黃頊一邊喝酒一邊說:“小五莊創立百年來,內部結構已經日益完善,大體分為五個,暗影樓,冥鴿樓,天工樓,雅韻樓和青樓。”


    韓師業有些吃驚:“青樓?”


    “是,的確是青樓,而且與你意識中的青樓完全一樣!”


    “怎麽可能?這可是皇氏創立的勢力,怎會有青樓這種肮髒之所?”


    “韓兄,我想你對青樓有些誤會。青樓從春秋管仲開創以來,從來都是統治者斂財的一種手段,而且是最有效的手段,小五莊的青樓在開封城人盡皆知,裏麵的女子個個都是天香國色,就連端茶的丫鬟放到民間也能引起不少青年才俊爭風吃醋。”


    韓師業還是無法想象,這到底是如何一種場景:“那青樓豈不是全都是女子?那這青樓是不是就是小五莊經濟來源?”


    “是!也不是!”黃頊說了一個很籠統的話。


    韓師業被他繞的有些懵:“這怎麽說?”


    “青樓裏所有人你都不知道是從哪兒來,暗影樓掌刺殺,冥鴿樓掌情報,天工樓掌天下利器,雅韻樓裏都是文人雅士,想來你應該清楚了,這小五莊可謂是三教九流匯聚一體,韓兄你看上青樓中的哪位女子,講不清有可能是落魄公主也說不定。”黃頊打趣一下。


    “黃兄說笑了。”韓師業擺擺手,可內心卻驚動不已:若真如黃頊所言,這小五莊比想象中的更可怕,一個不問背景過去的勢力,這裏麵的水到底有多深沒人說得清。


    “張真人於太白山前所言的胡丹便是進入了天工樓,他的火藥被軍部看重為國之利器,所以當日真人讓我交出胡丹這的確已是我能力範圍之外。”黃頊有些無語,沒想到張夢白當日一開口便是這種要求。


    “暗影樓,也就是趙蹠掌控的那一閣,雅韻樓是聖上所管,不要小看這雅韻閣,先不談那些文人背後的勢力,單單是雅韻樓副樓主歐陽辯就已經是龐然大物了,當朝宰相第四子,位高權重啊。”


    “冥鴿樓,也是我所在的一樓,韓兄,別說你不相信,你從被韓學信撿到起,你至今換了幾條內褲我都能說給你聽,你信是不信?”黃頊哈哈一笑。


    韓師業撓了撓頭,驚歎小五莊內部的同時也對黃頊的話有些無語:“黃兄在冥鴿樓是何等地位?”


    “一人之下。”黃頊沒有多說。


    “可黃兄的內功修為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高,這是為何?”


    “嗬嗬。”黃頊再咪一口酒,“韓兄,有的時候你知道的比別人多,別人就不敢殺你,這也是為何當初屠昊血祭東京萬人聖上不追究的原因,我們冥鴿樓早已知曉西夏奸細混入百姓之中。”


    “知道了奸細卻無法確認,便是利用屠昊?”韓師業終於對屠昊這惡人的名頭的前因後果知曉清楚了。


    “當時那些個奸細並不是奔著狄將軍去的,要在大宋都城殺害一個身懷絕世武功的將軍,這根本不可能實現,不過我們當時放出謠言,恰好屠昊在開封停留,便派出一個死士假裝西夏人引屠昊做事。”


    “你們怎麽這般設計屠昊?”韓師業此刻竟為屠昊打抱不平。


    “韓兄,還請坐下,不管怎麽說,屠昊現在已經死了,沒必要因為不相幹的死人傷了我們的和氣。”


    “張真人知道嗎?”韓師業有些氣不過。


    “你說呢?”


    “張真人一定知道,我可不覺得二十五年前的張真人又能讓聖上都不追究的麵子,你們真可怕。”韓師業很不齒這種行為。


    黃頊不想與韓師業在這個問題上扯,換了話題:“我們再說青樓,青樓裏的女子都是從四個樓中出來的,不過青樓的女子也有普通女子,當然這對普通人是保密的。”


    “我真的無法想象,王宮貴胄的天之嬌女會投身青樓,黃兄,自古青樓便有贖身這個說法,若是小五莊中的女子被人贖身會怎樣呢?”韓師業也對小五莊的能量驚歎,這得需要多大的魅力才會讓那些女子放下應有的自尊。


    “這就是奇怪的地方,小五莊出來的青樓女子從來不會被人贖身,並不是那些女子不漂亮,具體緣由我也說不清。”


    “黃兄,如果我去小五莊會進入哪個分部?”


