葉尼塞的夜晚靜謐而安詳,呼嘯的北風裹挾著小雪花默默地墜入在羅刹大軍的營地裏。


    城牆上角樓裏的哨兵抱著□□,縮在羊毛毯子裏,隻露出一個頭。


    “真冷啊。。。也不知道黃金騎士大人那邊戰況怎麽樣了。。。”哨兵念叨著,吸了吸鼻子,抬手把臉上掛著的冰霜抹掉了少許。


    眼前的遠山與蒼原都掩蓋在濃鬱的黑暗中,他視線所及一片漆黑。這雪夜烏雲密布,星月遁隱。


    咚咚咚。木質的角樓樓梯急促地響了起來。


    哨兵聞聲,急忙從毯子裏爬出來,站好。


    伊麗莎白一身銀甲,登上了角樓。金色的長發披散著,與藍色的披風一同,隨著風聲舞動。


    “狄歿那邊,有沒有派傳令兵回來?!”伊麗莎白的言辭語氣間,滿是焦慮。


    “天佑伊麗莎白殿下!回伊麗莎白大殿下!狄歿大人沒有派傳令兵回來!”哨兵站的筆直,如實回說。


    “沒有。。。沒有麽。。。”伊麗莎白望向遠方,不再說話。


    她握了握手中的金色鑰匙,那鑰匙熱得委實發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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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狄歿的出現解了愛麗絲的燃眉之急,她化為一團白煙,極速往北逃去。


    可天山劍雪道長怎能輕易放過她,抄起黃符,他又是追了去。


    狄歿不理會這二人,與佛像對峙起來。


    蓮花大師像怒視狄歿,高餘百丈,不怒自威。


    “妖物,”金鸞轎內傳出男子的笑聲,“休要怪本座無情了。”


    “蓮花生大士憐見,收了這物!”男子一聲令下,蓮花生大士的佛像動了起來。


    “赫耳墨斯之羽翼,乃是吾之姓名。”狄歿收起臉上慣有的笑容,念起咒語。


    “快看!是蓮花生大士!是蓮花生大士!”地上的吐蕃士兵無不歡呼雀躍,見到了天師大喇嘛他們就仿佛看見了勝利,殺敵之熱情更盛。


    “眾將士聽令!!!勿要戀戰!!!”倉決見了蓮花生大士的佛像,心就涼了下來。勒穩戰馬,她提弓急聲命令道:“往西方撤離!!!快!!!快!!!”


    聽聞倉決如此呼喊,張無忌雖然是不知其用意,但是從倉決急切的言語中他隱隱約約嗅到了一絲絲危險的味道。未央此刻就坐在他身後,他不能冒險讓主兒最看重的妹妹受到傷害。


    “王爺!!!陳元帥!!!西方匯合!!!”張無忌高聲呼喊。


    “張將軍且先撤去!!!西方匯合!!!”遠處響起了陳虎的回音。


    “好!”張無忌調轉馬頭,率領金吾衛往西方退去。


    “上師庇佑!!!吐蕃無敵!!!上師庇佑!!!吐蕃無敵!!!”


    絕大部分吐蕃士兵們並不聽從倉決撤退之命令,見了天使大喇嘛與蓮花生大士大佛像後,就像發了瘋似的追殺圍剿羅刹殘部。


    “撤退!!!撤退!!!撤退!!!”倉決見狀心急如焚,卻又無能為力。吐蕃士兵見了天使大喇嘛後,幾乎已不再聽從她的軍令。


    “可惡!!!可惡!!!”明明預見了接下來將會發生的慘劇,倉決卻完全無法阻止事情的發生。無奈,她隻得率領小部往西退去。


    “北域王,憑汝一己之力可駕馭司馬乎?”


    蘇景年的腦子昏昏沉沉的,她被腦海中突然出現的一個聲音攪得心緒不寧。


    過去經曆的一幕幕走馬燈一樣出現在蘇景年的眼前,那些被她忘卻的,被她銘記的,通通開始湧現出來。前世的高樓大廈,今生的廣袤山河,無數的景色與人物一閃而現又瞬間消失。眼前的畫麵變了又變,不變的隻有這一句發自內心的聲音。這聲音似指引,又似責問。一聲聲一句句,沉沉地叩擊在她的心門之上。這是她從未有過的感官體驗,痛苦與喜悅的感受瞬息萬變地交替出現。


    前所未有的迷茫透過蘇景年的雙眼顯現,讓人完完全全地無法讀懂。


    一旁的莫若離撫著蘇景年的手,細細地觀察著發生在蘇景年眼神中稍縱即逝的變化。


    “王爺、王妃!”陳虎背起十七,又抱起地上昏睡的墨殤。說:“我們也往西方撤離!!!倉決將軍如此急切命令,想必定要有大事發生!!!”


    蔡越兒不言不語,隻仰著頭看著蓮花生大士像,若有所思。


    “司馬、司馬。。。”蘇景年好像根本聽不到陳虎的詢問,臉色愈發的差了。


    見張無忌與倉決儼然已經西退,陳虎更急。問說:“王爺!!!早做決斷!!!”


