藤條齊備,開始救人。


    由於水流湍急,而且河中大多數人都是昏迷狀態,就算將藤條扔到位,也沒法纏住,所以想救人還是要下河。


    現在狀態好的人沒幾個,杜雍算一個,聶主薄算一個,還有裴頌的兩個護衛。


    “我先試試吧!”


    杜雍自告奮勇,拿起藤條的一端,牢牢綁在自己的腰上,然後小心往河中遊,藤條的另一端由岸上的人拉著。


    第一個目標,薑步平。


    杜雍雖然狀態不錯,但還是遊的非常吃力,很艱難才遊到薑步平身邊。


    “薑步平,你還真睡呀,醒醒,趕緊醒醒!”


    杜雍用腳抵住礁石穩住,大喊了薑步平幾句,見他仍然不醒,隻得動手推了推。


    薑步平睜開眼睛,滿是疲倦之色,看到是杜雍之後,大喜過望,以沙啞的聲音喊道:“我還以為你們走了呢。”


    “別激動,繼續抓穩!”


    杜雍安撫薑步平,然後朝岸上大喊:“再來騰條!”


    岸邊的聶主薄收到呼聲,拿起另一跟藤條,擺了個架勢,用力拋過來。


    呼!


    杜雍看著藤條飛來的軌跡,靠近的時候,伸出右手,淩空虛抓,在真氣的扯動下,藤條順利落入他的手中。


    岸邊的人見狀,都大聲喝彩。


    杜雍利索地挽了一個圈,套在薑步平胸口,然後打了死結,囑咐道:“你抓住藤條,保持自己的呼吸節奏就好,聶大人他們會拉你上去。”


    薑步平臉色一怔:“你不帶我上岸?”


    杜雍沒好氣道:“我費了很久才遊到這裏,豈能浪費時間,我還要救下一個呢。”


    薑步平知道杜雍說的在理,但很擔憂:“這藤條結不結實呀?”


    杜雍沒理他,朝岸上喊道:“聶大人,把他拉上去。”


    岸上的人同時使力,把薑步平拉的飛起,根本就沒法保持呼吸的節奏,喝了不少水,而且還被樹枝刮了很多下,全身生疼無比,嘴中怪叫個不停。


    到岸上的時候,薑步平已經奄奄一息,吐了一口水之後,昏迷過去。


    沒死就好,裴頌指揮衛護替薑步平輸送真氣,替他療傷。


    河水中,杜雍正在仔細張望,尋找下一個目標,四周有很多人,憑衣服來分辨敵我。


    周圍有十幾個人,敵我皆有。


    可惜的是,沒有一個活口,都是被樹枝勾住的,身體被水泡的已經開始腫脹。


    杜雍大喝:“賭神,你家護衛在此……”


    趙德助大喜:“那你停住,我馬上扔藤條。”


    杜雍淡淡道:“還是別扔吧,早已經死翹翹,拉上去浪費時間,就讓他葬身河底吧,你以後找時間燒紙就好。”


    趙德助神色一怔,差點跪倒在地,他掉下瀑布之前,就有三個護衛因為保護他而死去。他原本還抱著幻想,說不定最後一個護衛還活著,想不到也是死翹翹。


    四個護衛全軍覆沒。


    現在這種情況,確實不宜把時間浪費在死人身上,要抓緊時間尋找活人,所以趙德助盡管很想讓護衛入土為安,但還是沒有開口請求杜雍。


    裴頌拍拍趙德助的肩膀:“我也死了兩個護衛,親眼看著他們沉入河底。”


    趙德助微微點頭,握緊拳頭,咬牙道:“火狼幫,毒蠍幫,可以的!”


    河中間,杜雍終於找到了一個活口,是衛尉寺的,重度昏迷。杜雍使用了氣療術,隻能讓這個衛尉寺活口的氣息變強少許,卻不能讓他醒過來。


    藤條再來。


    杜雍將他綁好,朝岸上喊道:“這個沒醒過來,所以我要旁邊托著。兩根藤條都拉慢點,還要把節奏保持好。”


    聶主薄回答:“放心吧,我們會小心的,你也要注意,有情況及時出聲。”


    昏迷的人不好酒,杜雍用盡全身的力氣,隻能勉強托住,讓他不至於沉入水中。


    不算長的距離,卻耗費了大半刻鍾才到爬到岸邊,杜雍一屁股坐在沙子上,喘著粗氣,連半個字都說不出來。


    趙德助趕緊蹲下來,給杜雍的肩膀按摩。


    裴頌給救上來的人鬆綁,順手把脈:“內傷嚴重,但不致命,需要休息。”


    趙德助輕歎道:“花了這麽久,才救兩個人,按這個速度,得搞到明天呀!”