    黃頊指節敲了敲桌子,略有所思:“韓兄,你先告訴我你要進入小五莊的目的是什麽?你的目的如果僅僅是為了重建神威堡,聖上已經給了令牌給你,你大可重建就是,神威堡地處中原之外,趙蹠野心再大也不至於把手神刀燕雲那種是非之地去。”


    “你是怎麽知道皇上給了令牌給我?”


    “你忘了我是冥鴿樓的嗎?要不要我把你一共換過幾條內褲說出來?”黃頊輕笑。


    韓師業倒是忘了這茬,可是把黃頊的問題拿過來正視,的確,自己這麽拚命到底是為了什麽?唐門門主?不,這個位置隻是暫時的,唐門功夫自己一樣不會,難以服眾。神威堡?可是神威堡重建並不是難事,最大的阻礙就是朝廷而已,朝廷也應允了。


    “韓兄,你慢慢想,不急。”黃頊並不著急,慢慢吃著酒菜。


    韓師業越來越茫然:“我為何會置身在這個亂世中?趙蹠跟我的利益衝突了嗎?隻要神威堡無恙,這天下是誰的與我何幹?憐兒的仇?這倒是一個借口,可如果拋去這個借口,自己這麽拚死拚活究竟是為了什麽?”


    越想越多,韓師業已經搞不清楚自己的方向了,加之小五莊的渾水,他並沒有趙蹠那般明確的目標,他開始不理解:我為何會在開封?趙蹠就算是利用了我,可他並不是造成自己被西夏追殺的根本原因,他隻是借機利用,如果沒有自己,他還是會創造機會引起武林混亂。


    由於韓師業心境的不穩,體內的真元開始竄行,體溫越來越高。黃頊抬手用內氣拉起一道屏障,隔絕這道炎熱繼續吃著。


    “啊!”韓師業內氣猛然一爆,一股熾熱瞬間傳遍了整個莊子,一道道黑影閃爍,一位韓師業與黃頊一言不合大打出手。


    “樓主,這?”一黑影看著躺在地上發瘋的韓師業,有些不解。


    “韓兄遇到些困難,他找不到自己了。”黃頊搖了搖頭,若是韓師業連這一點都看不清,就算他背後勢力再大也不會任用,轉頭問那幾個黑影,“你們當初為什麽會跟著我?”


    “樓主,這是當然的,您對我們有知遇之恩,士為知己者死而已。”一眾黑影坦然答道。


    “行了我知道了,你們下去吧。”黃頊看著韓師業,“韓兄,有的時候行事不需要大道理,但依舊要找到自己為什麽?”


    就在韓師業無法看清本心的時候,一個聲音在心底響起:所以不能者,為心未澄,欲未遣也。能遣之者,內觀其心,心無其心;外觀其形,形無其形;遠觀其物,物無其物。三者既悟,唯見於空;觀空亦空,空無所空;所空既無,無無亦無;無無既無,湛然常寂;寂無所寂,欲豈能生?欲既不生,即是真靜。


    “轟——”韓師業竟然在聲音中悟得一絲清明,大腦一空,好像一個過客在觀看著自己所經曆的一切:幼時被韓學信撿起,與韓師玲一同練功青梅竹馬卻有緣無分,帶師弟們勇闖西夏都城,受皇帝欽封異姓王……


    “韓兄的福緣倒是不淺啊,這麽快就能看清。”黃頊有些羨慕。


    韓師業以一個第三者的身份看著自己一生的經曆,在那聲音的引導下,明悟自己所要做的:天降大任於斯人,自己承上天厚報的武林第一內功心法,這份責任已經逃脫不掉。而那趙蹠,惡貫滿盈,擾得江湖風風雨雨,自己既然是天下人就要行天下事,更重要的是,他清楚了自己對這江湖的愛,對黎心児對神威堡對天下武林的愛,不認這樣江湖打上趙蹠的烙印。


    “張真人,多謝了。”韓師業的心神回複,感受著自己竟然觸摸到了八品中級的門檻,想起自己剛才的狀態,對張夢白的敬仰更上一層,剛剛是張夢白把道家經典清靜經傳給了他才讓他避免心神錯亂。


    “哈哈,韓兄,三日後你到小五莊來,自會有人接應你。”黃頊見韓師業徹底恢複,不再停留,大笑一聲離去。


    “沒想到我竟然昏沉了這麽長時間,外麵已經卯時了。”韓師業看了看早已涼透的酒菜,抓起黃頊倒的那杯酒,一飲而盡,“趙蹠,就讓我來你的野心徹底粉碎,還這武林一個公道。”


    黃頊與一黑衣人站在遠處觀望,黑衣人滿是不解:“公子為何這般?”


