雲滇,五毒教藥堂內,黎心児一直在忙碌配製解藥的事,整個人十分憔悴,因為就在今天,一位武功較弱的弟子毒發,死在她麵前。


    “看來天華丹已經遏製不住了,秦師叔,魔蠱當真無藥可解嗎?”黎心児撓著頭希望秦白露能給一個解釋。


    隻是秦白露自上次從大堂那邊回來之後,整個人渾渾噩噩,每一刻都有心事,未曾聽清黎心児的話。


    “秦師叔?秦師叔?”


    黎心児揮手在秦白露眼前晃了晃,發現秦白露依舊神遊在外,推了推她的胳膊。


    秦白露這才回過神:“哦,是心児啊,你找我何事?”


    黎心児拍了拍額頭:“秦師叔,你這兩天怎麽老是魂不守舍的?”


    “嗯,是有點,有什麽事嗎?”秦白露看著窗外信口回了一句。


    “事情倒是沒有,還是那個問題,你說我們把童男童女和青年少女的解法告訴方掌教吧,已經有五毒弟子毒發了,不能再拖了。”


    秦白露沒有回話,抿著嘴,深吸一口氣,緩緩地呼出來,望著黎心児:“心児,你說當藥材在人體內未完全吸收,能再把藥力提煉出來嗎?”


    黎心児不清楚秦白露為何這麽問,卻也沒有多想,直接答道:“如果真的是藥力未完全吸收,不需要提煉,此人的血液中就隱藏了藥力,以血入藥即可,秦師叔,怎麽突然問這個問題?”


    “沒什麽。”秦白露得到黎心児的答案後,自己轉著輪椅出了藥堂。


    “莫名其妙。”黎心児嘀咕了一聲,轉頭繼續紮身於配製解藥的過程中。


    秦白露一個人出了藥堂,依舊在想事情,沒有方向,整個人如同癡傻了一般。由於五毒的建築都已山寨的形式搭建在高處,秦白露這時完全沒有意識到自己的輪椅已經走到了邊緣,下麵就是百尺溝壑。


    “小心!”不知是誰大叫了一聲。


    秦白露登時回神,看著眼前僅有兩寸的邊緣,再往前走一點就會墜落山崖,不禁轉頭四處尋找那道聲音的主人,她感覺是從左後方傳來,好巧不巧,看到一個憨憨的胖子:“小夥子,多謝了。”


    “嗬嗬。”胖子伸手撓撓頭,有些靦腆,因為啊,秦白露習得駐顏之術,雖然他知道眼前之人已經年近半百,卻粉麵皓齒,杏眼紅唇,端的好看,這才有些失措,“那個,秦前輩看起來是有心事啊。”


    “你——”秦白露記得這個胖子,她最近心神不寧都是因為胖子,她找到了希望,可是這希望的代價有些過於殘酷,“小胖子,有空嗎?有空的話推著我走走吧,二十年了,快忘了五毒教的風光了。”


    “秦前輩,好。”


    秦白露笑問:“我很老嗎?”


    “不不,秦前輩貌比芳華,氣凝九天,怎麽會老呢?”


    “小胖子嘴倒是挺甜,那你就叫我露姐吧。”


    “露姐,你們天香的女子都這麽好看嗎?”


    “那倒不是,王大姐現在就很醜,她大我好多,還嫁人了,嗯,現在肯定很醜。”秦白露想起過去幾個姐妹成天歡笑,倒有些懷念,“不過你現在去我天香穀的話,看見的都是二八樣貌的少女,小胖子,怎麽?要不要我寫一封信讓穀主收你為徒?”


    胖子到沒有兩眼發光,相反,他想到將來學了天香的武學後,七老八十了還跟跟個嫩小夥一樣,到時候遇見一位老大爺,是叫他弟弟呢?還是叫他?估計能把人嚇死了,不由得打了一冷顫。


    “小胖子,你叫什麽?”秦白露被小胖子慢慢推著,眼神卻沒有左顧右盼欣賞景色,她在想該怎麽去跟小胖子說。


    “露姐,我是掌教收的三弟子,他們那些都是我師弟。”


    “所以你叫三胖子?”秦白露捂起嘴,不禁想到這麽一個好笑的稱呼。


    “不,他們叫我五胖子。”胖子一想到這有點氣不過。


    “這是為什麽呢?你不是蜂姐的三弟子嗎?難道你被五弟子打敗了?”


