的確是他們,他們被卷那麽高,估計活不成了,我們抓緊了,隻要你鬆手就會和他們一樣,不想死的就給我抓緊了!”


    沙暴的恐怖不是人力所能了解的,這仿佛是上天的怒火,將沙漠中的一切毀滅,一個直徑近百丈的巨大灰色旋風來到了苗洛眾人的頭頂,耳膜都被生生撕裂,一個瞬間,幾個武功低的直接七竅流血,被這股氣壓直接壓碎內腔而死。


    苗洛最後一次下達清晰的命令:“大——家——抓——緊——”


    呼——呼——


    沙暴好像察覺到了苗洛等人的頑強,很是憤怒,力道明顯再一次加大。天不逢時,一塊石頭甩了下來,砸在中間一人的手臂上,隻聽哢嚓一聲,整條手臂被砸斷。最不幸的是,那人是所處位置為鏈的中間,若是中間的人出了問題,那麽苗洛組織的這血肉長城頃刻間斷為兩截,每一邊的重量都縮減一半,眾人直感覺吸力突然增加了一倍。


    苗洛是在場武功最高的,兩手往地上一探,整條手臂都紮在黃沙之中,想要抵抗這天威。


    慘叫徒起:“啊!”


    終於有人堅持不住,被這股吸力拉扯上半空中,隨著沙暴一起旋轉,那血肉長城的分量又一次減輕,隨後第二個,第三個……整個沙暴還沒過半,就有一小半人堅持不住,這還沒到沙暴正中心啊!


    苗洛的手臂被拉扯的直接變形,手臂傳來寸寸斷裂的痛感,此刻也僅靠著一股毅力在支撐著,他很無奈,看著那幾十個六品一個接著一個被吹上天空,他所承受的壓力越來越大。


    終於,沙暴靠近正中心的位置,一股無法用人力形容的撕扯,殘酷地吞噬著苗洛眾人,無法抵擋,也不可抵擋!


    置身於沙暴中央,強風呼嘯聲如同炸雷一般在耳邊轟鳴。


    苗洛耳朵都是血,嘴裏咬碎了牙強撐著,就是不想認命:“啊——我不會認輸的!”


    可人力有窮時,苗洛撐不住了,雙手被沙暴從黃沙中拔了出來,盡是血汙,好不猙獰。苗洛都撐不住,其他人更堅持不住,滿天的人、馬、飛石、黃沙還有枯木,在沙暴的裹挾下去向未知的遠方。


    ——————————————————


    沙暴肆虐許久,平息了怒火,黃沙依舊,縱大的沙暴也未在廣袤的沙漠上留下半點存在的痕跡。


    “嗯——”一道呻-吟,黎心児從昏迷中醒來。


    黎心児揉了揉額頭,恢複一下神誌,呢喃著:“這裏是哪裏?”


    身上的衣服殘破不堪,光滑的肌膚從破洞裏露了出來,若隱若現,讓人意動。


    “韓師兄!韓師兄——”


    黎心児掙紮起來,立刻想到韓師業,連忙起身尋找他的身影。


    黎心児站選了身邊的一個較高的沙坡,舉目四望,發現在不遠處有一個人頭,黎心児趕忙過去看看,正是韓師業。


    韓師業整個身子被埋在黃沙之中,隻留下一個頭在外麵,而且左半邊臉會飛石劃得不像樣子,左頭骨好像還裂了,不過已經結痂,幸運的是,韓師業還有呼吸。


    黎心児舉起無力到痙攣的雙手,挖著沙子,將近半個時辰,才將韓師業挖了出來,搭脈細查,發現韓師業狀況比襄陽那次還要糟糕,若不及時救治,韓師業絕對活不過三天時間。


    “韓師兄。”黎心児抱著韓師業,感到一絲絕望,大聲痛哭,“為什麽我們這麽苦?韓師兄,這一次,心児真的無能為力了——”


    縱是絕望,黎心児亦是個倔強的女子,就算韓師業死了,也要把韓師業的屍骨帶回神威堡,落葉歸根。


    於是,漫漫燕雲,悠悠大漠,炎炎烈日,踽踽獨行,黎心児再一次背起沉重的韓師業。


    得妻如此,夫複何求?


    行至黃昏,黎心児倒在一處沙丘上,她很累。


    一路上,身上的半壺水,都被喂進韓師業嘴裏,自己的嘴唇幹到開裂也舍不得沾上一滴濕潤。


    累到意識有些模糊,看到前麵不遠處有兩個黑色的東西:“那是什麽?”