    “看他順眼而已,雖然指望不上,但交個朋友總不是壞事,韓師業過於天真,他的目標鎖定趙蹠一人即可,身懷大悲賦,日後武道成就怕是會列於巔峰,若是再嚐到權柄的樂趣,我大宋文官危矣,此刻將他的心明誌,免於權力誘惑,用起來才踏實。”


    “那為何不直接與之明說?”


    黃頊看著黑衣人,隱有不悅:“你今天的問題有點多啊——”


    黑衣人暴汗:“奴才多嘴了。”.


    ——————————————————————


    卯時還未過,皇宮門前便有一群人站著,尋常百姓還不曾得知,但凡有些頭臉的都已知道:就在昨夜,當今皇帝同父異母的親兄弟,蕭王與崇王遭到滅門,兩處王府挨得很近,衝天的血氣怎麽擋都擋不住。


    站在宮門外的一群人自然就是文武百官,他們都知道今日皇上必定會大發雷霆,若是自己做的稍有不到位,便會引火上身。


    禦書房中,宋英宗趙曙已經把所有能摔的都摔了:“誰?到底誰?究竟是誰有這麽大的膽子,敢在開封城中將兩位趙姓王爺滅門?”


    門外一眾宮女太監,嚇得顫顫驚驚,就差跪在地上,聽著門內稀裏嘩啦陶瓷玉器破碎的聲音,什麽都不敢做。


    曹太後也早早就聽聞此事,此時離天亮尚早,便來到禦書房前:“皇帝可在裏麵?”聽得到裏麵的響聲,曹太後還是問了躲在外麵的幾個宮女。


    “回太後,皇上確實在裏麵。”


    “行了,下去吧。”曹太後讓幾名宮女退下,站在外麵確實難為他們了。伸手推開禦書房門,剛一進門就看到一個一尺高的玉瓶子砸了過來,曹太後眉眼一皺,一掌伸出,把玉瓶子穩穩地接住了。


    曹太後還未進去就聽到趙曙大聲喊叫:“我不是誰讓你們在外麵候著嗎?誰讓你們進來的?”


    “怎麽?連哀家都入不得你這禦書房了嗎?還是說你也想在哀家的腦袋上也來這麽一下?”


    趙曙一聽是太後,這才把手中拎起要砸的東西放下:“兒臣不敢。”


    “不敢?你真的不敢嗎?你連誰是你爹你都分不清,現在是不是看不慣我這個養母了?要不要讓我跟趙允讓去成個冥婚否則我這太後做的也不是很嚴實?”


    趙曙一聽太後這話過於誇張,當下火氣小了三分,跪在地上:“母後消消氣,兒臣不敢了。”


    曹太後緩步走到趙曙跟前,低下頭:“趙曙,你聽著,你是皇帝,開封城出了這麽大的事,誰都能亂你不可以亂,死幾個兄弟怎麽了,我丈夫兒子都沒了也沒見像你這樣尋死覓活的,能成什麽氣候!”


    “母後教訓的是。”趙曙低著頭應承。


    “去上朝吧,今天估計整個開封城都不得安寧,那些大臣已經等了有一會兒了。”


    曹太後留下這麽一句話,便出了禦書房。


    趙曙在太後走後,站了起來,看著滿地狼藉,心中不由得又是一陣火大:“來人!準備更衣!上朝!”


    金鑾殿上,此時天邊一抹紫氣已經照射進來,去除一絲寒冷,眾位大臣也已列入席位。趙曙在華蓋的遮蔽下慢慢走到龍椅前,所有人都看得見,那不是慢,而是身體整個僵硬,為什麽僵硬?因為憤怒。


    “上朝!”一個公鴨嗓子對著金鑾殿外一聲大喊。


    “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眾大臣跪地,不過出於意外的事趙曙並沒有喊平身,整個金鑾殿上的氣氛猛然一尬。


    趙曙站在台上看了一會兒,坐了下去,一個無喜無憂的聲音傳出:“刑部尚書,凶手可有線索?”


