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的手疼過,扭過,他的身體累過,困過,他也想開開心心的玩耍,無憂無慮的在陽光下奔跑嬉戲,但這似乎注定不是屬於他的人生。他記得之前答應過陳簡,也記得陳簡對他說的話,他不能辜負皇兄對他的期望,不能辜負母後對他的重視,更不能辜負自己身為陳煊嫡長子的身份,所以,那些嬉戲玩耍,奔跑呐喊注定不屬於他,今後的路,會考驗他奮勇前進,直至掃平前方所有的障礙,他才能和程君怡過上安穩的生活。


    “爾雅,在發什麽呆呢?”就在陳爾雅內心百轉千回之際,陳簡和林華已經走進了墨染殿的宮苑,陳簡穿了件藏青色錦袍,衣袍上繡著祥雲圖案,外麵披著一件貂皮鬥篷,鬥篷的邊緣縫製了白色的絨毛,風拂過,白毛微微浮動飄搖,更加襯托出此人沉穩的氣質。


    林華依舊一身戎裝,隻是背後的紅色披風也換成了冬季的棉披風。陳爾雅被陳簡的呼喊驚的從沉思中回到了現實,他向陳簡他們站的地方看去,林華的身後還跟著一個少年。咦?這個少年是誰啊,怎麽從來都沒見過?這讓陳爾雅心裏不禁疑惑了起來,他走下台階,慢慢向陳簡走去,原本平整的雪地上留下了幾個腳印。


    “皇兄來也不向我說一聲,我好做準備迎接皇兄的到來。”陳爾雅問候過陳簡後,又不自覺的把目光停留在林華身後的少年身上。


    “無妨,你我之間又何須顧及這些,對了,爾雅,你的功夫近來練的可有長進?”陳簡腳踩黑色皂靴,在原地踱步了幾圈,靴子踩在雪地上,發出“咯吱咯吱”的脆響。


    “皇兄,我這幾天練習臂力,手腕好疼。”陳爾雅說著握住自己的手腕,輕輕揉了揉,“隻是還不會舞劍,師父也沒有教我,輕功和拳腳功夫還是可以的。”陳爾雅抬起頭,看向陳簡,露出一抹俊美的微笑。


    “那,敢不敢與皇兄切磋一下?”陳簡擺出進攻的姿勢,“不,我才練了幾天,你練了兩年,我肯定吃虧。”陳爾雅把臉歪向一邊,不理會陳簡的“宣戰”。


    “那好吧,皇兄不勉強你,給你介紹一下你的師兄弟。”陳簡拉過林華身後的少年,少年向陳爾雅行了一禮,“見過殿下,在下姓林,是林將軍之子,今年十歲。”原來是少年是自己師父的兒子,跟自己同齡,難怪陳簡說這是他的師兄弟。


    “師兄好。”陳爾雅粲然一笑上前打招呼。少年告訴陳爾雅他叫林子,以後林華會讓他和陳爾雅一同學習劍術與武功。


    自從林子和陳爾雅認識之後,墨染殿的宮苑裏總會看到兩個少年或習武,或練劍的身影。不管是陽光明媚還是陰雲密布,他們一朝一夕,從未停止過練習。陽光下,正直大好年華的少年手執三尺長劍盡情揮舞;風雨中,他們一招一式的拳法你來我往,經久不息,他們鼓勵彼此的呐喊聲不絕於耳,穿越風雨,傳到十裏之外。


    轉眼間,已是三年之後。


    “師兄,你覺得我的劍術練成之後,父皇會不會讓打鐵的工匠為我鑄一把上好的寶劍啊?”陳爾雅和林子坐在宮殿的台階上休息,他們剛剛練完劍術,有些累了,頭上沁出晶瑩的汗珠。


    “爾雅殿下,你以後不要叫我師兄了,你貴為皇子,怎麽能和我這賤民平等呢?”林子沒有回答陳爾雅的問題,而是指出他一直對自己的稱呼讓他覺得不適合,“那你說叫什麽?”陳爾雅托腮看著坐在自己身邊剛毅的少年。


    “就叫我林子好了。”林子淡淡的說,“那你以後也不準叫我爾雅殿下,去掉殿下二字,你看,我們都認識三年了,今後我們就是好兄弟了,有福同享有難同當,如何?”陳爾雅大大方方伸出長滿繭子的手,豪爽的說。


    林子猶豫了一秒鍾,伸出同樣長著繭子,卻比陳爾雅黝黑的手緊緊握住他的手:“好,能與殿下成為兄弟,是我林子的榮幸,今後願與殿下同生共死。”林子的聲音堅定無比,仿佛任何事情和人都不能撼動他此刻的抉擇,就如他父親林華一樣,馳騁沙場,立下赫赫戰功,在困難與敵人麵前從不會動搖半分。


    “你怎麽還叫我殿下,說好的是好兄弟了呢。”陳爾雅白了林子一眼,假裝不高興的說,“好好好,爾雅,今後我們是好兄弟,有福同享有難同當。”林子嬉皮笑臉連忙改正道。


    “嗯,好,說好的一輩子的好兄弟!”陳爾雅展開雙臂,仰望春日藍湛湛的碧空,幾片像糖一樣的白雲片飄飄悠悠,不時的飛過幾隻燕子,仿佛是在見證著他們的情義,溫暖的陽光灑在他們身上,和煦的風拂過,少年的發絲在半空中肆意飛揚,他們的笑聲響徹雲霄,歡快明朗。


