兩位弟子這才扶著韓東走出了測試堂。堂外,測試堂的所有弟子,共約十餘人,全都聚在一起等待著。


    劉淩已經是這短短的十幾天內,測試堂失蹤的第七位弟子了。


    “師父。”眾人行禮道。


    韓東穩了穩氣血道:“可上報執法堂了?”


    測試堂的大弟子張威走上前,道:“弟子已派人前去稟告高堂主了。”


    韓東點頭道:“走,帶我去,去看。”


    說完,他便在兩位弟子的攙扶下,來到了測試堂後,宗門弟子的住所。


    不多時,眾人簇擁著韓東來到了一處小院,這處小院正中靠左的一處房間,便是測試堂二弟子劉淩的了。


    門敞開著,兩位弟子攙扶著韓東走了進去,韓東從懷中取出了日光珠,命旁邊的弟子舉著,四處看了看,卻發現屋中早已沒有了劉淩的蹤跡,可床上的被子,卻淩亂的鋪展著。


    就在這時,執法堂堂主高天元領著兩位弟子匆匆趕到。


    “讓開!讓開!”兩位弟子蠻橫的推開了擠在院中的測試堂眾人,高天元走進了屋中,兩位弟子一左一右把住了門口。


    他進屋後,瞥了一眼在一旁幹咳不止的韓東,隨口問道:“師弟,你知道這弟子是什麽時候不見的嗎?”


    韓東的身體這時候有些虛弱,輕聲道:“師兄,我也是剛剛得到消息,因此,並不知道。”


    “那是誰先發現劉淩失蹤的!測試堂的弟子呢?是誰先發現的!”高天元對著門外喝道。


    “是我。”測試堂的大弟子張威,走進門內。


    “高師叔,是我先發現的。”張威道。


    高天元冷眼盯著張威,微蹙著的眸子似乎能將張威看個通透。這個張威,他倒是認得,他問道:“你什麽時候發現的?又是怎麽發現的?”


    張威道:“師叔,是這樣的,自從十幾日前,我測試堂的弟子李飛失蹤以來,我便同我師尊日夜巡查,守護門人,探查凶手,並且夜夜清點弟子人數,可沒想到,我測試堂弟子依舊是不知何時何地,屢屢失蹤,連日來,這已經是第七位了。前日,我師尊在夜裏巡查被一位黑衣魔麵人偷襲,一場惡戰,傷了經脈,而這重任,便落在了我與二師弟的身上。我與師弟約定,每人巡查半夜,可就在今晚交班的時候,我這才發現,師弟他居然失蹤了。”


    高天元皺眉思索,暗想,宗門內莫非是真的有魔。


    這十幾日間,測試堂弟子無故失蹤,韓長老被魔所傷的事,早已在劍宗內傳的沸沸揚揚,擾得劍宗上下,人心惶惶,宗主鳳天翔更是下令,各堂長老,包括他在內,日夜巡查,定要找出凶手,可查來查去,非但凶手沒有找到,更是連失蹤弟子的一絲蛛絲馬跡也沒有獲得。


    整個劍宗陷入了驚慌,更有弟子傳言,宗門內有一個看不見的夜魔,在每日作祟,說不定,哪天便會輪到自己。因此,所有的弟子都是夜不能寐,更是無心修煉。


    高天元當然不信,因為,他不能信,更不想信。隻因一點,若是魔,為什麽不對他們這些長老下手,連日來,失蹤的也隻是普通弟子而已,更巧的是,偏偏是各堂中實力最為低下的測試堂弟子。


    種種跡象表明,宗門內,定時有人修煉了魔功,而且此人的魔功並未大成,可此人,會是誰呢?


    高天元突然道:“快!快去敲鍾!”


    門口的兩位弟子,甩開大步,匆匆而去。


    古樸的大鍾,發出渾厚的鍾聲,震徹山穀。


    鳳天翔父子二人聽到鍾聲,暗自吃驚,對視一眼後,匆忙打開宗門陣法,來到了廣場上,各堂弟子也是從堂後院落中,前往廣場集結。


    不多時,便依次排列在了正中石台的四周。


    老宗主同鳳天翔來到台上。


    陣堂堂主李成,藥堂堂主郭永達,執法堂堂主高天元,寶器堂堂主李寶源各自見過老宗主,分立在了兩側,韓東也是在弟子的攙扶下,姍姍而來。


    鳳天翔看了老宗主一眼,老宗主甩頭,示意讓他處理。


    鳳天翔這才問道:“是什麽人敲得鍾?”


