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提起您的家業,我這裏有封信,昨天才轉到我手上的,我一直在找機會給夫人您。”安茹抿了口酒,忽然看住林寧,清楚明白緩慢說道。


    林寧人已微醺,耳畔傳來安茹明緩的話語,腦子裏一個激靈,三分醉意頓時消散,她盯著安茹輪廓清晰的麵龐,問道:“你是誰,是什麽人派來的?”


    “夫人剛剛提及和楊掌櫃見麵,您可還記得上次是怎樣同他相見的麽?”安茹不答反問林寧一句,帶著幾分神秘。


    “你,是鳴鳳班的人?”林寧雙眼一亮,端詳安茹一番,搖搖頭,“不對,不對。鳴鳳班的人我熟悉,可沒見過你?”


    “我是最近被張小姐選中進的鳴鳳班,不怪您認不出來。張小姐見我伶俐,才派我到您身邊。來之前張小姐囑咐我,說您是她的好朋友。她知道您處境困難,說若夫人您有麻煩,讓我代她盡力相幫。”


    “慧清她雪中送炭,有心了,真要好好謝謝她。”安茹一番話說得林寧心內湧起陣暖意。


    鳴鳳班裏結識張慧清,是她在雲城為數不多的緣份之一。林寧自幼受父親熏陶,每次父親從雲城回家後便對她提及,說鳴鳳班裏唱青衣的張慧清,如何扮相俊美、如何唱功紮實。少年時的記憶伴隨一生,不想張慧清就仿佛父親播撒在她心中的種子,再難磨滅。


    季遠凝在雲城站穩腳跟,林寧也有了生活之外的餘力。有天她偶然路過聚賢茶莊,見到鳴鳳班宣傳的大幅海報,便身不由己向裏麵走。


    台上正是張小姐《辭店》的拿手好戲。林寧一聽便住了,不由把身上的錢都買了花束,捧著花冒冒失失闖入後台去找張慧清。


    林寧闖進來,見怪不怪的班主吩咐幾個大漢按慣例趕她出去。正在卸妝的張慧清聽她情急提到林先生的大名,聽說代父親尋訪故人,便見了她。


    張慧清初見林寧,見眼前捧著花的姑娘芙蓉麵,眉如遠山秀,杏核眼靈性透,她的高鼻梁,襯著櫻桃小口,牙似玉唇如朱,人麵和捧花相映紅,心裏暗暗升起三分好感。


    接下來聽她談吐,又說起自己的老戲迷林先生水災遇難,心裏惋惜,又對這個來探尋自己的女子生出同情。兩個人就此相識,從淺嚐輒止泛泛之交到高山流水性格投契。每每張慧清在台上唱念做打,林寧或在池座或在包廂必為她捧場。


    直到紈絝的薛少爺鬧出那場綁架案,季遠凝派傅石越發嚴密看護,茶館酒肆這種人多眼雜之所,自然成了季遠凝眼裏的禁地。


    林寧隻好和張慧清鴻雁傳書,起先讓房東太太做青鳥。不多時她搬進季園這棟古色古香的三進宅院裏,有了忠心耿耿的貼身丫鬟菊蕊,由菊蕊過手傳信,一絲差錯也沒有。


    那時林寧還沒有去泰禾商號上班,有大把悠哉的時光。某天菊蕊給她捎來一封短箋,上麵寫著有位林氏錢莊的楊掌櫃抱著試試看的心情,來鳴鳳班打探林家人的音訊。張慧清知此事重大,必請林寧來鳴鳳班一敘。


    兩廂約定了時間,到了日子林寧在家等著季遠凝慢慢用過餐出門,才叫輛黃包車不管不顧朝聚賢茶莊而去。


    雖然來時已近散場,好在她來了。她直奔後台,和楊掌櫃故人相見,滿腹言語盡化眼眶旋轉的淚滴,林寧輕輕抱住楊掌櫃,哽咽喚了句:“楊叔。”


    “大小姐,我是來帶你走的。”


    隻這一句,林寧忍不住的熱淚奔湧而出,伏在楊掌櫃的肩頭抽噎著。


    “大小姐你受苦了。”林寧的淚撒在楊掌櫃的錦緞長袍上,淌濕了肩膀處一片。起初是濕熱,之後則冰涼粘膩沾在身上。


    楊掌櫃心裏不好受,拍了拍她的脊背道,“別哭。大小姐您聽我說,現在林氏錢莊群龍無首,您的兩個舅舅為了爭奪錢莊明目張膽拉攏各個股東,目前您大舅和小舅勢均力敵誰也不讓誰。如果您出現,正可以改變局麵,名正言順繼承東家的產業。所以這次我一定要帶您回去。您快些做決定,時不我待。”


    林寧一聽心中著急,可又顧慮季遠凝會阻攔,尚在腦子裏思慮如何脫身。還不等她回答,這時後台門處響起一陣雜遝的腳步,和著班主的嚷嚷:“誒,你們找誰啊,鳴鳳班後台怎麽能私闖?”說著就要看場子的護院們動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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