    杜雍沉聲道:“聶大人,我覺得不能逗留太久。”


    趙德助好奇道:“為什麽?”


    “為什麽?”


    杜雍笑了笑,認真道:“火狼幫派了兩千個人來截擊,幾乎全軍覆沒,你猜火狼幫會不會派後續隊伍來附近查看具體情況?”


    聶主薄點頭:“杜督衛說的沒錯,絕不能逗留太久,天黑之前我們就該離去。”


    裴頌問道:“那河裏的活口?”


    聶主薄想了想:“多幾個人下水,分區域探索,盡量多救幾個吧。除此之外,我們還得分幾個輕功不錯的弟兄盡快趕去懷離縣縣城,縣城有聶總管的精銳部隊,讓他們派人來接應。”


    趙德助大歎道:“其實早就該分人去縣城。”


    杜雍笑道:“還早點分人?哪來的人?剛撈上來有力氣嗎?聶大人和頌公子倒是有力氣,但他們若是去報信的話,誰來主持大局和救人?”


    趙德助抓著腦袋:“也是哦!”


    聶主薄拍拍手:“時間無多,馬上行動!”


    有幾個輕功不錯的兄弟自告奮勇去懷離縣報信,其他人全力救人。


    聶主薄和裴頌在岸上主持大局。


    杜雍、裴頌的兩個護衛、其他幾個小王爺的護衛,總計八人下水,分區域撈人。


    方法照舊。


    時間過的很快,到天黑時分,總計救了四十幾個人。


    但大部分地區都已經探了一遍,活口肯定還有,但此時必須撤退。


    所有人都累的不輕,尤其是下水的杜雍等人,幾乎把真氣耗盡。


    現在雖然有一百多人,但戰鬥力很一般,隨便來十幾個高手,就能大開殺戒。


    聶主薄還是很冷靜,帶隊往山裏鑽,走了很深才停下來。


    等生起火來之後,所有人都圍著火堆,驅趕身體的寒意。


    山中有野獸的叫聲,大家雖然很餓,但是沒氣力去打獵,現在隻想好好睡一覺。


    在火堆的溫暖下,打鼾聲很快就響起來,連聶主薄也躺在石板上呼呼大睡。


    趙德助想睡卻睡不著,來到精神尚好的杜雍身邊,摸著空空如也的肚皮,感慨道:“我很想念烤蛇肉和烤蛤蟆肉,還有酸梨子。”


    杜雍掏出一大塊肉幹,遞給趙德助。


    趙德助立馬接過去,大喜過望:“哪來的?”


    當然是倉庫裏的,杜雍扯謊:“救人的時候,在樹枝上撿到一個小包袱,裏麵都是肉幹,我在河裏吃了幾塊,你手上是最後一塊。”


    裴頌及時靠過來:“賭神,這麽大塊,分我一半。”


    趙德助大方分了一半,然後狼吞虎咽。


    裴頌吃的很斯文,邊吃邊感慨:“咱們本有四百多人,現在能活一百多,其實還不錯。”


    確實還不錯,保留了四分之一呢。


    敵人二千餘人幾乎死絕,多數是杜雍等人補刀的,不過就算不補刀,也撐不了多久。


    趙德助歎道:“想不到一條小小的河流,竟然吞噬了那麽多高手。”


    杜雍淡淡道:“急流、礁石、樹枝和瀑布固然可怕,但是在河中廝殺才是死傷的大頭,我救人的時候看到很多人身上都插著長劍和大刀。”


    裴頌同意:“老杜說的沒錯,若隻是急流,不可能死那麽多人。我和聶主薄爬上岸之後,看到河中打個不停,沒什麽章法,刀劍亂劈亂砍。”


    火組第一小隊保留的還不錯。


    胡禾豐、薑步平、杜雍、裴頌、趙德助、段子嘯,都好好的活著。


    段子嘯很不簡單,他沒有私人護衛,武功也不算很高明,就是憑著一股毅力活了下來。杜雍撈到他的時候,他是昏迷狀態,但是長劍竟然齊柄插進了石頭中,右手牢牢握住劍柄,身體被急流衝的好像在放風箏,非常神奇。


    曹悲雨和郭清龍不知所蹤,可能已經死掉,也有可能還活著,因為沒看到屍體。


    趙德助吃完肉幹,打了個哈欠:“老杜,你的耐力是真強。在瀑布下麵泡了那麽久,又在上麵也泡了那麽久。現在卻還那麽精神,到底怎麽辦到的?”


