且不說第二天賈代善消了氣,拉著老太太講了一通子孫上進不等於隻做書呆子之類的話,卻說賈赦被老太爺趕走許多通房侍妾,又下了禁令不許院裏的丫頭婆子沾他的身,日子便覺得無聊起來,他是個不愛出門的,在現代就要稱之為宅男了,可這幾乎沒什麽娛樂的古代,宅在家裏真是沒什麽事可幹的。這一日,賈珍生日,請榮府的人過去喝酒看戲。這賈赦向來是借口身上不好,不去的,這天卻實在無聊,便去了。


    剛開席時還好,不過是吃酒看戲談話聊天而已,因著賈代善在席上,各人都有些拘謹,待他提前下了席,又多喝了幾杯酒,場麵便有些不堪起來,無一不是伸手拉過一個倒酒的丫頭、下場的戲子便當場調笑起來。


    這賈赦簡直就是如魚得水,拉過一個丫頭就直接摟進懷裏亂摸一通,若不是在場的都是晚輩,隻怕當場就要出醜了。他一邊與丫頭調笑,一邊看別人如何行事,卻見賈珍摟著個戲子在喝嘴杯,手也在他腰上臂上流連不去。賈赦是沒碰過男人的,便有些好奇,他可想不出硬邦邦的男人有何趣味,臉上便帶出些不解來。賈珍扭頭見了,笑著在那戲子耳邊說了幾句,那戲子便笑著過來,偎進賈赦懷裏道:“大老爺,喝了我這杯如何?”


    賈赦溫香軟玉在懷,驚覺這男人竟不比女人差,便撇了那丫頭,摟著這戲子親熱起來。那戲子是個風月老手,一會兒便逗得賈赦忍耐不住,急急地摟著他往旁邊的廂房去了。


    這便算是嚐了鮮,從此一發不可收拾起來。老太爺隻說不許他碰家中的丫頭婆子,卻沒提過小廝,回去便挑了兩個清秀的出來,每日隻在書房裏鬼混,時不時再往東府與賈珍同樂,竟學得比往日更壞了幾分。


    賈代善卻不知道這些,他每日帶著孫子讀書寫字遊戲,又時不時派人去探懷孕了的女兒,再加上要管鋪子與莊子的賬,忙得不亦樂乎。大太太雖然知道自己丈夫學會了玩男人,但她早就心灰意冷了,反正有個兒子在,看著將來也是個有出息的,他玩男人也不會玩出孩子來,便也不去管他。下人們雖然看不起那被玩的,但最多也就是私底下議論一番,誰又會去老太爺那兒告他呢。


    隻是賈赦也沒想到,他最後是被自己兒子給“出賣”的。


    這天吃晚飯的時候,賈璉一臉疑惑,滿眼天真地問道:“老太爺,小雞雞也可以用來打人麽?”


    賈代善隻當他說的是廚房後麵講的錦雞,又奇怪他怎麽會把錦雞講成小雞雞,他都很久沒這樣說過話了,說是小孩子才這樣說話呢,便問道:“你去廚房看錦雞打架了?”


    璉兒搖搖頭:“不是,我看見老爺用小雞雞打他的小廝了,把那個小廝打得好慘,叫都叫不出來了,還不許他穿衣服,把他掐得身上都青一塊紫一塊的了。”


    賈代善夫婦與旁邊服侍的下人都傻了眼,賈珠卻一本正經地道:“你肯定看錯了,那兒隻能用來尿尿,不能用來打人,自己會很疼的。”


    “咳,珠兒說的對,你肯定看錯了。”賈代善滿頭黑線,按捺下怒火道,“璉兒,你什麽時候看見你老爺打小廝的?”


    “下午的時候,我和哥哥捉迷藏,躲到東邊院子去了”他看見賈珠不滿地撅起嘴,忙道,“哥哥,我下次不會了,我們就在這邊躲著。”


    賈代善站起來道:“你們吃,我出去一下。”他匆匆到了外書房,喝道,“去把那畜生給我叫來。”


    小廝忙應著去了,一會兒卻獨自回來了,道:“回老太爺,大老爺出去了,不在家裏,跟著他的人也都不在,門上的人說晚飯前就看見大老爺帶人出去了,還沒有回來。”


    賈代善無耐,隻得吩咐門上看見賈赦回來就讓他過來,自己回內院去了。先把跟著賈璉的人發作了一通,扣了他們兩個月的月錢,又把大太太叫來,道:“你老爺荒唐,你也該勸勸,若是勸不動,就來告訴我。我也知道你是心灰意冷了,隻是也要防他教壞孩子,且那院裏一個人都沒有,竟讓璉兒跑進去看到了那等不堪的場麵,實在是不成體統。”


    大太太早聽下人說了這事,把院裏的人都發作過了,聽得公公這樣說,心裏又是羞愧又是生氣,也隻得擦擦眼淚道:“媳婦記下了。”


    賈代善也知道這個兒媳婦已經算是不錯的了,便隻能歎口氣揮揮手讓她回去,自己去想收拾賈赦的法子。


    當晚賈赦卻沒有回來,第二天直到中午也沒見人影。賈代善氣得不得了,叫了門子來問道:“大老爺最近常去哪兒?”