    “也不是,我姓巫,說著說著就成了五胖子,五師弟那家夥叫的最凶了,偏偏那家夥確實比我厲害,已經七品巔峰了,可惜啊,幾日前五毒教大難,他被赤雲門的人砍成了三段。”


    “是我疏忽了。”秦白露沒有擺架子,見自己觸動了無毒的傷心事,連忙道歉,略微思索,“巫?巫這個姓有是有,可是卻不常見,我記得雲滇有座婆婆山,山上有一個巫家村,你來自那裏嗎?”


    “啊!”五胖子大叫一聲,“露姐,你也知道婆婆山嗎?不錯,我是土生土長的婆婆山人,快二十年了吧,快二十年我都沒有聽到過婆婆山這個稱呼了。”


    “你想嚇死我啊,知道就知道,有什麽大驚小怪。苗疆一帶,不光隻有蠱,還有巫,聽說婆婆山就是巫術的一個分支,可是巫術那種東西誰也沒見過,徒有其名而已。”


    五胖子又低頭不語。


    秦白露見胖子沉默了,回頭問著:“胖子,怎麽了?”


    “露姐,其實巫術真的有,而且婆婆山並不是巫術分支,我聽我娘說婆婆山的巫術是正宗的,可是發展至今,已經很少有人信了,行走在世間的都是些騙子,這才開始沒落,後來一夥山賊來到村子搶寶物,村民就流散四方了。”


    “是啊,得不到傳承,終究會沒落,就像你那婆婆山,世人都當巫術是騙子,或許將來,我們行醫濟世會不會也被當成騙子呢?”秦白露苦笑著搖了搖頭,“胖子,那你會巫術嗎?”


    “我也不會。”五胖子咬咬嘴唇,頗為無奈地回答,“不過我知道,像露姐這樣的好人一定不會被人當成騙子的!”


    “後世的事誰知道呢。”秦白露繼續看著胖子,就那樣盯著,“噗嗤”一聲突然笑了起來,“胖子,你怎麽這麽胖?快五百斤了吧,你看這棧橋都一晃一晃的。”


    “露姐我也不知道啊,幾年前五毒不是流傳過瘟疫嗎?從那之後我就一天比一天胖,連喝水都胖,我也搞不懂,露姐,要不要你幫我看看?或者幫我開一點藥讓我瘦下去?我現在都沒臉見聖女了。”


    “怎麽?你這樣還想娶晨兒?晨兒那丫頭小時候我可抱過,現在定是一個大美人,你這樣難怪他看不上。”


    “唉,連您也沒辦法,我或許以後一直這樣了。”五胖子失落到極點,不過隨後又喜笑顏開,“露姐,你二十年沒來了,這五毒的景色可是跟以前大不一樣了,我不知道露姐當時看到的五毒是什麽樣子的,我就跟你說說我來之後的變化吧。”


    秦白露不再失神,而是專心地聽著五胖子講著五毒的變化。


    “露姐,你看那邊是神柱穀,聽掌教說,上麵供奉的就是巫神,雲滇的蠱毒就是巫神傳下來的,是巫神留給我們苗疆子女最後的一點饋贈,掌教也相信巫術曾經的輝煌。”


    胖子說著又指向神柱穀旁邊的天劫林:“那便是天劫林,天劫林後就是響徹天下的十萬大山,十萬大山中包羅了天下所有的神奇,沒有人知道他有多大,隻知道一些傳說中的東西裏麵都有。”


    “那趙蹠的百玄果就是取自十萬大山?嗯,也隻有這個解釋了。”秦白露喃喃自語。


    “露姐,你在說什麽呢?”


    “哦,沒什麽,胖子,五毒的周圍我基本知道,說說那些大變。”


    “也好,五毒最大的變化就是命蠱陣了,十八年前,上一任教主偶得巫神指點,決心要豢養出百蠱之王,以自身為爐鼎豢養蠱蟲。”


    “百蠱之王?”


    “百蠱之王就是網羅天下萬千蠱毒,將之喂養,不過有個前提是要先培養出自己的命蠱,命蠱倒也不難,五毒的蜃氣決在神柱穀修煉可以吸引自然界的野蠱,若是你的蜃氣能夠吸引到蠱蟲,將其豢養在自己的體內,而後不斷尋找蠱毒給他喂食,到時候命蠱會慢慢的強大起來,隱隱之中能夠幫人突破武功境界,但奇怪的是,每個人隻能豢養一隻命蠱。”


    “所以你們這次用命蠱突擊,本是想借此一舉摧毀五教合擊,不曾想天毒教和百草園兩教竟將計就計,使得你們五毒的命蠱陣被破,這才節節敗退。”


    “嗯,聽說是趙蹠找到的命蠱陣的短板,唉,我這個師弟啊,到底在想什麽?五毒哪點對不起他?”


