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日後,直隸府下的一座小鎮之內。


    顧淵泡在一個小小的溫泉池內,幾個侍女在水池邊不時向水池內拋灑花瓣。


    其實照理來說,她們是該服侍顧淵的。


    隻不過被顧淵拒絕了。


    畢竟聞人圭璋就在門外。


    顧淵在水中放平了身子,發出了一聲舒適的呻吟之聲。


    這兩日,當真是在腥風血雨中度過。


    每天眼睛都不敢閉,聞人圭璋不僅給他套上了萬人屠的皮,每隔三個時辰,還要通報下他的位置。


    真是時時刻刻都在殺伐與逃命之中。


    要不是五行乾坤遁法超凡絕世,怕是要死無全屍。


    被數千人追著殺,當真是與鬥法完全不同。


    若是鬥法,霧鎖一開,直接壓著殺就是了。


    若是人不多,在這般廣闊的地帶,也可以分而擊之,更可以偷偷摸摸用陰雷種魔的法子控製住一批,讓他們互相殘殺,自己坐收漁翁之利。


    可是數千人不斷湧來,而且是源源不絕,很可能他才殺了幾十個,又從四麵八方奔來數百人,根本不能那般愜意戰鬥。


    隻能憑著他這幅身軀,不斷殺戮,能殺就殺,殺的一些人膽寒,殺到有些無力,或是受傷了,立刻用遁術逃命。


    顧淵在這過程裏,不止一次煩惱著霧鎖之術太過耗費法力,壓製數百人都會瞬間將他榨幹。


    也不止一次懊悔自己學的是陰雷之法,不夠陽剛暴戾,陰雷詭譎,正麵作戰還是吃虧了些。


    全憑著身子夠硬,跑路夠快,才硬生生頂住了兩天。


    兩天的功夫,殺掉的修士,已經超過了許多普通人這輩子見過的修士數目。


    顧淵包在溫泉裏,又長舒了口氣。


    這般舒適的泡在溫泉裏,與一個時辰之間野獸一般搏鬥,當真是天差地別,他現在精神都還有些恍惚。


    事實上,這群在岸沿上灑著花瓣、洋皂的女子也都是戰戰兢兢。


    她們動作稍微大一點,激起的水花大一點,倒入的熱水燙了一點,顧淵都會神經過敏一樣突然彈起,殺氣四溢。


    幾次嚇的她們跪地求饒。


    顧淵從水中坐起,揮了揮手:“好了,你們下去吧。”


    這幾個女子欣喜萬分,放下手裏的東西,行了個禮,迫不及待的離開了。


    她們剛走,聞人圭璋就進來了。


    “現在如何?放鬆了嗎?”


    顧淵深呼吸,搖搖頭:“沒,一有什麽風吹草動,還是忍不住。”


    “那就慢慢來吧,給,看看。”


    聞人圭璋遞過來一張紙,顧淵好奇接過。


    是一張特製加急的通緝令。


    “萬人屠,四十一歲,高八尺三寸,萊州府人士,曾用名:萬榮,神朝一百九十三年武狀元。殘暴嗜血,殺人如麻,叛出朝廷,數萬士兵失蹤,屍骨不存。


    近日於直隸出現,大肆殘殺,初步估計已有數千人死於起手,死相淒慘,屍體殘缺不全,初步估計修行已出現問題。


    一旦發現,立刻遠離,上報玄天司。


    上稟消息,獎勵神通、精氣、大冊、天地奇珍。


    若能擊殺或擒獲,可入玄天司為官,寶庫任選珍奇物件五件。


    該人特征為修煉妖化神通,化身黑色鱗甲怪物,形似黑龍,精通遁法,極其擅長逃匿。”


    顧淵仔細看了幾遍:“萬先生估計頭疼的很。”


    聞人圭璋哈哈大笑後才說道:“不,他現在估計高興的很,原本懷疑他身份的人,看到這個通緝令,估計也會放過他,他現在,變樣被你洗白了,在神都之中,估計要開心死了。”


    顧淵將通緝令還給聞人圭璋:“萬一被人發現,他可是真沒活路了,這獎賞,我都想回去神都,把他抓起來交到朝廷手裏了。”


    聞人圭璋笑了笑:“最近,那太子公告天下,因為洋人惡行,他要在青城山舉辦羅天大醮,為神朝祈福,同時招募修行者,他要進攻西洋,一血恥辱,為了鼓勵,他要在那舉辦比試大會,築基、元丹、化神三境,取得名次,各有重賞。”


    顧淵重新泡回水裏:“他還是沒說他到底想要做什麽嗎?”