    裴頌也看向杜雍,目露讚許和羨慕。


    杜雍隨口道:“很簡單,經驗問題。我在幽芒山打混的時候,可不是救人那麽簡單,而是隨時隨地都得繃緊神經,完全不敢放鬆,因為隨時都會有生命危險。你們若是去幽芒山混過,現在應該也會非常精神,有困意也會輕鬆頂過去。”


    趙德助和裴頌恍然大悟,心中對幽芒山再度生出向往。


    杜雍知道他們在想什麽,輕笑道:“別想幽芒山,這次還不知道怎麽收場呢!”


    “收場?”


    趙德助眼中殺機大盛,狠狠道:“這事收不了場,必須將火狼幫殺絕才算完。”


    裴頌也是義憤填膺:“還有毒蠍幫。”


    杜雍壓壓手:“別那麽激動,先算一筆賬。火狼幫的幫眾本在八千左右,滅黃沙幫之後,人數和財力都迎來暴漲,最少過萬,而且火狼幫隨時可以吸收大批敢死隊。毒蠍幫的人雖然少一點,但最少也有千餘吧,而且幾乎都是高手。”


    說到此處,搖頭笑道:“所以想趕絕這兩個幫派,絕非易事。就算兩派能集合起來,朝廷最少得派三萬人才能鎮壓。他們若存心捉迷藏的話,十萬人都未必頂用。”


    趙德助嘶了一聲:“聽你這麽說,朝廷很難呀!若朝廷花費太多兵力圍剿內部造反勢力,蒙濟人必定大舉進攻峒州。”


    杜雍淡淡道:“分析的很對!”


    裴頌眉頭大皺。


    杜雍見狀,趕緊道:“也不用太擔心,咱們大兗內部亂,他們蒙濟也好不到哪裏去。”


    趙德助附和:“確實,我聽我三叔公說,蒙濟王室為了爭權奪利,鬧的很厲害呢。”


    杜雍繼續:“幸好鬧的厲害,若是團結的話,峒州和穹州早被蒙濟打下來。”


    裴頌問道:“我聽說蒙濟那邊是輪流做國王的,是不是?”


    杜雍想了想:“是有那個說法,但輪流也是王室輪流,輪不到外人。王爺之間拚實力,哪個王爺實力強,就有機會當國王。”


    趙德助好奇道:“你說的實力,是指武功嗎?”


    杜雍啞然失笑:“當然不是比武功,比錢財、比人才、比聲望什麽的。”


    聊著聊著,趙德助和裴頌的眼皮子開始打架,到火滅的時候,終於躺下睡著。


    杜雍練了一會兒功,困意也上湧,找了塊大石頭,跳上去睡覺。


    整晚無異常。


    天蒙蒙亮的時候,杜雍就已經醒來,身上的傷口已經結疤,神清氣爽,功力盡複,嗅覺和聽覺恢複了靈敏。


    按理說,叢林裏的空氣應該是很清新的,但此時卻充滿了血腥味和汗臭味。


    大家昨天走了很久的山路,不僅出了一身的汗,有些人還把傷口崩開,又沒洗澡,所以各種氣味是在所難免的。


    火堆還沒燃盡,溫度尚存,多虧了這些火堆,昨晚才沒有遭遇野獸的襲擊。


    遠處有個小水潭。


    杜雍從石頭飄下來,兩個起落來到水潭邊,水頗深,也挺清爽。


    身上實在是黏的慌,杜雍忍不住跳到水潭裏洗澡。


    跳水的撲通聲驚醒了正在睡覺的人,紛紛跳起來,做出防禦的架勢。


    杜雍隨口喊道:“洗澡而已,緊張什麽?”


    眾人頓時鬆了一口氣,伸著懶腰醒瞌睡。


    趙德助屁顛屁顛的跑過來,往水潭裏一跳,好像野豬過江。


    杜雍怒道:“你能不能小心點,搞這麽渾濁,怎麽洗啊?”


    趙德助毫不在意:“再渾濁也比身上的汗泥好,趕緊洗,洗完咱去打獵,餓著呢。”


    杜雍哂道:“你既沒有刀劍,也沒有弓箭,連把匕首都沒有,你怎麽打?”


    趙德助嗬嗬笑道:“打不到野豬野鹿之類的,抓蛤蟆也行啊,烤蛤蟆還挺好吃的呢,昨天我吃的都有點上頭。”


    裴頌睡眼惺忪的走過來,看了看杜雍和趙德助,瞬間清醒:“此處就這麽一個水源,你們兩個混蛋竟然拿來洗澡,喝什麽呀?”


    杜雍指著上方:“這是活水,小溪匯過來的,你去上麵喝就好。”


    聶主薄跳上石頭,拍了拍手,沉聲道:“大家注意,現在還沒有脫離危險,所以大家要盡快恢複體力和精神,盡量不要拖隊伍的後腿。”


    大家轟然應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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