    決定暫時先放下韓師業,上前查看:“這是那些西夏兵!”


    這西夏兵就是苗洛那群人,不過他們沒有那麽好運,在這場沙暴中,全身骨骼盡斷,整個胸腔沒有一塊骨頭完整,眼睛瞪得老大,瞳孔渙散,沒有任何光彩。


    腰間還係著一個馬頭,一把短刀,一個水袋,幸運的是水袋還剩下半袋水。


    黎心児將這些東西都拿上,又搜了搜有沒有其他東西,卻一無所獲,剛想拿起水袋喝水,卻停下了手,將水袋別在腰間。黎心児看著那個馬頭,咽了咽口水,似乎猶豫不決。


    人在饑餓的時候,將不能稱作人,因為人體內那份野獸的本質會被喚醒。


    黎心児痛下決心,將刀狠狠地紮在馬頭上,劇烈的搖晃著馬頭,然後打開那塊頭骨,將馬的腦漿“咕咕”的一飲而盡。


    “嘔——”喝完之後滿嘴腥味,黎心児臉色被腥得煞白,不斷的嘔吐,但不得不承認,肚子好受了許多。黎心児將馬頭上的肉削下來,這種情況下顧不得其他,捏起兩片,直接往嘴裏塞,又是一陣腥味兒,黎心児強行忍住不吐。


    到底是女子,隻吃了兩片黎心児就再也不想張口了,回到韓師業身邊,用那半袋水輕輕擦拭著韓師業的臉,看上去清爽了不少,再一次背著他行走在黃沙之中,漫無目的的前行著,隻能靠日落依稀地判斷方向。


    沙漠中的氣候不比中原,黃昏時刻沒有一絲涼意,黎心児狼狽不堪,渾身上下沒有半點力氣,靠在一根枯樹根上,臉上的汗水幹成了鹽巴,頭發也不再是往日那般飄逸,幹巴巴的綁在臉上,身上有一種濃濃的汗味兒。


    就這樣,黎心児一直坐到了晚上,直到滿天的星光,沙漠缺少水汽,沒有雲朵,這沙漠的夜晚倒是漂亮,星星多了許多,明滅可見,一閃一閃的,仿佛在安慰黎心児疲憊的身心。


    黎心児盤膝打坐,運行內氣,慢慢恢複自己的狀態,這些日子,長時間的壓力與透支,黎心児發現自己的內氣慢慢蛻變。


    是的,黎心児經過這大半個月的勞累,在這一刻終於從六品巔峰進入了七品行列,這一刻,身心的疲憊掃去不少,她抬頭大喊一聲,這是一種想要解脫的渴望,這一聲呐喊,揮散了多日的憂慮。


    “韓師兄。”黎心児抓住了韓師業的手,韓師業的呼吸越來越弱了,黎心児趕緊給他輸送真氣,能多活一刻,就多一分希望。


    世間癡心的女子有很多,但是能做到黎心児這般的太少太少,韓師業欠黎心児的永遠都無法還清了。


    達到七品,黎心児明顯感覺到在安撫韓師業內傷上更加的得心應手,在這漫天星光下,盡管狼狽,一雙佳人仍在此共浴良宵。


    清晨,經過一晚上的降溫,沙漠涼了許多,幹燥的清晨,催促著還在懶散的人快速行動。黎心児這一個晚上,總算將韓師業的內傷安穩了下來,可是依舊是那個問題,韓師業的生機沒有了,現在體內的生機僅僅維持現在這個樣子,但那樣有什麽用呢?


    無奈,黎心児隻好再次背起韓師業,踏上了道路。


    由於不知現在在什麽地方,黎心児認準了太陽,朝著南方走,燕雲之南就能看到中原,一直向南,肯定能都出沙漠。黎心児將袋中的水微抿一口,又吃了幾片開始變質的生馬肉,背著韓師業,沙漠中刻出了一道長長的足跡。


    “啊——”


    黎心児突然腳下踩空,整個人不慎倒在沙子上,隻以為是太累了才跌倒,可是剛要爬起來,才發現腳踩不到著力點,而且整個沙子在慢慢地下陷。


    “流沙!”