    秦白露心裏不禁有了一個猜測,因為正如胖子所說,在神柱穀修煉蜃氣決的確可以引來蠱蟲,如果按照五毒的理解,被趙蹠偷去的命蠱就是秦白露的命蠱,胖子口中的巫神相助其實就是秦白露的一個實驗,是秦白露把吸引命蠱的方法告訴了上一任教主。


    “胖子,你們的命蠱有沒有什麽奇怪的舉動?”


    “奇怪的舉動?”胖子停了下來,撓了撓下巴,“有!每月初七,所有人的命蠱會變得躁動起來,想要破體而出,後來掌教鋌而走險,讓命蠱出來,結果命蠱僅僅是在神柱穀轉了一圈就回去了,此後再也不會躁動,不知道這個算不算?”


    “你確定是初七?”秦白露清楚地記得當年她引出的魔蠱就是在初七的時候,可是她並沒有發現魔蠱會躁動,又想了一會兒,實在是難以想通,便不再多想,“胖子,剛剛我給你把過脈了,你體內有一股很狂暴地力量,這力量充斥在你的血肉中,你有沒有想過是這種力量使你發胖?”


    五胖子吃驚地看著秦白露:“露姐,你確定?”


    “確定什麽?”


    “就是你說的那股力量啊?師傅也曾說我的身體很奇怪,隻是說我體內不像平常的肥胖,反而胖的很合理,似乎就應該胖一樣,這胖也是在那場瘟疫中的事。”說著,五胖子附在秦白露耳邊,“露姐,我很奇怪,那場瘟疫過後,我與其他人不同,其他師兄弟身體會稍微虛弱一些,經常得一些小病,大家都沒在意,但我確是什麽病都沒有。”


    秦白露皺著眉頭,個中道理她是知道的,這小病是毒發了,每次這個時候趙蹠就會給解藥,病也就治愈了,目光看著胖子,有一些疑惑,更多的是不忍心:“胖子,你沒有中毒對不對?”


    五胖子聽到此話立刻堵住秦白露的嘴,胖乎乎的手按在秦白露的櫻唇上,柔柔嫩嫩,讓胖子有些意動,一絲熱氣傳來立刻喚回了胖子的神智,猛地收回了手,四顧看了看:“露姐,小點聲,掌教也知道我沒有中毒,她一直告訴我要好好學習武藝,小師弟心機歹毒,將來可以把我當成一部暗棋。”


    秦白露抓住五胖子想要收回去的手:“那你想過你為什麽沒有中毒嗎?”


    “這個——我不知道。”


    “胖子,我問你,你有沒有見過一種花?它有著蘭花的樣貌,沒有蘭花的香味,整個花朵是金黃色,宛如小太陽一般?”


    “你說的婆巫蘭嗎?”五胖子努力地回想,的確,秦白露所描述的隻有他們婆婆山頂巫神石邊才有的婆巫蘭。


    “婆巫蘭?那是什麽花?”秦白露自問全天下的花種如果有一萬,她能認得九千九,可是實在沒有聽過婆巫蘭。


    “就是你說的那種花啊?婆巫蘭是我們村的聖花,因為隻有巫神石邊才有,所以我們都很尊敬他,認為他是巫神的象征,可是那夥山賊來了之後把那婆巫蘭全部燒掉了。”五胖子又埋下了頭,“當年我害怕瘟疫,就嚐試著把聖花吃掉了,誰想真的有效果,僅僅隻有三天,我的病情就好了一大半,可惜的是從那以後我一天比一天胖,就成了現在這個樣子,連晨兒都不理我了。”


    “這樣啊。”秦白露看著五胖子圓圓的臉蛋,眼神中有太多的不忍,“胖子,如果現在有個機會可以拯救五毒所有人,不過這個方法對你來說犧牲太大,你願意嗎?”


    “真的嗎?露姐?你們找到解藥了?”


