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哦......好,那我就試試......"我遲疑地拿起笛子,放到唇邊輕輕一吹,卻隻發出嗶嗶幾聲悶響。我不服氣,憋了口氣又使勁吹了起來,結果那聲音尖銳難聽得可怕,連我自己都忍不住要起雞皮疙瘩了。


    "嗬......"王伯當隨即轉過頭去,雖然我看不見他的表情,但我敢肯定他一定在強忍著笑意。


    "你的笛子太劣質了!一定是次品!"我大窘,把笛子扔還給他,"哼!吹出的聲音怎麽像放屁一樣,真難聽!我不吹了!"


    "哈哈哈......"放肆的笑聲忽然響起,卻不是來自王伯當,而是程咬金,他大搖大擺地從樹後轉出來,身後還跟著秦瓊、單雄信和羅成。


    "明,你吹的那聲音可真是天籟啊!"程咬金嬉皮笑臉地說著,"我們原本還想在樹後多躲一陣的,可惜都被你這魔音給震了出來。"


    "你們......"我頓時惱羞成怒,撲上去作勢要打程咬金,"原來你們蛇鼠一窩,就等著看我笑話,太過分了!"


    程咬金一邊上躥下跳一邊誇張地叫著:"救命,救命啊!要打死人啦!叔寶、老單、小羅,快救人啊!"


    秦瓊和單雄信還有羅成隻在一旁笑著,卻不插手,"咬金,你那是自作孽,不可活。"


    "明,別氣,別氣,"王伯當趕忙上來勸解,"看你這些日子總是悶悶不樂,我們也是擔心你,才......"


    "哼!"我收手站立,表麵上我仍是憤憤不平的表情,但心裏卻是一暖。雖然李元霸和宇文成都都離開了,但還有這麽多關心愛護我的親如兄長的朋友呢!


    "不氣了吧?"程咬金見我住了手,便拍了拍我的肩,"過去的就讓他過去吧,老想著那些不高興的事,活著太累。"


    "嗯......"我垂目點頭。


    程咬金見我點頭,猛地一拍大腿:"想通了就好。來,陪程大哥去喝酒,幾杯下肚,那就真的什麽煩惱都沒有了!"


    "等,等一下!"什麽,要喝酒?!那不是要我的命麽!我大驚,剛想推辭,程咬金卻攬著我的肩,扯著我往外走去,根本沒有給我開口拒絕的機會。


    "秦,秦大哥!伯當大哥......羅大哥!單大哥......"我轉頭向眾人求救,可惜他們都視若無睹。


    "你們這群見死不救的渾蛋!"我隻能怒罵一聲,任由程咬金拖著,在心裏不停地哀號:這下死啦死啦地!


    日子不緊不慢地又往前滑了一段,我和瓦崗的這幫弟兄混得是越來越熟稔了。一日,有兵士來報,竇建德點齊兵馬,正朝金墉城進發。


    李密立刻召集眾人到內堂去共商大事。


    "我們與竇建德向來井水不犯河水,他此次貿然越界,不知是為了何事?"李密開口問道。


    王伯當率先說道:"他點齊兵馬,氣勢洶洶,恐怕來者不善。"


    "此次他們的將領是何人?"單雄信皺眉問道。


    秦瓊答道:"據兵士來報,劉黑闥為大將軍,而竇建德的女兒勇安公主也就是竇線娘為監軍正使......"


    秦瓊話未說完,就聽"啪"的一聲,羅成手中的茶杯掉落在地,摔了個粉碎。


    51


    "羅大哥?"我疑惑地看著他,"你沒事吧?"


    "我,沒,沒事。"羅成僵硬地擺了擺手,"手上沾了茶水,有些濕滑,一時沒留意,才會拿不住杯子......"


