洛州城內白水堂中一個俊朗少年斜靠在屋內的椅子上,少年輕閉雙眸麵冷如霜,雖是少年模樣但全身全散發著極為老態的陰鬱氣場。少年吹了吹擋在眼前的頭發,慢慢睜開了眼睛,對著麵前的門徒說道;“有消息了嗎?”


    聽到堂主問話的門徒趕忙拱手作答回應道;“回堂主,那兩個人被探雲閣主救下了。”


    俊朗少年一隻手撫上額頭,一隻手活動著手指關節在桌麵上敲打著。在聽到探雲閣主的時候,少年的眼皮微微顫動了一下。雖是有些驚訝但也並沒有表現出來什麽,隔了一會兒後少年抬起頭微微睜開眼睛,看著麵前的門徒麵無表情地再次問道;“我問的是有消息了嗎?”


    “這……”門徒有些緊張,因為他完全沒有打探到什麽有用的消息,隻知道郭老員外是詐死誣陷,還有探雲閣主也摻和了進來,至於堂主命他打聽的消息,著實是完全沒有探聽到一絲一毫。


    看著堂主連問兩遍,這門徒有些慌張,趕忙將自己知道得接著回想了一遍,結結巴巴地說道;“還有郭……郭老員外……是詐死,門內有人看……看……看到他帶著一個陣仗極大地發……發……喪隊伍去向四方山,不過最後隻有一架馬車被探……雲閣主,帶……回……回……回來。”


    聽門徒麵紅耳赤結結巴巴地將這番話說完,少年差點沒給憋死。他長舒了一口氣後不耐煩地揮了揮手,示意門徒退到一邊,然後開始琢磨起來自己姑姑交代給他的差事來了。


    此時站在一旁的翊遙將這些看在眼裏,輕笑了一聲說道;“嗬,張予白,連這點事都辦不好了麽?難不成你現在連姑姑的吩咐都敢敷衍了事嗎?”翊遙一句輕飄飄的譏諷,頓時讓一向沉穩的張予白臉色變得難看起來。


    這翊遙是三年前突然出現在青玉門中的,張予白不知道姑姑因何又開山收了徒弟,而且還給這班徒弟不小的權力。青玉門主之下,堂主齊平,隨意調配所有門眾,必要之時直接號令堂主,如有不從斬之無罪。


    當時聽到姑姑對著一眾人說出這番話後,除了他的哥哥之外哪怕是連同他張予白自己在內,也是詫異得說不出話來。一眾人紛紛表露出不滿的樣子,但無奈當時姑姑強硬得很,根本不是在商議眾人,眾人也沒有多說什麽,隻得默默地接受了這班人的存在。


    張予白打從一開始就看這班人不順眼,而且尤其是看這班人中領頭的翊遙尤其不順。奈何姑姑不知被翊遙灌了什麽迷魂湯,不論他張予白立什麽功勞,姑姑總是視而不見一般。但若是翊遙卻隻是為姑姑辦了個芝麻綠豆的小事,姑姑卻高興得不得了,乃至過了許多時候之後每每想起還要誇讚一番。張予白沒什麽理由整治她,也跟她幾乎搭不上邊兒所以這幾年與她井水不犯河水,也就這麽一直相安無事。


    不過當下翊遙竟然敢在他的堂口,當著他白水堂一眾門徒的麵嘲諷他,簡直是欺人太甚完全沒把他張予白放在眼裏。一時氣急的張予白扭過頭來朝著翊遙一瞪眼怒聲吼道;“或早或晚,那紫血靈龜我自然會為姑姑尋到!這又與你何幹?我為姑姑辦事的時候你還不知道在哪吃奶呢!輪不到你來教訓我!”張予白的這一通亂吼,完全沒了那個往日的沉穩少年樣子。白水堂內的眾人也都沒有見過他們的堂主如此動怒的樣子,嚇得他們紛紛小步退出了屋內,任誰也都不敢在屋內多待一刻。


    翊遙冷哼一聲;“哼,姑姑可沒有時間等著你。這事你不用管了,我自己去找吧。”說完,翊遙揮了揮衣袖完全不理張予白,徑直走出了屋子揚長而去。


    “你!”張予白被翊遙這句話激得惱怒,拍了桌子便追了出去。張予白從不在人前顯露出急躁的一麵,將他養大的姑姑自小便是這麽教他的。他自小便壓抑著自己的天性,凡事隻在心裏暗暗在意,從不表露出來。即便是最親近的同門師兄弟,他也隻是暗自較量,私下比較。表麵來看他是一個對什麽事情,都漠不關心的人。但其實他卻是一個驕傲到骨子裏的人,容不得任何人比他強,更容不得任何人取代他在姑姑麵前的地位。


    正因為這樣,當翊遙譏諷他辦事不力的時候,他才會一改往日沉穩的姿態,露出了那不可被侵犯的驕傲姿態來,喪失理智地朝著翊遙亂吼。


    張予白絕不會容忍自己在姑姑麵前,被外人比了下去。他眯起眼睛拚上全力跟著翊遙,勢要搶在翊遙前麵先拿到紫血靈龜。想著立了如此大功,而且還顯得還是翊遙辦事不力,他張予白辦事更加牢靠,這樣的話他的姑姑一定不會再偏重翊遙,一定會再次另眼相看他張予白的。


    兩道人影一前一後閃出了白水堂,踩踏著屋簷在洛州城的大街小巷上穿梭著。張予白和翊遙兩人互相追逐著,誰也不願鬆懈半分。但不論兩人如何拚盡全力,卻也始終拉不開對方與自己的距離。


    翊遙瞄了一眼身後的張予白,見那張予白一臉不悅,眯縫著眼睛。心想著這個門中前幾的高手,姑姑最疼愛的兒子之一,倒也不過如此,也不知姑姑親傳的功夫,他都練到哪裏去了。


    翊遙跟張予白繞了幾個圈子,決定不再激他,回頭衝著張予白說道;“張予白,想必姑姑要的東西應是落到了四方山的山匪手中了,咱們賽一賽,看誰先拿到如何?若你輸了就別做這堂主了,以後給我當跟班如何?”


