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無過才走到路口, 就見祁富貴一家人站在那裏畢恭畢敬的樣子不知道在等什麽。


    他沒有走上前去, 就這麽隨意在村口的樹旁靠著看究竟是怎麽回事。


    那家人太過專注前方,根本沒有發現祁無過的而存在。


    約莫幾分鍾過後, 祁富貴的車開了過來。


    那輛黑色的豪華轎車才一靠邊,祁富貴就準備上前去幫忙開門。


    沒想副駕駛座的門直接打開來了,一個看起來有幾分仙風道骨的老者從車上下來。


    這老者祁無過認識, 就是那個被祁富貴奉若神明的高人,周立周大師。


    周大師一下車, 也沒顧得上搭理祁富貴, 直奔汽車後座而去,畢恭畢敬地打開了後座的門。


    祁無過看著周立微微弓著腰,一副恭敬無比的樣子, 挑了挑眉低聲說道:“這是玄門裏的大人物?”


    他會做出這種推測, 是因為那個周大師平日裏總是一臉高傲,看不起普通人的樣子, 再有錢的大老板在他麵前都恭敬得像個孫子一樣。


    能讓周大師這麽恭敬的人, 肯定是隻有玄門中人的大人物。


    玄門這個詞,祁無過還是從段戾那裏聽到的。


    才想到這裏,祁無過就瞪圓了眼睛。


    從汽車後座下來的那個人, 意外的年輕,身材高大,長相俊美得很。他穿了黑色襯衣和休閑褲,從外表打扮上看來倒是一點也不像玄門眾人。


    這不是關鍵,關鍵在於, 這人祁無過認識。


    段戾怎麽會跑這裏來,他眨了眨眼睛,甚至開始懷疑是不是沒休息好導致的幻覺。


    然而事實擺在眼前,那人就是段戾沒錯。


    段戾一下車,對著眾人殷勤的招呼微微點頭,隨後就向著祁無過這個方向看了過來。


    祁無過反應極快,手指豎起在嘴邊做了個噤聲的手勢,隨後就退到了大樹後麵。


    段戾收回目光,知道祁無過的意思,也沒有貿然上去打招呼。


    周大師還在那邊寒暄道:“段前輩,一路過來真是辛苦了。”


    那邊祁富貴見向來高傲的周大師,在這年輕人麵前都是一副恭敬的樣子,心裏更覺得這年輕人來曆不簡單。


    他在生意場上混跡這麽久,早就練出了一副見人說人話,見鬼說鬼話的本領。即使不知道對方身份,也能在第一時間調整好麵部表情。


    周大師很是殷勤地介紹了一下身後的祁家人,段戾的目光,落在了後麵的祁瀚逸身上。


    那個年輕人就是祁無過的雙胞胎弟弟?倒是一點都不像,仔細看去輪廓倒是極為相似的,隻是氣質卻是天差地別。


    段戾收回目光,即使是看出來祁瀚逸印堂之中陰氣過於濃厚,他也沒什麽興趣提點對方。


    他來這裏的目的,並不是這些。


    祁無過見眾人直接向著老屋方向走去,便超了近路回到屋子裏。


    不過幾分鍾後,院子裏麵就傳來喧鬧的聲音。


    他在屋子裏聽到祁富貴很是抱歉地表示老屋中條件不太好,讓段戾見諒。


    隨後段戾表示無妨,他需要一間房間休息。


    再然後,院子裏的聲音消失,外麵安靜下來。


    祁無過推門出去,並沒有去找段戾,而是轉到了堂屋後麵的一個角落裏。


    屋子裏的聲音清清楚楚地傳了出來,這個位置隱蔽不易被人發現,偷聽極佳。


    也隻有在村子裏生活了十幾年的祁無過,才知道這個地方。


    祁無過靠在牆角,聽裏麵祁富貴和周大師在討論段戾的事情。


    祁富貴問道:“周大師,那個年輕人是什麽來曆?架子這麽大的?”


    周大師說道:“小聲點,他就是那個段家的人。”


    “而且這位段戾前輩,不是旁支,是段家本家的人,別看他年輕,輩分可高得很。段家在外麵活躍的那些前輩都得叫他一聲小叔叔,年輕人都得叫他叔公。”


    祁無過勾起唇角笑了笑,沒想到段戾年紀輕輕,居然是叔公輩的人了。


    祁富貴這些年來,和周大師往來甚密,對於玄門裏麵的事情也是知道不少。


    段家在玄門中的地位,如同某家在政界的地位一般。簡單來說,就是段家一跺腳,玄門就得震三震。


    祁富貴問道:“沒想到周大師您這麽大麵子,居然能請得動段家人,還是本家的。”


    周大師說道:“不瞞你說,我本來隻是找了一個有幾分交情的段家分家的人,沒想到來的居然是這位段小叔公。”


    普通的富貴人家是請不動段家本家人的,一般在外行走的多是段家分家人和弟子。


    祁無過待在牆角聽了片刻,知道祁富貴他們這次大費周章去找了段家人,似乎是為了祁家祖墳的風水一事。


    隻是不知道把自己叫回來是怎麽個情況,當初祁無過和祁富貴斷絕關係,並非是口頭上的約定,而是有周大師的參與。


    如今想來,這應當算是徹底斷絕關係,祁無過此時已經和祁家沒有任何關係,除去血脈上的那點聯係,其餘的關係已經徹底斬斷。


    接下來的內容,並沒有什麽太多內容,多是周大師對於祁瀚逸近況的關心。


    說來著周大師平日裏高傲得很,到是不知道為什麽對於祁瀚逸卻是喜歡得很,好得像是自己的孩子那樣。


    祁無過聽了幾句,覺得沒什麽意思,便轉身離開。


    現在已經差不多是中午時分,回去泡個麵吃了睡午覺才是正事。


    他才一推開門,就看到屋子裏坐著一個人。


    段戾坐在床邊,見祁無過進門,直接站起來問道:“跑哪去了?”


