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聶主薄的帶領下,眾人繼續往下遊走,走了好一陣,水霧變淡,終於能看清楚河麵,水流也變緩了很多。


    可惜的是,河麵飄了很多屍體。


    正如杜雍猜測那樣,掉下瀑布的,沒幾個能活成。


    裴頌皺著眉頭:“聶大人,要不要下水?或許能撈上幾個活的呢!”


    聶主薄毫不猶豫:“下水。”


    杜謀已經醒過來,但是渾身乏力,杜雍就囑咐他:“你別下水,去那片柳樹下藏著,抓緊時間治療內傷。”


    “那你們小心點!”


    杜謀有自知之明,他這個狀態下水的話,隻會拖累大家,所以老實聽從杜雍的吩咐,來到一片頗為密集的柳樹下藏著。


    聶主薄、杜雍、裴頌、裴頌的兩個護衛,五人一起下水,往河中間遊,然後慢慢往上。


    確實有活口,自己人和敵人都有,多是意識模糊,憑著求生本能在河麵上飄著。


    下水之前聶主薄就有吩咐,碰到敵人當場宰掉,不用想著留活口審問,免得遭反噬,碰到自己人就先輸幾口真氣穩住,然後拖上岸。


    杜雍的《光明經》又發揮了奇效,碰到自己人的時候,兩道真氣下去,當場救醒,然後囑咐他們自己往河岸遊,去了岸上就聚在一起,杜雍則抓緊時間營救下一個自己人。


    營救行動持續到半下午,期間杜雍就沒上過岸,救了三十來個自己人,宰了近百個敵人,積分嘩啦嘩啦往上漲。


    對於生命,杜雍是敬畏的,但是經曆了太多廝殺的場麵,現在已經是心如止水,手起刀落的時候沒有絲毫猶豫。


    從水底再度浮上來的時候,杜雍感覺有點虛脫,遂遊往河岸。


    河岸已經聚集了很多自己人,能有六十幾個,趙德助和胡禾豐也在。


    “呦嗬,賭神什麽摔下來的?竟然沒摔成殘廢,運氣不錯嘛!”


    杜雍走過去,看著頹喪不已的趙德助,盡量保持輕快的語氣。


    趙德助咧嘴一笑,但臉色蒼白,眼神勞累,笑容很難看,但還要逞強:“什麽運氣不錯,我這是實力不錯,掉下來的時候,還跟兩個敵人幹了一仗呢,毫不費力將他們殺掉。其實不用撈,我自己就能遊上來。”


    裴頌笑了笑,出言拆台:“吹什麽大氣,若不是聶大人及時撈住你,你肯定會被淹死,然後是喂魚的下場。”


    趙德助正要出言反駁,但是牽動了傷口,胸口的刀傷溢出血絲,慘叫不已。


    “天哪,你這是被砍了幾刀啊?”


    杜雍蹲下來,將趙德助的衣服拉開,發現他的上身足有十幾道刀傷,最嚴重的是左肋,傷口深的都能看到骨頭。


    趙德助勉強打起精神,苦笑道:“我哪知道,總之就靠一口氣撐著。有沒有止血散,我已經流了很多血,再不止血我會貧血一輩子的。”


    “止血散在馬背上,我身上哪有?”


    杜雍輸了幾道真氣,順利幫趙德助止住血。


    趙德助精神大振,心中非常驚訝,出言問道:“好小子,這是什麽招式?不僅止住了血,還讓我恢複了力氣。”


    “別動!”


    杜雍撕了一塊布,在河水中衝了衝,擰幹之後幫趙德助擦幹淨傷口,隨口解釋道:“我之前不是說過要學醫嗎。剛才那招是我自己琢磨出來的,氣療術。”


    被杜雍救上來的人紛紛稱讚:“杜督衛確實厲害,兩道真氣輸下去,立馬就恢複了力氣,然後順利遊上岸。”


    杜謀也恍然大悟,怪不得自己的箭傷恢複的那麽快。


    趙德助和裴頌嘖嘖稱奇:“這麽點時間,你竟然能琢磨出這麽厲害的氣療術?”


    以氣醫人並不是新鮮事,但想做到杜雍這種立竿見影的效果,還是非常罕見的。


    杜雍解釋:“我受過一次致命的內傷,多少有些經驗,再加上這些日子讀過幾本醫書,和柳大夫也有交流,有些心得也無可厚非。”


    趙德助和裴頌不疑有他,都微微點頭,心中還是挺佩服的。


    杜雍看向聶主薄:“聶大人,敵我雙方加起來大概二千人左右,此處有六十幾個,我剛才大概計算了看到的屍體,約摸七百多,沉入河底應該還有一些,加起來最多也就一千出頭,所以瀑布上方還有千餘沒摔下來。”


    聶主薄讚許:“分析的很好,我這裏大概也是這個數。”


    趙德助問道:“對岸看了沒有?”