    高天元這才上前,講明情況。


    鳳天翔急忙吩咐道:“各堂速清點人數,看有無其他人失蹤!”


    台下的各堂大弟子分別清點一番,隨後上前稟告,除測試堂弟子劉淩已無故失蹤外,各堂弟子都已經到全了。


    鳳天翔皺眉深思,心中也是產生了懷疑,因為所有的跡象都是表明,此事定是內部人幹的,可要想查出此人,卻不知從何查起了,此時的他,隻能暗自著急,心中卻是毫無辦法。


    老宗主拍了拍他的肩膀,鳳天翔吩咐道:“既然各堂都已清點完,那便繼續退下休息吧!”


    台下一片嘩然,鳳天翔安撫道:“各堂弟子不必擔心,不出三日,本宗便可查出凶手!”


    台下的弟子互相瞅了一瞅,這才搖頭而去。


    弟子走後,各堂堂主聚在了中央石台上。老宗主道:“坐吧。”


    說罷,便率先席地而坐。


    “坐吧。”鳳天翔道。


    六人坐下,將老宗主圍在了當中。


    老宗主笑道:“三十年了吧,日子過得可真快啊,眨眼的功夫,我老了,你們也大了,不過,咱們師徒應該很長時間沒這樣坐著談心了吧。”


    “師尊。”李成站起身道。


    老宗主擺手示意,讓他坐下,隨後道:“孩子們,道無涯,命有盡時,但是,修道者,應順天時,存正氣。萬不可一時衝動,而誤入魔途。這幾日宗門發生的事,我想你們其中的某人應該心中清楚。”


    五位堂主聽到這話,不由得各自瞥眼看了一下坐在自己旁邊的另外四人,心中有了一絲的懷疑和警惕。


    老宗主又道:“我說的話,我希望你們記在心中,今夜你們便好好休息吧,巡查的事,就交由我和天翔負責好了。”


    說完,便合上了雙眼,禪坐在地,定睛凝神。


    而鳳天翔則是站起了身,道:“各位師弟,你們去休息吧,後半夜,交給我和父親就好。”


    四位堂主互相冷眼對視一番,隨後向老宗主和鳳天翔施禮告辭,陣堂堂主李成剛轉身想走,鳳天翔卻急急喚道:“李師弟,尋魔陣準備的怎麽樣了?”


    李成轉身道:“師兄,三日後,陣法可成。”


    “好!”鳳天翔道。


    李成回身走了,韓東蹣跚著也走了。


    “父親,會是誰呢?”鳳天翔問向老宗主。


    老宗主合著眼,搖了搖頭,道:“我也不知,但願這三日,能將他逼出來吧。”


    轉眼間,天亮了,宗門上下的弟子,在各自堂主的傳喚下,才來到了堂中。鳳天翔去到了每個堂中,安撫弟子,要專心修煉。


    望月亭上,一身嫁衣的劉瑛,手捧著那朵舉世無雙的七彩情花。或喜或悲,全部都在自己的心中。


    昏紅的日悄悄地落了,在西山下,隻露出了一道淺淺的牙。天蒙蒙的暗了,那被火燒雲覆蓋下的黑石山嶺也近了。


    他來了,他佇立在山峰上,看到了那處小亭。


    應天長自然知道這是什麽地方,因為,從這裏走出的人,十有八九,死在了他的手上。他是劍,一柄除魔的劍。


    他禦劍淩空,腳下仿佛踩著紅霞,十年的苦苦相思,瞬間迸發,他喝道:“瑛兒,我來了!”


    “你來了,又能怎樣!”一聲怒吼,驚起了山林中的鳥獸,嶺內,黑霧翻滾,層層如浪,黑色旋渦中,一道魔氣,卷集著飛沙走石,衝天而來。


    應天長一摸腳下重劍,運轉宗門功法,頓時隻見,天空中出現了一道巨大的紫色光影,是重劍的虛影。


    他雙手握劍,折腰舉過頭頂,向著那道魔氣,力劈而下。


    魔氣分開,隨後消弭。


    他落在了一處山顛,抬眼,便可看到那處高亭。


    黑霧尚未散盡,山穀中的漩渦,旋轉著逐漸聚攏,隨後托起了一位黑衣散發的長者,落在了望月亭上。


    他站在亭上,蒼老的臉,銳利的眼,墨色發箍下,是被山風揚起的白發,黑色的衣袍下,是有些發福,且微微佝僂的身軀。


    劉瑛在亭中,喚道:“父親!”隨後,兩眼看向了那處山峰,小聲呢喃道:“天長。”清淚落下,卻比心中的淚甜上萬分。


    魔雲宗宗主劉浩冷哼一聲,喝道:“小兒應天長,你真敢來,莫不是以為過了十年便可與老夫一較高下了?”


