蕭瀟吻一吻他身上的傷痕,勉強笑道:“你以為你是誰啊。要留我還要看我願不願意。”停一停,說道,“方羽,你真的什麽都不記得,我們回家鄉好嗎?十個柴榮也攔不住。”


    東方羽道:“漫說我想不起以前的事,就算我真是方羽,我和柴瑕訂過婚約,就得給她一個交代。遇事逃避不是男兒做法。柴榮要報複,隨他好了。”


    東方羽走上客廳,偌大的屋子裏隻有柴榮一個人,他正看著牆上的條幅出神。東方羽也不打擾他,輕輕撣撣衫子上的塵土。


    “難為知己難為敵。”柴榮念出條幅上的字,聲音出奇的平靜。“東方,我們一見如故,就算不是知己,也稱的上是好朋友。我待你如何?”


    東方羽道:“推心置腹。初次見麵你就把我從追風刀手上救下。沒有你,就沒有今天的東方羽。”


    柴榮道:“你也救過我,我多次遇刺,沒有你,不可能次次全身而退。還記得那次我們聯手擊敗燕山九寇,在路邊酒館暢飲,指點江山,評論古今英雄。現在想來,平生之樂,沒有超過那次的。”


    東方羽道:“不錯,那次我們喝光了小店中所有的酒,你將醉時還在說,天下紛爭,亂世已久,然天下英雄,唯兄台與榮耳。我也有些醉,當仁不讓地接受了你的話。”


    柴榮道:“我們當場結為兄弟,而那隻是我們第二次見麵。”


    東方羽道:“我們立誓要棄濁揚清,結束亂世,還百姓以安寧,還華夏以一統。”


    柴榮暮地轉過身來,目光閃電般冷厲,說道:“可你寧願為一個女人忘了這一切。”


    東方羽直視他的眼睛,說道:“我沒有忘。我們的誓言仍然有效,我會盡力輔佐你,直至一統天下。”


    柴榮道:“瑕妹呢?對她的誓言也一樣有效嗎?”


    東方羽道:“我違背誓言,所有後果一力承擔,但這件事和蕭瀟無關,我也絕不會放開她。”


    柴榮怒極而笑:“一力承擔,心碎了,我看你如何一力承擔。”


    “瑕妹聽到你受傷的消息,連夜趕來。”柴榮看著東方羽,聲音低沉下來,“東方,瑕妹對你一腔癡情,你卻讓她看到那樣的場麵。”


    柴榮好象對東方羽說,又好象在自言自語:“是否是我的錯呢?不該帶你去見瑕妹,不該訂下婚約,不該勸你先理清自己的心意,更不該帶瑕妹來看你。瑕妹是我最疼愛的妹子,我卻讓她傷透了心,讓她承受被拋棄的惡名。”


    東方羽想要說什麽,柴榮止住他的話音,說道:“你想說感情之事不由人是嗎?不關蕭姑娘的事,瑕妹又何其無辜。豈是你一句兄妹之情就能推脫。我們兄弟一場,但是這件事,完全不能原諒。”


    東方羽道:“如果不是遇上蕭瀟,我會照顧瑕兒一生一世,但現在我已經沒有這個資格。瑕兒天姿國色,冰雪聰明,一定會有比我更好的人疼惜她,也一定會得到幸福。”


    柴榮截口道:“廢話少說。你既然決意毀棄婚約,就要先過我這一關。按老規矩辦。”


    蕭瀟待在屋裏,心神不寧,不停的轉圈子。她和方羽在一起天經地義,但既然訂過婚約,就不能說退就退。不知道柴榮會有什麽反應。真是一團糟。


    最後她決定不想了,柴榮再厲害也不至於殺人,隻要他不死就行,一回現代留下再多亂帳有什麽關係。是有些自私,可是不這樣快刀斬亂麻,她的頭都要爆了。


    正想坐下來喝口水,有人敲門,一個丫鬟走進來,說道:“我家小姐有請。”


    話音禮貌而疏離,眼睛裏卻滿是不屑。蕭瀟暗道:果然是世家的人,明明為小姐打抱不平,也不忘禮儀。


    一時間滿腦言情書中對付第三者的情節。以高傲對高傲,以冷漠對不屑,或者靈牙利齒說她個狗血噴頭,不過最多的是含淚遠走,發揮無上偉大的共產主義精神。


    蕭瀟撲哧笑出來,看的那丫鬟莫名其妙,更認定蕭瀟是個狐狸精。


    蕭瀟微笑道:“請前麵帶路。”不管怎麽說,她還在人家的地盤上,拜會主人也是應該的。


    柴瑕坐在房中,心如刀絞,東方大哥怎麽可以這樣對她,為了一個來曆不明的女子,在婚禮前離開,為她受傷,更發生那樣的事情。


    小書在的時候,她勉強維持尊嚴,小書剛一出門,淚水就傾瀉而出。把麵埋在錦被中,任由淚水沾濕那戲水鴛鴦。


    執子之手,與子偕老。夢還沒有開始,就已破滅。


    “小姐,蕭姑娘到了。”小書在門外通報。


    柴瑕趕快坐起來,擦幹眼淚,理理紛亂的頭發,揚聲道:“進來。”


