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澤踏入了會議室,隻覺得自己像是獵物進了圍獵場一樣渾身不自在。


    他掃了室內一眼,會議室裏空蕩蕩的,天花板四角是四台監控,應該足以無死角地覆蓋整個會議室,這令他暗歎卡塞爾學院的狠毒,以及吾命休矣。


    而可以坐幾十人的大型會議桌邊隻坐著一個笑得很甜美的女孩,和葉勝一樣的製服,隻不過是套裙,領口塞著玫瑰紅的蕾絲領巾。


    他又掃了站在他身後的葉勝一眼,神情嚴肅。


    林澤叩心自問,他真的不是犯人進了審訊室要麵對警察經典的黑臉白臉二人唱審問嗎?


    “我叫酒德亞紀,也是這次的考官。”女孩站起身來,以典型日本風向林澤躬腰行禮。


    林澤同樣彎腰,回了一禮,說:“林澤,您好。”


    葉勝坐到酒德亞紀的身邊,打開筆記本,看著林澤,說:“那麽我們就開始了。”


    林澤坐下到椅子上,點了點頭,思考著他們會問什麽問題。


    他之前在網絡上的發言以及生活中透露的預言能力應該都被卡塞爾學院的監視者以及諾瑪所看在眼中,他們之所以沒有直接接觸自己,應該隻是因為不確定占卜的真實性,以及自己沒有血統這兩點導致的不確定。


    秘黨雖然是暴力組織,但對他這種不具有危險性的弱雞還是比較寬鬆的,估計現在對他的態度應該是以試探為主,問話應該也是對付陳雯雯那些普通人那套糊弄人的……


    “請問你相信世界上有龍的存在嗎?”酒德亞紀笑著問出了這個問題,臉上的笑容估計會令不知所以的人以為她隻是在開玩笑,但卻令林澤心裏猛的一緊。


    他暗自感謝小醜,慶幸小醜就是我自己,隨後義正嚴詞地回複道:“我相信,畢竟我們中國人都自稱是龍的傳人。”


    酒德亞紀和葉勝臉色如常,沒有變化,但林澤莫名地感覺到了危險。


    他知道,是小醜的危險預警發動了,恐怕他們桌子下就擺著上好了膛還裝備了卡塞爾學院裝備部出品的黑科技消音……


    等等,裝備部啊?那沒事了,應該不是裝備部的,估計是混血種社會特產吧,畢竟裝備部怎麽可能消音啊。


    酒德亞紀接著往下問:“你會感覺到孤獨嗎?”


    林澤意識到事情不對勁。


    這套試題不應該是給他用的,先是對混血種存在的試探隨後是血之哀的試探,這怕是對懷疑對象的試題而不是對普通人的試題。


    他思緒急轉,笑著回答:“我是正常人,但我偶爾也會覺得孤獨,我認為我們都是孤獨的。”


    林澤加重了我們的讀音,他大概知道學院想幹什麽了,他們估計是想最後檢查一波,如果有懷疑就解決掉他這個潛在威脅。


    林澤想攤牌,明麵上討論,但他知道按照自己現在沒有實力的情況要是敢直接攤牌恐怕不是被就地正法就是被洗腦,他隻能跟著學院的節奏,他沒得選擇,隻能暗示來加速進度。


    酒德亞紀麵色如常,依舊帶著笑問道:“那麽,這是最後一個問題。”


    “請問,你知道混血種嗎?”


    林澤的危機預警已經狂響了,他隻覺得自己頭上滿是“危”。


    他沉默了一會,有點拿不準到底該怎麽回答。他沒有血統是最麻煩的事情,如果有血統他大可以將能力推給血統,但問題是他不存在血統,這就令他無法解釋他的能力從何而來。


    不是所有人都跟路明非一樣,昂熱是他爹似的護著。


    他得表現出自己的價值,讓昂熱注意到,昂熱是個複仇者而不是政客,他隻需要工具幫他複仇,這就像是你買把菜刀不會在意它是什麽手法鍛造什麽材料鑄造的,你隻會在意它切菜快不快,砍人利不利。


    林澤猶豫了一會,回答道:“我不知道。”


    “但我知道,我有著某些不尋常的能力。”


    酒德亞紀和葉勝的臉色終於統一了,酒德亞紀也嚴肅了起來,他們二人對視了一眼,林澤能感覺到,他們身上有著某種氣勢逐漸升騰而起。


    “你能展示一下你的能力嗎?”還是酒德亞紀開口。


    林澤點了點頭,出於擔心被一槍斃了的擔憂,他刻意放慢了動作,逐漸將手腕上纏繞的銀鏈解開,緩緩舉起手,令那顆陪伴他許多年的純銀靈擺懸在空中。


    他開口,說道:“我麵前的兩人跟我一樣,不是正常人類。”


    酒德亞紀和葉勝麵色更顯凝重,但還是坐在座位上,一人盯著林澤,一人盯著懸空的靈擺,看著它緩緩地在無風無其他幹擾因素的情況下自行順時針轉動。


    林澤對他們解釋道:“順時針轉動代表肯定,逆時針代表否定。”


    “我認為,你們都知道我的意思。”他說,觀察著他們二人的神情。


    酒德亞紀和葉勝交換了一個眼神,依舊是酒德亞紀開口,問道:“你還有什麽能力嗎?”