    他口中雖這樣說著,可心裏卻著實沒底。因為,人的資質是有限的。他老了,這十年間,他的修為也是不說寸功未進,卻也並未精進多少。


    而應天長卻不同,他有著年輕的資本,從剛才那一招,劉浩便知,十年間,他的修為已是跟了上來。


    月升了,十五的月,格外明亮。


    應天長的身影,逐漸升起。遠遠看著,好似從月中而來。


    他踏著重劍,抱拳作揖,道:“劉宗主,晚輩此番來,隻想帶走瑛兒,還望宗主成全。”


    劉浩大笑,冷聲道:“好你個黃口小兒,不說仙魔不同道,幾十年來,你殺我宗門弟子,我魔門與你有不共戴天之仇,你竟然還敢想憑著三言兩語,帶走老夫的女兒!今日,老夫便讓你葬身在我宗門內,以報我門下弟子的血海深仇!”


    “父親!”劉瑛泣聲喚道。


    “閉嘴!我禁你十年,卻沒想到,你竟然還是執迷不悟,告訴你,他若想帶你走,除非從你父親的屍體上踏過去。”


    話剛落,他便一躍而起,雙臂展開,如月下淩空的黑鷹,怒聲喝道:“小兒受死!”


    兩團魔氣,瞬間聚集在了他的掌中,隨後,隻見他雙掌一拍,魔氣化作魔掌,一前一後,一左一右,向著應天長極速掠去。


    應天長不敢怠慢,一剁腳下重劍,一聲錚鳴,劍落掌中,隨後,他便手持重劍迎了上去。


    紫色光芒閃耀,他仿佛與劍合二為一,化作了一道拖曳著紫色尾巴的流星。


    未等掌到,他卻先至。


    他單手執劍,擰身躲過,順勢重劍一拍,魔掌改變行跡,左右分開,向著兩側的山峰而去,瞬時,便撞了上去,滾石轟鳴,鳥飛獸散。


    “好小子,果然長進不少。”劉浩道。


    卻隻見他,單手擎天,手作鷹爪,渾身魔氣翻騰,陡然一抓,卻是魔門絕學“攬月手”,魔氣化作如月般,泛著血光的黑色魔球,他向下一擲,魔球脫手而去。


    隨後,劉浩雙臂分開,手中出現一對黑柄長爪,長約兩丈,爪上,寒光凜冽。


    應天長抬眼望見魔球,並不驚慌。他一抖披風,雙手持劍,身形轉動,喝一聲,“升龍!”


    一聲龍嘯,紫氣中,一顆虛幻碩大的龍頭,冒了出來,龍頭後,是手舉重劍的應天長,向著魔球而去。


    魔球綻開,似在月下,放了一束絢麗的煙花。


    應天長剛破魔球,劉浩在上方卻是舞動手中雙爪,這對爪,並稱鬼嘯陰風爪。他用魔氣祭煉十年,能攝魂奪魄,威力自然不容小覷。


    鬼嘯森森,陰風陣陣,兩道魔氣,化作颶風,一左一右,交叉而去,卻在中途,聚在了一處。


    應天長聽得鬼嘯,心神有些恍惚,他咬破舌尖,疼痛下這才恢複清醒。他一抹重劍,向下一杵,道一聲:“盾!”


    雙手脫開,黑色重劍,漲長,變寬,如盾般,將他擋在了身後。


    陰風撞在盾上,氣勢不減,應天長在劍後,雙手結印,一對泛著紫光,晶瑩剔透的手,向前推去。


    劉浩見狀,自然不想錯過良機,眼中精光一閃,隨手舒展雙臂,從空中順勢落下,繞在了應天長身後,陰風爪向著應天長雙肩襲去。


    應天長自然察覺,兩腳一點,躍在空中,電光火石間,這才堪堪躲過,隨後空中一個鷂子翻身,雙掌一握劍柄,向外一撥。


    巨劍向著劉浩撲麵而來。劉浩不得不在空中,如蜻蜓點水般,向後退去。


    重劍一劃,一道紫色劍氣襲去,劉浩縱身一躍,閃身躲過。抬眼卻見,重劍力劈而下,如醍醐灌頂。他鬼爪一並,雙臂架住。


    一老一幼,一上一下,向著穀內落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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