賈代善一聽人報說賈赦醒過來了,便過去問道:“你到底得罪了什麽人,把你打成這樣?”


    賈赦眼神遊離,期期艾艾地道:“沒……沒什麽呀。”


    “沒什麽?”賈代善勉強按捺住的怒火便冒了上來,“你是說你跟別人搶戲子沒什麽,還是玩男人被自己兒子看見沒什麽?是不是要送了命才算有什麽?”


    “璉兒?”賈赦也很驚訝,“他不是在正院嗎,怎麽會自己跑過……”轉眼看見父親的怒容,忙低了頭道:“那隻是意外,不就是玩個戲子麽,沒有誰會當真的。”


    賈代善隻想把他從床上揪起來再打一頓,隻是打了有什麽用呢?照他這個好色的程度,賈代善極度懷疑哪怕把他閹了,他也能當個0號去強搶民男,除非把他打死。雖然在這個時代父親打死兒子並不算犯法,但也叫“不慈”,是要受人譴責的,再說他也沒打算跑到古代來再背個殺人的罪名,為了這麽個人,實在是不值得。


    咬了半天牙,最後隻能道:“以後沒有我的允許不許離開榮國府,要是讓我知道你哪個腳踏出去一步,我就打斷哪隻腳。”又向他院中的下人們道,“不論男女,誰敢與他鬼混,立刻發賣了。”


    賈赦的傷還沒好全,林府就派人來報信:賈敏要生了。


    老太太聽到這個消息時大吃了一驚,問道:“不是才八個月嗎?”


    那個婆子低著頭道:“是,奶奶吃過早飯在院子裏散步的時候不小心滑了一下,就動了胎氣。”


    敏兒自懷孕以來一直都很小心,坐臥都有丫頭在一旁扶著,更別說走動了,怎麽可能好端端的就會滑倒?


    老太太的臉便沉了下來:“究竟是怎麽一回事?是誰這麽大膽敢設計我的女兒?”


    賈代善不耐地道:“我們還是先去看看女兒怎麽樣了,回頭再查這個事情。”


    叫了大媳婦來把事情說了,讓她管好家,夫妻兩個便急急坐了馬車趕往林府,門口一個管家模樣的人看見是賈府的車,遠遠的便迎了上來,殷勤地將眾人接入府中。賈代善一邊急急地往裏走,一邊問道:“你家奶奶現在怎麽樣了?”


    管家擦著汗道:“回老太爺的話,奶奶還沒生下來。”


    “她進產房多久了?太醫來了嗎?”


    “奶奶已經進去快兩個時辰了,太醫已經在偏廳喝茶,請的正是婦科聖手陳太醫。”管家看看已經進了抱廈,忙道,“請老太爺、老太太在廳裏喝茶。”


    “喝什麽茶,那個生孩子的是我們的女兒,難道我們還坐的住不成?在院裏等著就行了。”賈代善一邊說,一邊走進正院,卻看見林如海正搓著手,焦急地在院中轉來轉去,屋裏傳來賈敏痛苦的喊叫聲。


    林如海卻沒看見嶽父嶽母,一邊不錯眼地盯著產房,一邊嘴裏嘀嘀咕咕地不知道在念叨著什麽,臉上似乎是被嚇的,沒一絲兒血色,平日氣定神閑的模樣全沒了。賈代善看了,氣倒平了些,便輕咳一聲道:“賢婿,敏兒如何了?”


    林如海被嚇了一跳,轉臉看見是嶽父嶽母,忙行了禮,又叫丫頭們把椅子搬到院中來請二老坐下喝茶。老太太卻不坐,直接進產房照顧女兒去了,林如海扶著嶽父坐下,這才忐忑地道:“老太爺,敏兒都進去快兩個時辰了,怎麽還沒生下來?”


    賈代善冷哼了一聲道:“我且問你,敏兒一向保養得宜,為何才八個月就要生了?”


    林如海一愣,他聽說妻子要生產了,便立刻趕了回來,卻並沒去想她為何才八個月就生,看看賈敏的大丫頭都在產房裏幫忙,便叫了內院的管家媳婦過來問道:“奶奶到底是怎麽回事,怎麽這才八個月就動了胎了?”


    那媳婦子跪在地上道:“回爺的話,奶奶今日吃過早點就在院子裏看花,後來不知道怎麽就踩在一塊冰上麵滑了一下,便動了胎氣了。”


    “她那些丫頭呢?你奶奶向來不是都帶著幾個丫頭在身邊扶著麽?”


    媳婦子回道:“我已經問過那些小丫頭了,說是奶奶讓幾位姑娘給選幾枝梅花準備插瓶,身邊隻讓秋實姑娘扶著,不想秋實姑娘腳下也滑了,與奶奶兩人一起摔倒。小丫頭們離的遠,卻是救之不及,好在秋實姑娘在倒地前墊在了底下,奶奶隻是被嚇到了,這才動了胎氣。”


    林如海奇道:“現在雖然還冷,雪卻早化幹淨了,這院中哪來的冰?”又道,“把今日打掃的人叫上來。”


    幾個粗使丫頭抖抖索索地過來跪下,林如海便問道:“今日你們打掃時院中可有冰?”


