祁無過順著祁瀚逸指著的方向看了一眼, 那邊是棵百年老槐樹, 風吹過的時候樹葉擺動著,除此之外沒有其他東西。


    走在前麵眾人, 聞聲也轉過身來。即便是段戾和周大師,似乎也沒有看出那邊有哪裏不對勁。


    周立見祁瀚逸還癱在地上,一臉驚恐的樣子, 隻得走了過來。


    遇上這種情況,祁富貴的話祁瀚逸是不會聽的, 周大師才有用。


    周立說道:“你是不是看錯了, 那邊什麽都沒有。“


    祁瀚逸這才鼓起勇氣再抬頭看過去,果然那邊隻是一顆樹而已。


    他有些狼狽地站起來,說道:“抱歉, 可能昨天晚上沒睡好。”


    段戾隻是站在原地, 遠遠地看了過來。


    祁無過微微搖了搖頭,示意自己並不知道祁瀚逸為什麽突然發瘋。


    這是之前兩人的約定, 裝作不認識比起讓祁家人知道他們相識來說, 自然是更有利的。


    既然沒有發生什麽,眾人便又繼續沿著小道向上走去。


    約莫半小時之後,祁無過總算是見到了目的地。


    他其實沒有來過這裏, 隻是眼前那截然不同的景色,一看就知道到了。


    祁家的祖墳修得很是氣派,從山腰處挖進去,生生造成一小片平坦的地勢來。地麵上都鋪了大理石,每座墳都修成陰宅的樣式。


    祁富貴吩咐一聲, 他帶過來的助理就帶著從村裏臨時雇來的村民開始幹活。


    村民手腳利落地清理從縫隙長出來的雜草,並且把貢品依次擺上,祁富貴很緊張地站在後麵監工 。


    祁無過依舊遠離人群站著,一副事不關己的樣子。


    那邊才清理好地麵,祁富貴正準備說些什麽的時候,一聲慘叫聲打斷了他的計劃。


    “啊啊啊啊啊!”


    聲音的來源又是祁瀚逸,這叫聲之慘烈,讓祁無過甚至忍不住捂了一下耳朵。


    祁瀚逸這人雖然不怎麽樣,平時也不會這麽一驚一乍的像個慫蛋,也不知道這人是鬧什麽幺蛾子。


    祁無過懶洋洋地靠在樹幹上,自然是懶得去過問。


    不過祁瀚逸驚慌失措之下,完全無法控製自己的音量,和平時以接受過高等教育不管何時都要保持風度自居的他看起來完全是兩個人。


    祁無過掀起眼皮看了那邊一眼,心裏想著這人好歹和自己是同卵雙胞胎,聲線是相似的。


    那如果哪一天自己驚慌大叫的時候,大概也會像現在的祁瀚逸一樣,像隻被暴打的鴨子,這種情況還是不要發生為好。


    “那,那,那裏有個老頭在蹲著吃東西!”祁瀚逸的手指再度抖得像羊癲瘋一般,“他,他回頭了,他還對我笑。”


    所有人都圍在祁瀚逸身邊問長問短,周立似乎也覺得情況不太對勁,從隨身的包裏弄出瓶東西往眼睛上一抹,四下查看起來。


    祁無過也算是了解些相關知識,猜想周立抹在眼皮上的東西應該是牛眼淚,抹了之後便能見鬼。


    “祁瀚逸身上,陰氣有點重。”


    祁無過一愣,回頭一看就看見段戾不知道什麽時候站在他身後不遠的地方。


    反正現在也沒人注意得到他們兩人,祁無過抬手摸了摸鼻子,順手遮擋住自己的嘴唇,隨後說道:“陰氣重?周大師沒看出來?”


    “周立這人走的不是正道,學藝不精看不出來很正常,隻是有些奇怪。”


    段戾的聲音聽起來有些疑惑。


    祁無過問道:“怎麽?”


    “活人屬陽,一般隻會在厲鬼纏身之後,身上會出現陰氣。祁瀚逸沒有被鬼纏上,他身上的陰氣像是自身散發出來的。“


    “哦?”祁無過來了幾分興趣,“帶陰氣的活人,會有什麽不良後果?”


    “器官衰竭,身體虛弱,陽氣不足,會被厲鬼視為最好的軀殼。”段戾停頓一下,“我曾經見過一個帶了些陰氣的人,在他的身體裏,擠了幾十個寄居的厲鬼,每天都是不一樣的表現。”


    “有點意思,當初周大師可是斷言祁瀚逸長命百歲,富貴一生的。”


    那邊的周立似乎一無所獲,祭祖也不能誤了時辰,便隻能把祁瀚逸的事情暫且放在一旁,開始祭祖。


    祁富貴似乎總算是想起祁無過來,走過來直接開口說道:“ 待會祭祖,按照流程走下去,我祁家還是認你的。”


    祁無過跳了跳眉毛,沒有說話,隻是似笑非笑地看著祁富貴。


    祁富貴倒也不心虛,他本性就是個□□又自私的人,祁無過在他看來不過是一個失敗的產品而已。


    “你待會按周大師的話做,族譜上我會加上你的名字。”


    或許是見祁無過不為所動的樣子,祁富貴停頓一下,又加了一句。


    “以後我的家產,你可以分到三分之一。”


    祁無過眉頭挑得更高了,讓祁富貴做出這個承諾來,看來今天的祭祖果然沒那麽簡單。


    或許是祁無過臉上始終漫不經心的表情讓祁富貴有些麵子上掛不住,他語氣生硬了幾分:“聽到沒有?”