    “唉!”秦白露決心不先告訴胖子真相,她也不能告訴黎心児,因為黎心児太過善良,她決定把這個難題交給方玉蜂,“五胖子,帶我回去吧,你去叫蜂姐來藥堂一趟。”


    “好,我這就去。”五胖子很愛五毒,很喜歡這個家,聽到秦白露有方法能治,立刻一掃臉上談及故鄉被毀的陰霾。


    藥堂中,黎心児與夢小清還在嬉鬧,黎心児心善,不忍對夢小清動內氣,被夢小清逼至牆角摟著,一雙手上下不斷撓著,兩人的衣裳極度不整,一絲絲春光若隱若現。


    “咳——嗯——”秦白露不得不打斷二人,“別鬧了。”


    “秦姐姐你回來了?”夢小清立馬放開黎心児,一蹦一跳地跑到秦白露身邊,抱起秦白露,臉一個勁地往秦白露身上蹭。


    “噗通——”突然夢小清倒在地上。


    黎心児剛整理好衣服,看到秦白露把夢小清迷暈了,有些不解,靜住仔細端詳著秦白露,似乎是在辨別什麽?


    “心児,小清隻是暈倒了,我並無惡意,不必驚慌。”


    “秦師叔,你這是?”黎心児是一個很理智的人,在不弄清秦白露的目的之前,她是不會靠近秦白露一步的,她目前還不是秦白露的對手。


    “如果我說我已經找到了拯救五毒所有人的解藥,你信嗎?”


    “這不是你迷暈小清的理由。”


    “心児,我承認你的醫術很優秀,在某些方麵連我都比不上你,但你要記住,上一個醫術得到全天下認可的人畢竟是我,所以,今天你還是乖乖倒下吧。”秦白露的話剛一說完,黎心児就真的倒下了。


    “蜂姐,進來吧,你應該已經到了。”


    方玉蜂身形閃現:“白露,你為何要迷暈她們?”


    秦白露沒有直接回答:“蜂姐,你也沒有阻止不是嗎?我找到了治好五毒的方法,你先去關門,別讓任何人聽到我們的談話。”


    方玉蜂走到門口,關門前探了探頭,確定門外沒有人能偷聽,回過身來:“現在你可以說了?”


    “蜂姐,我並無惡意,她們兩個也隻是暫時暈倒而已。”


    “我知道,你並不是那種人,隻是有些奇怪罷了。”


    “五毒的毒跟我有關係,自從上次大戰之後,咱們姐妹倆一直沒有好好聊過吧,其實,趙蹠也是我的弟子。”秦白露言語中有著十足的痛恨,“當年為了試一種藥,不想緊要關頭遭人偷襲,醒來之後發現整個人被困在一巨石下,半個身子被壓住了,僥幸拚盡內氣脫身而出,可是雙腿卻不能夠動彈。


    那不能動彈雖是暫時的,可是想要徹底恢複便需要藥材,我傷重之身不能行走,活下去都是個問題,談何治傷?


    天無絕人之路,兩隻小熊找到了我所在的洞府,那時候我已憔悴,每天啃食著洞內的雜草,整個人如同山野之人,卻仍有一絲力氣,這兩隻小熊被我收服,每日都抓一些野獸給我,我才得以活下去。


    光是這樣還不夠,我需要治好我的腿,由於傷勢太重,我隻好讓我的命蠱前去尋找一些藥材,給它一些信息,也不敢讓它飛太遠。”


    “命蠱?你也有命蠱?”方玉蜂很奇怪,“當年你失蹤後,我們曾找過你,之後不久師傅在教內傳出命蠱之法,難不成是師傅告訴你的命蠱修煉之法?”


    “不是,是我告訴師叔的,我是第一個擁有命蠱的人,當年師叔為此也感到很是神奇,想來我失蹤後師叔一定是得到自己的命蠱之後,確認了的確有所提升才將這命蠱告諸大家。”


    “恐怕是這樣,好了,扯遠了,你繼續說。”


    “後來我的命蠱被一隻貂發現,這隻貂追著命蠱找到了我,很幸運,這隻貂很喜歡摘一些花,我想我的機會來了,每天都讓貂兒出去摘一些花,久而久之,各種花種也的確有了一些藥材,就在那時,趙蹠出現了。


    趙蹠是追著貂兒找到我的,見我是天香前輩,而他是五毒弟子,便以禮相待發誓要將我救出去,那時候他提到過要尋找命蠱,後來從我這兒發現魔蠱之後,我才開始覺得他對魔蠱的欲望不對勁。


    雖然隻是一隻蠱蟲,可是這隻蠱蟲常年來並不想你們一樣用蠱蟲喂養,而是用花類的藥材喂養,這隻蠱蟲在最初陪了我許久,知道我身體內其他蠱蟲盡數死亡它依然健壯,我意識到了魔蠱的不平凡,趙蹠也意識到了。


