阿米回來了。


    在一個風雨交加、電閃雷鳴、海風怒號的夜晚,肥貓阿米艱難的爬進閣樓的窗子。


    它看起來很狼狽,渾身濕漉漉不說,原本黑順油亮的毛大片脫落,還斷了一條後腿;身上有數道傷痕,深可見骨,觸目驚心。


    它被傷的很重。


    看見李永生的瞬間,阿米眼睛一亮,似乎想叫喚一聲,卻一個踉蹌差點撲倒……


    李永生一個箭步衝上去,抱起奄奄一息的阿米。


    “你看你,都給你說了多少次,外麵太過危險,你就是不聽,活該被人打死打殘,打得你麻麻都不認識!


    一隻女貓,都不知道矜持些,讓我說什麽好呢?


    現在終於知道了吧。


    所謂洪荒之地,就是弱肉強食、適者生存的地方;也就是可以不用講道理但必須講道理的地方。


    告訴我,誰幹的?


    特麽的,信不信我打死他?這麽大的拳頭你見過沒?


    哼,敢動我的貓,就要有被打死的覺悟;別傷心,回頭我給你撐腰,不想辦法弄死他,我就不姓趙!


    草特麽的,哪個混蛋把我的阿米傷成了這樣?!”


    ……


    他絮絮叨叨的說著話,不停的取出各種療傷藥物,不要錢似的,一股腦往阿米的傷口處塗抹。


    “聽話,來煉化一枚丹藥,這是我最近才研製出來的培元丹;


    專門給你煉製的……


    來來來,叔叔給你檢查檢查身體,看看你這大半年在外麵吃虧了沒?


    我告訴你阿米,外麵那些男貓,別看它們一個個油頭粉麵的,其實,多數都是銀槍蠟頭,中看不中用的……


    怎麽,不信?


    看來你還是沒有接受過社會的毒打,不知道年輕時候的潔身自好,將會對你結婚……


    咳咳,你們貓族搞對象,似乎有些奔放呢,春天的夜晚,年輕貓隨便嚎,太沒有公德心了!


    ……


    噝,臭肥米,抓我幹嘛!”


    阿米卻似乎不太領情,掙紮著要爬起來,一隻髒兮兮的爪子抓完李永生,就堅持指向窗外。


    “嗯,什麽情況?”


    李永生疑惑的側耳傾聽,轉首看向那扇窗戶。


    窗外,狂風暴雨,海風怒號,沉悶的雷聲此起彼伏,天涯海角猶如一葉扁舟,在天威之下瑟瑟發抖。


    李永生聽了片刻,便回過頭來,外麵打雷下雨的太嚇人了,還是小閣樓裏好。


    安全,舒適,且溫馨。


    這樣惡劣的夜晚,出門的都是傻子吧。


    “來,先給你療傷,隨後便給你接續後腿的骨折。


    阿米,聽話!”


    李永生又喂了一枚丹藥給阿米,並尋來兩根竹片,打算先給它接續斷腿。


    阿米使勁掙紮,兩隻貓眼死盯著窗戶,渾身毛發倒豎,嘴裏焦急的叫喚個不停。


    喵兒……


    李永生轉首,再次看向那扇窗戶。


    他一手抱緊阿米,一手捏了厚厚一疊符籙,慢慢站起身,緩步走了過去。


    雖說這種化神境煉氣士所能激發的符籙,基本傷不了真仙、天仙,更別說用來對付金仙。


    但聊勝於無,手裏捏一厚疊符籙,畢竟可以壯壯膽,便如溺水之人牢牢抓緊一根稻草,心理安慰而已,卻偏偏十分有效。


    窗外,絕對有情況。


    難道,有恐怖存在循著阿米逃亡的蹤跡,一路追到了天涯海角的紅塵酒館?


    似乎也不像。


    阿米也就是一隻普通的黑貓,無非就是肥了些,平日裏丹藥吞服的多了些,看起來奶凶奶凶的而已……


    他隱隱覺得有些不安。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


    誰知道窗外會潛伏著什麽十分可怕的存在;危機四伏,步步驚心,說的正是如此這般的洪荒之地……


    ‘不知怎麽回事,自從結識了財神爺趙公明,與之愉快的玩耍、切磋了幾個月時間,聽聞一些關於上古洪荒秘聞,這膽子……


    竟變小了。


    尤其是那個坑貨送我一枚金針後,我這心裏總感覺七上八下的,摁都摁不住啊……’


    李永生在距離窗戶一丈左右的地方停步,捏一個法訣,祭出一件板磚形製的法寶;


    再祭出三柄飛劍和兩柄飛刀;


    板磚法寶、飛劍、飛刀繞著他全身上下翩然飛舞,護住全身最關鍵的幾處部位,同時還保持著隨時攻擊的態勢;


    此外,李永生又祭出一麵淡金色的小盾。


    小盾迎風暴漲,刹那間就化為一層淡金色的光膜,緊緊的將他整個人都套了進去……


    這幾件小法寶,都是趙公明哥哥臨別時所贈,說是有些法寶在他的儲物袋裏擱了幾十萬年,都快發黴了;


    其中這幾件,品質還算可以,化神境煉氣士勉強能用。


    祭出幾樣小法寶後,李永生這才鬆了一口氣,施展禦物法訣,輕鬆頂開窗戶……


    喵兒——


    阿米虛弱的叫了一聲,卻還是令他心頭一哆嗦。


    “肥米,矜持點!”