    祁無過說道:“你怎麽來了?”


    段戾沒有回答,眉頭卻微微皺了起來。


    祁無過本以為是自己問話讓對方有些不快,正準備解釋一句,就見對方抬起手揉了一下他的耳垂。


    “這耳釘是誰給你的?”


    祁無過一愣,下意識回道:“謝……”


    一個字才出口,祁無過卻突然卡殼了。


    謝,謝什麽來著?他為什麽要說謝字。


    他張了張口,最後吐出幾個字來:“謝謝關心,我也不知道哪來的。”


    段戾頓了一下,沉默許久說道:“祁家祖墳風水出問題了。”


    祁無過說道:“剛剛我聽到了,也不知道叫我來幹什麽?”


    “周立之前來看過,沒辦法解決,具體情況或許明天到祖墳的時候才能清楚。”


    段戾深深看了祁無過一眼,說道:“你小心。”


    祁無過擺擺手,說道:“別看我什麽都不在乎的樣子,我也不是會吃虧的人。”


    段戾似乎想起什麽,笑了笑說道:“你唯一在乎的事情大概就隻有畫畫被打擾吧。”


    第二清早,天還沒亮,祁無過就被砰砰砰的敲門聲音吵醒。


    他掙紮著下床,臭著一張臉前去開門。


    站在門外的是潘蘭鳳,祁無過抹了一把臉,勉強打起幾分精神問道:“幹嘛?”


    潘蘭鳳依舊是那臉溫柔嫻淑的模樣,說起話來也輕聲細語的:“祭祖得早起,在天亮之前你們要趕到祖墳那邊去。”


    祁家的祖墳在山上的一個風水寶地,距離村子有點距離。


    當初祁家沒發家的時候,祖墳可不是在山上,而是在田埂旁邊。村裏這種事情不少見,有些人家家產不厚,墳頭就直接放在在自家地裏。


    祁富貴發家之後,買下了最高的那座山頭,把祖墳給遷了過去,這是他人生中最值得誇耀的事跡之一。


    即使是同他關係冷淡的祁無過,也聽過不少次。


    這山風水好,交通卻不太方便,汽車到了半山腰的地方就沒路了,必須下車徒步上去。


    祁無過遠遠跟在眾人後麵,看著周大師和祁富貴一臉小心地向著段戾賠不是的樣子,覺得還挺有意思的。


    段戾那人長得一副高冷的臉,不說話的時候確實讓人有幾分敬而遠之的感覺。


    山上的路被祁富貴花大價錢修繕過,還算好走,一路上的風景到是也不錯。


    不過這山既然是風水寶地,那就免不了會有村子裏其他的先人埋在此處。這種涉及到祖墳的事情,祁富貴出再多價錢,村裏的人也不願意遷走,便就隻能不了了之。


    祁無過手揣在口袋裏,無精打采地拖著腳向上走。


    走在他前麵的是祁瀚逸,這次見麵之後,祁無過還沒有同祁瀚逸說過話。對方或許是心虛,或許是其他原因,總之對於祁無過也是視而不見的。


    祁無過也不知為何,回來之前本是打著要把進入鬼域空間這件事情弄清楚的目的。


    可那天那個詭異的耳釘出現之後,他心中就已經把這件事給放下了。


    事情已經解決了,祁瀚逸之後這個人和自己再沒有什麽關係,潛意識是這麽告訴祁無過的。


    走在後麵的祁無過掀起眼皮掃了一眼前麵的祁瀚逸,總覺得這個人看起來和之前有些不同,不是外貌上的,而是整個人的精氣神感覺不一樣的。


    打個或許不恰當的比方,之前的祁瀚逸是如同福星轉世意氣風發的人生贏家,現在這是感覺如同衰神附體倒黴終身。


    這個想法才冒出頭來,祁無過搖了搖頭,覺得自己又在胡思亂想。


    沒想到,前方的祁瀚逸也不知怎麽的,突然就滿臉驚恐地連退幾步,一腳絆在樹根上,眼見著就要摔個仰麵朝天。


    祁瀚逸離祁無過的距離不遠,如果他願意扶一把的話,還是來的及的。


    隻是……


    祁無過向後退了一步,免得被摔倒的祁瀚逸波及到。


    祁瀚逸紮紮實實摔了個屁股蹲兒,如果是原本山上的黃泥小道還好,偏生在不久之前祁富貴把這條小道好好修繕一下,鋪上了結實耐用的石板。


    祁無過手依舊揣在口袋裏,低頭看向摔倒在自己眼前的祁瀚逸。


    他臉色慘白得很,一邊用手去揉自己的屁股,一邊抖得像是發羊癲瘋一般。


    “人,人,那樹上掛著有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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