    聞人圭璋搖頭:“你安心在這裏在泡會,我已經聯係到公羊嘉玉了,他已經帶著我們需要的東西,趕來此處了,大概還要一兩個時辰,這段時間,你在這裏好好放鬆,若是還是不能放鬆,晚上我再帶你去其他地方,找些法子。”


    “勞煩先生了。”


    顧淵閉上了眼,浸入了水中。


    一個時辰後,顧淵破水而出。


    穿上衣衫,走出這店鋪,向著一個酒店走去。


    聞人圭璋正在那裏等著他。


    “來,喝點,現在精神如何?”


    這個酒屋很小,隻有兩張桌子。


    裏麵的客人,隻有聞人圭璋一人。


    他給顧淵倒滿一大碗,讓顧淵飲下。


    這酒水很烈,常理來說,修行者除非是故意喝醉,不然酒對於他們來說,就是有味道的水罷了,想喝醉,挺難。


    可是顧淵喝完一碗,居然有些上頭。


    “先生,這什麽酒,為何我隻喝了這麽點,就有些暈了?”


    顧淵扶住桌子,立住腰,坐穩了。


    聞人圭璋取出一個小小的酒杯,給自己倒滿:“此地的主人,乃是一位化神修士,他生平最愛之事,便是釀酒,酒水就是他的神通,喝醉了,沒什麽稀奇的。”


    他看著顧淵,又給顧淵倒了慢慢一大碗:“再喝點,你的精神還是有些緊繃,帶著這樣的精神,是沒辦法修煉第五道神通的。”


    顧淵點點頭,有些艱難的又喝了一大碗。


    這下是徹底暈了,隻是坐著,都感覺屋子在顫動,聞人圭璋一分為三,不住晃動。


    “先生嗎,我好像要...頂不住了。”


    聞人圭璋喝完自己手中的小小一杯,又取來桌上的一個玉壺,抓住顧淵的頭,把玉壺內的液體灌進了顧淵體內。


    玉壺之內,是酸酸甜甜的果汁。


    喝完一壺,這醉意居然消散了。


    “這也是那位化神仙人的作品?”顧淵臉上還帶著紅暈,全身前所未有的好,緊繃的精神,都是徹底放鬆了下來。


    聞人圭璋點點頭:“現在可是徹底放鬆了?”


    “是的,現在,真是棒極了,我甚至覺得,自己的神魂都蛻變了。”顧淵伸了個懶腰。


    聞人圭璋將剩下的酒全部倒入杯中,一口飲盡:“那就好,如果這酒都不行,我就要想想其他法子了。”


    “嗯,對了,這兩日的搏鬥有什麽收獲?”


    顧淵苦笑一聲:“先生,你管這兩日的血腥廝殺,叫搏鬥?”


    聞人圭璋點點頭:“當然是搏鬥,雖然敵人人數極多,但都是元丹之下,元丹之上的修士,已經都被神朝調走了,剩下的這群,沒一個能比的上你,隻是人數多罷了,你有著世間最精妙的遁法,隻要腦子沒抽筋,就沒有什麽生命危險,說是追殺都委屈,當然該叫搏鬥了。”


    顧淵啞口無言,隻能道:“先生說的也有道理,這兩日下來,最大的收獲,就是我的五行大遁已經爐火純青了,不管被困在什麽地方,我都能逃離。”


    “此外,對於法力的控製更為精細,畢竟,那麽多人吊在身後,法力控製的不夠精細,就算有精妙遁法,一旦法力耗盡,也隻能等死了。”


    聞人圭璋起身:“你有收獲就行,走吧,去見見公羊嘉玉,看看這位你親手拉來的盟友。”


    兩人走出小小的酒屋,看著周圍的一切,顧淵有些好奇:“先生,這個小鎮也是類似一元鎮的地方嗎?”


    聞人圭璋看了眼他,搖了搖頭:“不是,這裏更加特殊,天下,沒有人會在這個地方動手。”


    “為什麽?”


    “這裏是玄天司建立,受神朝、玄天司、各大宗門聯手保護,從三清道門到魔門,絕不允許任何修士在這裏動手,因此,我才會在此處找公羊嘉玉。”


    聽到聞人圭璋這麽說,顧淵更好奇了,這裏究竟為什麽,會被這些勢力聯手保護呢?