    刑部尚書在發生這事兒後就知道今天要倒大黴,誰想來得這麽快。原本在家中也想過不少說辭,可是皇帝這語氣,上朝不讓臣子平身更是亙古第一遭,這時候正在火氣上,那些說辭早忘得一幹二淨。


    “回——回——回皇上,兩處王府乃是由一群素質極高的殺手偷襲,崇王府幾乎是在一瞬間遭到了毀滅,而蕭王不知道為何死在宮外,我們正——”


    “我問你的是有沒有線索,有!或是沒有!”趙曙極力壓抑著憤怒。


    “沒——沒有。”刑部尚書整個人已經趴在地上了。


    “沒有?很好!兵部尚書在嗎?”趙曙的聲音依舊不溫不火。


    “臣在。”兵部尚書暗道一聲苦。


    “昨天可有什麽異常人進開封城?守城的沒跟你說嘛?”


    “這——回皇上,沒有。”兵部尚書很無奈。


    “沒有,都沒有,行了,你們都平身吧。”趙曙揮揮手讓眾大臣起身,眾大臣跟平常一樣喊了句謝陛下就沒了下文。


    “吏部尚書在嗎?”趙叔的一句話,讓剛起身腿還沒站直的吏部尚書又跪了下來,生怕有半點做的不好惹惱了皇帝,一不小心平白無故掉了腦袋。


    “臣在。”


    “尚書大人,不知你們月俸是多少?”


    “呃——回陛下,宰相、樞密使月三百貫,布匹共兩百,米糧一百石,知樞密,六部尚書,左右丞相月俸兩百貫,布匹一百,米糧一百石,使相三司那些——”吏部尚書正說著卻被趙曙打斷了。


    “行了,夠了,愛卿平身。”趙曙繼續問著,“史官,你可知道前朝大唐盛世時期百官的俸祿?”


    “回陛下,前朝太宗年間,正一品官員年俸八十餘二,俸料六百五十石,正二品年俸七十有二,俸料四百七十石——”


    “可以了,那你說說我朝相比較前朝盛世來說,對你等待遇如何?”


    史官跪下:“陛下皇恩浩蕩,對我等臣子相比前朝有十倍優於,臣等自當為皇上忠心竭力,食君之祿擔君之憂。”


    “食君之祿擔君之憂?好一句食君之祿擔君之憂!”趙曙念叨著。


    “陛下,臣有罪。”刑部尚書和兵部尚書聽到這話立馬又跪了下來。


    “有罪!你們還知道有罪!”趙曙起身徹底的咆哮,“就在四個時辰前,我趙家死了兩個王爺,而且是在大宋都城開封!被別人滅了個滿門!你們這些人,哪個不是手握權柄滔天?哪個不是威風凜凜無兩?你們這些人加在一塊兒就算今日-逼了宮也都會有九成勝算!”


    “臣等不敢。”眾臣子一聽這話又跪了下來。


    “今天是兩位王爺死了,你們應該感到幸運,如果四個時辰前,這把刀是衝著你們來的,你們今天能站在這裏的有幾個?”


    “太祖的江山是世宗的恩賜,雖承前人餘蔭得來,但也算得上是一路披荊斬棘磨刀秣馬,到真沒想到,這才不過百年,竟然有如此惡事在開封城發生,太祖的英靈還沒消散呢!你們是想讓他親眼看著大宋被磨滅嗎?”


    “前些日子,我與母後發生一些口角,你們這些人就立刻拉幫結派!黨同伐異!好好地朝堂非得被你們分成什麽皇帝派!太後派!你們可真是厲害啊,我與母後生來就是讓你們編排的嗎?”


    “現在好了,人家都敢在家門口殺人了!你們想一下,如果昨夜殺人的是西夏,是大遼,是大理,是吐蕃的那些殺手,你們又該當如何?一句臣有罪,就可以免除瀆職的後果嗎?”


    一頓咆哮,金鑾殿上寂靜無聲,憤怒之聲回蕩甚久。


    靜得久了,趙曙長吸了一口氣問道:“兵部,守衛不嚴,巡邏不警,你可認?”


    “臣領罪。”


    “刑部,事後督辦不力,這等大事四個時辰後一點線索都沒有找到,你可認罪?”趙曙的聲音讓大臣們感受到絕望。


    “臣——領罪。”


    “好了,既然領罪,那麽各自拖下去大打七十大板。即刻行刑。”趙曙一句話,直接讓兵部和刑部兩位大人差點暈死過去。


    此時禮部尚書搶先站出:“陛下,不能打啊!”


    “禮部,為什麽不能打?我且問你,他們有沒有罪?”


    “有。”


    “那我有沒有處治他們的權力?”


    “有。”


    “既然我有處治罪人的權力,那麽為什麽不能打?”