    我收趙蹠為徒,隻傳他醫術,不傳武功,讓他替我外出尋找草藥治腿,誰知他狼子野心,在最後關頭趁我凝神衝擊腿上經脈的時候,在我的天池穴上插了一針,真氣不通,腿傷也再難治愈,我一氣攻心昏了過去,醒來後發現自己的魔蠱也不見了。


    五毒弟子所中的毒就是我那魔蠱分泌的毒素,魔蠱離開我之後,被趙蹠喂養了天銀花、地龍根和百玄果三味毒藥,因此你們才會種這無解之毒,若在平時,這三味毒藥是完全無法混合的,可是在魔蠱體內卻混在了一起形成毒藥,自古毒者七步之內必有解藥,魔蠱為毒,魔蠱自然也就是解藥。


    讓趙蹠親自交出解藥不現實,所以我和心児在幾經周折內,已經能夠解天銀花和地龍根這兩種毒,剩下的百玄果隻能夠靠金蘭來解。”


    “那麽金蘭呢?”方玉蜂仔細聽著秦白露的故事,抓到了重點。


    “金蘭就是婆婆山的聖花。”


    “婆巫蘭?我記得不錯的話,婆婆山在多年前被一夥山賊劫掠,整座山都被燒光了,那這金蘭?”


    “你曾給你的三弟子把過脈?那你為何不告訴我你的三弟子沒有中毒?”秦白露反問道。


    “一人未中毒很可能是趙蹠的疏忽,並不得真,而且胖子他在五毒呆了十多年,他從小在這兒長大,很普通的一個人,不值得深究。”


    “蜂姐,你錯了,趙蹠是一個心思細密的人,他是你的三弟子,不可能漏掉,看來胖子也並不像表麵那樣什麽都不懂,他隱藏的很好,以致於趙蹠一直沒有發現胖子沒中毒,趙蹠不是沒下,而是他的毒對胖子不起作用。那是因為胖子曾經誤食過金蘭,天銀花和地龍根的毒性與百玄果相近,金蘭在解掉百玄果的毒性的同時解去了大部分天銀花和地龍根的毒,殘餘的一小部分就使得胖子他一直胖下去。他的胖不是吃出來的胖,而是服用了解藥的胖。”


    “所以?你想說的是?”


    “現在,金蘭已經沒有了,如果你想解毒,隻有胖子可以解,因為胖子體內有金蘭的藥性。”


    “斷無可能!我不會允許這樣的事情發生!”方玉蜂的聲音不容置疑,她聽懂了秦白露要說的是什麽,“胖子是我看著長大的,我對他視如己出,試問普天之下又有哪位父母會活活煉了自己的孩子?”


    “不,我願意!”


    秦白露與方玉蜂同時看向門外,門外,胖子手上正拿著半隻燒雞,憨態的模樣,眼神中卻有著十足的堅定。


    “胖子你?”方玉蜂愣住了。


    “露姐,師傅,你們談論的入神了,並沒有發現我的到來,我聽了有些時候了,之前我還以為露姐說的解毒讓我做犧牲是要我出去與趙蹠打鬥,我想我並不是小師弟的對手,這一戰十死無生,以後再也吃不到燒雞了,拿了一隻燒雞邊走邊啃,來向露姐尋求辦法,不想聽到了你們的談話。”


    “胖子,既然你聽到了,我也不瞞你,你體內的金蘭被你的血液稀釋,如果想要得到金蘭的藥性,隻有凝練你的血液,但你也清楚,一個人如果失去了全身的血液,意味著什麽?”秦白露對五胖子說出了方法。


    “胖子,你還當我是你師傅,現在立刻給我忘了秦白露那賤人說的話,這件事跟你沒有任何關係!立刻給我滾!”方玉蜂大吼著。


    “蜂姐——”


    “你給我閉嘴!”方玉蜂嗬斥著秦白露。


    “蜂姐,這就是現實!如果胖子不做犧牲,那麽你五毒上下百十來號人就得全部毒發,你擔得起這個責任嗎?手心手背都是肉,我清楚你的感受,既然這個惡人你不想做,那麽我來做!”


    “你敢!”方玉蜂凝氣真氣就要拍向秦白露,不料腳下一個踉蹌,摔倒在地,胖子連忙上去攙起方玉蜂,“你什麽時候下了藥?”


    “蜂姐,心児和小清到現在還躺在地上呢,忘了嗎?”