    一個年長些的丫頭回道:“回爺的話,這院中是向來不許有積水的,澆完花灑在地上的水也要拿幹布擦過,我們打掃時隻不過是掃了點灰塵,並沒有冰。”


    賈代善想了想,問道:“今日你們院中可有誰來過?”


    丫頭們對視了一眼,其中一個輕叫了一聲,看了看林如海,低下了頭。林如海不耐煩地道:“老太爺問你話呢,誰進來過?”


    那丫頭低聲道:“奶奶吃早點的時候,秋雲姑娘與臘梅姑娘的丫頭可兒進來過。”她說完便把嘴閉的緊緊的,一臉不用再問,她什麽也不知道的表情。


    她雖然沒說別的,可有腦子的人都知道,這冰是這兩個外麵的人動的手腳了,要知道這正院裏大大小小可都是賈敏的陪嫁,賣身契都在賈敏手裏不說,大部分都有家人在賈府的。


    林如海的臉色立刻就變了,賈代善慢條斯理地問道:“不知道這秋雲與臘梅兩位姑娘是誰?”他當然知道這兩位都是林如海的通房,隻是故意問了擠兌一下林如海罷了。


    林如海正要讓人去把秋雲臘梅兩個叫來,產房裏卻突然沒了聲音,兩人都緊張起來,想要開口問問裏麵是怎麽了,卻又怕是不好,一直竟不敢出聲,直到響起一聲嬰兒的啼哭聲這才鬆了口氣。賈代善倏地站了起來,緊盯著產房的門。很快就有一個穩婆抱著個繈褓出來,笑道:“給老太爺賀喜,給林大人賀喜,奶奶生了個哥兒,母子平安。”


    賈代善的老臉立刻笑開了花,林黛玉有個哥哥了,這個外孫子可得好好養著,將來還指望他給妹妹撐腰呢。林如海笑的像個傻瓜似的,全不見平日斯文書生模樣,口中道:“我有兒子了,我有兒子了……”手裏想要抱一抱孩子,卻又不知從何下手,隻怕自己重手重腳會把孩子弄疼了。這一猶豫,旁邊便伸過來一雙手把孩子抱了過去。林如海大急,待要伸手去搶,又怕傷了孩子,便想罵人,一抬頭,抱著孩子的卻是自家嶽父,頓時軟了下來,隻能把頭湊過去跟著看看。


    這剛生出來的嬰兒皮膚都是紅紅的,皺皺的,尤其這才八個月的早產兒,更是小小的紅紅的,實在說不上好看,但看在這一老一小的眼裏,卻是漂亮的不得了的寶貝兒,隻恨不得揉到心裏去了。


    賈代善抱著外孫子不肯撒手,林如海想搶又不敢搶,心裏正癢癢時,老太太扶著個丫頭出來了,兩人忙迎了上去,問:“敏兒怎麽樣了?”


    老太太似乎累的不得了,在椅子上坐下,喝了杯茶,這才道:“敏兒睡下了,看著隻是累著了,歇歇就好,隻是她早產還是虧了身子,月子裏得好好養著才行。”


    林如海聽了便要往產房裏去看妻子,穩婆忙攔了道:“林大人,這產房裏不幹淨,男人卻是不能進去。”


    正好這時孩子哭了起來,便有早挑好的奶媽子上來將孩子抱下去喂奶,林如海眼巴巴地看著孩子被抱了下去,便向管家娘子道:“叫廚房備宴,晚上請老太爺老太太和兩位哥哥嫂子吃酒。”


    賈代善搖搖手道:“吃酒不著急,我隻想看看那兩位姑娘是什麽人,上午來這院子裏做什麽。”


    林如海這才想起那兩個通房來,看看嶽父大人平靜的臉色,不知怎麽背上就出了一層汗,忙叫了個小丫頭過來道:“去把秋雲與臘梅叫過來。”


    一會兒,兩個顰顰婷婷的女兒過來,穿紅著綠,滿頭珠翠,端的是好模樣,好身段。以賈代善一個男人的眼光來看,雖然比不上賈敏,可如果出去了,大概也會以為是個當家奶奶,沒人會說這是個丫頭。


    “秋雲m臘梅見過老太爺、老太太。”兩個丫頭跪下磕了頭,大概也知道是叫她們來做什麽的,臉上雖然平靜,眼睛裏卻露出驚慌。


    林如海看了一眼賈代善,見他沒有要說話的意思,便幹咳了一聲,問道:“秋雲,你今天上午來奶奶院子裏做什麽?我記得吃早飯的時候你們奶奶說過上午不必來立規矩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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