    這一路上他看到了許多人,沒幾個修行者,好不容易看見的,無一例外是化神。


    甚至他有些懷疑,這裏隻有他一個化神之下的修士。


    “先生,這裏究竟是什麽地方?明明都是凡人啊。”


    “這個地方,就是為了這群凡人建立的,不管是什麽境界的修行者,總會有親人,好友,無法踏上修行之路,或者不願踏上。”


    聞人圭璋有些感慨:“這裏就是為了保護那些人才建立的小鎮,已經有了近千年的曆史,是一處真正的世外桃源,若是有人敢在此處動手,不論是誰,都必死無疑。”


    “曾經有道果修士在此處動手,碾死了個凡人,結果各大宗門,各自派出了一個道果仙人,不僅將那個道果殺死,連同那位道果的宗派都是被徹底除名。”


    “自此之後,這裏便徹底安寧了。”


    顧淵有些驚訝:“可若是如此地方,為何我進來的時候,沒有遭到什麽嚴查?還有溫泉裏那些侍女也很怕我殺了她們。”


    聞人圭璋在一處屋子前停下腳步:“你已經被查過了,那些化神仙人,時刻都在排查,你是玄天司之人,還是我徒弟,自然可以進來。”


    “至於那些侍女,人家隻是珍惜自己的生命,誰知道你會不會是什麽想死的瘋子呢?”


    顧淵傻笑一聲。


    隨即聞人圭璋指著這屋子道:“這裏,便是我過去的住所,走吧,我和他們約好了的地方,也是在這裏。”


    “先生,您在這裏有住所?”


    “我曾經拜過一個老師,當時我沒有踏入修行之道,老師便為我安排了這裏。”


    聞人圭璋站在屋子前,有些感慨的看著屋門,伸手在屋門上摩挲:“真是許久沒有回來了。”


    嘎吱一聲,輕輕推開屋門。


    屋內積滿了灰塵,聞人圭璋揮揮手,一道風吹過,將這裏變的煥然一新。


    “先生,你不在這裏住了,這屋子也沒有收回?”


    顧淵很是驚訝,這個小鎮不大,屋子居然還會空置?難道這裏已經很久不進人了?


    聞人圭璋在屋內走著,回憶著過去:“因為我沒死,因為我沒做什麽惡事,所以他們要給我留著。”


    “而且要住進來,其實也挺麻煩,一年最多也就隻能多一百來人,可這鎮子內,其實大都是老人,每年逝去的人也不少,空置下來也正常。”


    顧淵點點頭:“那公羊嘉玉怎麽進來?”


    “公羊德靈,帶他來。”


    顧淵吃了一驚:“他不是死了嗎?”


    聞人圭璋浮出一抹笑容:“死人,才是沒有價值的,活著的他,比死去的他,有用的多了。”


    就在這時,敲門聲響起。


    顧淵走去開門,門外,公羊嘉玉推著一個輪椅站在門口。


    輪椅上的人,正是公羊德靈。


    隻不過他麵色癡呆,嘴角掛著開心的笑容,不時流下幾滴口水。


    “進來吧。”


    顧淵放他們兩人進來,那公羊嘉玉一進來,看屋子關上了,便隨手把輪椅扔在一旁,一屁股坐在聞人圭璋對麵:“我要的東西呢?”


    顧淵此刻也走了回來,坐在一旁,看著聞人圭璋取出一堆東西,砸在公羊嘉玉麵前:“你自己慢慢看吧,你要的東西太多了,我全為你找來了。”


    公羊嘉玉沒有檢查,全部收了起來,取出兩片玉簡交給顧淵:“兩道神通,你看看。”


    顧淵接過,神識查探。


    “上清秘劍—舍身。”


    “太上感應篇。”


    顧淵感受一番後,向著聞人圭璋點點頭:“確實是那兩道神通。”


    公羊嘉玉有些迫不及待的說道:“我要的秘術呢?快給我。”


    “在這,這秘術有問題,我勸你慎重。”


    公羊嘉玉一把抓住:“有問題又能如何?再不抽出那該死的劍,我活不過二十年!”


    “你要抽出那把仙劍?”顧淵吃驚問道。


    公羊嘉玉閉目感受玉簡,沒有回答。


    過了許久,他麵色逐漸變的慘白:“這秘法有什麽用,拿壽元去拔劍,抽出來也活不了多久!”


    聞人圭璋慢悠悠道:“所以我說,這秘法有問題。”


    公羊嘉玉一下拜在聞人圭璋身前:“先生,求你救我,我不想成為個祭品,我要站在太素宗的最頂點,求你幫我,拔出這仙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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