    門子道:“大老爺出門從來不說去那兒,小的也不敢問。”


    賈代善還要說什麽,管家賴大跑進來道:“老太爺,大老爺回來了。”


    賈代善便道:“還不叫他給我滾進來?”


    賴大往門外看了一下,又道:“大老爺是被抬回來的?”


    “怎麽回事?”賈代善也有些擔心了,“他生病了?”


    “不是,是……大老爺被人給打了。”


    賈代善倏地站了起來,快步朝賈赦院子走去,一邊問:“叫了太醫沒有?知道是什麽人打的嗎?”


    “已經叫了太醫,大老爺的跟人也都在外儀門處等著問話了。”


    賈代善點點頭,也不理跪在院中的那些人,快步走進賈赦房中,問道:“怎麽樣,傷的重不重?”


    大太太剛給昏迷中的賈赦喂了水,見老太爺進來,忙行了禮,道:“太醫給把了脈,隻說是沒傷到筋骨,躺幾天就好了。”


    賈代善放下心來,回院子裏叫那些跟人問話:“誰是大老爺的貼身小廝?”


    兩個眉清目秀,年紀不過十五、六歲的少年便往前膝行了兩步,回道:“小的清雲、楚水是大老爺的貼身小廝。”


    賈代善看著這兩個美少年,突然想起昨日賈璉的話,心裏便覺得有些惡心,皺眉道:“你們跟著大老爺有多久了?”


    穿青衣的小廝回道:“回老太爺的話,小的們都是今年才選上來服侍大老爺的。”


    賈代善便完全明白他們的真正作用了,回頭向賴大道:“你去選兩個年紀大些,實誠些的給大老爺用。”


    賴大答應著去了。


    賈代善這才繼續問道:“昨晚大老爺去哪了?是什麽人把他打傷的?”


    小廝也知道自己的差事是保不住了,隻希望別賣出府去,隻得道:“昨晚大老爺……昨天下午東府珍大爺就送了貼子過來,說是請了個什麽角兒來唱戲,請大老爺過去吃酒聽戲,大老爺便去了。小的們向來是進不去內院的,便隻在一個側院裏休息,後來晚了,小的去打聽大老爺幾時回府,東府的珍大爺卻說大老爺醉了,已經在客房裏睡下了。小的無奈,也隻得在東府歇了,誰知今天早上,東府裏就遍尋不著珍大爺與大老爺的人,滿府裏找了半天,才發現珍老爺在一個柴房裏睡的人事不知,而大老爺卻被人打得這樣,扔在了府外一條小巷子裏頭。”


    賈代善有些不知所措。他一直以來生活的環境都是非常單純的,上一世從學校畢業就進了考古隊,整天都是跟死人、古董打交道,穿過來後又天天關在府裏頭,作為榮府輩分最大的一個男人,也沒人敢怎麽跟他耍心眼。現在這賈赦明顯就是得罪了什麽人才會被打,他第一個反應就是報案,再一想,這肯定是爭風吃醋惹出來的,真報了案隻怕會連累賈政的名聲,隻好自己悄悄的查了。


    第一個要問的自然是賈珍,但派去東府的人回來卻說:“珍大爺醉了,叫也叫不醒,已經去請太醫了。”


    賈代善無奈,隻得一邊派人去給東府送禮表示慰問,一邊讓人去打聽昨晚一起聽戲的都有些什麽人,請的戲子又是誰。這個倒是很快就有了結果,都是京城各紈絝子弟,卻身份高貴,不是賈代善隨便就能打發人去問話的,而且也都不到戌時就走了,那時賈赦還在席上呢。而那個戲子則是個有名的旦角,藝名叫達官兒的,今天一早就被忠順王府的世子叫去唱戲了。


    聽到忠順王府,賈代善便想起原著中,賈寶玉就是因為一個戲子得罪了忠順王府,這才被他老爹揍的,莫非賈赦也是他們動的手?


    便問道:“這達官是什麽人?”


    下麵有知道的便上來回道:“回老太爺,這達官是京裏最有名的一個角兒,唱的好,身段兒也好,許多達官貴人都要捧著的,這忠順王府的世子曾經還為他跟安南王的一個侄子打過架。”


    賈代善便明白了。這忠順王府他可惹不起,再說這事自己兒子也不能說全是受害者,還得防著那邊再來找麻煩,隻好想著要怎樣再收拾賈赦一頓,收收他的色心少給家裏惹麻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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