皮蛋冷冷地盯著楚玄機,黑白相間的毛發,在月光的映徹下,愈發的明亮,如血玉般的眸子不帶絲毫的感情,它蟄伏著,蓄勢待發,但凡莫名稍有差池,它可能便會撲上前去。


    此時的莫名,對眼前的這般情形絲毫不知,靈天魂海中的魔帝及仙帝,卻是暗自叫苦,魂海翻騰,攪動幾處如黑洞般的漩渦,驚雷陣陣,似要隨時迸發,二人不斷念叨著,埋怨著,最後竟然聚在了一起。


    書生不住結印,麵前突然出現了金光燦燦的八卦圓盤,他便開始撥弄,口中振振有詞,卻不知道在念些什麽咒語,八卦圓盤抖動著,徐徐旋轉,卻是越來越快,連接著二人眼睛的光柱時明時暗,不斷閃爍,與此同時,楚玄機的身軀,竟然也開始了顫抖,圍繞著他周身的靈氣,聚散不斷,時而被他斂入體內,時而從七竅處,噴湧而出,連綿不絕。


    金色的八卦圓盤抖動的愈發猛烈,楚玄機陰陽交錯的眸子也隨之變化的更為迅疾,他的身軀,自不必多說。


    莫名的靈天上幾道紫雷落下,同魂海中翻起的滔天巨浪相擊,炸裂靈天魂海,莫名的眸子中,一道紫色雷芒,一閃而過,緊隨而來的便是丹田內所有的靈氣,氣衝鬥牛,匯往天靈,砰地一聲,連接著四目的光柱,碎了,化作光粉,瞬間消失不見,莫名的身體隨之跌落在地,緊接著,楚玄機胸前的八卦圓盤淒厲錚鳴,也是隨後破碎,化為了幾道碎片,還未落地,便消失眼前,楚玄機哀叫一聲,點指幾處大穴,方閉目強行穩住了身形,緩緩落於地上,他的眼睛,卻向下躺著血,隻不過血的顏色卻不是相同,一黑,一清,黑如墨,清如水。


    雙目瑕疵欲裂的皮蛋登時放鬆了下來,從樹上一躍而下,躍到了莫名身旁,圍著他轉了幾圈,隨後用它的大頭拱了拱莫名,可莫名毫無反應。


    跌落在地的莫名一動不動,楚玄機則是不住從袖口中掏出各種東西,他先是取出了幾隻瓷瓶,服下了幾粒丹藥,又隨後掏出了幾枚泛著各色光芒的小石塊丟向了不同方位,再隨後取出了幾塊黑鐵符,打向了八方,最後方是安心的取出了一枚鵝卵石大小的泛著琉璃光的晶瑩玉塊抱在了掌中,他的身形也是隨之緩緩隱匿,消失不見。


    好半晌的功夫,先是四方巾浮現,隨後便是楚玄機那略顯蒼白,可依舊讓人看了妒忌的漂亮臉蛋,最後,便是他那文質彬彬的儒雅身軀。他伸出袖口,八枚黑鐵符從袖口處接踵而入,隨後便來到了莫名身旁,一抖袖子,接住了墨玉瓷瓶,從中倒出了一枚丹藥,剛想為莫名服下,卻瞥見了蹲坐在莫名身旁,呲著牙吱嗚的小獸皮蛋。


    他拿著黑色丹藥在皮蛋麵前晃了一晃,道:“這是恢複神魂的,珍貴的很,放心吧,我不想害他,我要想害他,憑你現在剛剛成靈的道行,還攔不住我。”


    皮蛋嗅了一嗅,隨後示威性的揮了揮拳,扭過頭,不再看他。


    楚玄機將手中丹藥為莫名服下,隨後便在原地等待,半個時辰的功夫,莫名這才睜開了眼睛,眨著迷茫的眸子,如大夢初醒般四處看了看。


    “你醒了。”楚玄機道。


    莫名緩緩地坐了起來,皺著眉頭,仔細回想,因為此刻稍有頭痛的腦袋似乎在提醒著他,記憶出現了缺失,總覺得有些事情,難以想起,卻總是惦記著,“莫非,不至於呀,這點酒,不至於喝斷片呀,更何況我一直在用靈力化解。”莫名心中暗想,皮蛋見莫名醒了過來,欣喜的爬上了莫名的身子。


    “別想了,你要死了。”楚玄機站起來低頭道。


    莫名揉了揉太陽穴,絲毫沒有將楚玄機的話聽進耳中,待頭痛感退去,他這才覺得自己恢複了清醒,有了完全屬於自己的意識,他站了起來,拍打了拍打自己渾身的泥土,瞅了瞅眼前這位白淨的書生道人,這才道:“喂,我說老楚,你是不是對我作了些什麽?我怎麽總感覺我這腦子中有些事情想不起來了?”