    “胖子。”方玉蜂抓住五胖子的手臂,“胖子,別聽這個賤人的,這個賤人跟趙蹠是一夥兒,她看你是五毒唯一一個沒有中毒,設計來害死你,這樣五毒就沒有了對付趙蹠的希望!胖子,你快走,你鬥不過她的!”


    “師傅,你先讓我把這燒雞吃完。”五胖子讓方玉蜂靠在一處桌腳上,起身看著秦白露,“這迷藥對我沒有效果也是因為我體內的金蘭嗎?”


    “是的,這是地龍香,是地龍根的粉末做成的,燃燒後有地龍根的部分藥性,你體內的金蘭正好克製。”


    “原來如此,露姐,我能先吃完這隻燒雞嗎?”


    秦白露微微一笑:“吃吧,能給我個雞腿嗎?我陪你一起吃。”


    “好。”胖子撕下一隻雞腿,油汪汪的,秦白露一把抓在手裏,慢慢吃起來,眼神卻沒有離開過胖子。


    胖子吃的速度越來越慢,越來越慢,最後一點,吃的很慢,很慢,他在流淚,害怕,天下哪有那麽多仁義之士?死亡麵前,沒有過不過分。


    “胖子,怕嗎?”秦白露吃完手中的雞腿,靜靜地看著。


    “露姐,我怕!我真的怕!”胖子丟下手中的燒雞,抱著秦白露的腿,“明明就在剛剛我還能吃著東西,跟師傅說話,看著雲滇的景色,可是馬上我就要死了,露姐,我真的怕,我怕死,嗚——”


    秦白露彎下腰捧著胖子圓滾滾地頭,粉額輕輕抵在胖子的腦袋上,這時候她什麽都做不了,也不能做,她是天香人。雖然江湖冠以她毒醫的名號,但她未用毒術害死過一人,沒想到今天,她猶豫了,是救一百人放棄一人還是救一人放棄一百人,她真的沒得選擇。有的時候,站在正確的那方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它會讓你放下太多太多的東西。


    胖子抱著秦白露哭了很久,似乎將心中的所有的苦悶全部發泄完了,站起身,緩緩的朝著藥爐走去。


    掀起藥爐的蓋子,毅然決然地跳了進去。


    方玉蜂武功高強,地龍香並沒有迷暈她,卻也讓她使不出半點力氣。她就這樣看著胖子跳進了藥爐,煉化自己。


    恰此時,原本按時打點藥堂的嬋兒進來了。


    “今天的藥爐火怎麽這麽旺?似乎還有香味?”嬋兒徑直走到藥爐旁,要去攪動一下爐下的火,因為那火實在是太旺盛了,一時間忘了看屋內的情況。


    “住手!嬋兒放下!”方玉蜂對嬋兒大聲喊道。


    “掌教,你們?”嬋兒這才意識到有些不對,回過頭來,發現黎心児和夢小清暈倒在地上,方玉峰也是一陣萎靡,“秦前輩,這是?”


    “藥爐裏麵是你三師兄!”秦白露一身歎息。


    “啊——”嬋兒愣住了,手中的火鉗掉落在地上。


    “秦白露!你個賤人!就你嘴快是不是!”方玉蜂終於忍不住了,掙紮著起身,爬過去要去掐死秦白露,“你知不知道,胖子是嬋兒的親哥哥!他們兄妹倆彼此間是世上唯一的親人!”


    “我——”秦白露呆住了。


    嬋兒沒有言語,反倒是異常鎮靜,默默地撿起火鉗,繼續往爐內添加火,她需要添加更多的柴,火越旺,燒的時間才會越短,哥哥所受的苦才會越少。


    秦白露看著無言無淚的嬋兒,抬起自己的右手,“噗——”一道血柱噴出。


    秦白露自知所為趨遭天怒,自斷右手經脈,自此封針,往後殘生,必當盡力彌補今日之罪責!


    黎心児此時站起了身。


    “心児你?”秦白露瞪大眼睛。


    “秦師叔,你忘了我所學的武功是大悲賦了嗎?地龍香對我一樣不起作用。”


    “那你為何?”


    “因為我也怕,我原本很不解你為何這麽做,可是當我知曉了你的辦法之後,我做了和你同樣的選擇,隻是我有沉默可以逃避。”


    “好!好!好!我天香醫術不亡就好!我怕你也跟一樣愧疚殘生。”


    黎心児沒有說下去,走到嬋兒的身邊,輕輕地抱住了她。


    讓人心碎的人,終於找到一個可以依靠的肩膀和懷抱,嬋兒再忍不住心中的悲戚,嚎啕大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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