郭斧頭從王莊回到了他的老巢,他預備明天去李莊接贖金,今晚他準備娶新娘。


    他已經命令一隊土匪去王莊守著劉同禧了,隻有五個人他不放心。


    回到山洞後,郭斧頭看見的隻是手下的屍體,幾個幸存的土匪畏畏縮縮地躲在角落裏。


    一看見郭斧頭,他們立刻哭嚎起來,扒著郭斧頭的褲腿。


    郭斧頭暴怒了,一腳蹬開幾位部下,衝進內室揪住了鎮靈師。


    “怎麽回事,他娘的怎麽回事!誰幹的,誰幹的!”


    一把斧頭放在了鎮靈師的脖子上。


    那張諂媚的白臉反常地沒有懼色,隻是堆起笑容,讓那張臉像一張麵具。


    鎮靈師說:“一個鎮鬼人,帶刀,他的實力深不可測,超出我一大截。”


    “鎮鬼人?”郭斧頭神色變了變,“和你之前是同行?”


    鎮靈師點了點頭,還是那副諂的笑容,“他是朝廷的人,您最好不要招惹。”


    郭斧頭手中的斧子放了下來,他失神了。


    “招惹…哼…”


    手下能掃蕩鹹水蕩的兵力,一轉眼就消失不見,就像不是事實一樣,黃粱一夢,醒了。


    好在其他地方還有他的兵力,集結起來大概有三百號人。


    把人集結起來,我還能東山再起!


    他這麽想著,往後退了兩步,眼睛眨了眨。


    能隻身一人殺光這裏所有的土匪,那人實力得恐怖到了什麽樣的地步!


    他問鎮靈師:“你可知那鎮鬼人為何而來?”


    “為這女人而來。”


    郭斧頭把頭轉過去,盯住了陳柔。


    她穿著準備出嫁的紅衣,麵對著梳妝鏡坐著,對郭斧頭熟視無睹。


    他的暴怒再次體現,也隻能體現在這兒了。


    郭斧頭衝了過去,把陳柔的脖子按在梳妝台上,他看清陳柔已經淚流滿麵。


    “看樣子他沒把你救走,是不是!”


    郭斧頭掐住了她的脖子,“能一個人在這麽多土匪裏殺出血路,救不下你?看來你被拋棄了,被拋棄了!”


    陳柔漸漸喘不過氣來,眼淚汩汩流出,在梳妝台上匯成了小溪。


    那晚,顧潛奪門而出,看都沒有看她一眼。


    她不知道這是為什麽,也罷,這是自己應得的。


    她本就該殺他,他本就不該救她,天經地義。


    陳柔閉上了眼睛。


    隻是,死在這種渣滓的手裏,她心有不甘。


    郭斧頭的力度正在加重,鎮靈師卻開口了。


    他那尖細的聲音雖然不男不女,但是能聽出來裏麵的堅定。


    “頭兒,停手吧,殺了這女人,沒任何好處,還不如留著她和蘆葦鎮談判,至少可以和那個鎮鬼人談。”


    郭斧頭一聽,手鬆開了,陳柔大聲咳嗽著。


    “談判?那鎮鬼人都不稀得救她,怎麽談?”


    出人意料的是,鎮靈師顯出來另一種神態。


    他說:“可以談,我知道怎麽談。”


    郭斧頭冷哼一聲,“到了這地步,你還肯為我效力?”


    鎮靈師諂媚一笑,“當然,那鎮鬼人殺了您的下屬,可沒有搶走您的錢。”


    郭斧頭冷笑一聲,出去了。


    他自然是沒有心情娶媳婦了。


    他首先要去李莊,他手裏還掌握著白衣軍的統領,劉同禧。


    有了他,他郭斧頭還可以居高臨下地和白衣軍講條件!


    他不準備放了劉同禧,就是贖金到了也不放。


    然後便是去召集各路散落在鹹水蕩周圍的人馬。


    他郭斧頭,還可以東山再起!


    臨走時,他又從牙齒之間發出一聲冷哼,是對鎮靈師的。


    “看來,有錢能使鬼推磨是真的,為了錢,你還是可以暫時鬆開鎮鬼之法,讓蘆葦鎮那晚發鬼患。”


    說完提著斧子走了。


    屋子裏的鎮靈師一反常態,他咬著嘴唇,吐出一句:“那晚,是你把斧頭架在我的脖子上的。”


    ………


    劉同慶和王七坐在小舟裏,他們接近李莊了。


    王七叼著根草根,逍遙自在地搖著船櫓。


    雖然看起來不賣力,可這船卻像一條魚,飛一樣遊著。


    船靠岸了,一個臨河的土房子裏走出兩個人來。


    他們大老遠吆喝道:“是蘆葦鎮送贖金的嗎?”


    劉同慶握緊了刀柄,他明白這是郭斧頭的人。


    他大喝一聲:“是!我們來送贖金!”


    王七搖著船櫓,讓船靠岸了。


    二人正要上岸,兩柄銀光閃閃的刀亮了出來。


    “家夥什兒送來了?”


    劉同慶點頭:“送來了。”


    “看看。”


    劉同慶引著兩個土匪,走到船尾,把蓋在幾個箱子上麵的布一掀,一大堆刀劍亮了出來。


    兩個土匪端詳了一陣,說:“是真貨,就是這貨,有點兒少吧。”


    劉同慶帶了點鄙夷,“白衣軍,一共就一百餘人。”


    兩個土匪對著嘲諷並不在意,往屋子裏招呼了一聲。


    幾個土匪跑了出來,一齊把裝著兵器的箱子抬進了屋子裏。


    劉同慶問:“劉會長呢?”


    一個土匪叼著旱煙,說:“帶你去見他。”


    劉同慶上了岸,土匪們卻攔住了他身後的王七,說:“他不能進。”


    劉同慶察覺到了蹊蹺,握緊了刀柄。


    這一趟,怕不僅僅是交贖金這麽簡單了。


    眼下入也得入,不入也得入!


    他向王七點點頭,大踏步走進了土房子裏。


    裏麵的一眾土匪正在打抽旱煙,喝著粗劣的酒,令劉同慶不禁掩鼻。


    土匪堆裏坐著一個神色凶狠的人,他身背兩斧,看到劉同慶進來了,嘴角咧出笑容。


    又見麵了,郭全。


    劉同慶心裏暗自發狠。


    郭斧頭起身,同周圍的土匪說了一句:“好生招待他。”


    一瞬,幾十個土匪轉過來看他,臉上帶著笑,說著:“來,喝一碗,莫要推,來一碗。”


    劉同慶看了看擺在自己麵前散發著刺鼻氣味,帶著酒渣的白酒,和那有著汙垢的泛黃酒碗,胃裏不禁翻江倒海。


    土匪們看他這副模樣,先是笑,然後又是催促:“喝呀,你他娘喝呀,為什麽不喝?”


    劉同慶坐著,說:“我不喝酒。”


    土匪們哪裏會吃他這一套,繼續勸酒,“喝喝喝,喝下去,什麽不喝酒,他娘的喝下去。”


    劉同慶再次重申:“我不喝酒。”


    他的忍耐到限度了,來這裏是要贖回哥哥的,不是來喝酒的。


    刀柄再次被握住,隨時準備出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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