    "哦。"我點了點頭,卻愈發疑惑了。羅成向來不苟言笑,我行我素,別說打翻一個茶杯了,就算打翻了一百個茶杯,他也不會和人解釋什麽,而今居然如此失態,確實有些蹊蹺。


    李密皺眉問道:"劉黑闥我倒是有所耳聞,不知那竇線娘......"他忽然止住了話,兩眼緊盯著門口。


    我抬眼一看,徐茂公正大步從門外進來。


    "世績,前方戰報如何?"李密趕忙問道。


    "竇線娘、劉黑闥的大軍已抵達城下,與我軍隔城對峙。"徐茂公稍稍施禮,而後從容不迫地答道,"方才主公說的那竇線娘是竇建德的發妻秦氏所生,因秦氏早已亡故,所以他便格外寵溺這個女兒,自己做了夏王之後,便把她封為勇安公主。這竇線娘不但年輕貌美,且文武雙全,手中一柄方天畫戟使得是出神入化,又練成一手百發百中的金彈丸,好些男子都不是他的對手......"


    "竇線娘之名我也曾聽聞,"秦瓊接著說道,"她自己操練了一支三百多人的娘子軍。竇建德每逢出師,勇安公主便領著這娘子軍為後隊,以做殺敵後援之用。據說竇線娘領軍向來紀律嚴明、號令威嚴,無人不服。又因她生得美豔,每到衝鋒陷陣之時,隻須她玉臂一振、嬌聲一呼,那手下將士都肯拚死為她打仗。"


    "是啊,她確是一名女中豪傑,巾幗不讓須眉,令人欽佩。"我在旁聽著,不住地點頭稱讚,"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如此奇女子,想必四方前來求婚的年輕公子會把她家的門檻都給踩平了。"


    "哈哈哈......"眾人被我的話逗樂了,齊聲大笑,隻有羅成沒有笑,他繃著個臉,也不知在想些什麽。


    "據說竇建德從前來求親的人中,挑了好幾個年貌門第相當的,要為竇線娘做主許婚,"連王伯當都忍不住插嘴道,"誰知這位勇安公主眼光頗高,必要尋一個才貌武藝與自己不相上下的男子,她才肯把終身相托。因此這婚配之事,至今仍無著落。"


    聽起來這竇線娘還是個很有性格的女子,如果有機會,我倒想與她結識。


    "各位不是在討論軍前大事麽?"羅成冷冰冰地開口,"為何如今卻對敵方將領的婚姻之事如此感興趣?"


    李密回過神來:"嗯,羅成說得是,各位還是趕緊想個應敵之策吧。"


    "如今楊廣、宇文化及皆已死去,天下已被群雄割據,人人都有野心,恐怕不會安於手中方寸之地,都想吞並周圍的義軍,以壯大自己的勢力。"王伯當慢悠悠地說道,"竇建德自然也不會例外。他此次之所以冒險來犯,依我愚見,他未必是想攻打金墉城。恐怕隻是投石問路,想探探我們的虛實。"


    秦瓊會意地問道:"伯當言下之意,是讓我們不必全力拒敵、以死相拚麽?"


    "確實是如此。"徐茂公頷首,"我軍在甘泉關那一戰中已傷了元氣,目前當務之急應是屯糧養兵,而非為了義氣之爭,與他人大動幹戈。"


    我也說道:"而且如今十八路義軍割據一方,互相牽製,倘若一方有異動,恐怕會被其他幾路人馬乘虛而入,從中得利。"


    "各位所說都有理。"李密撚了撚長須,"不如這樣吧,我們暫且緊閉城門,拒不出戰。倘若夏軍真是來探虛實,如此相持數日,他們定會怠惰起來,但就怕到時他們耐不住性子,強行攻城,那又該如何是好?"


    王伯當道:"隻需在城頭安排一支火箭隊,倘若夏軍架雲梯強行攻城,我們便下令放箭,到時火箭齊發,將雲梯燒斷,便可攔住夏兵。"


    秦瓊也道:"倘若他們以衝車鼓噪而進,前來撞門,我們就在城內安排兵士手拿鐵鎖鐵錘,一起飛打出來,便可把衝車全部打折,將他們拒之門外。"


    "待到他們身心疲憊之時,我們便來個偷襲,化被動為主動。我們可兵分四路。"徐茂公緊接著說道,"第一路,派遣精兵一千,去埋伏在城外高山之左,若聽到炮響,先殺出敵住竇建德前軍。"


    "第二路,再派精兵一千,埋伏在城外高山之右,若聽到炮響,便殺出敵住竇建德中軍。"我偷偷朝徐茂公做了個鬼臉,"第三路,再遣精兵一千,在離城三十裏的崗下埋伏,如見夏軍敗下陣去,便衝散他們的後隊,截取他們的糧草。最後一路便留在城中守護,以做後援。徐大哥,我說得對不對呢?"


