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的清晨,林遠宥和沈至誠一起吃了早飯,便收拾了一下準備去鎮遠鏢局。沈至誠不放心他,想要派兩個兄弟跟著一起去好有個照應。


    林遠宥笑了,沈至誠看林遠宥忍俊不禁想笑的樣子,忍不住撓了撓頭,小心翼翼道:“我現在確實不放心你,昨日我等你,你一直沒有到來,我的心裏是不是落下病根了,特別怕你有閃失。”


    林遠宥笑道:“不必派人跟著我至誠,我也不是小孩子,你這樣對我會讓兄弟們笑話的。”


    沈至誠嚴肅道:“兄弟們羨慕都來不及,怎麽會笑話。”


    林遠宥還是笑。沈至誠看著林遠宥為難又不想拂他的意,便也笑道:“我還是讓他們遠遠照應一下你,省的你鏢局的朋友看我派人跟著你會笑話。”


    林遠宥笑著點頭道:“也好。”也是啊,不被笑話才怪呢,平日裏他縱橫江湖孤身隻影,現如今去三裏開外的鎮遠鏢局沈至誠都要派兩個人保護,真是太好笑了些。


    鎮遠鏢局在府衙的西邊二裏處的地方。院子看上去不大,但是也不小,位置相較城中心略微有些邊遠了些。


    林遠宥到了鏢局的時候,鏢局的大當家馬翎正在門外的馬路上朝他來的方向張望。他知道林遠宥今天一早肯定會到,因為林遠宥早上出門的習慣他很了解。


    林遠宥笑著翻身下了馬,早已有鏢局的人接了林遠宥的馬。馬翎迎上去上下打量了一下林遠宥,笑道:“近一年沒見,先生越發精神了。”


    林遠宥立定,也看了看馬翎,馬翎是個四十開外的中年人,真是好看的人的朋友也差不到哪裏去。


    這馬翎雖是個風裏來雨裏去的大鏢頭,看上去英武總帶著點儒雅,皮膚雖不白皙,卻也不很黑。體態步伐風流倜儻,一顰一笑帶著真誠。


    林遠宥笑道:“大當家的今天又帥氣,又英武。最近還好嗎?”


    馬翎笑道:“你看我的樣就知道一切都好。”兩人互相拍了拍對方,並肩向鏢局大門走去。


    馬翎邊走邊問道:“初雪最近可好?”夜雨山莊的初雪是寶兒的奶娘,也是馬翎的摯友。


    林遠宥道:“上次二當家的去尋我的時候,初雪執意要和二當家的一起應戰,受了重傷。不過現在已經痊愈,基本上恢複如初了。”


    馬翎一揖到底道:“先生費心了。替我謝謝夜雨山莊的眾兄弟們,夜雨山莊的恩情鎮遠鏢局銘記在心。”


    林遠宥道:“不必客氣。鎮遠鏢局為我夜雨山莊兩肋插刀,二當家的又不顧安危,親自到近水客棧給我送信,夜雨山莊怎能坐視不理歹人作祟。初雪是雖是你的摯友,也是我夜雨山莊的人,山莊自是要對她負責。夜雨山莊感激你們都來不及呢。”


    馬翎笑道道:“先生不要客氣。我看先生現在的醫術越來越高超了,舍弟上次從先生處帶回來的藥,師叔用了,康複很快,現在也已經恢複如常了。”


    林遠宥笑道:“那就好,那就好。”


    上次林遠宥曾經問過鎮遠鏢局的二當家的馬方,問他師父的情況,不想他的師父被人打傷,所以林遠宥特意將夜雨山莊的配的藥帶給了馬方的師父,也就是馬翎的師叔。


    二人一邊說話,一邊進了鎮遠鏢局的大門。進門的時候馬翎很自然地扶了林遠宥一把,道:“先生小心門檻。”


    林遠宥點點頭,不由得嘴角上揚,想起了沈至誠,這家夥還要派兩個兄弟來保護他,真是可笑的家夥。


    馬翎在外麵看上去對林遠宥很是尊重,言辭間很是恭敬。但是畢竟是多年的朋友,進了鏢局內院私下裏說話還是隨意的多。


    二人進了馬翎的小客廳,馬翎吩咐下人看了茶。便與林遠宥坐著說話。林遠宥道:“今日不忙?”


    馬翎道:“不忙,可專心陪先生喝茶消遣。”一邊說一邊給林遠宥倒茶。


    林遠宥呷了一口茶,道:“今年你可去過江南?”


    馬翎想了想道:“沒有,倒是保了趟鏢去了江右。來去都是一路順遂,江右你也去過的吧?”


    林遠宥道:“去過,夏季酷熱,比這鎮遠還要熱的多吧。”


    馬翎道:“這夏天的好地方,先生所居的夜雨山莊就算一處。涼涼爽爽,頗是宜人。”


    林遠宥道:“有空可以來夜雨山莊小住,鎮遠鏢局馬大當家的來,我夜雨山莊要蓬蓽生輝了。”


    馬翎笑道:“先生現在會打趣我了。以後隻要有去省城的鏢,我一定會親自押送,屆時可不要見不著先生哦。”


    林遠宥笑道:“我夜雨山莊是個閑散的地方,我是個閑散的人,你如要見我,還不是隨時可見,我隨時恭候。”


    馬翎笑道:“先生要是閑人,怕是這偌大的江湖也沒有忙人了。”似乎林遠宥的舊友多少都知道點林遠宥的家業。


    馬翎又笑道,“先生吩咐我的事情,我可都照辦了。”


    林遠宥道:“你是說沈至誠的事情?”


