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你想不想聽一聽……我關於這次營銷方案的大致想法?”看,又變回來了。


    “說啊。”


    “那就是說你想聽了?”


    “你說不說?”


    “池喬,我想請你吃飯,不知道你晚上有空嗎?”


    “覃玨宇,你很閑是吧?”


    “怎麽這麽說?”


    “你要不是閑得發慌了說這些幹什麽?有時間你還不如回你辦公室好好做事。”


    “我正是因為沒有時間,所以才決定在晚上吃飯的時候跟你討論營銷框架的。”


    男女之間的關係,不是東風壓倒西風,就是西風反過來壓倒東風。風向變了,這是池喬意識到的事實。曖昧階段的異性關係,當拒絕的一方意誌不夠堅定,態度不夠堅決的時候,場麵就會變得很混亂,很夾雜不清。就像現在的池喬,她分不清楚對於覃玨宇是個什麽感情,自然就拿捏不好應該用什麽樣的態度麵對他。一本正經呢,他又會踩過線不輕不重地來兩句,義正言辭呢,他又是一副“你是不是太小題大做”的表情讓池喬覺得自己太把自己當事兒。這滋味很難受,以至於她常常會控製不住自己的表情,青一陣白一陣,就連惱羞成怒的怒氣裏夾雜的也是半羞半怯的模樣,很丟臉,也很傷神。


    男女之間一旦有了肌膚之親,然後再企圖若無其事地把關係撇清,這的確是一件非常高難度的技術活兒。尤其是是這個人時不時都會出現在你麵前,一個眼神,一句曖昧不明的話,又或者一些不易察覺的小動作,池喬覺得自己要瘋了,否則就是這種高強度的工作讓她產生了幻覺。她現在老愛出神,視線完全不受大腦的控製就會不由自主地往覃玨宇身上瞄,瞄了之後又會自動自發的產生聯想,人的記憶是個非常瑰麗和神奇的機製,你刻意壓製但總會時不時地飄出些片段來提醒你,其實你根本沒忘,你記得一清二楚,衣服下到底有幾塊腹肌,敲擊著桌麵的手指撫摸皮膚的時候帶來的觸感,還有那些吻,激烈的喘息,這些聯想都讓池喬覺得自己肯定魔障了,還有晚上做的那些半明半昧的春夢,都讓她萬分難堪。最理智的做法是自己目不斜視,大念阿彌陀佛,過程雖然很折磨人,但覃玨宇總有一天會對自己失去興趣的,到那個時候,她就解脫了。可是,真的是解脫嗎?到那個時候,她會不會又覺得很失落?


    人,從本性上講都有些犯賤。欲望來臨的時候要裝君子,裝淑女,什麽坐懷不亂都是瞎扯談,可如果這種追逐和吸引消失的時候,光是設想都足以讓人兩腳一空,無處安身。


    覃玨宇不知道此刻的池喬內心的掙紮。他覺得自己就是一個在沙漠裏跋涉的苦逼旅人,綠洲就是池喬,時而像是海市蜃樓遙不可及,時而又近在眼前,好像他跑幾步就能達到目的地。這種時遠時近的煎熬,有時候會讓他惡從膽邊生的想強攻上壘,有時候又讓他覺得就這樣靜靜地不遠不近地守著也是好的,至少她就在那裏,雖然不是他的,但也不是別人的,或許早晚有一天還是他的。


    “今天晚上八點在香格裏拉有個酒會,你跟我一起去。”覃玨宇遞給池喬一張請柬。


    池喬向來排斥這些應酬,但看了看請柬上的主辦方和主題,又無話可說,職責範圍內的事情她沒有理由推脫。在以前那是有托尼,可現在她一個人單槍匹馬,連撒嬌任性都找不到對象。


