為少帝立皇後,充盈後宮的消息,一夕之間又在京城傳開。皇帝年少有為,又生得俊美無儔,本來就是不少京中少女的懷春對象。


    雖然皇後的位置十有八九落在項國公之女頭上。但是皇帝重情重義,衝冠一怒為紅顏,拯救千金堂眾人的事,早就在民間傳為佳話。


    唐一霜作為免試的皇後人選,搬進宮裏來沒住幾天,就被楚爻找個借口,送到花神祠居住。


    因為鳳梧宮裏新近吊死了一位女官,太後夜夜驚悸難眠,就唐一霜那頗有乃父之風,邏輯清晰懟死人不償命的勁兒,她要是在宮裏晃蕩幾天,估計太後得氣炸了肺,輕則憤而把她從皇後人選裏除名,重則太後被氣到嘔血三升,直接紅事變白事。


    至於妃子的人選,以前大臣們都覺得不想把女兒推到皇宮這個火坑裏,但今時不同往日,把自家女兒嫁入宮中,分得一些少年天子的寵愛,絕對是一份好歸宿,這樣即使太後倒台,家族的榮華富貴和父兄烏紗帽多半也能保住。


    故而大臣們十分踴躍,紛紛把適齡女兒的庚帖畫卷,雪片一般送入宮中備選。


    這搞得楚爻頭疼不已,他每天要看百八十副美人圖,而工筆仕女畫都是一個模子刻出來的,細眉細眼,櫻桃小口,他根本看不出什麽花兒來,隻得按照記憶裏這個女孩的父兄是忠是奸來選擇,免得以後吹枕頭風他累的慌。


    最近朝堂空降了一位大理寺卿,原本就三天兩頭裝病的原大理寺卿村彤望,被一席好酒菜,幾頭肥牛勸得致仕,新上任的宋慈鐵骨錚錚,不怕得罪人,跟敢在朝堂上跟太後對著幹的晏元武有得一拚,許多陳年舊案都被翻出來徹查。


    這兩股清風吹下來,朝堂上烏煙瘴氣的事大為減少,口蜜腹劍的貪官都安分下來,一是害怕自己在皇帝麵前沒什麽好印象,才導致女兒不能中選,二是行事謹小慎微,生怕有什麽把柄落在宋慈手裏,先被徹查一下家底。


    朝堂上氣象一新,眼下需要關注的就是百姓的生活質量。


    什麽是國家真正的繁榮,就是老百姓兜裏真的有錢,表麵看來,大雲百姓的生活過得很不錯,白天可以肆意遊玩,夜晚不需要宵禁,餓了還可以點個外賣。


    即使守城們的士兵,平常都要穿錦袍,穿絲履,以求出門的時候體體麵麵,殊不知,一件錦袍所費的錢財,是其月入的十倍,差不多相當於現代的女白領省吃儉用,拿幾個月的工資買個香奈包充門麵


    這種奢靡的風氣,是從宮中刮起來的。民間爭相效仿宮裏娘娘的穿著打扮,跟著劉嫦學,寸縷寸金的鮫人錦,買不起成匹布,做不成衣裳,也得做個披帛,荷包,汗巾。


    尤其是貧富差距高到驚人的大雲,這股子沒錢也要打腫臉充胖子的架勢,讓本不富裕的民間家庭雪上加霜。


    大雲沒了先帝的國庫收入,要養貪官汙吏的胃口,要供應奢靡的太後,還要給邊陲小國繳納歲幣,歌舞升平的繁榮之下的這些經濟壓力,統統壓在了老百姓頭上。


    大雲官員的收入可不低,拿新上任的宋慈工資來說,每月定時發放三十擔糧,六十簍碳和一千五百貫公錢,幾個兼職稱謂,一年下來還會拿到百餘貫青蚨錢,再加上任之初,例行給的一千畝地,加上這些地每年的產出,一貫公錢約等於六百五十元,就是宋慈這種兩袖清風的官兒,一年下來至少有幾百萬元的收入。


    難怪都是削尖了腦袋要做官,一朝金榜成名之後,還有數不清的金錢。


    世人都想高中得官,但是經商容易,官位嘛,基本都被世家子弟世襲更替,底層人民根本沒有什麽出頭之日。


    雖然先帝在時,設立了破格任命的先例,當然他主要是為了安排國運任務給的忠臣良將,但是太後垂簾以後,真正的能人早就致仕養老,不和結黨營私的奸邪同流合汙。


    可惜,即使是如此厚祿,加上柴米油鹽醬醋茶樣樣都有的津貼,都擋不住由上及下的貪汙腐敗。


    這錢,都是從百姓身上搜刮而來的,這一點從各地大大小小,層出不窮,屢禁不止,無法招安的起義事件裏,就能看出來。


    每年巧立名目的賦稅名義不斷增加,然而連年災荒,賊寇四起,大雲的稅收從全盛時期的一億貫,變成了五千萬貫,目前還有下跌的趨勢。


    楚爻目前的任務就是再減少七百萬貫的稅收,可以獲得八點國運。他做了兩次國運任務,得到隻有區區兩點國運,每減少一百萬貫的稅收,可以提升1點國運。必須把國運任務提升到10點以上,才能給百姓一個風調雨順,不會有離譜天災的豐年。


    他都有點理解先帝為啥一個人養一個國家了,這種國家安全,皇帝就自在逍遙的設定,在沒什麽風險的情況下,確實讓人不排斥做國運任務。


    做國運任務還能不斷的結識新的妹子,體驗不同的人生,做完了任務之後,國庫銀兩和諸天元寶是分開給的,國庫銀兩相當於一個順帶的衍生產物,本來就給不到先帝手裏,絲毫不肉疼。


    過不了幾天就是春耕,選擇免除哪些不必要的苛捐雜稅,成了他首先要做的功課。


    大雲的百姓一年要交兩次田賦,每次都要占收入的百分之二十左右,也就是說一年要交掉百分之四十的收入,再加上佃戶租種,一家老小整年的吃穿用度,勤儉積善之家,恐怕都存不下什麽餘錢。


    最為恐怖的是身丁錢,每戶的每名男丁,每年按律要繳納三千文的人丁費,這就造成了尋常百姓家,生而不養,把小小嬰孩一落地就溺死的慘事。


    原因無他,尋常百姓家一般每天的收入是百來文,這三千文恰好是一個月的收入,多一張吃飯的嘴,卻要少一個月的錢,對每個家庭來說都是沉重的負擔。


    楚爻一想到無數才發出第一聲啼哭的嬰孩,就死在這些吃人製度之下,就感到心情沉重。這人丁費原本沒多少,太後覺得國庫空虛,不夠她揮霍,額外加碼的。


    他把幾樣要減免的稅賦,統統用朱筆劃掉,但是粗略算下來,這樣國家每年少了將近千萬的稅收,這個錢可以做幾次國運任務來補齊。


    但還是要改變百姓們貪慕虛榮的常態,不然掙得多,浪費的也多,真到用錢的時候,老百姓手裏並沒有足夠的積蓄,光靠國家賑濟,憑白養了一堆蛀蟲。


    至於如何改善崇尚豪奢之風,這種事都是上行下效,得是先從宮中開始抑製才行。楚爻苦笑,當了幾天皇帝,福還沒享,反而先得想著怎麽撙節裁剪。


    他捶了捶因為看了半天案卷,變得昏昏漲漲的腦殼,猛地想起一樁要事來。


    蕭靈芙一直住在花神祠,自己忘記了這茬,又把唐一霜送了過去,王不見王,這倆待在一起的話恐怕會不對付,他得趕過去看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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