    蘇景年仍是不言不語,隻定定地立在原地。


    見她如此反常表現,略作思量,莫若離張口道:“勞煩將軍,率領北域將士與蔡將軍一同西退。殤兒,也煩請將軍費心照顧了。”


    “那王爺與王妃。。。”陳虎的跟著心懸了起來,莫若離的答案似乎不言而喻。


    果然。莫若離搖頭,輕聲回道:“她在哪裏,我便在哪裏。她不走,我便不走。”


    陳虎即便聲心中有所準備,可聽聞美人如此回答,他還是完完全全地呆住了。


    眼前的女子雲淡風輕地訴說著一件好似與她自己並不相關的事情,可字裏行間卻透著一股不容絲毫質疑的堅定。這個女子究竟是冷靜淡漠到了何等的地步?於此險象環生的瞬間竟能將生死完全置身度外,從容至此?又是何等的溫婉多情,才能在此等危如累卵的時刻道出以生死性命相許的誓言呐?!


    陳虎不禁由衷慨歎,天下間,恐怕真的隻有這位冰雪美人,才配得上北域王了。


    那廂邊。


    “嘎嘎嘎嘎。。。”蓮花生大士佛像的嘴緩緩張開了。


    “不好!!!”蔡越兒見狀大驚,轉身對眾人說:“快跑!!!飛火滅世!!!”


    不等她說完,隻見星星點點的火光出現於佛像口中。火光閃閃,逐漸匯聚於中心。突然,毫無預兆般火光爆燃,形成了一個巨大的火焰球。火焰翻滾攪動,繼而竟從天而降,向空中對狄歿噴射而來。


    火焰隻用一瞬間便吞噬了狄歿,然而火勢完全不見減弱,轉而向地麵墜落而去。


    玉蝶林頓時哀嚎一片,火光衝天,濃煙滾滾。焦糊的味道順著西北風吹遍戰場,眾人無不錯愕驚怕。


    “迷途的羔羊,請引領吾走向不滅之光。赫耳墨斯之鳥,振翅飛翔!”


    火焰中的狄歿緩緩念出最後一聲咒語,便衝出火焰,紅色的光芒包裹著的全身。


    “哈哈哈哈,死吧!都死吧!哈哈哈哈,姐姐真是聰明,知道本座要放火,哈哈哈哈!”轎子內男子大笑不止。


    蓮花生大士佛像見狄歿飛出火焰的包圍,便調轉火焰方向,又向狄歿身上噴去。


    狄歿一個閃身,又躲了過去。


    火焰穿過狄歿身後,射向地麵。數百士兵瞬間被燒成了火人。哭嚎聲、求救聲響起一片。


    幾個回合間,玉蝶林已經是一片火海,敵我皆是四處逃躥,傷亡慘重。


    “可惡哇!!!”倉決遠望玉蝶林,緊緊地握著手中的韁繩。


    “王爺、王妃!!!”陳虎被濃煙嗆得睜不開眼,勸說:“風往東麵吹!!!我們快往西麵撤!!!”


    “陳元帥說得不錯!”蔡越兒捂住口鼻,說:“飛火滅世乃是吐蕃天師大喇嘛親傳的秘術,萬千飛火,威力無邊,出之可滅當世啊!我等凡夫肉身根本無法與之抗衡!”


    莫若離屏住氣息,默默地閉上了雙眼,眼前的景象她真的不忍再多看一眼。


    陳虎與蔡越兒怎會知道各中原由,隻認為莫若離是下定了決心陪著蘇景年。


    陳虎實在是沒了法子,隻得命令黑甲鐵騎護好十七與墨殤,而他與蔡越兒為蘇莫二人做起警戒。


    雪夜大火,此情此景,與莫若離兒時經曆的景象實在是太過於相似。肩膀上已經痊愈的舊傷,竟然也開始隱隱作疼起來。不由得,莫若離下意識地攥緊了蘇景年的手。


    似有所感,蘇景年轉眼去看莫若離。


    神奇的事情就在此時發生了,莫若離那段痛苦的記憶竟然出現在了蘇景年的眼前。


    那雪夜隕落的聽雪宮與莫若離苦澀的眼淚化作裏一隻隻蝴蝶,飛入了蘇景年的眼中。


    狄歿閃轉騰挪,雖也是被火焰擊中數次,損傷卻是不多,隻是身上裹著的紅色光芒愈發亮眼,不多時間在夜空中已是十分的亮眼。


    “哼,自大的東方人。”狄歿裂開嘴,露出森森白牙。望向大地說:“吾之從屬,覺醒吧!!!”


    隻聽大地之下轟隆作響,地麵上戰死的、燒死的兵士竟然融化開來,紛紛化為一灘腥臭的血水。血水漸漸匯集至戰場中央,然後升騰沸起,不斷地向飛翔湧向狄歿。


    “來吧,吾之從屬,與吾和為一體吧!!!”狄歿張開嘴,讓血水注入自己的身體。紅色光芒愈發的刺眼,狄歿的身體隨之不斷漲大、變化。幾個呼吸間,已是變成了一隻血色巨獸,似狼似虎,不辯真身。血色巨獸咆哮嘶吼,一雙血紅色的獸眼死死盯著天上的金鸞轎。


    “給本座燒!燒!燒!”天師大喇嘛見飛火滅世竟完全傷不到狄歿,反而讓其借了勢,已然是沒了耐心,氣急敗壞。


    蓮花生大士聽聞指令,轉頭對準狄歿,繼續噴射火焰。血色巨獸全然不懼,一躍而起,奔著火焰撕咬而去。


    地麵上,莫若離已經被隨風四散的焦糊味熏得幾欲嘔吐,空氣中焦糊的味道與她記憶中皇甫寶寶身上燒焦的味道極其相似。


    “別怕。”


    一股玫瑰清香突然出現,驅散了周遭的惡臭與焦糊,也驅散了莫若離心頭的恐懼與憤恨。


    作者有話要說:周末愉快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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