    當天晚上,池喬挽著覃玨宇的胳膊邁進了香格裏拉酒店。


    “你今晚很漂亮。”覃玨宇在她耳邊說。


    “難道平時就不漂亮了嗎?”池喬皮笑肉不笑。


    覃玨宇笑了笑沒搭腔,他身邊的這個女人像一個萬花筒一樣多變,有的時候像個小姑娘,狡黠剔透,有的時候像個光芒萬丈的公主,驕傲自信,有的時候像個說一不二的女王,殺伐決斷,更多的時候還是像個最純粹的女人,牙尖刻薄,得理不饒人,但偏偏又是刀子嘴豆腐心,逞強的時候最可愛。池喬哪裏知道覃玨宇像庖丁解牛一樣把她肢解得支離破碎,她此刻正戴著笑語嫣然的麵具扮演著房地產新貴覃少的女伴。


    “玨宇,你來了?”覃婉寧也這在,旁邊還有一小姑娘。兩個人聊得眉開眼笑,連跟自己兒子打招呼的時候那股笑意都還掛在臉上。


    “來來,我給你介紹一下。這是黃曼,是你黃叔叔的女兒,剛從英國回來,劍橋大學聖三一學院的高材生,比你小子強多了。小曼,這是玨宇,虛長你兩歲,你叫他哥哥就行。”


    黃曼的眼睛一亮,衝著覃玨宇就甜甜地叫了聲,“宇哥哥。”池喬一個哆嗦,手指掐著覃玨宇胳膊,不自覺地收緊了。


    “喬喬,你也來了呀?小曼,這是池喬姐姐,現在是我們公司的銷售總監,之前可是《名仕》雜誌的主編,你剛才不是說想進媒體麽,那要好好巴結巴結我們這位池主編了。”池喬都不知道原來覃婉寧還記得她名字,真難得。


    “覃總您說笑了。小曼你好,我是池喬。叫我池喬就行了。”


    “你好,池喬。你跟宇哥哥是同事?”聖三一學院的高材生的確不會把池喬放在眼裏,這次都不叫姐姐了。


    “我是小覃總的下屬。”池喬看了眼覃玨宇,手早就從他胳膊那放下了。


    “哦。”黃曼恍然大悟,然後盯著覃玨宇,眼裏再也沒有別人了。


    “喬喬,走陪我去吃點東西。”覃婉寧挽著池喬的手,把孤男寡女留在了原地。


    “我聽說你跟玨宇關係很好?”覃婉寧夾了一塊奶酪,狀似不經意地問起。


    “一般吧,都是工作關係。”池喬吃不準這位西太後到底是個什麽意思,回答得很謹慎。


    “他身邊沒有什麽交往對象吧?”覃婉寧好像覺得自己問得唐突了,又拉著池喬的手笑了笑,“喬喬,你可別見笑哈。我這人啊,講個眼緣,從第一次見麵我就特喜歡你,所以說話呢也就沒個顧忌。你知道當母親的操心的還不是那些事兒?你算是玨宇的長輩,人又能幹,現在在他身邊我覺得最可靠的就是你了。他要是哪裏做的不妥當的,你可得跟我講啊。”


    這一句長輩就把池喬什麽邪念都斷了,也得做出一副長輩的樣子,“覃總,你說這些就太見外了。我看著小曼跟玨宇就挺配的。”


    “是吧?哎喲,那咱們可就想到一塊了。小曼可是個好姑娘,家世也不錯,家裏教育得也好,學業也很優秀,而且英國的教育總比美國好。”


    “那是,聖三一學院都出淑女。”池喬皮笑肉不笑,敢情喜寶不也是聖三一的麽?


    “我看著也是。”兩個女人就在不遠處對著那對相親男女指指點點,極大地滿足了自己的八卦欲求,也凸顯了三姑六婆的本質。


    所以,所謂高端酒會,除了拋頭露麵混個臉熟之外,更像是一個上流社會的約會八分鍾欄目。


    “喬喬,我聽說你結婚了,怎麽沒想要個小孩呢?”覃婉寧應該還是真喜歡池喬的,否則也不會把自己壓抑已久的八卦本性暴露的那麽徹底和明顯。


    “那啥,現在不都流行丁克麽?我可不像覃總您那麽好運,能有個像玨宇這麽能幹的孩子。我一想到生小孩要遭的那麽罪就不寒而栗了。”池喬臉上的笑都快掛不住了。


    “可不是麽,當初生小宇的時候簡直就跟要了我的命一樣,那年代醫療環境也不如現在這麽好,進了手術室連下了三次病危通知書,不停地問要小孩還是要大人,幸虧最後母子平安啊,六七斤的胖小子,難怪那麽折騰人。”覃婉寧平時哪有機會對著人發這些甜蜜的牢騷啊,好不容易遇著一合眼的談話對象,對方還是已婚知性婦女,話匣子自然就打開了。