    門打開,蕭瀟和柴瑕四目相對,仔細省視對方。


    這不是他們第一次見麵,但前幾次或是沒有心情,或是沒有機會好好認識對方。短短幾日不見,兩人的心情位置已是全然不同。


    柴瑕第一次在忘塵山莊見蕭瀟,並沒有把她放在心上。東方大哥失憶之事並非秘密,多有女子前來冒認。蕭瀟失意而走,她以為和以前一樣,碰壁後就不會再來。


    蕭瀟和她大哥在山莊鬧事,孤身對敵,她幾乎要為她的氣魄傾倒,她自問是沒有那樣的勇氣與堅強的。如果不是她咬傷東方大哥,她們並不是沒有可能成為朋友。


    當時東方大哥沒有阻止她,柴瑕隱隱有些不安,但又不敢多想。不料隨後東方大哥就離莊而去,去找這個來曆不明的蕭瀟。


    柴瑕努力不去想那個尷尬的場景,上上下下打量眼前的女子,到底是何方神聖,竟讓東方大哥不顧道義,不顧前程追隨至此。


    她一再失望,這個蕭瀟披著男式長衫,頭發編成麻花辮,隨意地拖在背上,容貌隻能稱為清秀,連小書都比不上。額頭和右手上纏著繃帶,顯得有些狼狽,她自己倒好象一無所覺。這樣一個不男不女,相貌平平的女人,竟然奪走了東方大哥的心。


    她不服氣,東方大哥隻是一時迷惑,絕不會真心愛上她。但是心中一陣刺痛,那長衫很眼熟,是東方大哥的。


    蕭瀟也在看柴瑕,前幾次隻注意到她是美女,再無心情細看,此時看來,非常賞心悅目。蕭瀟喜歡看帥哥,也喜歡看美女,柴家兄妹恰恰是帥哥美女,相得益彰,也不知道他們爸媽怎麽養的。


    如雲烏發堆在一邊,好象叫什麽墮馬髻,上身是米黃色的短衫,下身是淺綠色的百摺裙,外披輕紗。具體名稱對不對不知道,她對現代服飾也沒有多少研究,更別說古代的了。


    風姿綽約,蕭瀟此刻才明白這個詞的含義。非常清麗,非常出塵就是。


    心下冷哼一聲,方羽說什麽兄妹之情,對著這樣的美女,就不信他不動心。我見猶憐,何況老奴。說來也怪他不得,但不怪他,又怪誰去?難不成怪自己?她沒有那樣高尚。


    看出柴瑕眼中的失望,暗笑道:再漂亮又如何,一樣是一千年前的古董。她算是情敵,可不能貪看女色忘了立場。


    柴瑕一直坐在床上不起身,蕭瀟也就站著不動,她沒有別的,就是耐心好,外加站功厲害,是去書店看免費書練的。


    蕭瀟一邊往客房走,一邊想著和柴瑕見麵的情景。柴瑕終究是起身請她坐下,保持著世家的矜持和禮儀,殺傷性的話也沒說幾句,一雙眼睛明白無誤地顯示出她的柔弱和憂傷。蕭瀟倒有些過意不去,覺得自己很像童話中的老巫婆,言情書中的女配角。邪惡的心思,頑強無比的生命力,欺壓純潔可愛出塵脫俗的女主角。


    柴瑕流著淚請她放手,她當時硬著頭皮說絕無可能,事實也是如此,但很為她惋惜。人生的舞台上,還真難分清誰是主角,誰是配角。


    前麵有人攔路,直覺一閃,卻還是沒閃過,被他攔腰抱住。


    “瑕兒和你說了什麽?”熟悉的聲音中有些擔心。


    蕭瀟拚命掙脫出來,頭也不抬扭頭就走。“瑕兒瑕兒叫的好親熱。放心,我是打不爛,蒸不熟,敲不響的一顆響當當的銅豌豆,你還是去安慰你的天使比較好。”


    東方羽從後麵將她抱住,笑道:“生這麽大氣,誰惹你了,我替你出氣。”


    蕭瀟這回沒有掙紮,靜靜靠在他懷裏,汲取他的氣息和力量。沮喪著臉,說道:“誰惹我呢?我也分不清誰是誰非,一團亂麻。”


    順勢踩他一腳,叫道:“都是你不好,惹出這麽多事。”轉過頭來,卻沒有更多抱怨。東方羽臉上青一塊腫一塊,衣服也破了幾處。


    這個形象很熟悉,當日趙大和他交流之後,也是這樣。不必問也知道發生了什麽。可憐的羽,總是招惹有大哥撐腰的女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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