    杜雍點頭:“我剛才遊過去看過,沒有上岸的痕跡。從瀑布掉下來已經是七葷八素,敵我撞上還要奮力廝殺,所以沒人搭救的話,幾乎沒法活命的。”


    這話在理,此處六十幾個活口都深有體會。


    裴頌捏著下巴:“上麵的水流那麽急,河麵又寬,上岸很難,除了抓樹枝和暗礁撐住,我實在想不出那千餘人還有什麽辦法。”


    趙德助看了看天色:“現在已經是半下午,抓樹枝撐那麽久?”


    裴頌輕歎道:“說不定大多數人已經死掉,被樹枝勾住,暫時沒能掉下來。”


    聶主薄拍拍手:“再休息一陣,就去上麵看看。”


    所有人轟然應諾。


    按理說,現在的士氣應該會很低才對,但劫後餘生,大家慶幸之餘,還爆發出了要團結一致撐過去的念頭。


    很多人都在想,這次損失雖然很慘重,但敵人死的更多呀,而且這幫敵人不算小雜魚,都是有點實力和經驗的,以火狼幫和毒蠍幫的強橫實力,損失這麽多好手也會肉疼。


    “好餓啊,老杜,你身上有吃的沒?”


    趙德助摸著肚子,咕咕直叫,本來有滿肚子河水,但上岸之後吐了好幾遭,帶出了食物,所以越發餓的慌。


    其他人一聽趙德助這麽說,都感覺很餓。


    杜雍的倉庫裏倒是有很多吃食,但此時不好拿出來,指著離河岸頗遠的林子,淡淡道:“我去那邊看看有沒有野果。”


    杜謀舔了舔嘴唇:“能不能在河裏釣幾條魚上來?”


    杜雍哂道:“不用釣,很多魚圍著屍體啃食,我隨便就能撈十幾斤上來,你敢吃嗎?”


    杜謀神色一愣,趕緊搖頭,這誰敢吃呀。


    這是個小平野,林子挺茂密,但是樹不高,杜雍尋了一陣,找到了幾顆梨樹,還沒成熟,個頭很小看著就很酸。


    彎腰撿了塊石頭,隨便打了一個青梨,用力咬一口,果然很酸,不過水分很足,補充能量還是不在話下的。


    “這邊有酸梨子,想吃的過來!”


    杜雍索性躍上樹,提氣大喊了幾句,然後用力搖晃樹枝,梨子好像下雨一般落下地。


    所有人都往這邊趕,撿起梨子,隨便擦一擦就開吃,竟然吃的津津有味。


    裴頌甚至還稱讚:“老杜,這梨子很好吃呀!”


    杜雍坐在樹杈上,輕笑道:“你是肚子餓,所以才會覺得好吃。我就覺得很酸,這玩意用來榨果汁或者釀酒還行,多加點冰糖。”


    地上就那麽多梨子,很快就吃完,趙德助抬頭叫道:“老杜,再搖啊!”


    杜雍飛到另一顆樹上,用力搖起來,瞬間又落了一百多個,突然看到一條三指粗細的黑蛇纏在前方的樹枝上,於是喊道:“黑蛇一條,大概五六斤,有誰想吃?”


    趙德助立馬舉手,吞著口水:“我!”


    裴頌也舉手:“還有我。”


    其他人也想吃,但是裴頌這個小王爺開了口,誰還敢搶。


    杜雍抽出匕首,隨手一劃拉,黑蛇吃痛之下落在樹枝,杜雍再推出一掌,將黑蛇擊擊暈,順利落在裴頌身邊:“黑蛇歸小王爺!”


    裴頌把黑蛇撿起來,掂了掂重量,哈哈大笑:“多謝!”


    杜雍拍了一下額頭:“不對哦,這次出城有好幾個小王爺呢,現在就頌公子逃出生天。”


    大家的情緒瞬間低落起來,剛才都沒有想起這一茬。


    其實不止小王爺,連他們的護衛都沒看到,還有衛尉寺的幾個領隊也沒看到一個,所以現在是聶主薄最大。


    聶主薄是個穩當人,見大家的情緒變得很低沉,立馬出言安撫:“剛才救人,沒有看到任何一個小王爺的屍體,說明還有希望,咱們吃飽肚子就去上遊救人。”


    還真別說,聶主薄的語氣有一股鎮定人心的力量,大家立馬就平靜了許多。


    裴頌讓他的護衛用真氣點了火,他和趙德助將黑蛇處理幹淨,放在火上烤,沒過多久,肉香就發散開來,勾人饞蟲。


    總共才幾斤蛇肉,裴頌和趙德助分著吃都勉強,其他人隻能咽口水。


    趙德助還算懂事,先分了一點肉給聶主薄,又抬頭看向杜雍:“老杜,你救了那麽多人,現在肯定是累的慌,下來吃點?”