    “老楚?這莫名的稱謂為何總有一股土味。”楚玄機暗想,卻回道:“你,要死了。”


    “誰?”莫名驚疑道。


    “是你!”楚玄機立刻回道。


    莫名用不可思議的眼神上下打量著此時看上去有些神秘的書生,圍著他轉了一圈,並給他扯了扯有些褶皺的儒袍,隨後默然撿起了地上的酒葫蘆,晃了一晃,還剩很多,便道:“這點酒你就喝多了?開始說瘋話了。”


    書生微微一笑,認真道:“你確實是要死了,並且將會死在我的手中,嗯?”他略微停頓了一下,“”你還有半個時辰,有什麽後事你可以交代給我,我一定會替你去辦的。”


    莫名低頭不語,在心中揣測著楚玄機所說的話有幾分真意,同時,他握著劍柄,隻是手卻顫抖著,是因為恐懼,對死亡的恐懼,即使將體內所有的靈力都聚在一手之上,依然抑製不住。


    莫名心中算計著,眼角不時瞥向楚玄機,並不斷呼喚魔帝與仙帝,試圖從他二人口中尋個逃跑的法子,可不知為何,這二人遲遲沒有回應。


    “你的時間不多了。”楚玄機的話,冷冷的如催命般,一字一字說出。


    莫名猛然抬頭怒道:“你為什麽要殺我!”“殺人不需要理由!”“是啊,弱肉強食,強者示弱者為草芥,你殺我的確不需要理由,動手吧!”


    莫名放下了握住劍的手,閉上了眼睛引頸待戮。


    “拔劍吧!”楚玄機並未立即動手。


    “我為什麽要拔劍?”莫名睜眼攤手道。


    “你難道不反抗?”“命如此,反抗又能怎樣?你要殺我,就痛快些,老子趕著投胎!”


    楚玄機微微一笑,向前一踏,一道光影閃爍,他的手腕,捏住了莫名的脖子,一對神秘的不帶絲毫感情的眼睛盯著莫名。


    “你難道不想知道我為什麽要殺你嗎?”楚玄機的手鬆了一鬆,莫名頓時感覺自己的呼吸輕鬆了許多,“你說,我就想,你不說我就不想。”莫名嘴上雖這樣說,可他的心中卻是萬般感慨,對於任何一個世界來說,生命終將是脆弱的,或許,隻有強者才能有機會在歲月的長河中留下一席之地。萬般修煉皆下品,唯有無敵道永恒。


    “因為我的眼睛看不透你。”楚玄機話剛出口,捏著莫名的手頓時一緊,皮蛋一聲咆哮,聲音不大,卻帶著一股蒼莽的氣勢,宛如沉睡萬年的洪荒巨獸,它弓著身子,血紅的眸子射出索魂的光芒,毛發抖擻,如有勁風吹拂,它蓄勢待發,可又似乎在猶豫著什麽。


    莫名的臉憋的通紅,可還是有一絲喘息的餘地,“你在怕我!”莫名用盡全身所有的靈力才將這四個字從口中吐出。


    楚玄機略一皺眉,猶豫了下,將莫名放在了地上,皮蛋一滾,斂去了所有的氣勢,吐著舌頭,坐在了地上。


    莫名幾聲急促的咳嗽後,才算是緩過勁來。


    “你剛才說,我在怕你?”楚玄機一抖衣袖,兩丈高的青幡出現在了他的手中。


    莫名並未理他,解下了腰間的酒葫蘆,喝了兩口,咂了兩下,讚歎道:“好酒!”隨後他便抱起了地上的皮蛋,伸手一招,飛奴鳥落在肩頭,自顧自的向前走去。


    “你還沒回答我呢。”楚玄機的青幡一搖,莫名剛邁出去幾步的腳便如鑄在了地上般,抬不起來了。


    莫名低著頭背對著他,默不作聲,仿佛將剛才發生的事情已經忘記,他的心中,平靜如水,沒有了絲毫的恐懼,因為他或許找到了應對恐懼的方法,那便是沉默。


    “喂,你到底什麽來頭?”楚玄機終於說出了自己內心的疑問,剛才發生的一切,也皆是因此而起。


    “你怕了,你若不怕,我從哪兒來,重要嗎?”莫名戲謔道。他剛說完,便感覺自己的腳不再沉重,回過了身,麵對著這位神秘的算命書生,或者說,可能是一位奪命書生。


    楚玄機陰沉著臉,顯然他對莫名說的話很不中意,他晃了晃手中的青幡,青幡縮進了袖中,伸手一攝,酒葫蘆到了他的手中,隨後仰頭一飲。


    “重要的不是你,是天道!”楚玄機道。


    “何為天道?”莫名問道。


    “我看不透的,便為天道。”


    “看不透?這世間的人心,你都能看透?這世間的大千生靈,你都能看透?這世間的萬事萬理,你都能看透?看不透的,你便要抹殺,看不透的,你便不讓他存在,天道,要讓我說,存在便為天道。”莫名的話雖不多,可聽在楚玄機的耳中,卻有一種醍醐灌頂,振聾發聵的感覺。


    楚玄機閉目思索,琢磨著此中意味,眼皮上,流光溢彩。


    可莫名卻是心中撲通作響,小命,不知道是不是真的就此保住了,他的心中,著實沒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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