    "嗬......"徐茂公先是一怔,而後朗聲大笑,"明啊,你真是天資聰慧,我隻教了你幾日兵法,你便可獨自排兵布陣了。"


    我半打趣半認真地說道:"那是徐大哥教導有方,再笨的徒弟到你手上,恐怕都能成為用兵如神的將領。"話雖這樣說,其實我心裏很清楚,我隻是白占了一千多年曆史的便宜,我的那些所謂謀略和對敵經驗遠比不上在場的這些人。


    "你如今再來拍我馬屁似乎有些遲了,"徐茂公仍是笑著說道,"我已決定不再教你了,否則再過一段時日,恐怕我這軍師之位就要保不住了。"


    "哈哈哈......"眾人頓時哄堂大笑。


    李密很快收起笑容,正色道:"好,便依方才定下的計策,你們各自領命去吧。"


    "是。"眾人紛紛起身施禮,而後便分頭行事去了。


    翌日,竇建德親率大軍也來到金墉城下。又過了幾日,夏軍果然按捺不住,開始強行攻城,眾人依計拒敵,將金墉守得如鐵桶一般,夏軍久久無法攻破。雙方交鋒數次,相持了數日,夏軍兵馬都疲乏倦怠起來。


    一夜三更時分,李密暗中下令,吩咐羅成、程咬金領數千兵士,飽餐一頓,披掛整齊,馬各摘轡,人各銜枚,偷偷地出了城,直奔夏軍大營。


    我百般哀求,秦瓊他們才勉強答應讓我隨羅成出戰。


    月黑殺人夜,風高放火天,瓦崗的人馬無聲無息地朝前進發。我看眾將士嘴裏都銜著一根小木棍,這才明白了什麽是"人各銜枚、馬各摘轡"。人嘴裏含著東西,就無法發出聲音,馬匹摘下脖頸上的鈴鐺,就不會發出聲響,如此一來,軍隊在作戰中的行動才能有隱蔽性,不會被敵方發現。看來古人真是深諳作戰之道,兵法有雲:"兵之情主速,乘人之不及,由不虞之道,攻其所不戒。始如處女,後如脫兔。"如今看來,確是至理名言。


    眾兵士來到夏軍大營前,那夏兵仍在熟睡,隻聽得一聲炮響,戰鼓大振,瓦崗的人馬便殺入夏軍營中。


    一時之間,喊殺聲震天,如山崩海嘯一般。夏軍這才從睡夢中驚醒,各個不及披甲,狼狽不堪,手忙腳亂地應戰。


    因為秦瓊千叮萬囑過,所以我不敢上前去,隻留在後方觀戰。放眼望去,隻見程咬金揮舞著斧頭和夏軍的一員大將鬥得正酣,而羅成舉槍困住竇建德,眾人已廝殺成一團。就在這時,隻聽見響炮三聲,山左山右,瓦崗的兩路伏兵齊起,又掩殺過來。


    夏軍被三麵夾攻,節節敗退,眼看著就要頂不住了,軍中忽然殺出一隊女兵,如蛟龍入海,在千軍萬馬中奮力搏殺,這才勉強穩住了夏軍的陣腳。


    竟有如此神勇的女兵!我心中一動,莫不是竇線娘來了?