    “可是——”禮部實在不想看到自己兩個老朋友死在這七十大板之下,那可是七十大板啊,哪怕是一個壯年也扛不住,更何況兩個老人,可偏偏又找不到什麽說法,情急之下,老淚縱橫。


    試問,這等情況可有人趕去安撫龍須?


    可幸真有一人,歐陽修知道自己不得不站出來了:“皇上,的確不能打。”


    “歐陽宰相,你也認為朕沒有這個權力?”


    “陛下當然有。”


    “有就好,來人!即刻杖責!”趙曙直接讓人把兩位尚書拖了出去。


    “陛下,臣有本奏,此事關於江山社稷,必須立刻處理,否則會讓整個大宋都陷入動蕩不安!”歐陽修起了身,在沒有趙曙同意的情況下起了身,眼神堅定,一副舍身取義的模樣。


    趙曙對歐陽修的行為沒有在意:“愛卿直說。”


    “陛下,說之前我想請陛下恕我言語無禮之罪。”歐陽修粘著胡須,一臉正氣,絲毫沒有怯弱。


    趙曙冷哼一聲:“準,有事快說。”


    “陛下,臣有本奏,臣要彈劾一人,此人姓趙名曙,乃是當今聖上,大亂之前,糊塗行事,擾亂國之根本,若是不除,定為大宋千古罪人!”


    歐陽修的的話音落下,整個金鑾殿都倒吸一口涼氣,但他的話在所有人的耳邊完全炸開了,當朝宰相向皇帝彈劾皇帝自己?


    “歐陽修!你是在試探朕的底線嗎?”趙曙的吼聲讓整個金鑾殿都抖了三抖,言語中的憤怒讓他整個人變成了一頭暴怒的獅子。


    “陛下,且聽我說來!”


    “好!你說!今天你要是不說出個花來!你就給我躺著出去!”


    “陛下,那趙曙賊人身居高位,雖表麵風光無限,實則是個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如此心性之人怎可身居要職?臣懇請陛下即刻罷去此人官職,另覓能人,以防大宋萬世基業毀於他手。”歐陽修的話擲地有聲。


    趙曙直接被歐陽修的話氣炸了:“歐陽修,你還有最後一句話的機會,說完了自己進死牢!”


    “陛下,那趙曙賊人,殺害於大宋有功之人,動搖大宋國本,擾亂社稷之正序,視為不忠;我大宋奉行孝治天下,自古聖賢有雲,老吾老以及人之老,正所謂長者為先,對老者不敬視為不孝;那趙曙身居皇位,應當愛民如子,而大事當頭,將所有的過責都推到別人的身上,對自己的子民肆意用刑,此行為視為不仁;兄弟慘死,趙曙第一時間做的不是去追查真凶,而是在這金鑾殿上探究責任歸屬,讓死者死不瞑目,不得安息,此等行為乃是於兄弟不義,陛下,您說這種不忠不孝不仁不義之人該不該從那龍椅上滾下去!”


    歐陽修的話每一個字都重重地轟在趙曙的心頭。


    “你——”趙曙指著歐陽修,卻怔住了,一個字也說不出。


    “禦史官!”歐陽修轉過頭去,“史官,待會兒若是兩位尚書大人命有不測,你可一定要記牢了,將此事作為典訓,更要豎碑立於兵部與刑部門前,讓後人謹記萬不可犯瀆職之罪,不,此事更應該貼為告示,以告世人,讓世人深知我泱泱大宋對待瀆職的朝廷命官是如何處置的。”


    “這——”禦史官弓著身子,他兩邊都不敢得罪,實在難做。


    “夠了!”趙曙泄了氣,癱坐回龍椅,“來人,給兩位尚書大人賜座。”


    趙曙的聲音並不高,的確,曹太後的話讓他心中的火氣有所下降,可歐陽修的話讓他再無惱怒之意。誠然,打死兩位尚書的確可以泄憤,可是這對人心有著不可估量的打擊,於情於理,都不該遷怒兩位尚書大人。


    兵部尚書與刑部尚書擦了擦額頭上的汗:“謝主隆恩。”


    “眾卿家還有事嗎?有事起奏,無事退朝,朕心有不快,想歇息了。”趙曙說著說著,看見歐陽修一個勁兒眨眼,心下便知這老頭兒一定知道些什麽,補充道,“宰相大人隨我同去禦書房。”