    李永生輕輕撫摩著阿米,低聲安慰幾句,繼續施展禦物法訣,將窗戶擠開一道細縫。


    然後,散出一道神念。


    那道神念剛一出窗戶,恰好一聲驚雷在頭頂低沉的雲層下炸響,嚇得它猛然打一個哆嗦,就要遁回來。


    幸好,再無驚雷……


    那道神念小心翼翼的試探著、張望著,警惕的探查海灘,生怕有什麽怪物突然跳出來,一口吞了它。


    嗯?窗外,遠處海灘上那白花花的是什麽事物?


    好像是一個人形生靈,光溜溜的,白花花的,趴在沙灘上,保持一個優美的狗吃屎姿勢……


    嘖嘖,阿米,你大爺的,看看你幹的好事!


    你怎麽把她弄回來的?


    她是誰?


    朋友還是敵人?


    如果是朋友……是女朋友還是男朋友?


    呃,好像是女朋友。


    可以啊肥米,你的審美觀甚是獨特呢。


    ……


    李永生指揮那道膽怯的神念,探向人形生靈……


    很肯定的說,的確是女的,而且甚美;


    雖說在這般狂風暴雨的夜晚,出現一個白花花、濕漉漉、披頭散發的人形女生靈,還趴在那裏一動不動,雙目緊閉……


    確實挺詭異;


    可是,就那麽一眼,李永生就癡了。


    他沒什麽文化,雖不是一句窩草走天下,可麵對這個人形生靈時,心裏瘋狂湧動的,卻實實在在就是那兩個字——


    美!


    美的令人心碎。


    貨比貨得扔,人比人得死。


    蘇嬌嬌也算是眉清目秀的女仙子了吧?怎麽說也是趙公明的女朋友……咳咳,女性朋友;


    可是,與眼前這位相比,蘇阿姨簡直就得……


    喵兒~


    阿米焦急的揮動著爪子,可憐巴巴的瞅著李永生。


    “你是想讓我救她?”


    “喵兒喵兒!”


    “她是誰啊?”


    “喵兒……”


    “可……她在酒館外麵啊,足足三十丈的距離,我貿然出去,會很危險的你知不知道!”


    李永生眉頭緊鎖,嚴肅的嗬斥了阿米兩句。


    開玩笑,他堂堂一個化神境小煉氣士,在洪荒就是個渣。


    不,連渣都不是。


    為了一個半死不活的女朋友,想要他深入三十丈的險地,這是不可能的。


    不過,這個人形女生靈實在太美了,就這般不管不問丟在外麵,任憑風吹雨打……


    是挺可惜的。


    李永生判斷,這人形生靈應該是身負重傷,與同樣身負重傷的阿米一路逃亡而來,眼看就要逃進紅塵酒館,卻終於力竭昏迷。


    要不,先給她喂一枚丹藥,先把命吊住。


    李永生取出兩枚丹藥,先給阿米塞了一枚,道:“阿米,去,先給我女朋友……


    咳,先給你女朋友喂一枚丹藥,然後,我們想辦法救她進來。”


    阿米叫喚一聲,叼著那枚丹藥躍出窗戶,一瘸一拐的朝人形生靈跑去。


    對自己的這個主人,它太了解了。


    唉,可憐的主人,隻有區區化神境修為,而且還隻有一條小命,不像咱足足有九條命……


    ……


    一盞茶功夫,吞服了丹藥的人形生靈恢複了一丟丟生機,趴在地上,輕微動了動。


    李永生的一縷神念,“焦急”的觀察著她的臉色、唇色、秀眉、膚色、瓊鼻……


    自是不帶一絲一毫的褻瀆,也沒有那些不健康的雜念。


    醫者仁心,能動什麽壞心思。


    李永生反複計算、預判,心中大致有了一個成熟的想法,覺得可以不用走出酒館,也能搭救這人形生靈。


    “阿米,還能再辛苦一趟不?”他擼了擼阿米濕漉漉的耳朵,溫和的問道。


    “喵兒!”


    “那行,”李永生從儲物袋裏取出一大盤捆仙繩,將其中一頭塞到阿米嘴裏,“去,繞到她的脖子上。”


    阿米瞪著李永生,很懵逼。


    繞……繞到脖子上?


    李永生想了想,從阿米嘴裏拿過捆仙繩,動手打了一個活扣,差不多就是套馬索的樣子。


    “去吧。”


    阿米這次懂了。


    它歪著頭,使勁舔著自己的臉,似乎在問詢:真的可以嗎?你別騙貓哦。


    李永生揉了揉阿米的腦袋,甚是自信,笑道:“去吧,讓你見識見識,什麽才叫套馬子的漢子。”


    喵兒~


    阿米再次貓著腰,衝進狂風暴雨中。


    ‘自己的修為還是得提升一下,起碼也該弄個歸道境;


    那樣的話,三十丈的距離,都不用阿米辛苦了,一道神念就可以控製捆仙繩套馬子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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