    祁無過笑了笑,說道:“聽到了。”


    祁富貴見狀,便不再多說什麽,轉身離開。


    段戾又從樹後轉出來,低聲問道:“你為什麽要答應?”


    祁無過目光落在那邊開始祭祖準備儀式的眾人身上,很輕地笑了一聲:“我說的是聽到了。”


    祁富貴領著祁瀚逸在祖墳麵前磕頭,祁無過此時還算不得祁家人,隻需在後方看著他們的動作就是。


    段戾依舊是站在祁無過身邊,他無論什麽時候都是一臉冷淡的樣子,這倒是讓旁人從來沒有懷疑過他和祁無過是相識的。


    至於為何會站在祁無過身邊,大概是段大師不喜歡和人打交道,祁無過挑的位置又總是恰到好處。


    遠離人群又能夠看清楚發生的事情,絕佳的觀賞位置。


    祁富貴和祁瀚逸三拜九叩之後,又恭恭敬敬的上香,燒紙。


    再之後,便是周立走上前去,他手持一把小刀,那把刀從成色看起來像是青銅所製,上麵還雕刻有不少符文。


    他用小刀的在石磚的縫隙輕輕一撬,石轉就被整個取出,露出下麵的一個空間來。下方的空間不太大,剛剛好能放下一個小木盒而已。


    木盒的外麵到是很普通,就是方方正正的一個小盒子,也不知道裏麵裝的是什麽東西。


    周立看了祁富貴一眼,說道:“可以了。”


    祁富貴起身,接過一旁助理遞過來的毛巾,仔仔細細把自己的手擦幹淨,這才把那小木盒取了出來。


    木盒之上,貼著黃色符咒。


    祁富貴捧著木盒走過去,把木盒舉過頭頂,又對著祖墳方向,和祁瀚逸一起磕了三個頭。


    隨後,他這才跪在地上直起身體來打開了木盒。


    直到這個時候,祁無過才看清楚了這個讓祁富貴如此鄭重對待的小木盒裏麵裝的東西。


    那是一隻角,從形狀看起來像是一隻山羊角。


    隻是這隻山羊角的顏色和普通羊角有很大的區別,整隻羊角呈現出一種剔透的光澤來,外麵完全如同琉璃一般。


    此時太陽已經升到頭頂,陽光打在這隻羊角之上,顯得金光閃閃的,頗為好看。


    祁無過的眼睛很好,對於色彩的分辨能力尤其強。


    他隱約看到在那隻羊角裏麵,像是有一尾紅色的小魚在遊動著。


    祁富貴回頭叫到:“無過,過來。”


    祁無過走過去,手依舊沒從口袋裏拿出來。


    祁富貴看到他這副懶散的樣子,眉毛就皺了起來,可話到了嘴邊,似乎又想起什麽來。


    “跪下吧,給祖宗磕個頭。”


    祁無過看了一眼祁家祖墳,說道:“這事兒可不太合適,我又不是祁家人,磕頭的話把您祖宗給氣得掀棺材蓋可就不好了。”


    “……“


    祁富貴一張老臉是被祁無過氣得白了又紅,最後變成一種黑紅的顏色來。隻是祁無過的話也挑不出什麽過錯,當初可是祁富貴不讓祁無過的名字寫在祁家族譜上的。


    他胸口劇烈起伏幾下,說道:“那就這樣吧。”


    祁富貴站起身來,把手中山羊角遞給祁無過。


    祁無過抬手接過,低頭細細看去。


    果然,在這剔透得幾乎透明的山羊角中的確是有一尾豔紅小魚遊來遊去,隻是那尾小魚中似乎有一絲黑色的霧氣。


    祁富貴見祁無過看起來很聽話地捧著羊角站在祖墳麵前,心裏放心幾分,便走到周立麵前問道:“周大師,您看接下來應該怎麽辦?”


    周立沒有回答,而是走到段戾身邊問道:“段前輩,您看看?”


    段戾微微點頭,直接走到祁無過身邊。


    祁無過見狀,便想把山羊角遞給對方。


    段戾托住祁無過的手,說道:“這是祁家祖墳的風水,外姓人不能碰。”


    或許是段戾這人氣勢太足,他隻是掃了一眼,周立和祁富貴包括祁瀚逸都退到幾米之外。


    祁無過低聲說道:“你有沒有看到山羊角裏的魚?”


    段戾有些驚訝的看了祁無過一眼,說道:“有魚,那魚便是祖墳風水的具象化,魚的顏色越紅豔,遊動的頻率越高,代表子孫氣運越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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