    杜雍並不累,也不算餓,自從到了登樓境之後,感覺恢複能力變快不少,搖搖頭:“分一條肉給杜謀吧。”


    趙德助趕緊分了一條給杜謀,杜謀作揖感謝,拿起蛇肉一口吞掉。


    “這地方有水有木,咋沒什麽動物呢!”


    趙德助吃完最後一口蛇肉,擦著嘴巴意猶未盡,四處張望,想找點野味。


    杜雍眼神尖,指著下麵的樹葉堆:“那邊有蛤蟆,趕緊抓呀!”


    趙德助趕緊順著杜雍的手指看過去,果然有好幾隻肥碩無比的蛤蟆蹲在那裏。


    事實上,其他樹葉堆也有不少蛤蟆,因為顏色與褐色的樹葉相近,所以沒被發現。


    大家都怪叫不已,紛紛行動起來,展開抓蛤蟆行動,連聶主薄都不例外,搞的樹葉紛飛,好像土匪進村。


    沒過多久,每人手上最少都抓了一隻蛤蟆,興奮不已,剝皮去髒,拿到火上烤。


    吃了不少梨子,又用蛤蟆墊了一下,大家的肚子終於飽起來,戰鬥力恢複了不少。


    在聶主薄的帶領下,六十幾個人往上遊趕。


    爬上一道陡峭狹長的斜坡,終於來到了上麵。


    放眼望過去,發現裴頌猜的沒錯,河中間果然有很多人抓住樹枝和礁石在硬撐,撐了這麽久也是夠有毅力的。


    聶主薄蹲下來:“看這裏,有上岸的痕跡。”


    大家看過去,果然有明顯的痕跡,但是痕跡不多,腳印往斜上方蔓延。


    對麵應該也有上岸的。


    此時河中有人看到了岸上的人:“老杜,賭神,救命啊!”


    杜雍定睛一看:“我去,那不是薑步平嗎,這小子可以的。”


    薑步平的運氣很不錯,竟然抓住了一塊礁石,用手抱著,方向沒搞錯,河水是衝背的,所以不算太費力。


    杜雍大喊道:“穩住,正想辦法呢。”


    薑步平哭喪著臉:“快點來呀,撐不住了呀。”


    趙德助喝道:“我們也剛爬上來,哪有力氣入水?”


    薑步平問道:“我後麵有黑衣人嗎?有沒有拿刀子對著我的背?我要不要轉過身防備。”


    杜雍仔細看了看:“你後麵有黑衣人,但是都已經暈過去,在樹枝掛上呢。千萬別轉身,眨眼把你衝走。”


    薑步平鬆了一口氣,用力飽緊。


    其實大多數人都是昏迷的狀態,還好河中的樹夠多夠大,而且穩穩地撐在石頭之間,所以才不至於被河水衝走。


    不過薑步平能保持這麽清醒,實屬難得。


    裴頌比較冷靜,問道:“聶大人,先去尋腳印,還是去河裏救人?”


    聶主薄看了看河麵,輕歎道:“河水這麽急,不好救啊。”


    杜雍提議:“聶大人,不如這樣,先循著腳印尋人,敵人就宰掉,自己人就歸隊,順便在林子裏弄些結實的長藤,等下甩到河裏拉人。”


    聶主薄覺得這個主意還行,遂點頭答應。


    趙德助喊道:“薑步平,你先睡一覺,我們去找藤條救你。”


    薑步平大罵:“睡一覺?你在搞笑嗎?別這樣好不好,我好歹是副隊長。”


    沒人理他,大家按計劃行事。


    運氣很不錯,循著腳印跟過去,在遠處的林子裏發現了十幾個自己人,小王爺全部都在,還有他們的護衛。


    裴頌大喜過望,跑過去:“幾位兄弟,真是令人擔憂呀,幸好!”


    平時交情並不深,但畢竟是堂兄弟,感情還是有的。


    那幾位小王爺也興奮不已:“頌哥,全靠護衛呢,差點掉下瀑布。”


    裴頌點點頭:“算你們運氣好,掉下瀑布的,十不存一。”


    幾位小王爺大概掃一下裴頌身後的人,心中很驚訝:“這裏有七十來個,十不存一的話,那豈不是死了七八百?”


    裴頌輕歎道:“看到的屍體就有七百多,還是沉河底的,加起來有得有一千多。”


    幾位小王爺慶幸不已,還好護衛靠譜,硬頂著急流把他們拉上了岸。


    聶主薄轉身,吩咐道:“結伴去找藤條,不要走太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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