    “林子,我帶你去皇宮的各個地方玩玩。”這天下午,陳爾雅把手裏的木劍向一邊丟去,擺擺手準備帶著這個新朋友去他從小長大的地方到處轉轉。


    “哎,爾雅,可是我們還沒有完成的今天的功課。”林子叫住正要向墨染殿外跑去的陳爾雅,“你一會不是還要讀書嗎,待會教你的老師來了,不行,你不能去,被你的老師和我爹發現了我們就完蛋了!”林子握著手裏的木劍,呆呆看著陳爾雅活潑頎長的身影。


    陳爾雅停下腳步,回頭看向林子:“你怕什麽,萬事都有我擔著,師父要是責怪起來,你就全推給我好了,就說是我帶你玩的,師父肯定不會責怪你的,走吧走吧。”陳爾雅笑嘻嘻的折回來,把胳膊搭在林子肩膀上,一副信誓旦旦的樣子保證林華不會責怪林子。


    “這個……”見林子還是猶豫不決,陳爾雅一把拉住他就往外走,“別這個那個的了,婆婆媽媽的,還是個男子漢嗎,趕緊走,萬事兄弟替你承擔。”林子不由自主的被陳爾雅拉出了墨染殿外,他慢慢回味著陳爾雅剛剛對他說的話,心裏不覺欣慰起來,有你這樣的兄弟,此生足矣,我定當生死相隨。


    多年以後,林子才明白,他對不起自己幼時在心裏許下的諾言和發過的誓,也對不起陳爾雅對他真摯純潔的情義與付出。


    穿過幾座宮殿,陳爾雅路過一堵宮牆,宮牆高而厚實,高高砌起。綠色的琉璃瓦覆蓋在宮牆之上,廊腰縵回,簷牙高啄,巧奪天工。屋簷上雕刻著金鳥,那金鳥好像一隻浴火重生的鳳凰,展翅欲飛,對著天穹鳴叫。


    陳爾雅望了一眼宮牆,牆的另一邊似乎有什麽值得他留戀的東西,欲行不行的腳步停留在原地,使他猶豫不決。“爾雅,怎麽了?”林子的輕喚把他的思緒拉了回來,他這才想到,他是帶著好朋友出來玩耍的,不是一個人出來發呆的。


    “沒什麽,我們走吧。”陳爾雅一邊說著要走,一邊忍不住回頭又望了一眼那堵宮牆,“真的沒關係嗎?看你的樣子似乎是想進入這座宮殿?”林子試探著問道。


    “真的沒事,我們走吧,我帶你去禦花園玩。”陳爾雅說罷,頭也不回的飛快向禦花園的地方奔去,林子見他跑走了,怕自己一個人迷路,也就沒有再做過多的追問,也跟著離開了這裏。


    這堵宮牆後麵是碧禧宮的後宮,陳煊的眾嬪妃和王太後全部都居住在這座宮中。禦花園是君王與後妃們賞花的地方,所以去往禦花園的路上必定會經過後宮。這座華麗的宮殿其實就是一個金鳥籠,多少女子因為它失去了自由,多少女子因為它將自己原本善良單純的本性丟失,多少女子因為它學會了心狠手辣,勾心鬥角,迷失了原本的自己?後宮,其實不外乎就是一個囚禁女子自由與善良的牢籠罷了,多少權力與心計因它而生,多少善良與純真又因它而滅?


    陳爾雅剛剛之所以停留在此,是因為,他心裏極度想念程君怡。從三年前的追月節之後,他就再也沒有去看望過程君怡一次,每天被林華和老師安排了一大堆功課,這些功課壓得陳爾雅喘不過氣來,每天讀完書已是深夜,怎會有時間去看望程君怡?


    他是想過要去看看自己的母後,奈何一直找不到合適的時間,那件狐毛大氅是秀秀曾經專程跑到墨染殿為他送去的,當陳爾雅聽說這是程君怡用了七天的時間為他縫製出來的狐毛大氅時,他強忍著心中的思念,才沒有讓眼淚掉下來。


    他本來可以進去看看程君怡的,可是他又怕把林子一個人丟在這裏讓他覺得自己不夠朋友,畢竟是第一次帶他參觀自己從小長大的地方,作為陳煊的嫡子,怎麽能如此失禮?


    鳳鳴宮中,華麗大方的擺設呈現在眼前,碧綠色的珠簾後立著雲母屏風,屏風上繪著仕女圖,有一個身穿玫紅色長裙的少婦坐在一旁,素手握一卷書簡,眼神專注的盯著書簡上的內容。


    少婦眉目如畫,生的冰清玉潔,九尾鳳釵端正的戴在梳的一絲不苟的發髻上,鳳釵上的流蘇在她的側顏上投下一抹淡淡的剪影,流蘇在她鬢角輕輕搖曳。她的裙擺拖曳在地上,紗織長衫上用金絲繡著百鳥之王鳳凰,鳳凰的尾巴匍匐在長衫上,有種絕世獨立的美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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