    我正想著,對方陣中果然衝出一員女將,隻見她頭戴銀盔,外披緋紅鬥篷,身穿黃金甲,一襲錦繡白綾戰袍,碧綠長裙飛舞,麵如滿月,眉似遠山,眼含秋水,英姿颯爽卻又不失嫵媚。


    我下意識地轉頭去看羅成,他早已把手中的槍橫在馬上,隻怔怔地看著那竇線娘。


    我回頭再看竇線娘,隻見她也把手中的畫戟擱在鞍橋上,眼波流轉,呆呆地望著羅成。


    看著他們兩人魂不守舍的模樣,我先是一愣,而後忽然想起羅成曾經對我說過的話:"我曾經想摘下一朵花,戴在一個女子的鬢上,但她卻說,''若把那花插在我的發上,我也看不見,不如將它留在枝頭上,別人才能看見它的美麗。''"


    我頓時有些明白,這竇線娘應該就是羅成心中的那個女子。


    他們兩人就這樣不言不語地相望了好一會兒,我忍不住打趣道:"兩位交戰的方式可真奇特啊。戰又不戰,退又不退,如此眉目相看,端詳細認,莫非是想瞧個清楚,回去後好畫個圖樣供養著麽?"


    竇線娘的臉頰隨即浮起紅暈,羅成則是回頭狠狠地瞪了我一眼。而雙方的兵士卻不耐煩了,各自喊道:"將軍(公主)莫隻是看著,快快把他(她)挑下馬來!"


    羅成無奈,隻得板下臉沉聲問道:"我想你父親也是一個亂世英雄,為何卻藏頭露尾,隻叫女兒出來獻醜,莫非手下再無敢死之將麽?"


    瓦崗的將士聽了羅成這話,無不捧腹大笑。


    竇線娘聽了卻也不動怒,隻高聲叫道:"想你們瓦崗也是人才濟濟,莫非城中再無敢死之士,卻放你這小犬出來亂咬人。"


    竇線娘這番話隨即惹得眾女兵狂笑起來。


    "哈哈......"羅成也不發怒,反而大笑起來,"牙尖嘴利!廢話少說,今日便要讓你知道小爺的厲害!小心了!"說著,手中亮銀槍便閃電般向竇線娘刺去。


    竇線娘自然不是省油的燈,立刻舉起手中的方天畫戟接招。


    羅成的亮銀槍是前挑後撥,虎虎生風,聲勢驚人。而竇線娘的方天畫戟則是左飛右移,輕靈揮舞,應付自如。


    一槍一戟,一來一往,兩人戰至數十個回合仍不分勝負。


    竇線娘畢竟是個女孩兒家,身嬌體弱,不比男兒,幾十個回合過後便開始氣喘籲籲,大汗淋漓,手中的畫戟重如千鈞,揮舞起來異常吃力。


    而羅成卻越戰越勇,亮銀槍如靈蛇生龍一般逼來,槍尖如雨點灑了下來。


    竇線娘有些招架不住,掉轉馬頭便走。


    羅成當然不放過她,策馬緊緊跟了上去。


    他們一前一後,奔到前麵一叢樹林,竇線娘拍馬向林中一鑽,羅成的馬也直衝進林中去,兩人隨即沒了蹤影。


    雙方兵士看了眼前這情形,心中自然是十分詫異,也沒心思打仗了,隻麵麵相覷著。


    而我好奇難耐,便偷偷跟在他們身後也進了樹林。


    遠遠地,就看見兩人的坐騎停在一邊,原來他們都已下了馬,羅成輕擁著竇線娘的肩正站在一棵樹下,兩人輕聲細語地在說些什麽。


    我也識相地不再上前,閃身躲在一棵樹後偷看。


    也不知羅成說了什麽,竇線娘忽然舉起手,一記耳光便打在他臉上。


    羅成也激動起來,雙臂一伸,便將竇線娘緊緊摟在懷中。


    竇線娘卻不安分,拚命掙紮著,對著羅成拳打腳踢。


    羅成忽然使出一記手刀,正砍在竇線娘後頸上,她隨後便軟倒在他的懷裏。


    羅成立即將她打橫抱起,翻身上馬。


    我趕忙催馬上前問道:"喂,羅,羅大哥,你,你這是......"


    "有話回去再說!"羅成卻不答我,丟下這一句便飛馬離開了。


    回到城中,我把當時的情形一一向眾人說明,王伯當聽後驚詫地問羅成:"什麽?你把竇線娘綁回來了?"


    "是。"羅成誠實應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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