告別蘇永安,白瑾瑜緩步向碼頭處走去。


    走進一看,碼頭邊插著兩塊木板,一塊上寫著“仗義疏財”,另一塊則寫著“文能載舟”。


    仗義疏財木板的背後擺著一個紅色的木箱,再遠處是一艘裝飾華麗精美的花船。


    文能載舟的背後則坐著一名童子,再遠處是兩艘木筏。


    此時正有一位華服胖公子立於童子身前,搖頭晃腦的賣弄著風騷。


    “《觀采茶》,昨日采茶我不喜,奈何家道從此商;今日采茶我愛觀,原是老婦換新歡。”


    童子:“……”


    白瑾瑜:“……”


    對弈儒士:“……”


    念完自己所著的詩,胖公子自我感覺良好的抹了抹頭頂的發髻,順勢打開折扇。


    “快將我的新作抄去給兩位先生品上一品,然後放我過湖上島。”


    抄錄的童子捏了捏筆杆,怎麽也昧不下良心將這廝放過去。


    “劉公子,我看這詩就別送到先生們那裏去了,免得開學後被罰,您還是去“仗義疏財”罷。”


    “小小子討打!”


    劉公子折起紙扇就要敲打童子的腦門,遠處卻傳來儒士的咳嗽聲。


    紙扇剛揮到一半,劉公子心頭一顫,硬生生將紙扇敲在了自己的頭上。


    “今天就算了,以後別讓我在學院遇到你。”


    威脅完童子,劉公子一路小跑到隔壁的仗義疏財,將厚厚一疊銀票艱難的塞進紅色木箱中,飛也似地跳上了精美的花船,仿佛慢上半步就會丟臉一般。


    船夫急忙劃槳向湖中島劃去,


    白瑾瑜微微矚目。


    有點意思。


    看來這西湖中秋詩會並不是隻有文人才能參加。


    儒家重名更重節,處理事情的初衷與佛、道兩家大相徑庭。


    如果這場詩會乃是道家所辦,定會找一個深山密林文人問津之處,焚香坐定個闡其述。


    一場道會下來除了參會人恐怕沒有第二個知道道會內容的。


    如若是佛家所辦,叮當尋一開廣之地,讓萬民暢聽,已傳佛法。


    但儒家的詩會則不同,儒士各個都求聞名,求大誌,自己所著之文恨不得全天下的人都知道。


    卻又自視清高,不願與白丁、莽夫為伍。


    所以儒家詩會雖然設下了參加的限製,但限製似乎並不算嚴厲,反而有意放水,放一些特殊的人進去。


    而這些大賈大商就是準好的人選。


    這樣的處事之法說不上熟輸熟贏,道家看似親近自然,但各家閉門造車,老死不相往來。


    佛教廣結佛緣,普度眾生,但其中也不乏渾水摸魚之輩。


    白瑾瑜不禁想到李文誌臨死前給自己的飛劍玉佩。


    不管是對妖的態度,還是求道的心性,三家相比較起來,白瑾瑜覺得青雲劍宗似乎都還不錯。


    好不容易勸走了茶葉世家的劉大公子,童子鬆了一口氣。


    這詩讀給幾位先生聽一下也就算了,要是抄錄了送過去劉公子被罰事小,自己搞不好也要被打一頓才算過得去。


    抬頭卻見一白衣伊人在雨中撐著油紙傘微皺黛眉,似乎是在猶豫是否應該過來。


    童子敢發誓,十多年的人生中從來沒有見過如此美麗的女子,恐怕之後也很難在見到了,趁現在一定要多看一看。


    正想著,卻見那美人款款向自己走來。


    童子的神情也引起了周圍人的注意,一聲聲驚歎和讚美在四周響起。


    就連那對弈的兩位儒士也不禁看向這邊。


    “果然如老蘇所說,此女生的國色天香。”一名儒士手持白子,道:“隻是不知這腹中有多少筆墨。”


    執黑子的老者淡淡一笑:“如若她真上了島,今年的詩會恐怕就有意思了,隻是不知那些士子能俘獲美人芳心。”


    窈窕淑女君子好逑,儒家的士子們好逑之心可不是開玩笑的。


    蘇永安站在一旁笑笑沒說話。


    隻是心中卻想,恐怕這西湖中秋詩會上沒有一個能配得上該女子的。


    “姑……小姐也想參加西湖中秋詩會?”童子突然發現自己說話有些結巴:“若是想要讚助詩會,需走仗義疏財。”


    童子的話說的很委婉,拿錢開道直接變成了讚助詩會。


    要知道這詩會可是揚州文廟批資金籌辦的,怎麽可能需要讚助。


    白瑾瑜看了看還未到對岸的花船。


    “懶得等了,我就坐木筏過去吧。”


    童子愣了愣,心中升起一絲懷疑。


    倒不是童子歧視女性,隻是在這個時代女性要想舞文弄墨雖然並不是不允許,但從比例上來講卻遠不及男性。


    而且,越是漂亮的女性就越少有對學問感興趣的,她們更加注重的是自己的外表。


    文化對她們來說隻是加分項,不是必備品。


    “可是……”


    “可是什麽可是,小家夥廢話多,豎耳聽好了,我所著的詩名為《詠鵝》,鵝鵝鵝,曲項向天歌。白毛浮綠水,紅掌撥清波。”


    不知是不是為了迎合白瑾瑜的詠鵝,幾隻正好從湖邊遊過的大天鵝發出鵝鵝鵝~的叫聲。


    沒毛病,天鵝也是鵝。


    一詩讀罷,揚州文廟震動,廟中所供奉的文廟十哲中,第二位子雍,子仲弓的身上浮現光暈。


    化作一道強光從文廟頂端灌頂而出,直投向黑山縣西湖邊。


    眾人若有所覺抬頭望天。


    巨大的光柱瞬間將白瑾瑜籠罩。


    “《詠鵝》詩成出縣,賞文氣一尺……”


    白瑾瑜被突如其來光線嚇了一跳,但隨即發現這些光芒對自己並沒有害處,當然也沒有益處。


    如果白瑾瑜修煉的是文、才二氣,這些光芒將會被白瑾瑜吸收,化為自身修為。


    但她修煉的卻是正氣,雖同出一源,卻又截然不同。


    白光籠罩了白瑾瑜,少時光芒收斂,最終化作一塊一尺長的白玉落入白瑾瑜手裏。


    “剛才是文氣灌頂?”


    “有人做出了出縣的詩詞……”


    眾人紛紛向這邊靠過來,準備一探究竟。


    那童子也回過神來,細品這首格式並不算工整的《詠鵝》。


    心頭似有一種悸動的感覺,卻又抓之不住。


    這首詩好不好,自然是好的。


    音韻和諧,意蘊也有,但整首詩看下來卻太過通俗易懂,仿佛他自己也能做出來的水平,確是不懂這首詩為何能夠出縣。


    對如今走深奧莫測、隱晦曲折路線的詩詞界來說猶如一股清流,但這清流對童子來說卻太淡了,就如同……就如同劉大公子所著的《觀采茶》。


    “好好好,好一首啟蒙詩。”


    就在童子沉浸在不解中時,那邊對弈的兩位儒士以及蘇永安卻已經過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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