    池喬聽了一晚上的育兒經,連帶著覃玨宇小時候的各種糗事,隻覺得自己嘴角的肌肉快要抽筋了,好不容易有個人湊過來跟覃婉寧搭訕,她找個機會就抽身了。


    走出酒店門口,她長出一口怨氣。這都叫什麽事兒啊。


    還沒走到停車場,覃玨宇的電話就來了,“在哪兒呢?”


    “我有些不舒服,先回去了。”


    “你在哪兒?我也出來了。”掛了電話就看見覃玨宇從大堂門口走過來。


    走到她麵前,脫了外套披在她身上,披完了還用手摸了摸她額頭,“哪兒不舒服了?我送你去看醫生。”


    池喬心裏積著火,但又明知自己的這些火有多麽的不可告人,拉著臉也不搭理他,徑直朝自己的車走去。


    “把鑰匙給我,我來開。”


    池喬沒說話,自顧自坐了進去。覃玨宇順勢坐進了副駕,他今天沒開車,擔心晚上要喝酒應酬。


    “都還沒結束呢?你現在走了算怎麽回事兒?”


    “我不舒服。”


    “不舒服就去看醫生。”


    “先送我回去,休息會就好了。”覃玨宇把座位放低,閉著眼就這麽不動了。


    池喬深吸一口氣,好,忍了。一打方向盤開了出去,“說吧,你家在哪兒?”


    覃玨宇報了一個地址。


    兩個人一路上就再也沒說過話,但氣氛很詭異,很詭異。


    “到了,下車。”


    池喬把車一停,沒好氣地說。結果半晌沒人理,轉過頭一看,這人睡著了。


    “喂,喂,醒醒,到了。”池喬搖晃了半天,然後就著燈光看見了一張緋紅的臉。


    她拿手背放在覃玨宇額頭上摸了摸,“喲,真生病了?”


    這下什麽火氣也沒了,連問了好幾聲,隻換來覃玨宇幾句蚊子般的哼哼。


    沒辦法,她把車開進地下停車場,打開車門,俯下身準備把覃玨宇叫起來,“喂,先別睡,告訴我你家在幾樓,我送你上去。”


    覃玨宇好像恢複了點精神,掙紮地爬起來,努力了幾次終於扶著車門站了起來。池喬完全拿他沒辦法,鎖了車門扶著他上了電梯,“幾樓來著?”


    “520。”


    “五樓?”


    “15樓。”


    “幾號?”


    “01。”


    “鑰匙呢?”


    “包裏。”


    池喬用嬌小的身軀支撐著這185的魁梧身材不至於縮到地板上去,還要騰出一隻手來摸鑰匙,形狀之狼狽,實屬罕見。


    等好不容易打開了門,她把覃玨宇往沙發上一放,終於扶著自己的老腰出了一口長氣。歇了三秒鍾,緩過勁來,池喬把外套往覃玨宇身上一扔,鑰匙往茶幾上一扔,準備走人。門剛一打開,就被一股力道從後麵關上了。


    池喬吃驚地往後一看,覃玨宇站在她背後,哪裏還是剛才高燒昏迷虛弱的樣子。


    “我說有你這麽照顧病人的嗎?藥也沒給我吃,就這麽走了?萬一我燒死了怎麽辦?”


    池喬真是恨不得給這無賴兩耳光,眼睛都要沁出血來了。她怎麽就那麽瞎沒看出來他是裝病啊?!