    散朝後,歐陽修先去出了個恭,又賞了秋菊,覺得時間差不多了,才斜著嘴角的胡子,大步往禦書房趕去。


    禦書房裏的東西被趙曙全部砸幹淨了,偌大的一個房間,竟然沒有一件器具擺放在架子上,這讓歐陽修覺得很好笑。不過宮女侍衛手腳倒是利索,這麽一會兒功夫已經把禦書房收拾的幹幹淨淨。


    “陛下,你這書房有點寒磣啊,我認識一老伯,他做的陶器很不錯,要不要我介紹一下讓他給陛下做一點器皿?”歐陽修真是膽子大,哪壺不開提哪壺,這也幸虧趙曙不是個昏君,否則早把這宰相砍了。


    “宰相大人,那我開涮涮上癮了是吧?”趙曙嘴角抖動著,很是無語。


    “陛下哪兒的話。”歐陽修自顧跑到一旁的座椅上,翹起二郎腿。


    “老頭兒,你知道什麽還不快說?你要是敢說你什麽都不知道,信不信今天我把你嘴上的胡子給剃光?”趙曙一口叫到。


    “陛下,你是當局者迷啊!”


    “小子願聽宰相大人高言。”


    “陛下,這蕭王與崇王是沒有多少封地的,而且兩人也從來都不去封地,所以這兩人是完全沒有欲望的人,僅僅是想混吃等死過一輩子而已,陛下對這兩位兄弟沒啥期望,卻也放心,本著血濃於水的情分,陛下與這兩位王爺的關係反而很不錯。”


    “的確是這樣,這兩人我對他們很放心。”


    “陛下,能在一夜之間進入開封城並屠殺兩處王府滿門,你覺得江湖上有這個勢力嗎?又或是大遼?西夏?吐蕃?”


    趙曙悶著頭想了想:“正如你所說,這樣的勢力或許有,但絕不會是寂寂無名之流,至於其他國更是不可能,安湖王韓師業幾個月前率精兵直衝西夏王城,這也使得天下各國在都城的護衛加嚴了很多。”


    “是啊,所以這問題還是出現在開封城內部。”


    “內部?內部的殺手?宰相想說的是小五山莊的暗影樓?這不可能,我也想過暗影樓,可是畢竟我才是小五山莊明麵上的莊主,那群人怎麽著也要顧及我的麵子,怎麽可能這般行事?”趙曙連連擺手。


    “陛下,你多久沒去過山莊了?”歐陽修問道。


    “有半年了吧,怎麽了?”


    “那你可知道暗影樓在前些日子吸收了幾個新人?”


    “幾個新人,我也要去了解清楚?我這皇帝做的真的這麽閑?”趙曙反問歐陽修,有些好笑。


    “算了,懶得跟你說,一個月前在應天府大會上表現卓越的趙蹠被暗影樓吸收進來了。”


    “什麽?那個跟母後關係很不錯的趙蹠?”趙曙立即起身。


    “難道陛下真不知道?”


    趙曙聽到歐陽修的話,來回踱著,對著門外大喊一聲:“來人,給我去把向公公叫過來,我有事問他!”


    歐陽修也看出不對了:“這向公公是不是你與小五莊之間的連信人?”


    “不錯,半年前我從小五山莊回來,便留下向公公每五天向我匯報一次情況,若真按你所說,如果暗影樓背後有趙蹠的影子,那麽此事會不會與母後她有關?若真是那樣,我該如何是好?”趙曙有些慌了。


    “此事現在還不好說,一切等你的向公公來了再談。”


    “報——”此時一名侍衛衝了進來,“報陛下,向公公被人殺了,他死在了自己的房間了,而且血還是熱的,顯然剛死不久。”


    趙曙謔地起身:“傳朕口諭,立刻封鎖皇宮各處,那賊人一定還在宮中,傳信柳天王,讓他一同出手,務必要將此人擒住。”


    “是!”侍衛匆匆忙忙地趕了出去。


    “如果我猜的不錯,殺害向公公的就是趙蹠,暗影樓我清楚得很,樓主也不過是八品初級,在他之下還有五名副樓主,也是初級的境界,可是八品初級的境界闖皇宮是絕對不可能的,如果趙蹠真的加入暗影樓,那麽這闖宮之人絕對是他。”趙曙想了想,“不對,我還得去母後那兒一趟,趙蹠很可能躲在母後那裏,宰相大人,你先回去。”


    “好吧,不過陛下,你現在與太後關係未得到緩和,有些事情還是沒必要鬧得太僵,不管怎麽說,她都是你的養母。”


    “省得,我會注意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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