    黎心児的心徹底失去了希望,在這種情況下遇到了流沙,十死無生,而且讓她拋棄韓師業她做不到。相反,黎心児在這一刻終於放下了,不再掙紮,就這樣抱著昏迷的韓師業,兩個臉蛋貼在一起,笑著。


    “韓師兄,這次心児可以一直陪著你了,咱們再也不用擔心會被追殺了,這些日子,心児真的好累,不想動了。”


    “爹,對不起,我回不去了,我會保佑憐兒的病不會那麽早病發的,嗬嗬嗬,也不知道人死後是不是真的有靈魂。爹,好好保重。”


    “憐兒,姐姐到最後還是沒能幫到你,不過姐姐找到自己喜歡的人了,而且永遠的跟他在一起,你也要努力啊。”


    黎心児抱著韓師業,緩緩地、緩緩地,沉入這片黃沙中。


    ……


    “咳咳咳——”


    苗洛從昏迷中醒來,吐出了嘴裏的沙子,鼻子裏,耳朵裏全是風沙,最要命的是兩隻手臂疼的要命,常伴身邊的斧子也丟了。


    強忍著疼痛從腰間掏出水袋,咕咚咕咚的大口喝了起來:“真倒黴,幾十年不遇的沙暴讓我碰到了,這是哪兒啊?唉,先休息休息。不過韓小子應該是死了,這麽大的風沙不死就太沒天理了。”


    “唉,弟兄們估計活下來的沒幾個了吧。”


    休息了一會兒,苗洛稍微緩解一下傷痛,起碼兩隻手臂能做簡單地動作,但還是不能抬起來,僅僅兩隻手腕能動。


    走了兩步,苗洛看到了一隻馬的屍體,宛如瘋了一般,直接撲上去,咬住馬屍的喉管,不斷吸吮著馬血,苗洛喝的滿嘴血汙,不過還是暢快一番。


    接著苗洛又用嘴撕咬著,生生的吃著馬肉,那模樣,與野獸無異。


    這茫茫大漠,迷失了方向,誰知道會遇到什麽,既然這裏有吃的,苗洛自然會做好充足的準備再上路。


    又是一個時辰,苗洛足足吃掉了馬的半隻前腿才停了下來,打坐恢複著內氣,不斷滋養著受傷的手臂,好在沒受什麽內傷:“估計再有兩三天,手臂就能動了,但是還是不能運氣,唉,總好比死了強。”


    “咦?那是什麽?”


    苗洛走著走著,看到了前方不遠處有一個破舊的涼亭孤單的矗立在沙漠中。


    苗洛在亭子周圍左轉三圈,右轉三圈,實在看不出這個涼亭是什麽來頭:“這裏怎麽會有一個涼亭,看樣子,應該有四五十年了,誰沒事兒做會在這裏留下一個亭子?”


    “進去看看吧。”


    苗洛也不是個膽小怕事的人,徑直走進涼亭。


    涼亭較一般亭子大一點,整個亭子雖然造型普通,通體渾然,好像是一塊巨石雕刻而成的,而不是普通亭子用磚塊堆砌那樣簡單,盡管遭受的風沙的侵蝕,仍能看出造功的精湛,甚至,有可能是一位絕世高手雕刻而成的。


    苗洛很快就看出了來頭:“若這亭子是一位高手雕刻而成的,那價值就大了,其中的棱角就是那高手的意境啊,完全有可能演變成招數,我現在七品巔峰多年了,說不定能從中獲得機遇,一舉突破八品也說不定。”


    擦了擦邊緣的石凳,便要打坐:“咦?有字?”


    苗洛看到石凳上一串字,均是用劍刻出來的,而且劍意之高,幾十年後仍能震懾一位七品巔峰的心靈,可以想象這座亭子的主人是何等境界,至少也是八品巔峰。


    天地造化待後人,心有靈犀束乾坤。


    陰陽相合苦中苦,平靜風雨人上人。


    “這是什麽意思?”苗洛念了兩句,“天地造化待後人,難不成這亭子是個寶貝?可是這誰拿的動啊。”


    苗洛本能地以為這涼亭是個寶貝,就不斷地在亭子裏轉悠,一會兒趴到地上看頭頂,一會兒站在欄杆上看柱子,是不是敲敲地板,看一下是否有暗格,不過愣是找了一個時辰也沒有任何發現。


    苗洛沒好氣腹誹一句:“難不成是個高手逗後人玩兒的?誰這麽沒事兒幹,閑的蛋疼啊。”


    苗洛又找了一個時辰,還是毫無頭緒,不由氣上心頭,腿上一用力,將中間的石桌子踹得粉碎。


    就在此時,石桌子迸發出一股淩厲的劍意,十分之快,苗洛根本來不及反應就直接中招了,瞬間便失去意識。


    涼亭仿佛活了一般,發出轟隆巨響,周圍的沙子不斷下陷,伴隨著涼亭陷進地下,苗洛就在涼亭之上伴隨這涼亭沉入地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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