    深吸了兩口氣,池喬惡狠狠地盯著他,“剛才臉那麽紅是怎麽回事兒?”


    “想笑,憋的。”


    一小段沉默之後,池喬終於爆發了,不停地往覃玨宇身上又抓又踹又踢又咬,“你這個王八蛋!臭流氓!死無賴!逗我很好玩是吧?”形狀之潑辣,狀況之混亂,可是一對男女在玄關處的撕扯打鬧怎麽看都是一副打情罵俏的模樣。


    “好,好,好,我錯了,我錯了。”覃玨宇抓住池喬逞凶的手,再用身體把她固定到牆到自己身體之間的狹小範圍,用膝蓋頂著她的雙腿,防止她踢踹。於是,這個姿勢就很詭異了。


    池喬還要掙紮,就看見覃玨宇的臉離自己最多隻有幾厘米,她瞬間靜止了。


    “讓我抱一會。”覃玨宇像是要把池喬揉進自己的身體裏一樣,這個擁抱足以讓池喬窒息。覃玨宇能聽得見自己的心髒如同萬馬奔騰一樣的在叫囂,在呼嘯。天知道,他有多渴望懷裏這個女人,這種渴望快要把他焚燒了,如果再不宣泄出口,他怕自己連灰也不會剩下。


    “你放開,放開!”池喬的聲音被壓製在覃玨宇的胸膛,悶悶地傳出來,這個時候男女雙方的強弱畢現。


    許久,覃玨宇才緩緩放開她,但仍然是把她禁錮在牆和自己身體的範圍內。他盯著她看,視線像是要灼燒她,眼睛裏盛的深情是池喬一直不敢正視的,她把視線挪開,目之所及處是剛才抓扯之後,他敞開的襯衣,小麥色的肌膚在燈光的映襯下顯得更加性感,池喬覺得自己腦海裏的那根弦搖搖欲墜。


    覃玨宇把她的手拉過來放在自己的胸口上,“你知道的,你一直知道的對不對?”聲音暗啞,像是一個渴久了的人發出的邀請,蠱惑人心。手上傳來肌膚的觸感,甚至還能摸到硬硬的肌肉在掌心處像烙鐵一樣的炙熱和滾燙。嘣,弦斷了。


    覃玨宇的吻挾帶著一股不可抗力的颶風將池喬徹底淹沒。


    欲望是一個被道德,羞恥感,修養,理智層層包裹住的厚繭,每一層的束縛隻會讓欲望叫囂和掙紮得更厲害,滾沸的岩漿要衝破層層封鎖,劇烈的喘息,不經意從唇邊溢出的嬌喘,在傳遞到大腦之後,除了感覺到羞恥,隨之而來的是欲望的劇烈反撲。理智碎成碎片,拚也拚不回來,邪惡的不受束縛的欲望主宰著大腦,在瘋狂地引誘著她,像是伊甸園裏那條邪惡的蛇,是快樂的吧?是渴望的吧?為什麽不享受呢?這沒什麽大不了的。


    這一次,跟上次趁著酒意的半推半就不同,池喬清楚地感知到每一個吻落在肌膚上的那種灼燒感,能感覺到皮膚跟皮膚,身體與身體糾纏在一起時那種渴望,她閉上眼睛,把理智隔絕到門外,能清晰地感受到每一次衝撞帶給身體的戰栗,她想尖叫,想奔跑,想是在海裏沉浮,每一次浮出水麵還沒有來得及感知新鮮的空氣,另一個浪頭打過來又將她淹沒,身體仿佛已經不複存在了,隻有意識,在山巒疊嶂間起伏,升騰,墜落,升騰,然後再墜落。


    耳邊一直有個聲音在叫著她的名字,不停地呢喃著愛語,她聽不清楚,隻是緊緊地抓住一切她能抓住的東西,胳膊,肩膀,背部,或者隻是對方的頭發,她想推開,又緊緊擁在懷裏,她想逃離,可下一秒又被對方更深入地嵌進身體。唇舌的交纏,身體的糾纏,像動物一樣,又好像天生就應該這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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