    馬翎道:“是啊,我鏢局知道的事情,隻要是沈公子想知道的,我可都和盤托出了,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在鎮遠這個地方,該給沈兄弟引見的,都給他們引見了,該行方便的可都行方便了。”


    林遠宥笑道:“你做事穩重,我一向放心。”說著拱手道,“謝過兄弟了!”


    馬翎立刻收了戲謔的笑臉,擺擺手道:“先生和我客氣什麽,我鎮遠鏢局得了先生多少幫助,現如今都銘記於心,先生交代的事情鎮遠鏢局怎敢絲毫怠慢。”


    林遠宥道:“沈公子可曾給你們帶來過什麽麻煩?”


    馬翎道:“不曾,沈公子的人不長住鎮遠,隻是最近才回來,他的人很規矩,很少出門,也很少惹事。”


    林遠宥點點道:“那就好。沈公子是我新交的朋友,他們有自己的事情,江湖事多不必多問。所以馬當家的也不介意吧?”


    馬翎笑道:“你我兄弟多年,這點江湖規矩還是知道的。兄弟的事情能問才問,不能問的事情便不必問。”


    林遠宥笑道:“那群追殺我的黑衣人,他們的來曆你可曾有什麽發現?”


    馬翎苦笑道:“能追殺先生,能威脅鎮遠鏢局,在這黔地的江湖中人,恐怕沒什麽人敢那麽囂張,沒什麽人敢那麽明目張膽。我鏢局幾番思量到底能有誰敢那麽囂張?最後看來隻能是思州田家的人。”


    馬翎對林遠宥很了解,他和林遠宥是朋友,和楊冀兒也算是故交。自然知道陷害楊冀兒的人就算是楊家的人,他們也不敢采取得罪官府的形式來陷害他。那麽陷害楊冀兒,追殺林遠宥,自然是田家的人。因為楊冀兒的屬地在播州楊家的地界之內,其他的土司與楊家並無交惡。


    林遠宥看上去並不驚詫,隻道:“現如今你們可了解的更多更具體些?”


    馬翎想了想,道:“我曾經追蹤過那些威脅鏢局的灰衣人,他們的武功路數看起來有點像點蒼派的武功,雲南點蒼派一直和田家有千絲萬縷的聯係。


    後來我帶人追蹤他們到了思州境內,進了一處深山,山中隻有一個進口,我們的人不敢多涉足,怕被看出來招惹不必要的麻煩。隱蔽在周邊村莊多日,從村裏人口中得知,深山處溝壑縱橫,內裏多有平壩,曾見大批軍隊出入。我料想那裏必然是思州田家的秘密軍庫。那夥人追殺你的人也就該是田家土司養的死士。”


    林遠宥點點頭道:“你親自追蹤肯定要有收獲。田家在黔地的地盤已經大到無人能敵,以它宣慰府的身份完全可以光明正大豢養軍隊,不知田家的人為何要偷偷摸摸地如此布置。此番動作真真讓人費解。”


    馬翎道:“田家野心勃勃,一直仗著自己家大業大,總想搞點事情出來。此番動作,我細細想來,田家是唯恐播州楊家不亂,一門心思想要將矛頭指向播州楊家。”


    林遠宥歎了口氣道:“無非就是占地挖礦,這田家的地盤那麽大,還不消停,還想覬覦楊家的地盤。”


    馬翎道:“真的打起來,田家雖然地盤大,但是不一定是楊家的對手,他們都知道在黔地拳頭最硬的是播州楊家。”


    林遠宥道:“田家莫不是不知道黔地早已經是今非昔比了,他們這般操作,朝廷豈能坐視不管?”


    馬翎道:“你這話說的好,朝廷不會坐視不管。上月我鏢局的人押鏢至衡陽,聽聞朝廷大軍已經到了潭州。就是不知道此番朝廷大軍南下所為何事了。”


    林遠宥道:“這田家眼下真是昏聵的很,朝廷屯軍如火如荼,他們還以為能夠天高皇帝遠隨心所欲獨霸一方占山為王。”


    馬翎道:“世事有句古訓多行不義必自斃,看來等等看就要見分曉了。”


    林遠宥點點頭道:“鏢局的兄弟消息很靈通。”


    馬翎道:“沒有辦法,兄弟們南來北往,道聽途說也在所難免。消息真真假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們的鏢要平安送達,我們鏢局要平安千萬別出什麽差錯。”


    林遠宥道:“這些年,鏢局在你手裏做的很好,現如今在整個西南鎮遠鏢局的名頭都是響當當的。”


    馬翎道:“都是江湖兄弟們給麵子,有你這樣的朋友幫襯。”


    林遠宥笑了,道:“越來越會說話了。”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春風不改舊時波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有期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有期並收藏春風不改舊時波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