    “哼,狂妄!你輸定了!”張予白毫不客氣地說道。


    翊遙聽到張予白上鉤嘴角微微上揚,輕聲笑了笑沒再說話,隨後又再加快了步伐朝著四方山的方向繼續前行。


    從方才在白水堂裏的譏諷,再到一路引誘,最後到發出挑戰,不知翊遙到底在打著什麽如意算盤。但此刻的張予白已經被翊遙激得不再有什麽理智了,他一心隻想著追上去,好去搶了她的功勞。也不論翊遙的手段有多麽拙劣,意圖有多麽明顯,張予白都輕而易舉地上了當。實在應了那句老話“關心則亂!”在姑姑眼裏的認可與地位對於他來講,實實在在是一根軟肋,也是一個致命的弱點。


    翊遙和張予白一前一後地來到了黑龍寨的寨門前,兩人微微有些喘息,互相看了一眼彼此都也不說話,望向了黑龍寨的粗木頭壘成的寨門。


    黑龍寨建在四方山的山頂之上,三麵皆是懸崖峭壁,隻有寨門前還有一條算是平坦的狹長小路通往山下。雖是懸崖峭壁但黑龍寨建的位置卻也是極好的,不僅是天險易守難攻,而且山上還有一處潭水能供養人,巧的是潭水邊還能整理出來幾塊薄田,尚可在天災之時勉強的糊糊口。


    黑龍寨上巡守的山匪鬆懈異常,零星幾個崗哨也都相隔較遠。說是巡守其實也就是幾個山匪輪著班兒以巡守看山門的名義,跑到崗哨上躲清閑下來了,因為壓根兒他們便從沒有過認真巡視的習慣。


    這黑龍寨地勢險要易守難攻,所以自打建寨以來幾乎沒什麽人敢上山來找事挑釁。即便是隔上個三年五載,洛州城來個新到任的縣官郡守什麽的,想要立功績派官兵前來圍剿,黑龍寨也從來沒有當回事過。反正官兵最終也攻不進這寨門,也打不到這黑龍堂內。


    自古上山圍剿的官兵,要麽是被寨子裏的山匪設下埋伏,隻走到半山腰就給盡數劫殺了。


    要麽便是殘軍敗將好不容易闖到了山門寨前,卻發現寨子裏的山匪已經各個手持利刃兵強馬壯的隻等著他們自投羅網。


    所以幾次剿匪失利後,洛州府衙的官兵和縣官老爺便再也沒有上山招惹他們的想法了。隻要黑龍寨的山匪們在自己的地盤待著,不惹出什麽大的麻煩來,洛州城內就像瞎子聾子一般,聽不見也看不見。


    可今日那巡守的山匪正如往常一樣,喝著小酒吃著雞爪兒的時候,卻突然隱約的看見寨前有人影閃過,起初他以為自己酒喝多了,錯把鹿啊羊啊什麽的當成了人,可是當他過了會兒仔細瞧的時候,卻發現自己沒看錯,山門寨前那兩個黑點,竟當真是兩個人!


    巡守的山匪驚訝的趕忙放下酒壺,站起身來點燃了身後的狼煙給寨子裏的人報了信。隨後衝著寨門下的張予白和翊遙兩人喊道;“來者何人,竟敢擅闖黑龍寨!”


    聞聲的張予白抬眼望去,淡淡地哼了一聲,完全不理那巡守山匪,轉臉看向翊遙。翊遙同樣沒有理會那巡守山匪,並且也同樣沒有理會張予白,隻是麵無表情地看著寨門和高牆,慢慢拔出了自己的長劍。


    山匪見兩人沒有理他,而且還拔出了劍,突然腦後一涼,頓時覺得來者不善,隨即抽出了腰間別著的大刀揮舞了兩下,繼續衝寨門前的兩人吼道;“識相的抓緊滾蛋,不然叫你們有來無回。”


    巡守山匪話音剛落,突然不知被什麽東西擊中,接著轟然倒地。躺倒在地的山匪,額頭頂上被打出了一個碩大的血窟窿,雖然已經咽了氣,但眼睛卻還睜得巨大,臉上就像是還沒反應過來一樣,呈現出了一副驚恐的表情。


    翊遙提起長劍踏著地麵搶占先機衝著高牆跑了過去,張予白一顆石子彈了出去,見翊遙先他一步要衝進黑龍寨,隨即咬了咬牙甩了甩袖子,一並跟了上去。

章節目錄

閱讀記錄

無雙樓所有內容均來自互聯網,uu小說網隻為原作者白歡喜的小說進行宣傳。歡迎各位書友支持白歡喜並收藏無雙樓最新章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