    林澤猶豫了一會,說:“我能製造出幻覺。”


    這句話激起了酒德亞紀和葉勝兩人的反應,林澤看得見他們的手臂在活動著,但是藏在桌麵之下令他看不清到底在幹什麽。


    “你能展示一下嗎。”這次是葉勝開口,原本酒德亞紀詢問葉勝監視情況改變為了葉勝詢問,酒德亞紀監視。


    林澤緩緩地點頭,在他們二人的目光中打了一個清脆的響指,隨後整個人像是童話中在陽光下化為泡沫的人魚公主一般,在空氣中逐漸消散。


    再度出現,也是緩緩地浮現在了原先的位置,林澤擔心驟然的出現以及換位會引起他們的過激反應,即便占卜告訴他不會發生戰鬥,但占卜不是萬能的,如果戰鬥還沒發生他就被製服了,那也不是戰鬥。


    林澤深知,占卜身為苟三家的精髓之一,同樣具備了苟三家的狡詐與詭秘,對待占卜就該像是克萊恩對待源堡和許願神燈,在利用它們的同時必須保持警惕,否則你會連怎麽死的都不知道。


    林澤斟酌著言辭,解釋道:“我的幻覺是影響環境造成的幻覺,對人類不會有任何副作用,也無法操縱人類,我隻能通過影響環境來隱藏自己或是物體,我一般用來變魔術,就像這樣。”


    林澤說著,空無一物的手掌心變出了一顆糖。


    酒德亞紀和葉勝點了點頭,似是對他表示認可,在短暫的眼神交匯之後,葉勝開口道:“你的占卜確實是準確的,我們確實不屬於人類,你,和我們都屬於混血種,我們都具備一些特殊的能力,就像你的占卜和幻覺。”


    他頓了頓,沒再說下去。


    “麵試暫時就到這裏了,希望你能對我們今天談及的一切都保密,如果你泄露了秘密,我們會進行相應的處理,希望你能同意。”


    林澤腹誹,他還能不同意嗎……


    林澤點了點頭,神色鄭重又帶著無法掩飾的激動,說:“好的,我一定的。”


    隨後便起身,走出了門,在這個過程中,他的危機預感始終存在,酒德亞紀和葉勝也始終凝視著他的背後,令他膽戰心驚。


    不過他們視野中的林澤自然隻是一個幻覺,或者說是,從一開始坐在椅子上的就是幻覺。


    在林澤決定前來麵試之後,他先是通過占卜得到這場麵試不會發生戰鬥的結果,隨後又通過占卜確定了自己沒有被監視。


    但苟命的他決定兩手準備,一手是交給路明非的火柴盒以及其中的紙人,另一手,則是製造幻覺去麵試,而真身則在會議室門外,防止自己直接被秒。


    林澤知道,他目前製造的幻覺沒有溫度,如果碰上熱成像儀器,在儀器中就是一片空氣,一眼就能被識破,因此他試圖利用幻覺製造溫度,試著填補上這個漏洞。


    他知道幻覺的本質是影響環境,既然它可以製造聲音、氣味、色彩,那為什麽不能製造溫度?


    在試驗之後,林澤成功了。從他坐到椅子上開始,就成為了幻覺。他操縱著兩個幻覺,一個是覆蓋在身上達到隱身衣效果的幻覺,一個是假裝還坐在椅子上,以及後來進入會議室跟酒德亞紀和葉勝對話的幻覺,而對話的過程中,他本人則站在門外,利用牆壁遮擋可能存在的熱成像,操縱著幻覺。


    雖然對於假人溫度的操作略有瑕疵,精細操作也令他有些疲倦,但他還是成功地操縱著幻覺完成了麵試。


    林澤在這過程中不斷地讚歎著,魔術師不愧是序列七,一個幻覺能力就能有這麽多花裏胡哨的騷操作,選占卜家果然沒選錯。


    雖說他也沒得選就是了。


    在走出大門之後,林澤本體躡手躡腳地與幻覺重合,借著一個轉彎,逐漸解除了自己身上的幻覺,最終將幻覺替換成本體,走出了酒店大門。


    今天也是平安活下來的一天啊,林澤輕鬆地想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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